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隱看著那妥妥地朝著他行禮的雲姝,離上一次她給自己出了那個主意到現在也已經有半個多月的時間了,這半個多月之中他雖是沒有瞧見過這個小丫頭,卻多少還是有些耳聞,這半個月來雍都可算是熱鬧透了。


    李檀越剛剛還在困惑著自己這個好友怎會對著窗外露出那充滿著興味的神情來,直到眼前這小丫頭出現在麵前的時候,他這才曉得這人怎麽會露出那隻有在看到銀子的時候才會露出的燦爛笑臉來,原來是這般迴事。


    “晉王請我上來不知所謂何事?”雲姝淺笑地看向謝淮隱,心中也是曉得他這般請自己上來肯定是沒有什麽好事,也不知道這一次是打算什麽事情,放在豪客來賭坊的銀子也不過就剩下萬把兩而已,這哭窮王爺應該不會沒落到這種地步連萬把兩的銀子都不放過吧?!


    雲姝的心思這樣轉了幾轉,索性她這麵上是沒有露出半點的端倪來,若是她那心思讓謝淮隱曉得這非得吐血不可。


    謝淮隱打量著雲姝,這半個多月未見她倒是過的十分不錯,一想到這丫頭給自己想的點子,謝淮隱這臉上那笑意也便是更加洋溢了幾分,他道:“本王見你打從樓下過,便是邀你一邀,你我也可算是相熟了。檀越,你不是想知道當初那個法子是誰想的麽,如今這人便是在你麵前了。”


    李檀越在聽到謝淮隱這般說的時候,也露出了笑來,這看向雲姝的眼神之中也便是帶了幾分打量,他笑道:“雲姑娘倒是為這家夥解決了不小的難題,當初他可是愁得隻差是沒有尋了一棵歪脖子樹將自己往上一掛了,檀越這廂還得謝過雲姑娘幫了一把,否則檀越這個月的俸祿還不知道能不能到手。”


    李檀越這話雖說是有些誇張,卻還不至於到了完全失真的地步,謝淮隱其人,真的是什麽都能夠做得出來的,真逼急了上梁掀瓦的事照樣能幹,半點也不會顧念著自己皇子的身份。


    謝淮隱聽著李檀越這般說,他這麵色上多少也便是有了幾分不自在,朝著李檀越道:“本王還不曉得原來檀越你對本王是有這般諸多怨念,檀越你同本王一同長大,本王有需求的時候你這不幫本王想著法子也便算了如今還倒是怪本王來了,你李家大門大戶的即便是你一兩個月拿不到俸祿也短不了你什麽,但那些個受災的百姓還有邊關的將士們,卻是要感念你的。”


    謝淮隱這一番話說的十足的冠冕堂皇,哪怕是李檀越最後也就隻能朝著謝淮隱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來,直道遇人不淑,但這笑容之中除了有幾分的無奈外卻是沒有半點旁的,也不像是記恨著。


    雲姝站在一旁聽著謝淮隱同李檀越之間的相互取笑,卻也可算是對李檀越多少有了幾分認識,這李檀越是雍都四大家族之一李家嫡子嫡出的,雖不算是長孫,卻是李家大房裏頭的嫡子,且李檀越原本也可算是優秀,如今不過就是十九的年歲罷了卻是去年的恩科探花郎,這模樣生的又十分的不錯,據說去年恩科結束巡了規矩同狀元、榜眼在策馬遊街的時候幾乎被雍都之中的那些個姑娘所拋來的鮮花給淹沒,卻不曾想,這探花郎卻是同晉王這般的要好,那說話的調調,這分明也便是隻有好友才會有。


    雲姝也不說話,隻是站在一旁靜默地聽著兩人在那邊說笑。


    謝淮隱說笑了兩句,他同李檀越這人相識已久,時常也便是這般說笑,但今日當著這個丫頭這般說笑卻是有些不大穩妥了,李檀越也是心知如此,這說笑了兩句之後也便是不再說什麽,轉而迴頭道了一句:“雲姑娘且坐,這般站著不曉得的人還以為我們晉王是特地將你叫了上來聽了訓斥的。”


