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淩煜,青梔張了張嘴,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的確,那個男人很強大,也很危險。


    她抿了抿唇,紅著眼眶道:“可是,你的方法就對麽?在攬奇山莊,你手抓荊棘,弄得鮮血淋漓。在揚州,你跳崖摔折了手腕。在江楓橋,你為皇帝擋箭,到現在那傷疤還在。如今,你又差點毀了一雙手。就是為了做他的寵妃,為了報仇複國,也不能這樣傷害自己!”


    “青梔……”


    “你得答應我以後再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否則我這就迴百花穀,迴青城山!”


    顧錦看著青梔眼眶紅紅的模樣,心裏也微微泛酸。


    除了師父,也就這丫頭會關心她了。


    “好,我答應你,以後這樣的事情不會再有了。”


    青梔這才滿意點點頭,努力將眼底的濕意逼迴去。


    “我去端些瓜果過來。”她匆忙跑了出去。


    顧錦看著青梔匆忙的背影,知道這丫頭心裏難受,也沒有阻止。


    然而,外麵緊接著就傳來淩玥的聲音,“青梔,你怎麽哭了?”


    然後,她直接走進了臥室,“嫂嫂,我剛剛看到青梔哭著跑出去了。”


    “剛剛這丫頭給我傷藥,馬馬虎虎的,被我說了兩句,她就委屈了,你不必理睬。”


    淩玥坐在顧錦身旁,勸道:“許是這丫頭心裏裝了事,一時走神,嫂嫂不要與她計較。”


    顧錦點頭,“我聽說你前些日子去了靜皇寺,怎麽又迴來了?”


    淩玥歎了口氣,“是啊,那天我出宮去了醉月樓,沒成想卻接到太後染了風寒的消息,沒有迴宮就直接去了靜皇寺。後來又聽說你在宮裏受了刑,等太後身體好些了,我便偷偷從靜皇寺遛迴宮來看看你。”


    她說著看向顧錦用紗布包紮著的雙手,眉頭皺了起來,“你的手現在怎麽樣了?”


    “已經開始結痂了。”


    淩玥稍稍放了心,從袖中取出小瓷瓶放在她的麵前,“嫂嫂,這瓶是生肌膏,你收著。”


    顧錦瞧了一眼,微微斂眸,若是她猜的不錯的話,這瓶生肌膏是出自攬奇山莊。


    這可是千金難求的東西,看來淩玥也頗有些手段。


    “謝謝你為我費心。”


    “跟我還客氣什麽。”淩玥笑了。


    接著,她又說了些囑咐的話便起身告辭,“嫂嫂,我出來的急,不能再宮裏久留,這就要趕迴靜皇寺了,若是有什麽事情不方便跟皇兄說,就讓人去靜皇寺找我。”


    淩玥這句話說的顧錦心中一暖,不管怎麽說,她是這個齊宮裏,唯一的一點溫暖。


    “好,我知道了。”


    “好好保護自己,別再讓人欺負了。”臨走前,淩玥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


    ……


    七月末,暑氣漸消。


    入了夜,更添了一抹涼意。


    微風拂過,夜風習習,倒是十分舒爽。


    青梔剛剛服侍顧錦沐浴完,淩煜便到了婉月軒。


    “如今已到了月末,皇上怎麽又來了嬪妾這裏?”


    算算時間,淩煜應該去惜雲殿了。


    “明天再去,今晚陪你。”


    “這麽說,嬪妾該謝恩了。”


    顧錦說著走到榻前,坐在淩煜身邊。


    “你的手如何了?”


    “好多了,現在已經不疼了。”顧錦淺笑。


    “那便好。”


    接著,淩煜就準備將袖中的小瓷瓶取出。


    而這時,顧錦已經溫婉開口,“皇上,今天長公主來了婉月軒,還給嬪妾送了藥,就在桌上的匣子裏。”


    淩煜聞言,手下動作一頓,忙收了藥,然後抬手打開了匣子。


    “玥兒倒是有心了。”


    顧錦點頭,“長公主心地善良。”


    “將手伸來,朕給你上藥。”淩煜一手取開顧錦手上的紗布,一手拔開了瓶塞。


    幹燥的指尖蘸了藥輕輕塗在她的雙手上,餘下一抹淡淡涼意。


    擦藥的淩煜十分認真,她手上受傷的每一處皮膚,他全都沒有落下。


    動作又輕又柔,仿佛是怕弄疼她。


    她想,這樣的淩煜,應該很難與暴君聯係到一起。


    然而,三年前下令將她皇兄活活燒死,屠盡滿城百姓的也是他!


    顧錦飛快拉迴神思,看著淩煜冷峻的側臉,淡淡開口,“嬪妾聽聞皇上最近都在忙武試的事情。”


    自大齊開朝起,便推行科舉,但是隻有文試。


    直到淩煜登基,才將武試加了上去。


    “馬上就是殿試了,自然要忙一些。”


    “還有殿試?這麽說皇上親自監考?”


