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看來是讓太子殿下失望了,本宮不能應允。”謝瑾嫿十分平靜地對著王允說道,“本宮剛剛也說了,看在兩國邦交的份上能幫忙的地方定是會幫忙的,可偏生太子殿下所說的事情卻是本宮幫不了忙的事兒。”


    “公主殿下,你不覺得這也可算是一件十分互利互惠的好事嗎?”王允急忙道,“孤同大慶之間的交易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高麗雖是個小國也誠然同公主殿下所說的那樣同大慶之間的邦交一直都是十分友善的,孤想要購置貨幣的製造方式也不外乎是為了造福高麗的百姓,”王允義正詞嚴,“孤有這個想法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大慶的百姓對於貨幣的推行這般的支持,孤想高麗也是會相同的,到時候交易起來的時候也是更加的方便不是?”


    謝瑾嫿聽著王允這話,她嘴角微微一勾,那笑容不像是謝淮隱那樣帶了幾分的邪氣,也不像是雲姝那樣帶著幾分的狡黠精明,但謝瑾嫿那似笑非笑的一勾卻是讓王允通身泛涼,隻覺得自己身上一下子像是被一盆冷水給潑了,微微冷顫了一下,下一瞬王允就在想著自己剛剛那一番話裏麵是不是有什麽不得體的話惹怒了謝瑾嫿,否則她又怎麽可能會是這樣的反應,這完全就像是要翻臉的前兆。


    “太子殿下這話就說的不對了,就算最後高麗真的出了高麗幣,同大慶之間的交易還是不怎麽掛鉤的,且想想,咱們大慶拿了高麗幣之後又不能用,想用還得跑去高麗去,這買賣不管是誰都不能允了的,所以這交易的時候還是真金白銀的實在一些。”


    王允聽到謝瑾嫿這話直覺就是要蹙起眉頭來,但這轉念一想之後倒也覺得謝瑾嫿說這一句話也還是十分在理的,的確如此,雲姝是個精明的可不代表著謝瑾嫿就是個敗家的,女人麽,在某些方麵上還是十分的注意的,也的確是如同她所說的那樣,交易的時候用高麗幣這件事情的確不能夠讓謝瑾嫿點頭認同,但這也不是王允最在意的一麵,他細想想了一番之後聲音之中甚至有了幾分激動。


    “公主這話的意思就是這交易之中還是往初那般真金白銀地進行的話,那便是願意將貨幣製作的方式出售了?”


    謝瑾嫿緩緩地搖了搖頭,“本宮可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她可沒有說過要同意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高麗的太子實在是聽岔了呢還是這高麗和大慶之間還是有著這般的差異,即便是大慶的官話說的再怎麽好到底也沒有達到的理解的意思。


    就剛剛王允說的那樣的冠冕堂皇,說的時候像是處處都在為著高麗的百姓著想,口口聲聲地說著邦交的問題,卻不想在前朝的時候高麗一直都是附屬國稱臣歲貢的存在,也便是趁著朝代更替的時候生了心思脫離了開去,再加上大慶建國之初內憂外患尚未安定,否則哪裏還有他高麗什麽事兒,現在倒是還敢在自己的麵前擺起譜來了,想他高麗安居在那一角,幹的是依附長塑和大慶的事情,高麗王將自己的妹妹嫁到了長塑做了妃子又送了女兒到大慶來,而今大慶還願意保持著邦交那已算是十分給了顏麵了,倒是以為她不知道他打著的主意麽?!


    王允有一種想要上去狠狠抽謝瑾嫿一巴掌的衝動,隻覺得這臭娘們壓根就是在耍著他玩,可這樣的想法也不過就是王允在腦海之中想過一遍而已,就算是借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沒有膽量幹出這種事情來,真是不要命了,要是他敢於這麽做隻怕到時候大慶和高麗就會撕破了如今還算是平和的顏麵落到一個不死不休的地步,高麗從一開始就遠遠不如大慶,更合理現在的大慶連長塑這樣的大國都不敢貿貿然地公然對抗,更何況是他們這樣的一個小國呢,至少不是現在這個時候。


    王允朝著聶毅狠狠地瞪了一眼,他那眼神之中帶了幾分兇狠,這樣的兇狠也讓聶毅在從被謝瑾嫿所散發出來的威儀之中清醒過來,他剛剛雖處於被震懾的情況下,但對於王允和謝瑾嫿的討論一而是恍恍惚惚地能夠聽到,所以也不至於清醒起來的時候完全是一無所知的,他認認真真地想了一想,這才慢慢悠悠地說話。