    李檀越這話說的十足溫潤,而且也是有幫雲姝解圍的意思,畢竟他們兩人坐著,她這般站著,那模樣也的確是像是在聽訓斥一般。


    謝淮隱也便是覺得讓雲姝這般站著也不大好,他微微頷首道:“你且坐下吧,本王也不至於是坐也不讓你坐的,這說出去,還以為本王已經是這般小氣連坐都不讓你坐的。”


    雲姝搖了搖頭道:“我母親還在家中等著我,所以也便是不能多耽擱。不知晉王尋民女是有什麽事情?”


    雲姝可不敢坐,這坐下來之後還不知道這哭窮王爺打算怎麽做呢,再者說這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如今這般好說話莫不是打算又要尋她有什麽事情了吧?


    雲姝心中這般想著,對謝淮隱的臆測幾乎是進行摸底,不過也好在她這麵色上並沒有什麽異常,剛剛所說的話之中也可算是十分的合情合理,她到底是一個女子,比不得男子大晚上的還能夠在雍都大街小巷之中四處晃蕩,甚至還能夠夜不歸宿什麽的。


    謝淮隱聽到雲姝這般說也覺得自己剛剛的確是有些個莽撞了,到底還是一個姑娘家家的,這晚歸到底也還是會惹人非議甚至招來一些個閑言碎語,雖說在這雍都之中關於這小丫頭的閑言碎語也已經算是不少了。


    “你上一次提的那個法子,本王用了。”謝淮隱道,他的聲音之中帶了幾分愉悅之色,順著她的意思所開的那一間鋪子謝淮隱當初也沒有抱著太大的希望,覺得到底也不過就是將原本放著也就是放著的東西給清了出去罷了,等到他去內務府這一看之後才曉得,這宮中經年累月的已積存了不知道多少東西,甚至有些還是前朝堆積的東西,也難怪了,在史書上某一朝光是燒前朝所留下的布匹都足足燒了十多年。


    這東西雖多,但能賣出去多少,這還真是謝淮隱所無法預料的,卻是沒有想到這遠遠比他所想的還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因是貢品,雖說不是如今時興的,但誠然如同雲姝所說的那樣,就算是不時興了,這料子自是要比尋常的那些要好上太多。


    這半個月來,光是那一家鋪子的收入就足足有好幾萬兩,甚至還有別的城鎮中人特地來了雍都來采買。半個月來,這也可算是他過得十分舒坦。


    謝淮隱看著雲姝:“聽人說,你近來置辦了不少的店鋪,這是打算開了什麽樣的鋪子?”


    雲姝的事情多數都是由著他手底下的人去辦的,謝淮隱自是曉得,隻是現在看這小丫頭鋪子買了那麽多間,如今還沒有一間開起來,這也的確是叫他有些好奇。


    雲姝也曉得謝淮隱這聽人說是聽誰說的,隻是倒沒有想到自己這一點點的動靜還讓這個王爺有幾分的興趣,她也不由地露了笑,“隻是打算開了一些個鋪子,這些日子事情太多還沒有打算好,不過若是等到打算好了的時候自是會開的。王爺要是有這般的興致,到時候還希望王爺能夠賞光,且說不定還能夠有讓王爺看得上眼同民女合作的時候。”


    謝淮隱聽了雲姝這一番話,他不由地有些失笑,這丫頭兜了一圈這也沒有明說自己要買賣的是什麽東西,卻又說指不定還有合作的時候,這般打太極的說辭,真是叫他不曉得要如何說的。


    能夠讓他看得上眼且合作的,這必須得是有極大的利潤方好,但如今在這雍都之中什麽鋪子沒有,若是同尋常人一般開著那些個尋常可見的鋪子也沒有什麽稀罕勁兒的,但要想弄出點新的什麽東西來,卻是有幾分難的。


    李檀越聽著雲姝和謝淮隱兩人的對話,倒是覺得有幾分有趣。


    他好奇問:“雲姑娘這鋪子開了是打算賣些個什麽?是打算賣些吃食還是旁的?”


