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都在夢嬋的預料之中,隻有朱夫人是鳳元公主的事情,是通過這個原因傳到北平去的,倒是夢嬋沒有想到的。因此見宋秦生停了下來,她那淩厲的目光又掃了過來:“怎麽,宋公子話都說完了嗎?”

    宋秦生忙陪笑說:“不知姑娘還要問什麽,請姑娘明示!”

    夢嬋譏誚道:“這樣看來,曹國公挺聰明的人,怎麽能將皇上六十萬大軍葬送殆盡呢?這也罷了,還要將德州的糧草盡數留給北軍!這是什麽緣故呢?”

    宋秦生心下吃驚,原以為夢嬋隻是詢問楊嗣平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問到了戰爭中事。原來夢嬋想到,僅憑他們謀害楊嗣平,那麽以打開金川門的功勞就可以抵消得過了,還綽綽有餘。因此要想扳倒李景隆,一定要有讓永樂帝勃然大怒的事情。她想起楊嗣平屢屢懷疑李景隆兵敗的原因,因此想從這裏找到些蛛絲馬跡。

    不想宋秦生心中有鬼,被夢嬋一問,神色就不安起來。夢嬋見此情景,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於是用手在李錦屏身上拂過,李錦屏立刻就綣起了身子,痛苦不堪。

    宋秦生膽戰心驚,隻得說道:“內兄常說,分明當年朱李兩家一同打下的江山,憑什麽他朱氏是君,我李氏就是臣!如今他叔侄兩個打起來,正好!我且將燕王的勢力扶他一扶,好坐收漁翁之利!”

    夢嬋心中暗驚,好狠毒的計謀,好難測的人心!那永樂帝饒是多疑又謹慎,也看不透李景隆的狼子野心,卻叫我們夫妻夾在中間,險些雙雙死於非命!於是暗暗深吸了幾口氣,將滿心的驚疑壓下,嘴角一牽,嘲諷地說道:“我若將這話與曹國公對質,公子何不猜猜,曹國公會怎麽說呢?”

    宋秦生歎了口氣,此時保命要緊,什麽也顧不得了,於是說道:“國公府正房佛堂內,佛龕後麵有暗門一扇,內藏違禁之物,姑娘不信時,可自去查看!”

    夢嬋冷冷地說:“這個倒不消宋公子提醒!”

    宋秦生將眼睛去看李錦屏,見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樣子,於是垂下頭去。

    見宋秦生又不作聲了,夢嬋冷冰冰地問道:“宋公子不想對令表兄的事情有所交代嗎?”

    宋秦生倒抽了口冷氣,半天才說:“姑娘真是水晶人兒,不錯,永寧公主府的貞信夫人夜闖內宮,是下官告的密!說羅駙馬知道此事也是下官進的讒言!”

    夢嬋看著宋秦生,眼光由冷漠變成了淩厲,又慢慢充滿了殺氣。她將寫好的供狀拿到宋秦生麵前,問道:“如此!宋公子看看,還有什麽要改的嗎?”

    宋秦生匆匆掃了一眼,搖頭說:“姑娘記得一字不差,沒有要改的地方!”

    “那好!”夢嬋將供狀放到桌上,對宋秦生一點頭,“你來畫押吧!”

    話音剛落,宋秦生就覺得渾身一鬆,他大喜,卻看見夢嬋坐在李錦屏的身邊,而李錦屏正滿心恐懼地盯著他,顯然也是怕他一走了之。宋秦生呆了,知道自己就是僥幸從夢嬋手中逃脫,但李錦屏若有事的話,李景隆也是饒不了自己的。於是滿心歡喜恰似一團火苗被兜頭撲滅,隻有乖乖地在供狀上畫了押,又乖乖地退迴了原地。剛站好,身上又不能動了,他苦笑了一下。

    夢嬋取過供狀,細細看好,折起,納入袖中。宋秦生長長出了口氣,以為事情至此可以結束了。不料夢嬋淡淡地又說:“既然來了,還有一件事也一並了結了吧!宋公子打算給令表妹一個什麽交代啊?”

    宋秦生急道:“此事卻不能都怪下官,下官也不想負了表妹深情,隻是姨媽實在是太勢利了,秦生難以高攀,隻得負了表妹!”

    夢嬋神色平和地問道:“不知宋公子是從何時起知道羅夫人勢利的?”