    “那公主是什麽意思呢?剛剛公主雖沒有答應卻也沒有反對不是?”聶毅道,“公主倒不如是給予一個痛快的答案也好過咱們在這兒剃頭擔子一頭熱,畢竟我高麗是有著十分的誠意的,也希望公主能夠以誠意待之。”


    謝瑾嫿終於如同王允心中所想的那樣終於正眼地看了聶毅一眼。


    “恩?這些個正事你就能夠做主的嗎?”謝瑾嫿慢慢悠悠地道了一句,聲音之中呆了幾分嘲諷,“本宮可不知道什麽時候處理這些個正事兒的人換了人了,怎的,太子殿下你也不提前說一聲?”


    聶毅被謝瑾嫿那一句詰問搞的有點不知所措起來了,這和太子表哥所說的那完全的不一樣,太子表哥不是說了隻要是這個長安公主在看到自己之後就不會多刁難,可現在這一點也不像是太子表哥所說的那樣。


    聶毅張著嘴巴,不敢置信地看著謝瑾嫿,那樣子傻透了。


    謝瑾嫿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那鮮紅的丹寇,她竟是不知道原來她在高麗的心中竟是成了一個十分好拿捏的人,以為瞧見一個相似的人就會失態然後忘記了自己是誰不成?這可實在是夠夠好笑的,那般蠢頓的人竟還是敢在她的麵前出現時,真是叫人擔憂高麗往後的日子,現在就已有了這樣的心思,再往後下去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麽心思來呢,可真像是雲姝所說的那樣,醜人多作怪。


    王允也聽出了謝瑾嫿剛剛那問話的意思是什麽,這是在說聶毅還不夠格和她說正事,他的麵上又是尷尬又覺得惱怒,尷尬的是覺得自己還能夠看到謝瑾嫿失態的時候,又或者是看到謝瑾嫿動容,隻要謝瑾嫿的心神一亂,王允覺得這事多半還是能成的,就算是不成也能夠和謝瑾嫿再談上一談條件,可現在謝瑾嫿別說是失態和動容了,她壓根就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上一皺,看聶毅的時候就在看一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一般,甚至那眼神之中還有幾分不屑,他的心中就有些開始遲疑了,覺得王詩語那賤人定是在誆騙於他,這樣的想法一旦冒出之後,王允就一下子肯定了下來,絕對是這樣的,那賤人是大慶人,嘴上說著要幫著他,隻怕也不過就是在誆騙著他罷了,將他當做傻子一樣來耍呢,而自己就真的像是一個呆子似的幹出了這麽愚蠢無比的事情來,想想隻覺得自己還真的是個笑話,實在是夠笑話的了。


    “成了,太子殿下,本宮也不在這裏拐彎抹角了,本宮也不同你說別的了,關於這購買製造技術的事兒那就不必了,”謝瑾嫿正色道,“如今的大慶幣可算是我們大慶安身立命之根本,若似乎將這製造貨幣的技術賣給你們,太子殿下你倒是對得起你高麗的臣民了,那本宮可就對不住大慶的子民了,到時候還有何顏麵去麵對百姓去。”


    謝瑾嫿那話說的義正詞嚴,倒是比剛剛王允說的時候還要來的嚴肅的多,再機上那通身的凜然誌氣,倒是半點也不讓人覺得她隻是在說一些個場麵話,倒是讓人一下子反駁不出。


    “不過這雖是不能將這樣的技術買賣,不過太子殿下也說了是帶著十足的誠意來的,那麽本宮也不是完全不通情達理的人,所以倒也願意同太子殿下再談上一談那活字印刷技術的事兒,高麗是之中能工巧匠也不少,要是得了活字印刷的方式,說不準也能製造出殿下想要的高麗幣也未必。”謝瑾嫿慢慢悠悠地道。


    王允原本已經到了死心的地步,但現在聽到謝瑾嫿說出活字印刷的事之後隻覺得柳暗花明又一村。


    “公主這話當真?”王允看著謝瑾嫿,就怕她一會反悔,他笑道,“公主莫不要最後還是後悔了,孤可聽得真真的。”


    “這活字印刷的事兒本宮自認還是能夠做的了主的,想來雲姝那個丫頭也是同太子殿下談起過才是。”謝瑾嫿挑眉一笑,那模樣似在說‘不過就是屁大點事兒還用得著我反悔個什麽勁兒’的模樣看著王允。