    雲姝笑道:“如今這鋪子裏頭還在整裝著,估摸著還得要些日子,這如今雍都之中商家店鋪這般的多,民女也是有些擔憂著,但也總是好過坐吃山空,母親還得仰仗著我。”


    李檀越微微一笑,這四兩撥千斤的技巧倒是純熟的緊,這般看來這丫頭是不打算在開店之前告訴他們,他們打算做些什麽了,這般保密到家,倒是引得人更加有幾分好奇之心了。


    謝淮隱見雲姝怎麽也沒有露出半點的端倪來,他這也不勉強,“如今天色暗沉的早,既然你是要迴家的,本王也便是不再攔著你。誠然如你所言那般,希望這往後的時候能同你合作才是,且莫要叫本王失望了。”


    雲姝低聲應了一聲是,朝著謝淮隱和李檀越又行了一禮之後這才又走了出去,這一般做來倒是十分不卑不亢半點也沒有因為見了位高者而趨炎附勢或者是諂媚討好的意味,倒像是見了再尋常不過的人物似的。


    “倒真是個聰慧的女子,隻是可惜了。”李檀越道,聲音之中不無可惜。士農工商,大慶也便是如此,這商人的地位可算是低的,若是能夠成為皇商,這也便是另當別論了,可大慶如今來哪裏有出過一個皇商的影子。再者,到底又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即便是做些個買賣也難免是要被人欺淩的,更何況還是從侯爺府上這般鬧騰了一圈之後才出來的,“她若是真要開商鋪,隻怕那雲侯爺必定是忍不下去的,必定是要來找了麻煩事。”


    說起那雲弘,李檀越同謝淮隱都覺得這人雖是十分活該,但又有些可憐他被自己的親生女兒給擺了這麽一道,如今在雍都之中雲弘的名聲也是臭的厲害,雖說雲姝那丫頭的名聲也是差到了極點,但在談起那些個事情的時候雲弘也會被捎帶起來,薄情寡義,厭棄糟糠,這些都是雲弘身上揮之不去的烙印,如今在朝堂之上雲弘雖是有著侯爺這個名頭看著高人一等卻還是極其被人所不齒的,每每上朝也便是能夠看到雲弘的臉一日比一日臭一日比一日黑,如今在這多事之秋的時候雲弘自是不會再做出什麽大的舉措去對付,但等到風聲小些,或者是那丫頭真開了鋪子,這攪黃一個鋪子不就是一個十分容易的事情,尋些個地痞流氓,自是隨意能夠攪黃了。


    “你揣測那雲弘是個有手段的,但你又怎知這丫頭的心思又不是一個深沉的?恩?”謝淮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飲盡,那眉宇之中皆是帶笑,風流無匹,端生了幾分妖孽姿態,他笑,那笑容像是入了骨髓入了心的,“你且看她,剛剛見了你我,這半點也沒有露出旁的思緒,那沉穩的應對,雍都之中有幾個女子是能夠做到這般的?世家女之中也沒有幾人吧?論手段,當日她謀定後動,在雲弘大喜之日方才狀告,這其中可會知她的心機可不一般,她遠比我們看到的足有心計得多,你在這裏擔憂著她,說不定她這心中就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你看她哪裏是有半點擔憂無措的模樣,你沒聽她剛剛所說的,這鋪子還沒開呢,便是說了他日或許有同我合作的時候,這般的丫頭,哪裏是有她這般年紀所應當有的心思,她的心智早早已經離了她的年齡,若不將她當一迴事,往後可有吃苦的時候。”


    李檀越聽著謝淮隱這一番話,他細細一品倒也的確如此,所知道這丫頭幹的那些個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可都是叫人意外的很,也的確是如同他所說的那樣。