    宋秦生突然想出一個主意來,想冒險一試,於是說道:“姨媽一向勢利,當初下官雙親皆亡,前來投奔羅家時,還是姨夫和表哥一力留下我的。就連和蕭家的親事,姨媽也口口聲聲說姑娘來曆不明,不肯答應表哥娶姑娘,不然,姑娘怎會有這許多坎坷!”說著,偷眼注視著夢嬋的表情。

    夢嬋抬眼看著宋秦生,冷笑道:“早知羅夫人勢利,自然就早知與春娘的婚事難成!明知婚事難成,卻還要與之攜雲雨之歡,其心歹毒,更無勝者!你自己說,該不該殺?!”

    宋秦生不料弄巧成拙,當下魂飛天外,呆在那裏,說不出一個字來。夢嬋見天色不早,還要趁熱打鐵,去國公府中,否則過了今晚,他們起了疑心,東西就不容易取到手了,於是不再和宋秦生廢話,將手在李錦屏身上點了幾下,道:“十二個時辰自解,休要亂動,否則喪命卻不關我的事!”說著,又從筆架上取下一枝筆來,拔了筆套,對宋秦生冷笑道,“卻饒你不得!”話落手起,那筆直飛過去,插在了宋秦生的心口之處。李錦屏一聲沒哼,嚇暈了過去。

    夢嬋悄悄出了尚書府,朝國公府飛速掠去。國公府門口,依然燈火通明,但裏麵的聲音安靜了不少。夢嬋繞到府側,大約是今晚進出的人多了,竟有好幾道側門半掩著,也不知道是客人喝醉了酒從這裏逃席去的,還是奴仆們趁機賭錢喝酒,開了側門好進出方便些的。

    夢嬋且不管這些,見前後無人,潛身進了府中,也和尚書府一樣,她是熟門熟路來到了上房。

    上房內一片寂靜,並不見李景隆的影子,隻有偶爾的磬鉑聲響起,夢嬋知道佛堂有人,隻好隱在暗處。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有侍女進了上房,又轉入佛堂。夢嬋凝神細聽,就聽見侍女說道:“老爺在四夫人那裏歇下了,請夫人自己歇了吧!”

    一聲幽幽的歎息後,一個神情落寞的少婦從裏麵走了出來,一身秋香色的家常褙子,上麵是隱約的折枝菊花,愈顯得少婦與這國公府的熱鬧格格不入了。

    少婦端坐在炕上,就有三四個侍女上來為她卸妝鬆發、淨麵更衣。也不過一柱香的工夫,那少婦已換上了粉色暗花團雲內衣,黑發如瀑,在侍女的攙扶下,進了幔帳之中。

    不多時,就有侍女出來,將燭光滅去,僅留一枝,又壓得暗暗的。

    趁這工夫,夢嬋在梁上微微調息,閉目養神。直到三更過了,國公府才安靜下來。上房中也傳來了侍女們勻稱的唿吸聲,夢嬋這才悄悄下了橫梁,打開了房門。到底是國公府,房門開闔竟然沒有一絲聲響,這倒便宜了夢嬋,閃身進了上房,無人發現。

    根據剛才的觀察,夢嬋從左手邊進去,又過兩道門,果然赫然就是佛堂了。佛堂內琉璃燈高掛,一片光明。夢嬋眼光從佛像開始慢慢掃過,落在了佛前的銅爐上。按理,佛前供奉的各種器皿供品,都是不可能去經常撫摸的,就是除塵,用的也是拂塵、布帛,是不能用手去除塵的。因此夢嬋見銅爐上包漿色潤,知道這銅爐必定還有其他用處,於是將手放在上麵,先是一按,沒有動靜,於是又用手一轉,佛龕無聲地移開,一個二尺見方的洞口出現在夢嬋眼前,洞中是一個黃色的包袱。

    夢嬋取出包袱打開,裏麵是一件織錦緞的龍袍,除了前後繡有團龍,衣擺上還繡有升龍圖案,兩肩則繡著金盤龍紋。這倒也罷了,李景隆是皇親國戚,家藏這樣的龍袍雖然違製,卻罪不至死。糟糕的是,龍袍上麵卻還有一件東西,是皇帝的冕冠,前後各有十二旒,正是皇帝祭天地時所戴,做臣子的有這件東西,那麽謀反之意就昭然若揭了。

    夢嬋微微冷笑了,好了,如今自然有人來收拾你了,倒不勞我費心了!想著,將包袱在身上背了,將佛龕依然複原,然後悄沒聲響的出了國公府。

    此時自然是出不得城了,夢嬋略加思索,便直奔永寧公主府。她知道貞信夫人在府中,於是隨便找了個地方就跳了進去,果然腳才沾地,就聽見有人喝道:“是誰?”