    王允細想一下,當初在離開招商局的時候雲姝還真的是說過如果謝瑾嫿拒絕了他的話可以到招商局之中去商談一筆買賣,王允細想了一想覺得這事情總有點不大對勁的地方,就雲姝同自己說了這事兒,結果現在還真的就像是她所預料的那樣,不過再細想想之後,王允倒是覺得這事兒也沒什麽不對勁的了,謝淮隱就已經拒絕了他不是麽,這用的理由也和謝瑾嫿說出口的差不離,所以雲姝是早就已經覺得他不可能從謝瑾嫿哪裏得到應允的,隻是這處處都在雲姝的料想之中的感覺讓王允覺得十分的不爽利,那丫頭真是……


    “這活字印刷到底如何?”


    聶毅開口道,他似乎對剛剛謝瑾嫿沒有拿自己當做一迴事的事情十分的耿耿於懷,所以現在更是忍不住開了這口,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謝瑾嫿,心想著公主你剛剛定是沒有正經瞧見我的長相吧,太子妃表嫂也說了,他這般模樣同故去的駙馬生得十分的相似,而他也聽了不少長安公主的事跡,其中就有不少長安公主和駙馬之間那生死不渝的感情所在,他雖不是個女子,但對於這種巾幗不讓須眉的人物心中還是有幾分敬佩的,所以覺得自己要是能夠被謝瑾嫿另眼相待的話那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正所謂期待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所以現在的聶毅刻意地問了這麽一句話出來也有幾分想要引得謝瑾嫿注意的意思。


    王允對於聶毅突然出聲詢問也沒有出聲阻止,因為他也是對那活字印刷的事情一無所知,聶毅的出聲詢問也可算是問出了他心中所想,他想知道活字印刷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之前太子殿下在交易之中不是也購置了不少我們大慶的印刷書麽,印刷書就是在活字印刷的前提下印刷出來的,有了這個技術,往後書冊一類的也無需手工抄攥了,旁的帶著字眼的東西也可以用這印刷術來印刷……”謝瑾嫿微微蹙眉,似不喜聶毅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口,卻也還是迴答了。


    王允心喜不已,他在前幾次的交易之中也的確是購置過書冊的,對於書冊上端正的楷體字一直覺得十分的歡喜,大小如一,一直在想著到底是如何做到大批量的印刷,隻是大慶這裏對於這事兒一直都是十分的諱莫如深,所以他一直不得而知,現在見謝瑾嫿這一方麵上鬆了口,他怎麽可能不喜出望外。


    隻要有了這印刷的東西,到時候他可以大批量地印刷書冊,甚至就像是大慶之中的賭坊那樣來個抽獎一類的,更重要的這銀錢也是通過這種技能進行大批量的印刷出來的,他想自己高麗之中的人才也不少,能工巧匠甚多,隻要有了這等技術之後,哪怕是不曉得大慶的紙幣製造技術但也同樣能夠仿製出來大慶的紙幣,到時候且看大慶是要如何收場才是。


    王允心中想的妙極,幾乎可以想象出到時候大慶發現這一點的時候那氣急敗壞的模樣,隻可惜誰讓大慶竟是願意將這等技術出售的呢。


    王允麵色上有幾分的得意,卻忽視了謝瑾嫿看向王允的眼神沁涼一片,那眼神同看一個傻瓜也沒沒什麽差別。


    正文、第兩百十七章


    王允得了謝瑾嫿這樣的一個訊息之後,他心中歡樂不易,對於謝瑾嫿將聶毅沒有那樣的看重也不甚在意了,反正聶毅是他的一個手段之一,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就足夠了,至於別的,既然謝瑾嫿待對於聶毅渾然不在意,那也不是聶毅的問題了,聶毅生得到底是像還是不想故去的駙馬王允也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王詩語在說罷了,他也想著現在在大慶當著王家的麵前還得裝作對王詩語一番情真意切的模樣,但等到迴了高麗之後且看他如何收拾那個誆騙於他的賤人!


    還信誓旦旦地說什麽到時候七公主說不定會看上聶毅,到時候也好將聶毅留在大慶之中作為一個內應!


    虧得他還沒有幹出太多丟人的事情,否則那真是要將整個高麗的顏麵丟了個幹淨,如今在大慶和長塑夾縫之中生存的日子隻怕也是要不複存在了!


