顧錦無聲的笑了笑,若如此,那就再好不過。


    一個男人再喜歡一個女人,也是有耐心極限的,沒有哪個男人能夠一直包容女人的無理取鬧。


    二人正說著話,小丫鬟絲竹便進了房間,“琬容華。”


    “絲竹有事?”


    “迴容華,奴婢見您每日都去禦花園采集冰霜,手都凍得又皴又皺,奴婢看著心疼,就做了防止生凍瘡的藥膏,還請容華不要嫌棄。”


    絲竹說著一臉怯弱的將小瓷瓶呈了上來。


    “這藥防止凍傷?”顧錦打量了眼。


    “是,奴婢小時候,娘親每年冬天都做了這種藥膏給我們兄妹預防凍瘡。奴婢記得方法,便自己做了。”


    顧錦點點頭,將塞子拔去,一股清淡的花香便沁了出來。


    “多謝絲竹了。”


    “娘娘莫要折煞奴婢,您喜歡就好。”絲竹羞澀的笑了笑。


    接著,她便起身,為顧錦塗抹藥膏。


    塗到手上,涼涼的十分舒服,顧錦看著絲竹清秀的小臉,嘴角微勾,這丫頭心思細膩,倒是可以好好培養。


    毫不意外,淩煜晚上來了婉月軒。


    顧錦假裝生氣不理他,直接將自己埋在被窩裏。


    淩煜徑直走過去,將她從錦被裏挖了出來,“怎麽,看見朕了還躲進去?”


    “皇上定然看錯了,嬪妾沒躲。”


    淩煜直接抬手勾了下她撅起的小嘴,“在生氣?”


    “嬪妾沒有。”


    “婉月軒外連燈都沒給朕留,還說沒有生氣?”


    顧錦扯了扯錦被,“許是絲竹那丫頭偷懶,忘記給皇上留燈了。”


    “你這女人,是在為今日的事情跟朕耍小性子?”


    “嬪妾不敢。”


    “沒有你不敢的事情,說說吧。”


    顧錦撇撇嘴,“嬪妾不生氣,隻是難受皇上不在意嬪妾罷了。”


    “朕若是不在意你,今晚便不會過來了。”


    “皇上盡會說些甜言蜜語哄騙嬪妾,皇上若真的在意嬪妾,就不會不珍惜嬪妾的心意。”


    “果然還是因為今日暖袖一事。”


    “雖然這些在皇上眼中微不足道,跟雲妃娘娘相比,更是不值一提。但對嬪妾而言,就是傾盡所有。隻要嬪妾能做到的,但凡皇上要,嬪妾都願意。”


    一句平平淡淡的話驀地戳中了淩煜的心坎,他情不自禁的將顧錦抱在懷中,“你的心意,朕都知道。”


    接著,他的聲音溫柔了幾分,“那副暖袖朕已經吩咐禦衣坊好好洗幹淨了,以後朕每日都要戴著。”


    “哼,以後嬪妾再也不做了。”顧錦雖然嗔怪著,但是嘴角的笑意卻掩也不掩不住。


    “為何不做?以後每年都要做,一年做一副,直到老去……”


    溫潤的聲音敲在心畔,竟在心底滌蕩出了一圈漣漪,讓她心中生出一抹向往的溫暖。


    曾幾何時,她一直憧憬的就是這樣簡單而又溫馨的幸福。


    相夫教子,舉案齊眉。


    可惜,在這個男人的鐵蹄踏破南涼皇城的時候,她的心願也一起被踩碎。


    那些簡單的生活對她而言,就是奢望。


    心底原本生出的一點溫柔也被血腥的記憶磨成了一柄利刃,刺的她的心血肉模糊。


    所有的繞指柔在這一刻全部化作了恨,在她的胸腔裏不斷洶湧。


    “婉兒,你怎麽了?”


    男人一句清潤的聲音,頓時驚得她後背一陣冷汗。


    顧錦很快收斂情緒,嘴角重新攢出笑意,“嬪妾在想,希望能夠一直陪著皇上。”


    從他們相遇,便注定了是敵人。


    但願他還有命戴上她下年為他做的暖袖。


    “會的,朕要你一直陪著朕。”


    淩煜說著將那雙紅通通的小手放在唇下,輕輕吻了上去。


    指尖上傳來細膩觸感,顧錦下意識就想縮迴手,卻被男人的大手握住了,“這手怎麽成了這般,以後每日清晨讓婉月軒的奴才去外麵收集冰霜便可。”


    顧錦聞言,頓時想起來,她之所以進宮完全是得益於自己這雙手。


    前幾個月,他還讓連順專門為她送來了護手膏。


    可見,這個男人很是癡迷她這雙手,如今……


    她小心試探一句,“皇上,嬪妾這雙手醜了,你是不是便不喜歡嬪妾了?”


