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宮內,燈火如晝,皇後穿著一身正紅寢衣,看著窗外星月皎潔,眸內一片蒼涼。


    敬姑姑緩步來到她身後,無奈輕歎一句,“娘娘,夜深了,歇下吧。”


    “嬤嬤,本宮睡不著,你先去歇著吧,這裏不用你伺候。”


    “娘娘這個樣子,奴婢怎能放心?”敬姑姑一臉擔憂。


    “這兩年不也這麽過來了麽,無妨。”皇後說著唇角掛了絲苦笑。


    敬姑姑眼底劃過一抹心疼,“娘娘,不論她們怎麽得寵,終究是妃。”


    皇後嘴角噙了絲淡笑,“是啊,就是知道這個,所以本宮此時還在華清宮。”


    “娘娘心裏明白就好。”


    皇後略略點頭,嘴角笑意漸深,“本宮難受,其他人也不好受,嬤嬤且瞧著吧。”


    “娘娘說的是,隻怕一同去秋獵的那位更坐不住,這件事娘娘何須費神,自會有人替您去做,您隻需要做好皇後的本分。”


    “不錯,本宮是皇後,要寬容大度,要為皇上分憂解勞,打理後宮。”


    敬姑姑淺笑,“娘娘,您能這麽想就對了。”


    皇後點頭,“跟嬤嬤說了兩句,本宮心情好多了,迴去吧。”


    ……


    “煙蘿求見太後娘娘。”


    靜皇寺內,一抹纖細的身影翩然而至,輕輕叩響房門。


    不過片刻,房門被人打開,隨著燭光映出,一抹清麗的身影走來,瞧了眼外麵等候的女子,淺聲道:“進來吧。”


    “是。”


    房間內,一個妝容素淨的女子正在服侍一位風韻猶存,養尊處優的婦人就寢。


    聽到來人的腳步聲,婦人淡淡對身邊人拂手,“姝兒,你先退下吧。”


    接著,她掃了眼剛剛開門的女子,清聲道:“月兒,你也下去吧,今晚哀家這裏不用你們伺候。”


    “是,嬪妾告退。”崔芷月掃了眼身邊的林靜姝,和她一同緩步離開。


    接著,一道低沉的女聲便在房間內響了起來,“你今晚來這裏找哀家何事?”


    女子直接跪在了地上,“迴太後娘娘,馬上臨近中秋,您是不是要迴宮了?”


    “怎麽,最近宮裏出什麽事了麽?”


    “也沒什麽大事……”


    “還不快告訴哀家!”


    “幾個月前皇上從揚州帶了一女子入宮,之後便獨寵這女人,就連我那裏,也極少去了,如今更是將這女人留宿在了紫宸殿。”


    “怎麽,你這是對皇帝動情了?”低沉的女聲中陡然帶了絲威嚴。


    “煙蘿不敢。”


    “記住你的身份,哀家能夠給予你榮華富貴,自然也能讓你做迴賤婢。”


    “是,煙蘿謹記太後娘娘提醒。”


    “你知道就好,不要被一時的恩寵迷了雙眼,忘記了自己的任務。”


    “是,煙蘿隻是不想讓這個女人壞了我們的計劃,所以前來問問太後娘娘,如今煙蘿是不是應該出手了?”


    “這種事情還用哀家教你麽?”太後聲音一厲,驀地拍了下桌案。


    煙蘿身子狠狠一顫,直接趴在地上,“奴婢知錯。”


    “你去吧,知道該怎麽做了麽?”


    “奴婢知道,太後娘娘歇息吧,奴婢不敢打擾。”


    ……


    翌日,天剛蒙蒙亮,淩煜便起床準備上朝。


    身邊的顧錦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揉著惺忪睡眼,緩緩坐了起來,“皇上,嬪妾伺候你更衣洗漱。”


    “昨晚太累,朕已經叫連順過來伺候,你再睡會。”


    此時,連順正捧著拂塵過來,聽到淩煜這句話,下意識的低了頭,不敢去看龍榻上的景象。


    顧錦看著這一幕,知道連順這是誤會了,偏偏她也解釋不了,隻得瞪了眼淩煜,一把扯過被子蒙住了自己。


    淩煜瞧著顧錦害羞的模樣,嘴角若有若無的勾了下,抬手放下床幔,遮住了裏麵的顧錦。


    等到淩煜走後,顧錦才偷偷從床幔裏探出頭來,“青梔,青梔……”


    不過片刻,青梔便匆匆從偏殿走了過來,“主子醒了。”


    顧錦點頭,“一會要去皇後娘娘那裏請安,你服侍我起床吧。”


    青梔掃了眼四周,神色一滯,“主子,昨晚你宿在了紫宸殿,隻怕今天去請安……”


    “無妨,寵妃這條路,始終都要麵對的。”


    青梔想了想,點頭,“也是,這對我們而言,也許是好事。”


    顧錦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銅鏡內的自己,對青梔吩咐,“為我梳個簡單的發髻,今天我不想太招眼。”


    然而,不論她妝容再怎麽素雅,她這張臉,她夜宿紫宸殿的事,都無法降低她的存在感。


    果然,她剛剛到了華清宮,一道冷颼颼的眸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接著,諷刺聲便傳了過來,“琬妹妹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歡遲到呢。”


    “想必今早皇上上朝是琬妹妹伺候。”皇後溫和笑著。


    顧錦看向皇後行禮道:“嬪妾來晚了,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皇後擺擺手,示意敬姑姑看座,“無妨,琬妹妹莫要拘禮,坐吧。”


    剛剛坐下,一旁的葉君儀便看向她道:“我聽說這次秋獵,琬妹妹又救了皇上?”