    “娘親!是我!”夢嬋低低應了一聲。

    不多時,貞信夫人就來到了夢嬋身邊,見她背著個包袱,奇道:“嬋兒從哪裏來?怎麽還背了個包袱?”

    夢嬋笑笑:“這裏麵有要緊東西,許多人命牽在裏頭呢,快些進去收好!”

    貞信夫人見夢嬋這樣說,也來不及細問,忙走在前麵帶路,不想才走了幾步,卻聽見夢嬋後麵又叫了一聲:“娘親!”

    貞信夫人迴頭看時,卻見夢嬋扶著樹幹,竟慢慢倒了下去,將貞信夫人嚇得魂飛魄散,俯身將夢嬋抱起,來到了乘風殿中。

    乘風殿內,公主早就睡下了。貞信夫人將夢嬋抱到自己房中,點亮了燭光,發現夢嬋臉色雪白,衣襟上不知何時已沾染上了斑斑血跡。

    永和宮中,臨平公主和朱懷忠相對而坐。自從知道了朱懷忠的身世,臨平公主心裏就十分不安,尤其知道徐皇後當初是為了救他一命才令自己下嫁的,她心中不知該埋怨母親還是感謝母親。同時對朱懷忠,也時時地猜度著他的心思,怕他心存永寧公主,怕他因為怨恨太祖滅他滿門而遷怒自己,也怕他因為父皇的處處為難而對自己敬而遠之。可想盡管是這樣想,心裏對他,卻又總是放心不下,好象離開了自己,他就成了離群孤雁,無處可歸的一般。

    因此思前想後,難以抉擇。現在見朱懷忠悶聲坐著,也不知他心裏想些什麽,就忍不住問道:“駙馬在想什麽呢?”

    朱懷中見公主問話,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欲言又止,伸手取了茶盞,拿在手中慢慢地吹著。茶中葉片被吹倒,又根根立了起來,很有些不屈的意思,朱懷忠不禁歎了口氣,將茶盞放下,卻依然沒有作聲。

    臨平公主起身,坐到朱懷忠的身邊,又擺手讓宮女們退下,複又柔聲問道:“駙馬何事憂心?”

    朱懷忠這才低低說道:“末將想要認祖歸宗,不知能行否?”

    臨平公主吃了一驚,自己當著寧王的麵說出朱懷忠的真實身份,已經令永樂帝十分惱怒了,如果朱懷忠要認祖歸宗的話,那麽永樂帝將太祖指婚的駙馬招為自己的女婿,還可以說是不知情,可他和永寧公主的婚約怎麽辦?永寧公主嫁羅駙馬是建文帝的旨意,按目前的情形,完全可以推翻,何況他已出逃而又不知所蹤。這樣一來,是要自己和朱懷忠協離,另嫁他人呢?還是要和永寧公主共事一夫?這兩個結果,都是臨平公主不願意接受的,因此她站起身來,怒意盈麵。

    “駙馬此話何意?!”

    朱懷忠低著頭,低低地歎喟道:“燕王府忍辱藏身,沙場上浴血拚殺,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光明磊落,立於天地之間。如果要用一輩子的隱姓瞞名,去換取苟且偷生,我寧死不願!”

    臨平公主呆呆地看著他,原來自己真的並不了解他。這些年來,他是如何的忍辱負重,自己卻還要怪他隻有敬畏之意,沒有親近之情。想當年太祖皇帝殺他滿門,這一幕的血腥,是他終生難忘的,正為如此,他逃避了和永寧公主的婚約。可是自己也是太祖皇帝的孫女啊!不知道他的心裏,是不是也視同仇人。

    “駙馬認祖歸宗,卻叫我父皇如何麵對眾位王叔,如何麵對滿朝文武?又將妾身置於何地,欲將永寧公主怎樣?駙馬可曾都想過了?”

    朱懷忠搖了搖頭:“公主想錯了,末將要認祖歸宗,並不是要皇上在百官麵前為我複名,隻想能迴歸鄉裏,恢複藍氏後人的身份。永寧公主已然嫁人,自然不須為慮,何況她與羅駙馬也是夫妻情重。就是和公主,若公主不願跟隨末將,末將也但憑奪婚,絕不敢有絲毫怨言!隻是有辜負公主之處,卻是今生難還了!”

