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死。”秦椹低頭,麵頰緊緊貼著她鬢發,她甚至感覺到她的鬢發被濡濕了。


    “我絕不會死,說到做到。”他鄭重承諾,聲音裏一點淚意也沒有,陸甄儀幾乎以為那鬢發的濡濕是自己的錯覺。


    她在他手臂上擰了一把,帶了薄怒說:“不要轉移話題,你剛才怎麽迴事?你分明是……!哼!”


    秦椹閉口不言語。


    “是因為袁陸維?”陸甄儀想不通,“你覺得他是色中餓鬼?”


    秦椹“哼”了一聲,說:“也差不多。”


    陸甄儀有點好笑:“那你也不該懷疑我吧?你覺得他模樣長得好?我會動心?我會隨便出軌?”


    秦椹說:“沒有,我沒有懷疑你,我怕你被他羞辱占了便宜不敢告訴我。對不起,甄儀,我隻是擔心你,有點情緒失控。你不要那樣多想。”


    陸甄儀歎了口氣,“你真是一點都不了解我,別說我會很小心,就算真的我被他怎麽了,我又怎麽會不告訴你讓你幫我報仇呢?”


    秦椹似乎有點震動:“真的?陸甄儀,你會告訴我?”


    陸甄儀笑了:“是啊,我為什麽不告訴你?難道你知道了會怪我?會從此介意不再喜歡我?”


    秦椹沉默了。


    陸甄儀感覺到他的僵硬,扭過身子看他:“你怎麽了?難道真的會怪我?”


    看他的臉藏在陰影裏,她伸手去撥開他頭發,被他捉住了雙手。


    秦椹把她的雙手握在掌心,低聲說:“甄儀,別胡思亂想。”


    陸甄儀側過頭蹙眉望著他,她又不是傻瓜,想了想沉吟說:“到底怎麽迴事?你對這個袁陸維……你夢到過他?夢裏他羞辱過我?”


    秦椹把她的雙手放迴她身側,順勢摟抱住她:“別亂想了,我隻是擔心你……而且那個袁陸維確實私德很差,我看他看你的眼神也不是很對勁,你要小心點。如果你真的被他……我當然不會怪你,我隻會設法殺了他。”


    然後又對她說:“昨天的情況,你跟我細說說。”


    陸甄儀正要告訴他,連忙從她發覺袁陸維不見,跟過去被帶下去,見到了駁說起。


    秦椹臉色很難看:“你跟過去幹什麽?這都什麽時候了,很可能會是致命的危險!”


    “要是你難道不會跟過去?”


    “我和你能一樣嗎?你什麽時候異能增強了再說。”


    陸甄儀一噎,想想確實自己不如他,“我知道了,下次會小心。不過那隻駁真的好……厲害啊,而且它的眼睛不是紅色的,是黑色的,還能跟我模糊地交流,還幫了我……為什麽會有這樣黑色眼睛的異獸?它們是不是都有理智的?”


    秦椹沉吟了會兒,說:“我不知道,我覺得應該是《山海經》裏高等的異獸是有不下於人類的智商的。這些異獸的眼睛可能就不是紅色的。但是不代表它們就沒有危險性,比如窮奇九尾狐之流,應該是生性非常兇惡的,都是分明標注食人的。”


    陸甄儀幾乎有點神往:“真的會有窮奇九尾狐?那也會有鳳凰啊,當康啊這些瑞獸嗎?”


    秦椹說:“也許會有。”他指指elsa,說:“比如elsa,就可能是高等變異,我懷疑它變化的生物是天狗。”


    “天狗?”陸甄儀一驚,“那很厲害吧?”


    “現在可能也不算很厲害,異獸和我們一樣,也是能力逐步增長的。要不然同樣是人類變異的滑褢,為什麽有的高達十米以上,有的才四五米?”


    陸甄儀點點頭,“有道理。”


    她把elsa抱到懷裏,逗弄它漂亮的豎耳朵,“你這個小東西居然會是天狗嗎?真是不可思議。”


    “有獸焉,曰天狗,其狀如狸而白首,其音如榴榴,可以禦兇。”這是《山海經》的原文。


    可以禦兇呢。


    “那小戴勝是變成了什麽東西?”她又問。


    秦椹搖搖頭:“不知道,它變異維持時間太短了,又隻能裹在火球裏,反正是使用火的禽類,像是畢方火鴉之類的。”


    陸甄儀歎息:“要是帶了它倆出去,我這次也不會這麽狼狽,可惜還是不能輕易顯露。”


    又對秦椹說:“不知道駁守護的東西是什麽?”