    王允得了謝瑾嫿這樣的準信,他心中就已經想著早點去招商局趁著謝瑾嫿和雲姝還沒察覺到的時候趕緊地將這一筆買賣給談了下來,然後讓自己身邊的親信趕緊快馬加鞭地迴到高麗,好將高麗之中所有的能工巧匠都給招攬來,而且除了自己高麗的能工巧匠外,琉球那邊也可以招攬上一部分的人來,早晚是能夠將大慶的貨幣琢磨透了的。


    聶毅被王允帶著出了公主府的時候似還對在公主府上所發生的事情還是有幾分的摸不著頭腦,甚至於出了門口的時候,他還被那高高的門檻絆了一腳有些狼狽。


    王允見聶毅那是十分上不得台麵的模樣就覺得有些生氣,覺得這委實是有些叫他覺得丟人,忍不住壓低了聲音訓斥了一句:“你且看看你像是個什麽樣子,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帶著你來了大慶。”


    聶毅原本心中就有幾分的不高興,覺得自己憑著這張臉好歹也應該是公主府上的座上賓才對,可現在那失魂落魄的模樣讓王允越看是越發地覺得有些不大高興起來了,在公主府的門口的時候就表現出是這般模樣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覺得公主府苛待了人呢,要知道能夠讓謝瑾嫿鬆了口已是不容易了,如今還當著門庭的麵露出這種神態來,傳到謝瑾嫿的耳中的時候可是要她如何想,再加上外頭那些個風言風語的,現在王允自己也有點後悔讓聶毅之前風頭鬧的太過了,當時還真的以為謝瑾嫿真的會待他不同,所以刻意地他在雍都城之中轉悠,鬧的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自己還在背地裏麵是偷偷開懷過,但現在他可算是有些後悔了,後悔著怎麽就真的會相信王詩語那個娘們的話了,謝瑾嫿今日表現的這般的平靜說不定心中是如何記著自己那一筆呢。


    “表哥……”聶毅有些委屈地朝著王允叫了一聲。


    “閉嘴,把你臉上那委屈的神色給我收了起來,你這般模樣像是個什麽,”王允一掌拍在聶毅的臉上,“你若是再給我擺著這般一張死人臉,孤就讓你現在就迴了高麗去!”


    聶毅一聽到迴了高麗,他渾身一顫,王允這話雖說是讓他迴了高麗,可這內裏的意思卻並不是這般,這是代表著他現在已沒了半點的利用價值了,所以對於王允來說他這個人在不在自己的身邊也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對於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人王允當然是不會留在身邊,可一旦他迴了高麗之後所要麵對的那些個場麵,隻要是想到這一點的時候,聶毅就渾身一個顫抖。


    他這名義上雖說是個侯爺之子,但事實上聶家早就已成了空有侯府之名事實上早就已經不剩下什麽了,就隻有一個空殼子的府邸,端著架子每個月都是靠著發下來的那些個俸祿來養活著,還有他的父親,那是一個渾家,壓根就是不管府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隻曉得一個賭字,所以聶毅這一次跟著王允到了大慶來,看著是為了幫了王允一把,這何嚐又不是幫著自己一把呢,甚至剛剛聶毅還在想著,若是謝瑾嫿能夠看中自己這一張臉將自己留下那也是好過迴了高麗去麵對那門庭落敗要好的多。


    “表哥,我隻是……我隻是……”聶毅渾渾噩噩的,壓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還要再說什麽,最後他也就隻有低下了頭悶悶地來了一句,“表哥我會努力的。”


    王允冷哼了一聲,對於聶毅這樣的保證完全就像是沒聽到似的,努力,拿什麽去努力,剛剛當著謝瑾嫿的麵人家都沒有把你當做一迴事,還指望著謝瑾嫿轉頭就能夠擺出另外的麵孔來。


    王允心中想著那印刷之術的事情,也就沒有將聶毅的事情放在心上,直奔招商局而去,打算趁著如今還是熱乎的時候趕緊將這買賣給敲定下來,等到遲了之後那可就真心不好說了。


    謝瑾嫿見王允他們走的時候連個意思意思挽留都沒有,她原本就不打算著留了兩人,春嬤嬤看著謝瑾嫿坐在位子上沉默不語,她這心中也覺得有幾分的忐忑,見謝瑾嫿好一陣子都沒有動彈一下,她也隻好仰仗著自己好歹是伺候了謝瑾嫿大了是個老嬤嬤開了口:“公主,那人也不過就是個相像的,到底不是駙馬爺,瞧那周身的氣度半點也無,哪裏像是駙馬爺那般豐神俊朗,公主你要是心中難受便同嬤嬤我說說吧——”


    春嬤嬤說道這兒的時候見謝瑾嫿還沒什麽反應自己倒是先紅了眼眶隻覺得自家公主那叫一個不容易,那些個王八羔子竟還是打著這樣的歪主意!