    臨平公主呆住了,依皇帝的性格,朱懷忠提出的要求,最終的結果肯定是驅逐出京。如果自己聽從父皇,勢必與朱懷忠生別,且今生難以再見。若自己依從朱懷忠,則定會被剝奪公主的封號,和朱懷忠一起做一對再普通不過的民間夫妻!何去何從,她難以選擇,她甚至不清楚在朱懷忠的心中,她到底有著怎樣的份量。

    臨平公主什麽也沒有說,茫然地走出了永和宮,漫無目的地向外走去。織雲和繡春見公主失魂一般走出來,不知該如何是好,兩個麵麵相覷,惶恐不安地跟在後麵。

    一直走到宮門口,臨平公主才站住了身子。織雲忙趁機問道:“公主要去哪裏?奴婢給您去準備車來!”

    去哪裏?臨平公主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她顰眉想了半天,才說:“去永寧公主府!”

    織雲大吃一驚,看著繡春,繡春也是一臉的茫然,卻又不敢相勸,隻得去傳了車來,送臨平公主去永寧公主府。

    公主府中,夢嬋已經醒來,看見貞信夫人心痛不已的神情,心底不覺湧起了許多歉意。是自己的親娘,可是從自己和她相識的那天起,就一直在有意無意地迴避著她。是惱恨她拆散了自己的姻緣嗎?還是嫉妒她對永寧公主的那份自然流露的真情關切?好象都不是,又好象都是!或者,自己是將十八年來的孤寂和難以言說的自卑,都歸罪到了母親的身上。卻沒有想到這十八年來,母親是如何地懊悔當初的離別,以及這份離別帶來的無盡的牽掛,也不曾想到自己的百般刁難,是如何地令她傷心了!

    見夢嬋醒了,貞信夫人長長出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嬋兒可覺得好些了?昨日半夜,為娘怕府外有錦衣衛監視,不敢去找大夫。還是今天一早讓書勤去將紅竺請來,為嬋兒看的病呢!怎麽這些日子嬋兒在白雲庵中,竟是追查楊公子的事情去的麽?你何不明說,難道為娘還能攔你?!”

    夢嬋微微一笑:“娘親自然是不能攔我,隻是怕給公主帶來麻煩。何況駙馬當時已失皇上信任,而女兒要追查的李景隆卻是聖恩正隆!女兒稍有差池,豈不要連累公主和駙馬?不得已,才想到去庵中暫住,還請母親不要見怪!”

    貞信夫人道:“也怪為娘自己不上心,其實那天春娘叫住我,是要為娘勸你不要再去國公府了,隻是為娘惦記著公主,卻疏忽了嬋兒有異!難怪嬋兒時時要吃心,怪為娘待你不如待公主,不肯認我!”

    夢嬋有些難為情:“娘親這是什麽話!十八年禍福與共,這份真情,豈是尋常?母親掛念公主,原來就是情理中之事。何況公主也確實讓人憐惜!”說完這幾句,自己覺得有些氣喘,便不作聲了。

    貞信夫人見狀,便起身想離開,讓夢嬋好好休息一下。不料夢嬋又睜開眼睛,對夫人說:“我昨日帶迴的包袱,娘親將它放在哪裏?可取來與我!”

    貞信夫人忙說:“昨日嬋兒說那包袱要緊,為娘已將它收藏起來,待嬋兒病好再看也來得及,哪裏急在一時!”

    夢嬋搖搖頭:“娘親可速去取來,女兒有話要說!”

    貞信夫人見夢嬋如此堅持,又想到這是她不顧性命拿來的東西,倒也不敢一味違拗了她,一邊讓碧草進來伺候,一邊自己就去取包袱去了。

    不多時,紅竺端著藥進來了,見夢嬋合目而臥,知道她已是醒了,於是喚她吃藥。夢嬋問道:“吃了藥,可還有病根?”

    紅竺道:“你若是讓我跟著你,好生給你調理,或者就沒了。如今是休想了,若是再亂來,隻怕連命也沒了!”

    夢嬋一笑,在紅竺的扶持下,坐了起來,雖然依舊眩暈,但勉強可以坐起,卻也不要紅竺伺候,讓她將藥盞遞給自己。

    正在此時,紅綃進來說:“臨平公主來看大小姐了。”

    夢嬋奇了:“她如何知道我在這裏,又趕了來看我?”