    “看來,你倒是對那個小丫頭看得透徹的很。”李檀越笑道,“這雍都之中貴女那麽多,可晉王什麽時候對女子有過興致。倒是對這個小丫頭倒是十分在意。”


    謝淮隱展顏一笑道:“這並非是什麽在意不在意的事兒,難得遇上這般有趣聰慧的人,自是要多關注一些的。”


    當然,他也等著看這小丫頭到底是會不會像是她所說的那樣真的會有什麽好的東西來同他談了合作,在他還沒有被自己那監國的皇姐從戶部這個深淵解救出來之前,他也必須得在其位謀其政不可,否則要是有什麽要動用到國庫銀兩那可真是他生不如死的時候了。


    雲姝迴了華清街的宅子,如今正是用晚膳的時候,萬淑慧還沒有用餐,似在等著她迴來似的。


    章媽媽她們自是不同雲姝一桌吃的,雲姝也便是讓她們幾人去吃晚飯,而自己則是同萬淑慧在她房中的小花廳之中吃著晚飯。


    桌上擺了三菜一湯,多少都是半葷半素,湯是魚湯,煮出了奶白色,剛出鍋沒多久,更是鮮爽的時候。


    雲姝舀了一碗魚湯又將那些個沒有什麽細骨頭的魚肉放進了萬淑慧的碗中,萬淑慧神情泱泱的,像是提不起什麽勁兒來,雲姝喝了幾口微燙的魚湯也便是覺得暖和了許多,這才瞧著萬淑慧那若有所思的麵色有了幾分疑心。


    “往後這楊家的人斷不會再出現在眼前,娘以後也不必憂心外頭的那個傳言,總之還是將自己的日子過好才是,你如今是雙重身子,不顧念著自己,也是要顧念著我這未出生的弟弟妹妹。”雲姝一邊說著一變打量著萬淑慧。


    萬淑慧聽到雲姝這麽說,她神情之中依舊是泱泱的,雖是道了一聲知道了,也在那邊喝著湯,但這模樣卻半點也提不起勁兒來。


    那就不是楊家的事情了。


    雲姝心想,她這心思轉了一轉之後又問道:“今日可是有什麽人來擾了母親的安靜?咱們這一搬家,舅舅舅媽那頭是沒說過的,也沒有同外祖母提了就怕舅媽來鬧,這總共曉得的也不過就是我們這一家子並著柳伯伯罷了,可是今日柳伯伯來了?”


    萬淑慧在聽到雲姝說著“柳伯伯”三個字的時候,她的神情之中有幾分的慌亂,匆匆地道:“你柳伯伯……那般的忙,哪……哪有什麽空閑時常來的。”


    雲姝一見萬淑慧那說話這般的結結巴巴的也就能夠猜中今日定是柳博益來過了,原本柳博益來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在她們還沒有搬來這裏之前他也是三不五時來,每次來都會同她們說說話,但卻沒有一次會讓萬淑慧這樣的反應,這驚慌之中又帶了幾分落寞,那一副欲蓋彌彰卻是是應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雲姝想了一想,放下了筷子,正正地看著萬淑慧道:“柳伯伯這一次來定是說了什麽吧,是他同母親說他喜歡你,還是他說他要娶你?”


    萬淑慧手上的勺子一抖,整個人慌亂地站起了身,剛剛雲姝盛的一碗魚湯也打翻了,從桌上一直漫了下去,那淩亂的就像是此刻萬淑慧的心一般,而萬淑慧卻無法顧及那一碗魚湯,隻是有些意外地看著雲姝急道:“你如何曉得?”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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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段子*


    雍都日報特約記者顏新:關於前度未婚妻把人坑進了南風管一事,如今我們找到了雙方當事人,以下就讓我們來了解一下,作為受害者楊公子你怎麽看?!


    楊傑明:失足婦男,往事不堪迴首……


    雍都日報特約記者顏新:那幕後主使雲小姐你怎麽說?!


    雲姝:男人就頂個屁用!