    “公主,那些個王八羔子也實在是太過分了一些,那些個狼子野心,全當做是我大慶無人不是?當初稱臣歲貢的貨色現在倒是將自己當做一迴事了,心那麽大也不怕把自己給活活撐死!”春嬤嬤惱怒地道,在她眼中那些個高麗的外族不過就是那麽一迴事罷了,還敢在公主的麵前耍心眼,這等作死的節奏。


    春嬤嬤抹了抹眼角的淚珠,她這是被生生給氣的,這些個人實在是太不像是一迴事,實在是要將人給氣死不可。


    謝瑾嫿看著春嬤嬤那樣子倒也是有幾分的不忍心,正想要開口寬慰幾句,心道她自己還沒有怎麽樣呢倒是春嬤嬤先幫著自己開始鳴不平了,見到這個打自己普出生就一直照顧著自己的嬤嬤這般的傷心,謝瑾嫿的心中也是十分的不落忍,很想告訴她自己壓根就沒有在意過這種事情,那聶毅在自己的眼中壓根什麽都不是,完全不需要這樣的在意,可又覺得自己這話說出口之後說不定春嬤嬤還覺得自己是在安慰著她的緣故這才說出了這種話來,一時之間倒也覺得無言以對。


    而謝瑾嫿這般無言以對的模樣看在春嬤嬤的眼中隻覺得謝瑾嫿那是更加的黯然神傷了,那老眼又是一紅,倒有大雨磅礴的先兆。


    “春嬤嬤剛剛那話倒是十分的在理呢,想那高麗這般的胃口大,也不怕是被活活撐死的,果真老話說的一點也不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那笑意盈盈的話語裏頭帶了幾分打趣的意味,倒是讓這廳堂裏頭的氣氛一下子轉變了起來時,謝瑾嫿看到來人的時候,這嘴角微微一勾,笑容之中多了幾分的暖意。


    “春嬤嬤果真是跟在公主身邊的人,同尋常那些個老人的眼光那是半點都不同的,目光如炬的很,就連我都是有些自歎不如。”雲姝看著那紅著眼睛的春嬤嬤笑著,這才將視線落在了謝瑾嫿的身上道,“公主,你看不如將春嬤嬤安置到我的身邊幫著我調教調教身邊的那些個丫鬟婆子如何,我身邊的那些個人啊,貼心有餘,這眼光就不如春嬤嬤的很,有時候還愚笨的緊,我這就算是有心想要教教人吧都覺得沒這把子的耐性。”


    謝瑾嫿哪裏不曉得雲姝這是在借著打趣的功夫讓春嬤嬤的關注力放到旁的地方上去,省的是想著剛剛那事兒,她順著雲姝的話道:“這事兒本宮可不能答應,春嬤嬤照顧了本宮那麽多年,這一時之間要離了嬤嬤本宮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呢,再說了,這還得嬤嬤自己說才好,本宮啊,可不能替嬤嬤做了主。”


    春嬤嬤聽到謝瑾嫿這麽說的時候,她這心中暖哄哄的,這做婢子到她這個份上最看中的是什麽不過就是主家的看重罷了,雖可說她是看著公主長大的,可到底也不過就是個奴婢罷了,作為公主的奴婢原本就是個光彩的事情了,現在又得了公主這般的話,春嬤嬤便是覺得這一輩子也是值得了。


    “瞧公主這話說的,奴婢是公主的奴婢,公主讓奴婢作甚就作甚哪裏還需的這般的說。”春嬤嬤擦了擦眼睛道,又朝著雲姝行了個禮數道,“柳小姐能看得上奴婢那也是奴婢的福氣,隻是奴婢伺候慣了公主,離了公主還真不知道能作甚的哪裏堪得柳小姐這般的誇獎。依奴婢的拙見,柳小姐身邊伺候的那些個丫鬟婆子也都是個不錯本分的,倒也還能留的。”


    春嬤嬤對於雲姝在謝瑾嫿的麵前誇獎了自己一句這事兒也可算是十分的感恩,再加上雲姝素日裏頭也是同謝瑾嫿十分的交好,春嬤嬤自是看在眼中自是半點也不敢怠慢的,想了一想之後春嬤嬤笑道:“柳小姐身邊的丫鬟婆子倒是不需調教了,可這晉王府上的丫鬟婆子不多,老奴倒是可以幫著調教一些,到時候省的柳小姐再費那些個心力去調教了,公主你看這般可好?”