    秦椹也思索著,他說:“《山海經》裏有些非常奇特的植物和石頭,有些有很神奇的作用,也許是其中之一?”


    兩人猜測了一番,也沒得出結論,陸甄儀又把之後在西營的事情說了一番,秦椹聽說到晚上那夫妻的對話,緊緊皺眉,又聽到陸甄儀說起自己是如何處理的,歎息了一聲,看她的目光有點複雜。


    陸甄儀笑著說:“怎麽了?嫌我心慈手軟?”


    秦椹才說:“我若是你,當然不會這樣做,應該會殺了那對夫妻至少殺了那男人,不過那孩子確實是無辜的,後麵總是不好收拾。你的處理方法其實很了不起,算得上最好的結果了。可一般人是很難克製恐懼、敵意和厭惡的。我才發現你比我想的還要……厲害。”


    他很少承認陸甄儀聰明或能幹,聽到他第一次這麽誠懇地稱讚她,陸甄儀頓覺心情好了不少。


    又想起路上的慘事,陸甄儀歎息說:“真是造化弄人,我真沒想到……還是我缺乏經驗,如果不同意他們去那麽遠的綠化帶,也就不會有這事了。我覺得特別對不起童教授。”


    秦椹看她心情又低落了,摩挲著她的背部安慰她:“別多想,你也沒對不起誰,不該為誰負責。”


    陸甄儀還是歎息:“是啊,可是心裏還是很不舒服。”


    “人總是這樣,”秦椹說,“一開始心都是軟的,見得多了,慢慢就磨硬了。”


    兩人吃了點東西,秦椹又從空間裏拿出一保溫瓶熱騰騰的雞湯,說要過去看沈宏歡。


    這又是個讓人心情非常低落的話題。


    陸甄儀跟他到了軍區臨時醫院,這裏一共有八層樓,也不算小了,醫護人員都不算少,但是儀器藥物還是有點缺乏,病房也不算夠。原先疫病流行的時候,這裏隔離治療,現在疫病病人很少了,大都是外傷。


    過道裏都有加床,麻醉劑不夠,經常聽到傷者的慘叫呻吟,醫護人員緊張地來去忙碌,空氣裏彌漫了血腥味和消毒水味。


    沈宏歡的病房在四樓,他是異能者,還算優待,住的是雙人病房,也沒有加床。


    陸甄儀跟在秦椹進去,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臉色慘白嘴唇發青的沈宏歡。


    顯然是失血過多了,現在估計很難有庫存的血漿了。


    他的左手藏在身側被子裏,但還是露出了一截光禿禿的,被白色紗布纏裹著。


    更觸目驚心的是他睜著眼睛,死氣沉沉的臉色。


    他的小女朋友,舒茜,在照顧他,給他削一個蘋果。


    蘋果現在是極為罕見的東西了,雖然還有點庫存,但是絕對不多,也隻有最上層能夠吃到了,即使異能者配給裏,蘋果也不是常規物品。


    估計是誰帶給他的,這裏隻有兩個,舒茜削的那個,和床頭櫃上一個。


    兩個都不大,但是削的那個更小點。


    舒茜削得特別仔細,盡量不把果肉削下來,看得叫人心酸。


    看到秦椹和陸甄儀,她放下水果刀,乖巧地站起來,叫著“秦大哥,陸姐姐”。打過招唿,她又安靜地坐下,繼續削蘋果。


    沈宏歡看到陸甄儀,勉強擠出個笑容:“嫂子迴來了?太好了,大家都擔心死了。”


    陸甄儀說:“讓你們牽掛了。你別起身,還在輸液呢。”


    秦椹看著他,目光沉重,問:“怎麽樣?”


    沈宏歡苦笑:“能怎麽樣?”