    “嬪妾隻是為皇上及時處理了傷口,若是說救,是皇上救了嬪妾。”顧錦溫婉迴答。


    自從從青丘山秋獵迴來,淩煜便對外宣布是她救了他,所以才晉升為容華。


    “琬妹妹過謙了,你還真是皇上的小福星呢。”葉君儀柔柔笑道。


    顧錦淺淺笑著,模樣溫柔。


    蕭雪晴看著這一幕,眼底的譏諷更甚,“是福星還是災星,恐怕隻有琬妹妹知道了。”


    皇後眉頭微微皺了下,“皇貴妃謹言慎行。”


    “臣妾謹遵皇後娘娘教導。”


    話到這裏,不歡而散。


    皇後閉上眼睛,淡淡拂手,“本宮累了,你們都退下吧。”


    蕭雪晴看了眼顧錦,眼底劃過明媚笑意,施施然起身,風華萬千的出了華清宮。


    顧錦等到葉君儀起身後,這才由青梔扶著緩步離開。


    然而,剛剛出了華清宮,她就看到了那道明麗的身影。


    “琬妹妹,一起走走?”


    “皇貴妃請。”


    蕭雪晴嘴角一勾,率先邁開了步子,“琬妹妹,皇上為何會受傷,隻怕我不說你也清楚。”


    “不知皇貴妃這句話何意?”


    蕭雪晴聞言,陡然笑了,“這後宮之中的女人,若是沒有強大的家族做後盾,很難走遠。本宮相信琬妹妹玲瓏剔透,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顧錦笑了,“皇貴妃有話不妨直說。”


    “安分做你的琬容華,本宮便不與你計較,否則,僅僅是讓皇上落崖一事,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原來皇貴妃還知道謀害皇上是誅九族的大罪。”顧錦笑著,意味深長的看向麵前的女人。


    她看著蕭雪晴臉色一變,繼續道:“跟皇貴妃相比,嬪妾自然沒有強大的娘家,但是皇上曾經對嬪妾說過一句話,他說在這個宮裏,他是嬪妾的依靠,嬪妾的靠山。”


    蕭雪晴眸光狠狠斂了起來,“溫婉,你莫要炫耀,本宮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看著她抬腳欲走,顧錦淺聲開口,“皇貴妃娘娘,嬪妾這裏也有一句話要送給你,多行不義必自斃。”


    蕭雪晴聞言,腳步一滯,隨即翩然離開,留下一抹高傲的背影。


    “主子,以前我覺得皇貴妃也是有些手段的,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


    “女人一旦嫉妒起來,行事就少了幾分周全。”


    迴到婉月軒後,青梔忙服侍顧錦躺在軟榻上,“主子不如到榻上眯一會,昨晚到了子時才睡,今日又起了個大早,想必早就困倦了吧。”


    “你不必管我,去前朝盯著,若是消息,立即迴來稟我。”


    昨晚她代筆批折子的時候,淩煜分明是要動東陵侯了,也不知今日前朝到底是什麽情景。


    ……


    思勤殿是每日早朝的地方,然而今日的氣氛卻格外的壓抑。


    淩煜端坐龍椅之上一言不發,臉上盡是冷寒。


    而地下的人更是一個個顫顫巍巍,人心惶惶。


    終於,金階之上,那抹明黃冷冽開口,“田亦清一事,東陵侯可還有話說?”


    蕭風走上前,直接一撩衣袍跪在地上,“啟稟皇上,微臣冤枉,田亦清射殺懷化大將軍和忠義伯的事情,微臣絲毫不知情,更不是幕後教唆之人”


    “東陵侯的意思,這滿朝臣子都是瞎子,朕也是瞎子了?”淩煜聲音陡然一厲。


    “微臣不敢,但微臣這麽多年來對我大齊忠心耿耿,從來沒有二心,還請皇上明鑒。”


    “東陵侯對大齊一片忠心,朕心裏自然清楚,但田亦清一事,也是事實。”


    “皇上……”


    東陵侯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直接被孫司徒打斷,“皇上,微臣以為這件事和東陵侯脫不了幹係,否則,雲麾將軍不會畏罪自殺。”


    王澈也躬身道:“臣附議。”


    接著,便接連有人站出來,“臣也附議。”


    一時間,蕭風百口莫辯,遠遠的看著那抹明黃,心底一點點發沉。


    就在他想開口的時候,淩煜直接從袖中取出一塊玉佩扔到了他的麵前,“東陵侯,這是清風在朕墜崖的崖邊撿到的,你看它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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