    謝瑾嫿也忍不住笑出了一聲,剛剛雲姝還在拿春嬤嬤打趣,現在倒好,春嬤嬤也便是拿了雲姝打趣了,這話說的倒是讓雲姝這麵色上也有些不自然了,女子麽,對於婚事這種事情總還是有幾分的羞澀的。


    “行了,也莫要打趣這丫頭了,本宮這府上她也難得主動來了,嬤嬤你這般打趣要是將人給嚇走了往後也不敢來了那可怎麽是好。”謝瑾嫿道了一句,“這往後還有打趣的時候,不過剛剛嬤嬤那話的倒是真的,淮隱那小子對於這種事情可不是個在手的,王府裏頭人也精簡的很,也是時候該添置一些個下人了,總不能事兒都定下來了再去管這些個瑣碎的事情,你且看著等到有了空的之後便是去辦上一辦,就說是我的意思便成了。”


    春嬤嬤得了謝瑾嫿這話,當然是笑著稱是,等到丫鬟給雲姝上了茶水之後便出了門,自己在門外守著不讓人靠近,柳家小姐也的確如同公主所說的那般沒有上門打秋風的習慣,這基本上每一次上門來的時候那多半都是有正事要說的。


    雲姝對於謝瑾嫿和春嬤嬤這兩人的打趣也無話可說,反正反抗無力,她也一直懶得說點什麽,幹脆還是不說來的好。


    “今日怎生有空過來,雖是休沐,但這招商局之中應該也有點卯之人,小十三也應當是在的吧,你都無需去坐鎮?”


    “公主這話說的,這招商局是晉王的又不是我的,我坐鎮個什麽勁兒啊。”雲姝笑道,“還是我來公主這兒蹭一杯茶吃,公主還不舍得了不是?”


    “你別說是來本宮這兒蹭一杯茶吃了,哪怕你是要來本宮這兒蹭上好上幾年本宮也沒有舍不得的道理,”謝瑾嫿笑道,“你在這兒蹭的就你那能耐也早晚是要給本宮雙倍地還迴來的,哪裏有半點不舍的,舍不得隻有旁人,隻怕到時候小十三是要把我這公主府給拆了也未必呢。”


    “聽公主這說笑的那我可是更加不敢在公主這兒留著了,到時候拆了我這一把骨頭隻怕也賠不了了,”雲姝道,“公主可莫要嚇了我才是,否者我這往後哪裏還敢來的。”


    “成了,也別在本宮麵前貧嘴了,你這性子本宮還能不清楚不成,說罷,今日怎生來了,你那兩個弟弟倒是不需你管教著了?”


    謝瑾嫿笑了笑,她是曉得雲姝這人的,平日裏麵忙的要死,不是忙著鋪子裏麵的事情也是忙著她那兩個剛剛啟蒙的弟弟,這啟蒙的事情多半都是她在做的,謝瑾嫿倒也覺得那兩個孩子交托在雲姝手上倒也是個不錯的,也不是她說什麽,萬淑慧那樣的性子實在是軟弱了一些,孩子的啟蒙尤為重要,那般綿軟的性子隻怕教養出來的也是個綿軟的,謝瑾嫿雖是自己沒有孩子,但謝淮隱和白澤宣可都是她帶的。


    “哥哥今日接手了,教導兩人認字去了。”雲姝道,“在習字上哥哥可比我捉緊的很。”想到那兩個小人兒拿著那小小的毛筆一臉不情願的模樣,雲姝也忍不住露出了幾分笑容來,柳雲軒現在似乎對孩子讀書認字的事情十分的上心,對於仕途倒是沒有那般的在意了,不過雲姝也覺得柳雲軒那性子也實在不怎麽適合在官場上混著,混官場的首先要學會的就是厚黑學,他在這一條路上差了不止一點半點,官場可不比別的地方,有了差池要的可不是別的而是一條性命,還不如這般輕輕鬆鬆地過了這一輩子,再者,雲姝覺得教書育人這事兒倒是挺適合柳雲軒的,就那啟蒙學校哪兒,除了那些個屢試不第的老秀才,當初那些個會去教導的人而今剩下的也不多,有些常去的人是因為家中貧困所以需要靠著自己賺上一些個外快,剩下的也就柳雲軒了,每一次都是十分耐性地教導著。


    或許往後讓柳雲軒去學院裏頭還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到時候建立一個從啟蒙到太學的一個學院,雲姝漫不經心地想著。


    “柳大少爺如今可比以前是好多了,也虧得柳禦史頭腦清醒,罷了,也不提這個,”謝瑾嫿也不想去提旁人家中的那些個事情,柳博益是個能幹且頭腦清醒的,雲姝也是個有能耐的,所以柳家更加清楚自己應該要如何擺正自己的地位,“今日你來,可是為了高麗的事情來的?”