    秦椹沉聲說:“你是異能者,沒有手臂也能使用異能,將來大家異能厲害了,木係也許能讓你斷肢重生。”


    沈宏歡苦笑說:“桑棗,你別笑我,我就是在想,從小時候起,我就是個再平庸不過的人,跟在你後頭,也虧得你願意跟我做兄弟,事事照顧我。這次地震也幸虧是你,我才免了一死,後來竟然還有了異能,雖然是沒什麽用的水係異能……我以為我沈宏歡終於時來運轉了,結果……又少了隻手。所以說,這天注定誰是唱主角兒的,誰是跑龍套的,真是半點強求不得。”


    秦椹罵他:“少廢話,是男人就別磨磨唧唧,你叫什麽跑龍套的?沒看那麽多人,比你慘的要多少有多少!不就一隻手嗎?還是左手!又不影響你用筷子寫字,又不影響你拿刀!以後興許還能長出來!”


    沈宏歡流出淚來,哽咽說:“我知道,老大,我知道,我沒事……”


    舒茜給他削了蘋果拿給他,沈宏歡不吃,但他對舒茜始終溫和:“你吃了吧。”眼睛裏還是情意綿綿的。


    舒茜用手帕給他擦眼淚,柔聲安慰他:“別多想了,總會好起來的。”又說:“既然秦大哥和陸姐姐來了,我就先迴去,你們聊著,我等晚飯後再來。”


    沈宏歡點頭,說:“你迴去睡一覺吧,好好休息。”又指著床頭櫃的另一個蘋果和一袋火腿腸,說:“這些你也拿去吃。”


    舒茜答應了,把沒削的蘋果和火腿腸放進包裏,手裏拿著那個削好的,跟秦椹陸甄儀也道別,就走了出去。


    她走了之後不久,陸甄儀看秦椹和沈宏歡哥倆要說說話,自己插在這裏不好,就也走出了病房,走到走廊裏透透氣。


    這種老式的樓,走廊一側是窗戶,陸甄儀走到窗戶邊,唿吸了一口不帶血腥味和消毒水味的新鮮空氣。


    視線無意往下看,卻正好看到舒茜走出樓下大門,迎麵走向一個身材很高的年輕男孩。


    那男孩氣色和穿著都不像普通收容營的平民那麽糟糕,遠看模樣很俊,舒茜小鳥依人地投向他懷抱,把手裏的蘋果遞給他,男孩笑著接過蘋果,摟著舒茜親了幾口,然後一手拿著蘋果啃,一手摟著舒茜的腰走了。


    ☆、第53章 為朋友出頭


    這都什麽糟心事啊!


    陸甄儀對沈宏歡的定位是那是秦椹的朋友,說實話和自己的好友親疏還是略微有別,但那也讓她氣憤不已了。


    迴去的路上她把這事兒告訴了秦椹。


    秦椹果然被氣著了。


    看著秦椹眼神冰冷,臉上浮著的已經可謂戾氣,陸甄儀想果然男人對這種事更加感同身受。


    雖然身為女人的她也覺得很受不了。


    “這事兒怎麽辦?”陸甄儀覺得很棘手。


    看著不管?那還叫朋友嗎?


    直接跟他說?沈宏歡本身就少了隻手,情緒消沉,何況要是那個舒茜再找點什麽借口來否認,沈宏歡萬一再相信了她,他們就兩邊不是人。


    去搜集證據?會不會顯得他們對於這事兒太過熱心?


    過分熱心於拆開朋友的女朋友,還去找證據,就算你完全是為了朋友好,也總是有點別扭。


    秦椹皺著眉頭,顯然也覺得這事不好辦。


    “咱們再查查,看看具體情況是怎麽樣的。”秦椹話音雖淡,眉宇間還是有鋒銳如刀的冰冷意味。


    “如果這個女人真的如此無恥,我們當然不能放過她。”


    陸甄儀也怕萬一有誤會,雖然她覺得自己看的應該沒錯,但是這種事還是同意了他的說法。


    “查清楚呢?怎麽辦?告不告訴歡子?”


    秦椹還是皺著眉,顯然這點才是最讓他覺得棘手的地方:“兩個辦法,一個是直接告訴他,讓他自己處理,不過以這小子現在的狀態,不會自殺吧?”說著他把眉頭皺得更緊,“我看還是咱們去處理了得了。”


    陸甄儀也皺眉了:“怎麽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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