    紅綃道:“臨平公主是來看我們公主的,說起了大小姐在這裏,才過來看你的!”

    夢嬋道:“她又找你們公主做什麽?”

    紅綃還來不及迴答,臨平公主已經一步邁了進來,見夢嬋躺在床上,臉色雪白,形容瘦削,連昔日潤澤如五月櫻桃的紅唇,此時也因為失了血色而顯得枯燥。隻有雙目雖然因著消瘦而更顯深邃,卻是依然神采奕奕。於是一步走到床前,拉了夢嬋說:“嬋妹妹這是怎麽了?算來你我姐妹相別還不到一年,你怎麽就成了這個模樣,怎不讓姐姐心痛!”

    夢嬋笑道:“聽說姐姐到了京中,也沒有去迎接。姐姐封了公主,我因有孝在身,也不能去賀喜!姐姐沒有怪我,我就很高興了,怎麽還敢讓姐姐心痛呢?”

    臨平公主道:“我也知道嬋妹妹是為了什麽才成這樣的,心病還須心藥醫,我如今有一件東西,正可醫得妹妹的心病!我已讓侍女去取了,一會兒就到!”

    夢嬋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隻好笑著道了謝,卻見臨平公主隻管拉了她的手,卻不說話,知道她一定有什麽事要和自己說,便對紅竺使了個眼色,讓她和碧草、紅綃等人都出去。紅竺直挺挺地站在那裏,哪裏是肯走。夢嬋隻好掩飾地笑道:“你放心,藥我一定會喝的!又不是三歲的小孩了!”

    臨平公主聞言,忙說:“姑娘放心,就是嬋妹妹不肯喝,我也要讓她喝了下去!”

    聽了臨平公主這話,紅竺倒是不能不走了,於是懷著滿心的不安,走出了房門。

    見紅竺帶上了房門,夢嬋笑著對臨平公主說:“姐姐有什麽話,現在可以說了!”

    臨平公主看著夢嬋,落寞地說:“妹妹知道駙馬是誰嗎?”

    夢嬋點點頭:“知道,他是藍公子!”

    “啊!”臨平公主吃驚的看著夢嬋,“妹妹如何知道?是楊先生告訴你的嗎?”

    夢嬋搖搖頭:“藍公子救出羅駙馬,是我將他送走的!”

    臨平公主皺了皺眉頭:“母後果然沒有猜錯,此事你也有份!”

    夢嬋笑笑:“然娘娘竟沒有讓人來請我入宮,想來她也不想為難兩位駙馬吧!”

    臨平公主道:“你不要高興得太早!我母後雖然無話,父皇卻是對你頗多顧忌,更何況還有你的如意郎君夾在中間!”

    夢嬋又驚又喜,猛地直起身來:“姐姐聽到了什麽消息?難道你也相信鯤如還在?!”

    臨平公主卻沒有接她的話,隻是說道:“如今駙馬要認祖歸宗,我父皇自然是不肯的。駙馬的意思要走,妹妹說我該怎麽辦?”

    夢嬋穩了穩自己的心緒,問道:“姐姐不願跟駙馬一起走嗎?”

    臨平公主垂下眼睫道:“若是個知心知意的人,自然該天涯海角隨著他的!可如今我還不知道他對我是個什麽意思呢!你看他為了永寧公主,死活也不管了,為了她去劫法場,救羅駙馬,他心裏可還有我?!”

    夢嬋笑了:“都已經是大暑天了,怎麽還是一股酸溜溜五月梅子的味道?想是今年禦花園梅子結多了,此時還未摘盡呢!”

    臨平公主惱了,伸手就要去打她,卻看見藥盞放在一邊,便取在手中道:“若不是看你這一副病懨懨的樣子,看我可饒得了你!好好將藥喝了,替我想主意!”

    夢嬋依言喝了藥,接過臨平公主遞來的手巾擦了手,這才含笑說:“怪道人常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想姐姐平日裏,也是才思敏捷的,怎麽如今駙馬的這番舉動,你倒反而想不明白了?他是為了報還永寧公主的救命之恩,然後一心一意和姐姐在一起的!”說著,就把那天夜間在乘風殿內,朱懷忠說的話都一一告之了臨平公主。聽得公主臉上紅了又紅,不多時便似春桃初綻的一般,粉麵上透著嬌紅,秋水中滿是羞色,且叫人歎為觀止。

    聽夢嬋說完,臨平公主低低問道:“如此說來,我是該隨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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