    謝瑾嫿想來能夠讓雲姝從忙碌之中抽出空來到她這裏來的,大概也就隻有高麗的事情了。


    “本宮也已經依著你的意思同意了,雲姝,你老老實實地同本宮說上一句,你到底意欲何為?”謝瑾嫿的神色也難得的十分的嚴肅,“你莫要拿那些個理由來同本宮廢話,那些個真心的那些是你用來忽悠人的,本宮自認還沒有到那年紀大了糊塗的地步,你可知道你現在所做的一些等同太於在玩火,本宮不可能總是放任著你去做那些個危及到大慶的事情,哪怕你是個再怎麽有才的人,隻要是對大慶有任何的危害,哪怕是同小十三反目,本宮也要狠下心來,你可懂得?”


    謝瑾嫿那麵色是難得的凝重,並非是她要這般地對著雲姝說話而是雲姝所做的那些個事情實在是個玩火*的事情,以前的時候這丫頭還有幾分的收斂,但這一次實在是——


    “看公主這話說的,就算是我真的在玩火*,這火也是公主和陛下應許的不是?又或者說,我這不過就是起了個頭,若是公主和陛下真的不應允的話,就算是我想玩,也沒有那麽點的火星子來給我玩兒,公主怎麽現在倒是將這些都怪到我的頭上來了,這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雲姝隨意地一笑,手上端著剛剛奉上的茶盞,茶盞裏頭的熱茶擱置到現在這個時候溫度剛好,入口不燙卻又暖和的很,她雖是帶著笑容在說話,但這話語尖利的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樣鋒利。


    “我想要做的事情,公主和陛下那都是清楚的很,所以現在公主也麽有什麽必要在這裏同我揣著明白裝糊塗了,在這件事情上,我們不都是站在一條陣線上的麽,也沒什麽不好的。”


    謝瑾嫿看著雲姝,她素來知道雲姝這丫頭是個張狂的,但每一次見到她這樣張狂的時候都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丫頭竟能夠張狂到這個份上,甚至已經到了有幾分瘋狂的地步,這樣的性子到底是誰慣出來的,萬淑慧沒有這樣的能耐,雲家更是沒有這樣的本事,哪怕是那雲老侯爺,那老侯爺倒是明辨是非的很,也懂得什麽叫做急流勇退,可雲姝這性子倒也實在是不像雲老侯爺的。


    謝瑾嫿這想了一想之後倒是想起了一件很久遠的事情來,在千年前在史書上也是有那麽一筆的,據聞那些個時候的雲家也曾出現過一個十分妖孽的女子,擁有傾國傾城的美貌,入了後宮寵冠天下更是攪合出了不少的事情,在那史書上的一筆便是被稱之為“禍國妖姬”,那妖姬也便是雲姓,到這一朝的時候朝堂之中有人參雲家的時候也添加上了這麽一筆,說是什麽考究來考究去的,那禍國妖姬同雲家也是有幾分的淵源,這事兒如今也成了朝堂之中的那些個老臣口上時不時念叨的事兒,說是早晚雲姝要成為第二個禍國妖姬。


    之前的謝瑾嫿也便是覺得這種事情不過就是個無稽之談,但現在想來的時候倒也覺得許還真有那麽幾分淵源所在也未必,且看如今的雲姝雖是不中,但按照她這般張狂下去,說不定這早晚在史書上也是要添加上這樣的一筆。謝瑾嫿想到這一點的時候,這後背也隱約有幾分發涼的感覺,麵對雲姝的時候總有幾分想著自己現在這般做到底是錯還是對。


    “公主殿下為何這般看著我?若是現在公主反悔隻怕也已是有幾分遲了。”雲姝道,“公主是想起了史書上的那禍國妖姬的一筆?”