    正文、第五十八章 訴衷腸


    她如今什麽都沒了,也便是隻有這麽一個女兒跟在自己的身邊,當初她說會陪在自己的身邊如今也的確是依著她說出口的話來做的,如今她這般說也便是她心中這般想著的。


    雲姝起了身到了萬淑慧身邊坐了下來掏出了帕子給萬淑慧擦了眼淚,等萬淑慧止了哭,她這才方道:“母親便是老老實實同女兒說一句,咱們母女兩人也沒有什麽話是見外不見外的,今日這屋子裏頭的事兒也傳不到外頭去。母親你到底對柳伯伯所說的事兒是真的半點意思也無還是心中稍稍有幾分漣漪的?”


    萬淑慧見雲姝這般看著自己,她也曉得今日這事兒也得說個清楚,而且今日不說往後也可能是要說清楚的,今日柳博益是在她的麵前說了那一句話,但指不定哪一日還是會說,她早晚還是要定下一個主意來的。


    “我……”萬淑慧那一張臉紅得幾乎是要滴血一般,她抬眼看了看雲姝,又低下了頭,良久之後這才又抬了頭道:“也不是沒有想過的……”


    真不是沒有想過的。


    萬淑慧雖是被柳博益那一番話嚇了一大跳,一時之間的確有可能是驚慌失措,但這驚慌之後便多數是胡思亂想,想著以前,想著如今,但腦海之中卻不知道為何卻也是想過若是同柳博益在一起會是如何,若當年自己所嫁的人是他,會不會,會不會就會是另外一個模樣,之前所發生的那些個事情大抵不會出現在自己的身上。這話要不是當著自己女兒,萬淑慧是絕不會說出口的,叫人聽到隻怕還以為她品行不端在這裏想男人。


    雲姝也可算是了解萬淑慧的想法,她這身子雖是隻有12歲,但靈魂都差不多同萬淑慧一個歲數了,她沒穿越好歹也是一個高級知識分子,跳過級留過學,所經曆的可是要比萬淑慧這般出嫁前在閨房出嫁後在後院的女人要見識得多的多,換成現代的女人,麵對那種雲弘渣男,最該做的事情就是掌握財政,讓他光溜溜的出門,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站起來努力尋找第二春去了。而自家母親,她可不能對著她說出這種聽起來極其可能驚世駭俗的話來,免得到時候她又縮迴了自己的烏龜殼之中,還得徐徐善誘方成。


    “母親可要聽女兒一聽?”雲姝道。


    萬淑慧點了點頭。


    雲姝想了一想道:“柳伯伯的確是個不錯的人,先不說他在官場上是如何,隻說他這人,我唯一看中的便是在他夫人去了那麽多年,他府上沒有夫人也罷了,姨娘同通房丫頭也是沒有一個的。且不說他在男女之事上是真幹淨還是裝幹淨,哪怕是真要裝,能夠一裝十多年也可算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再者,柳伯伯的雙親已經不在了,母親要是真過去,後院裏頭你是正經夫人,上頭也沒有什麽能夠壓著你的人,這往後的日子也無需看著旁人的臉色,許柳家還有旁的親戚長輩,但到底不住在柳家,也沒什麽關係了。三來,柳伯伯隻有一個兒子。雖說後母難為,柳少爺已經長大了,無須你帶著,左右不做過什麽事情也不用被旁人戳著脊梁骨說後母如何,他的婚事多半也是柳伯伯做主,也可算是省事。”


    “再者,那雲侯爺不見得是一個省油的燈,當初母親同我在公堂之上讓他沒了臉麵,如今這風潮還沒有散去,他顧念著自己自是不會再鬧出點什麽事情來將風浪推一把,但這往後的日子裏頭,他要是真做點什麽,咱們也攔不住。這些都罷了,女兒最怕的不是他來對付咱們,母親如今又孕,他現在是不要孩子,這往後的日子或是等母親生了之後他便是要來搶了孩子,擺著好聽的一個認祖歸宗的名義,咱們到時候怎麽攔也便是個問題。柳家先人做過帝師,柳伯伯也是高官厚祿,也能震懾到雲侯爺,不過母親也不用擔心這個,就算沒有柳伯伯,女兒還能另尋靠山,侯門再高也擰不過皇家。”