    淩煜點頭,然後為她纏上白紗,“你倒是關心朝事。”


    “還望皇上恕罪,嬪妾隻是想為皇上分憂解勞,順便算一算嬪妾能陪您的時間。”顧錦略略撒嬌。


    “你這勾人的妖精。”


    顧錦淺聲笑起來,隨即大著膽子環住淩煜的脖子,試探道:“皇上,那天嬪妾去蘭月軒,安明蘭告訴嬪妾一件事,您想不想知道?”


    “說。”


    顧錦抿唇猶豫了下,“她說皇上之所以會將嬪妾帶入宮,隻是因為嬪妾掌心的這顆朱砂痣,這也是她想毀了嬪妾這雙手的原因。”


    “你信了?”淩煜斂眸,臉上的溫柔漸消。


    “嬪妾相信皇上。”顧錦臉上染了幾抹羞澀。


    淩煜略略點頭,“她的話不必理會。”


    “嬪妾聽皇上的,隻是嬪妾不明白,後宮之中,個個都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為何您單單寵愛嬪妾呢?”


    “因為,你與她們不同,你的靠山隻有朕。”


    男人的氣息噴薄在鼻翼,顧錦原本就染了緋色的臉頰此時更紅了幾分。


    看著淩煜,她莞爾,“這麽說,我是皇上的人了?”


    “你不一直都是朕的人麽。”


    淩煜說著直接翻身將顧錦壓在了身下,薄唇一點點逼近她。


    男人獨有的氣息混著清淡的沉香味兒一股腦襲來,看著越靠越近的淩煜,顧錦的心頓時跳得飛快。


    然而,就在就在那抹涼薄的唇距離她櫻唇一寸的地方,淩煜才停了下來,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到底是誰把你這隻妖精送到了朕的身邊?”


    “是您親自帶迴宮的。”顧錦大著膽子嗬氣如蘭,抬起紗布纏著的手放在了淩煜薄唇之上。


    淩煜看著她肉粽子手,驀地勾唇,“你這隻手,倒是能破壞氛圍。”


    接著,他將顧錦的手腕上的寢衣卷上去,指尖摩挲那一抹殷紅的守宮砂。


    “皇上,怎麽了?”顧錦疑惑。


    淩煜直接從腰間取出青瓷瓶,對顧錦道:“將守宮砂抹去,穩妥一些。”


    “自從安明蘭一事後,宮裏的人都已經知道嬪妾還是處子了,為什麽還要用這樣的法子去掉守宮砂?”顧錦不解。


    這麽看來,淩煜是不打算碰她了。


    那他究竟是為誰守著身?


    是心底的那人,還是惜雲殿的那位?


    就在她凝神時,傳來淩煜戲謔的聲音,“你還想用什麽法子去掉它?”


    顧錦頓時明白他話裏的意思,臉上一紅,忙道:“嬪妾不敢。”


    “朕會如你所願。”


    顧錦一滯,淩煜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嘶……”


    走神的片刻,小臂上驀地傳來疼痛,她忍不住一陣吸氣。


    “忍一下,馬上就好。”淩煜聲音陡然溫柔。


    很快,顧錦手臂上的那抹殷紅便消失不見,隻剩下藕臂白淨。


    ……


    轉眼間,又是半月。


    這十幾天來,淩煜除了去皇後那裏兩晚,剩下的日子都去了惜雲殿。


    而顧錦雙手受了傷,不能再研磨,也就沒再去禦書房。


    現在,就是她相見淩煜一麵,都不容易。


    八月初,齊宮上下已是桂香彌漫。


    今日,正是淩煜親點的武狀元跨馬遊街之日。


    雖然顧錦和景天淩做了些功夫,但是卻沒有將他們的人塞入大齊前朝。


    看來,他們隻能等到來年開春的文試了。


    如今,顧錦手上結得痂已經開始脫落,新長出來的肉泛著粉色,有些醜。


    一早,她便由青梔服侍著前去華清宮請安。


    算算日子,她已經足足有一月沒有踏進這裏了。


    她這次受傷,也算是得了一月的清淨。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來到華清宮時,蕭雪晴竟然也在。


    她記得淩煜分明是將她禁足三個月,如今這才過了一個月,怎麽……


    接著,她突然想到淩煜前些日子正為西北邊疆的事情犯愁,這麽看來,他是派了蕭雪晴的父親東陵侯過去了。


    她臉色如常,福身給皇後見禮,“嬪妾見過皇後娘娘。”


    “琬貴人不必多禮,起來吧。”


    顧錦剛剛坐下,蕭雪晴就關切出聲,“琬妹妹,姐姐在這裏要跟你說句對不住,雖說對你施刑的是安采女,但是那隻雪芽到底是從本宮這裏抱走的。如果本宮沒有將雪芽送給安采女,想必也就沒那天的事情了。”


    “這件事跟皇貴妃無關,嬪妾心裏明白。”


    顧錦微微斂眸,蕭雪晴因她被淩煜責罰,如今在她的臉上卻沒有看到半分不快,果然是個心思深沉的。


    蕭雪晴笑道:“琬妹妹是個明白事理的,經過上次的事情,皇上升了妹妹的位分,倒也是因禍得福了。”


    “恭喜琬妹妹。”


    難得葉君儀今日請安也來了,此時輕聲對顧錦開口。


    顧錦忙道:“皇上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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