    對於雲家先祖裏頭的這點事情雲姝原本是不清楚的,還是有一次聽了飽讀詩書的李檀越偶爾提起了一句,那還千年前的事了,那一朝顛覆之前焚燒了不少的史書也坑殺了不少的儒士,但在那後朝的史書和野史上還是以極重的一筆濃墨寫到了那個女子。


    對於那什麽妖姬一類的說辭,雲姝也十分的不以為然,反正朝代的顛覆總是要推脫到女人的頭上,仿佛就沒他們男人什麽事兒似的。


    “放心吧公主,我對禍國沒什麽興趣,我那麽辛苦建立下那麽大的一份家業,要是這錢還沒有花完人就死了那多不合算。”雲姝嘴角微微一勾,聲音之中略帶了幾分的嘲諷,“再者,這一把打磨鋒利的刀不也是公主阿和陛下低到我的手上的麽?”


    謝瑾嫿歎了一口氣,的確,雲姝隻是起了個頭,而她和父皇在小十三說起這事兒的時候算是察覺了雲姝想要做的事情,不但沒有阻止反而是同意了說白了也正是將一把打磨鋒利的刀遞給了雲姝。


    “你確定是要這般做的?”謝瑾嫿看著雲姝,明明都已經想到這事情一旦做出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但謝瑾嫿還是有幾分的遲疑,事成的確是個不錯的事情,卻也會造成殺伐太重。


    “公主到現在都還沒有下定決心?我以為在這件事情上公主應該要比我來得果決的多,卻不想公主事到臨頭的時候竟是手軟了?”雲姝看著謝瑾嫿,“當斷則斷,若是公主有幾分猶豫的話,當初就應當勸解陛下一番,不應當答應下來,既是答應了那麽現在也就隻能朝前看,不該有任何的心慈手軟,公主可知,事到臨頭的時候的那點心慈手軟那是對自己的殘忍,給予對手反撲的機會。”


    謝瑾嫿又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事實上雲姝所做的一切那是一箭三雕的事兒,她刻意將活字印刷的技術賣給高麗,高麗的王允在高麗之中現在的地位可算是有幾分的岌岌可危,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著要做出一些個舉措來鞏固自己太子的地位,而琉球之中的天皇和幕府大臣之爭端也是存在多年了,隻要做的好了,這事兒就會狠狠地打壓了琉球,讓高麗再度臣服,甚至也可以借著這一次的機會給看似平和其實也是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大慶不放的長塑是一次敲打,甚至還能夠將王丞相在朝堂的勢利一舉清除,這樣一本萬利的手段,是她所渴求的,但謝瑾嫿覺得現在自己可能真的是年紀大了,又想著如今大慶之中的百姓生活安定,不應起了幹戈,安逸的生活果真是會將人的韌性漸漸地磨滅了。


    “若公主覺得雲姝殺心太重那我也無話可說,雖說我大慶現在可算是國泰民安,可事實上卻也不是百姓們心中所想的那般,我大慶同長塑高麗通商的確是一件大好事,而今國庫富足了,百姓們的日子也比往年要好過上一些了,但長期的貿易順差下來,公主覺得旁國是能夠甘心看著我大慶獨獨壯大國富民強的?”雲姝目光悠遠,“即便高麗琉球一類的是個小國,不敢同我大慶起了幹戈,那長塑呢?一大塊的肉擺在一旁,在貿易上又是一直由著我們占據了主導地位,短時間之內還成,若是長時間之內都一直是這樣,隻怕到時候最差的結果就是長塑同他們全部都聯合在一起,公主覺得是哪個時候麵對一群的虎狼好,還是趁著現在他們還沒有聯合的時候就先將這局麵掌控在我們手上的好?”


    謝瑾嫿無言以對,當然是趁著現在先下手為強的好,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想了想之後,謝瑾嫿道了一句。


    “你這是在為小十三掃平道路了?”


    雲姝笑出了聲來,覺得謝瑾嫿這話說的實在是沒有什麽意思,“公主和陛下所做的那些個事兒才算是,我這做的哪裏是呢,不過謝淮隱這人雖說是不著邊了點,但性子倒是個極好的,心腸也是個軟的,若是真心心狠多一點也不會在朝堂之中混了那麽些年也不過就是混成現在這般罷了。”


    “他的個性注定了做不來太過陰暗的事兒,我這做的也不是為了他一人罷了,我是個商人,商人考量的就是做下的決定能夠換取來多少的利益,至於這手段陰暗還是光明,這可不是我考慮的範圍之位,再者,我也不過就是把一個坑挖在哪兒了,如果高麗和琉球真心是要自己作死跳下去,那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阻止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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