    雲姝也不是有意同萬淑慧說這些的,那柳博益她也觀察了幾日,如今她這母親身無長物且名聲也不能算太好聽,這無利可圖就連她那舅舅舅媽都落井下石的情況下他還願意這樣殷勤地上門來,每一次說話的時候也都是十分真誠,就算是再壞也不會壞到哪裏去的。而且,她是真覺得柳博益不錯,身居高位,上無高堂,有房有車有祖產,新世紀加油好男兒首選,唯一缺點就是帶了個兒子,不過想想她娘也帶了她這個拖油瓶也可算是半斤對八兩了。


    雲姝也是考慮過以後的,如今她娘的肚子還不顯懷,即便是要到臨盆的時候也還有大半年的時間,這半年裏頭也足夠她做一些個事情來保全自己母親的肚子裏頭的孩子,現在的她們是平頭老百姓,身後若是沒有什麽背景自是抵不過當官的。而且雲姝也曉得雲弘這人絕不是什麽可以咽下這一口氣的人,必定會是在某些時候等著她。她這唯一要找的也便是一個靠山,如果她母親嫁給了柳博益,孩子生下來姓柳,也算是柳家的孩子,就算雲弘想要作怪,他也要顧及著柳博益的官位和柳家的地位。當然,最初雲姝在考慮到孩子的事情的時候還未曾見過柳博益,所以她考慮的就是晉王,當日也就是因為這個理由為晉王出謀劃策了一迴,便是指望著往後能夠搭上晉王搭上皇家這條線,好保全了這孩子。


    萬淑慧細細想了一想,驚覺出了一身汗,她從來都沒有想到這一點卻不想自己的女兒卻早就已經想到了這裏去。萬淑慧這一想之後就更加心酸了,即便是雲姝再能幹,這到底也不過就是一個孩子而已,旁人家的孩子這個年紀便是好吃好喝地供著,而她這個女兒卻要考慮這麽多,不僅僅是要為生計考慮,甚至還要為她肚子裏頭的孩子做了打算,這叫她一個當母親的,真真是無地自容了起來。


    “但女兒這也不過就是提了一提,並非要母親真的要應下來不可,重點還是母親自己願不願意。”雲姝看著萬淑慧道,“母親如今還年輕,凡事也是要顧念著自己才好,遇上好的人,不能因為顧慮這個顧慮那個的白白錯過,往後即便可惜也不能奈何了。萬事隨心即可,哪怕是走錯了路子,還有女兒在後頭兜著,母親不必畏懼!”


    萬淑慧曉得雲姝的意思,柳博益的確是個好的,若是這件事情叫旁人曉得她如今這般的情況他還是願意娶了自己當正妻,若是叫她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哥嫂子聽見指不定按著她的頭都是要她點頭應了的,再者,萬淑慧想到自己的母親苗氏,雖說大哥大嫂委實混賬了一些,但母親是對她極其好的,也一直為她的事情傷神著,偶爾她迴去看了一眼苗氏的時候,苗氏也不免的有幾分噓籲,尤其是在曉得她同雲姝都決定留下孩子之後,那神情之中也有了幾分擔憂,甚至還偷偷地塞給了她十兩銀子。


    萬淑慧哪裏不曉得在在自己大嫂當家這些年雖是沒有克扣了自家母親的吃食,但這銀錢卻是半點也不沾她的手的,想來也便是她一直留著用來應急的。如今卻是給了她,盼著她能夠多照應自己一些,若是自己母親曉得如今柳大哥同她所說的,多半也是會為她覺得高興的吧?