    “你瞎想什麽。”


    “嬪妾害怕皇上嫌棄……”


    “知道朕嫌棄,還不好好愛惜自己。”


    被淩煜打斷,顧錦還未說完的話頓時咽了迴去,半晌才道:“為太後娘娘奉茶,本就是心意,自然要誠心,若是假於他人之手,太後娘娘知道了隻怕會不滿意。”


    “既然你執意如此,朕迴頭再為你尋一瓶護手膏。”


    “多謝皇上。”


    “睡吧,明日你還要早起。”說完,淩煜直接褪去衣物,擁著顧錦躺下。


    燭火熄滅,臥室內頓時暗了下來,隻有寡淡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


    埋在淩煜胸前,顧錦隻覺得隔絕了所有的寒冷,十分溫暖。


    幾個月的同床共枕,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男人的懷抱。


    在他懷裏,她很快便沉入夢鄉。


    淩煜看著懷中那張溫暖的臉,忍不住吻一吻她的眉心。


    這些日子以來,他每晚抱著她入睡,就仿佛又迴到了三年前。


    隻是,他還是當年的他,而她……會是她麽?


    輕輕擁住女子纖細的柳腰,他的手便不敢再動,他害怕會忍不住要了她。


    為了能夠同時給淩煜和太後泡茶,接下來的幾天內,顧錦每每天不亮便開始收集冰霜。


    即便有淩煜送來了護手膏,她的雙手仍然難免被凍得發紅。


    好在,經過幾天的努力,如今太後已經沒有那麽排斥她。


    這一日,她端了熱茶,一如往常去永壽宮請安。


    然而,這一次太後卻不在,倒是難得的在永壽宮內看見了蕭雪晴。


    顧錦行禮之後,蕭雪晴漫不經心的看著她,“聽說琬容華茶藝了得,十分討得太後娘娘歡心,以前倒是本宮小瞧了你。”


    “以前皇貴妃是宮裏的獨寵,又將誰放在了眼中?”林靜姝忍不住笑道。


    的確,在蕭雪晴初進宮的時候,淩煜對她也有幾分寵愛。


    那時的她,是東陵侯的嫡女,更是當朝皇貴妃,自然是眼高於頂,不將一切放在眼中。


    然而,隨著其他美人進宮,這份寵愛便被逐漸瓜分。


    直至杜雲惜和顧錦相繼出現,那僅存的一點寵愛也消失了。


    如今,蕭家倒台,皇上恩寵不再,蕭雪晴早已從那個明媚高傲的女子變成了現在的怨婦。


    此時,她聽到林靜姝的譏諷,剛想反擊迴去,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又生生壓了下來。


    林靜姝掃了眼蕭雪晴眼底含怒卻不得發作的模樣,嘴角的笑意又甜了幾分。


    接著,她對顧錦道:“琬容華,太後此時正在念佛,要一會才能出來呢,不如你先隨我去禦花園內采些梅花。今日月姐姐陪太後念佛,都沒人陪我摘花了。”


    “林婕妤稍等,嬪妾先用水將茶溫著,以免茶水涼了。”


    林靜姝點頭,“還是琬妹妹細心。”


    溫好茶後,顧錦不動聲色的掃了眼殿內的蕭雪晴,這才隨林靜姝一同離開。


    剛走了不遠,顧錦頓住腳步,叫住林靜姝,“林婕妤,嬪妾想起來了,剛剛加的水太少,若是我們一會迴來,隻怕茶水就涼了,不如嬪妾再迴去加一些水。”


    “好,那我們便再迴去一趟。”


    二人剛剛迴到殿門口,就看見蕭雪晴的貼身婢女冬暖拈起了茶蓋。


    一聲通稟聲,頓時嚇得她身子一顫,直接將手中的茶蓋摔在了地上,碎做了一地。


    “你在做什麽?”顧錦幽幽開口。


    冬暖心神一慌,“奴婢……”


    蕭雪晴見此立即打斷她,“本宮仰慕琬容華的茶,便讓冬暖端過來瞧瞧,琬容華以為呢?”


    “嬪妾的茶很普通,沒什麽好瞧的,倒是害怕這茶被皇貴妃瞧過後,太後娘娘喝了會有異樣。”


    “琬容華,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懷疑我會對太後娘娘喝的茶下毒?”蕭雪晴眉眼一厲。


    “皇貴妃娘娘,嬪妾可沒這麽說。”


    “琬妹妹沒說皇貴妃下毒,皇貴妃就迫不及待的不打自招了?”林靜姝掩嘴而笑。


    “你——”蕭雪晴氣得臉色發沉。


    她的確是想做些手腳,但是卻還沒有膽子給太後下毒。


    就在這時,一道明媚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怎麽都欺負皇貴妃娘娘,被皇兄知道該罰你們了。”


    “見過安國長公主。”見到淩玥走來,顧錦和林靜姝忙福身行禮。


    “還是長公主明白事理。”蕭雪晴勾唇看向淩玥。


    淩玥笑了笑,“為了母後的身體,今日的茶便不要喝了,否則母後若是喝壞了肚子就糟了。”


    “長公主說的是。”顧錦頷首。


    蕭雪晴聞言,俏臉刹那間白了白,淩煜話裏的意思分明還是在說她在茶裏動了手腳。


    她還沒有開口,就見淩玥惋惜搖頭,“早就聽說琬容華的茶好,今日我特地過來討一杯,真是可惜了。”


    “長公主若是想喝,不妨移步婉月軒,嬪妾定然好好招待公主。”


    “這自然再好不過,等本公主有空了定要去品一品。”


    “好。”顧錦含笑答應。


    沒想到淩玥這丫頭演得倒像,隻怕沒有知道她們二人私交甚篤。


    “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這時,婉月軒的小太監劉喜匆匆忙忙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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