    萬淑慧這般想著,這思緒也便沒有剛剛那樣的淩亂了,隻是還是有些猶豫不決,“你柳伯伯隻是以為我是打從雲家和離出來,若是曉得如今我這肚子……”萬淑慧頓了一頓,她這才續說,“若是他曉得,今日那些個話大抵也是不會說的了。”


    雲姝也大致猜到了萬淑慧會這樣說的,她笑了一笑道,“母親是在說這個事情,既是這個事情,咱們也不如問問柳伯伯,我來問。若是柳伯伯曉得母親有了孩子也是要生下來之後全然便是當做之前的事情沒說過,那也證明柳伯伯也就是一個正常不過的男人,這心眼也沒有那般的大,也便是不適合母親的,這事從此之後咱們就不再提了,往後柳伯伯也不會再上門來,即便是上了門來,我這也不會再讓他進門的。”


    “但,”雲姝這話峰一轉,“若是柳伯伯還明知道會是這樣的情況下半點也不芥蒂還是那般的心思,母親如何?”


    萬淑慧心中有感,她琢磨著再怎麽好的一個男人到底還是有不能容忍的事情,萬淑慧覺得隻要是柳博益曉得她懷著孩子也打算將孩子生了下來,這樣也斷然不肯再說那種話了,他若是這般還願意娶了她,那她……那她……


    “若這般他還願意如往常一般待我,”萬淑慧咬了咬牙,到底還是說不出“我嫁”兩字,隻覺得這般應承下來有幾分孟浪,她想了一想之後說出了六個字,“我且考量考量。”


    這六個字就像是耗盡了萬淑慧全身力氣一般,也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雲姝說的不錯,她既是已從雲家出來,這往後已經是同雲家沒有半點的關係,她做什麽隻要隨著自己的心思便成,而且她的心中也像是梗著一口氣一般,隻覺得雲弘可以納妾可以另娶,她都已經同他和離了也沒有必要為他守什麽節了,反正那人為了心婦把那樣的髒水朝著她頭上扣著,還有什麽情分可言,較真地說柳大哥要比他雲弘可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雲姝看著萬淑慧那姿態也已經沒有之前那般的抵觸,甚至眉目之中還有幾分憋著一口氣的感覺,她心中大約也能夠明白萬淑慧現在心中所想的是什麽。


    “好了母親,咱們先吃飯,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你現在可不經餓。”雲姝說著便是給萬淑慧夾菜,要她好好吃。


    萬淑慧點了點頭,雖認認真真地吃了飯,但實質上這一頓晚飯下來之後卻還是吃的有些食不知味的,雲姝默默地將一切都看在眼中,隻是嘴上不說罷了,心中也還是有著自己的打算,這件事最好是得著緊著辦了,柳博益那邊幹脆地問問清楚,到底成不成另說,事情一拖要是真不成也別讓自己母親惦記著。


    等雲姝她們吃完了晚飯,章媽媽她們五人也已經吃好了,進來收拾了飯菜之後,雲姝同萬淑慧說了一會話之後才迴了自己的房間裏頭去。


    雲姝迴了房之後便是提筆寫了一個帖子,給了最是細心的錦瑟,交給她明日遞給柳禦史家去。


    錦瑟連連應了,仔細地將帖子收拾妥帖了之後有去做了自己的針線活,這針線活做了一段之後,這略略停下了手來問道:“小姐,咱們做的這些個小玩意能賣出去嘛?”


    錦瑟看著自己手上所做的布偶,這段時日來她們四個丫鬟時常縫製著這些個布偶,偶爾就連章媽媽也是會來搭一把手的。但錦瑟看著那些個布偶,這雍都百姓家裏頭也有不少的當了母親的人給自家孩子做一些個小布偶,但哪裏是像她家小姐這般精細的,這棉布做的布偶用的是上好的棉布,裏頭塞著了棉花和羽絨,摸上去蓬軟,還有更是奢侈的用了一些皮毛來做了,雖說如今已經過了冬天,這皮毛料子也沒有冬日裏頭賣得那樣的金貴,但到底也比尋常的要金貴的多了,而且這雖是做了兔子,熊一類的,但依著自家小姐給的圖樣做出來的這看著倒是都能夠認出來,但總是覺得有些怪模怪樣的。


    她們倒是覺得這縫製的針線活倒是不難的,但就是怕自家小姐投了那麽多錢下去收不迴來是要怎麽是好,而且前兩日小姐尋了人送了不少的羊奶來,又找木工做了不少的怪東西,在廚房好一通搗鼓之後又將那些個東西給放置了,鋪子裏頭又在修繕著,處處都是要錢,這些個東西要是賣不出去,那可……


    雲姝看著錦瑟那有些擔憂的模樣,她拿了錦瑟給做的一隻兔子抱在懷中,這兔子是用白兔毛拚貼而成的,裏頭塞得又是綿軟的東西,抱著便是覺得舒服的很。這兔毛一類的,有些是她同城外那些個獵戶手上買來的。城外有一些個打獵為生的漢子,尋常打了什麽好獵物便是會來買賣,隻是送進店裏頭的總是要被克扣一道,雲姝便是直接從那些個獵戶手上收了來,也依了說往後要是有也便是會再要,而有些是城中那些個店裏麵買來的,冬日一過,這皮毛生意自是不如以前,再者雲姝買的也不是頂尖的好東西,而是稍稍有一些個次品折價賣了的,那有了瑕疵做成衣衫的自是賣不上錢,但對於雲姝來說,她是做成玩偶來著,也就沒有那麽在意,毛皮料子的店家見她要那些個瑕疵品,自是開心,甚至還比市價低了三成全讓雲姝給買了。


    雲姝將兔子抱在懷中,笑道:“錦瑟姐姐你說這小東西可不可愛?你說一個姑娘家家的抱在懷中好不好看?!”


    錦瑟看著雲姝抱著那怪模怪樣的兔子在手中,那兔子通體的白,又用黑色絲線繡了眉眼,還有用紅色絲線繡的腮紅,身子是用粉紅色棉布做的,上頭還繡了一些個簡單的花樣,細致的很。可別說,這看的時候倒是不怎麽樣,但自家小姐抱在懷中的時候真是要多可愛有多可愛。錦瑟想也不想地點了點頭,真真是覺得可愛極了。


    “孩子就是喜歡個稀奇勁兒的,這麽可愛的東西,有錢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瞧見還不得稀罕死,隻怕到時候賣還賣不過來,你們且放心著做吧。”雲姝道,她可是一點也不擔憂會做了什麽賠本買賣,要知道在現代的時候多少姑娘家的不稀罕這種玩意,多少男孩子為了博女孩子一笑抱著那一人高的玩具熊示愛的,她就不相信在古代這些個小丫頭片子能不喜歡這些個東西!“要是真賣不出去,小姐我就自己收著玩兒,你們要喜歡,往後嫁妝裏頭給添置幾個。”


    錦瑟被雲姝這一番話給逗趣了,“小姐就會在這裏說這些個逗趣,如今這也做了不少個了,就等著小姐開了鋪子來賣了。”她這般說著也定下了心思安安心心地


    雲姝也笑了一笑,點了點頭,她自是知道東西做了就要賣,她這鋪子買的是不少,但也總不可能等全部的鋪子都裝修妥當了之後再來談開店的事兒,而且就算是全部鋪子都裝修妥當,三十多家近四十家的鋪子,她拿什麽東西去開,總不能賣一樣東西就開了個七八家的鋪子吧,這可不符合經濟效益。這段日子來,整修妥當的也有五六家鋪子,雲姝便是讓工匠們去整修那三間酒樓去了,等弄完了酒樓再迴頭給整治幾家鋪子也就差不多了,到時候可以再做打算。而這五六家鋪子裏頭要賣些什麽,雲姝多少也有了幾分打算了,這幾日來也已經有了打算,也正在著實做著,隻是如今這擋在前頭的事情是換成了萬淑慧和柳博益的那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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