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嗣平一驚,姚廣孝提醒得不錯,他原來一直以為自己不過是王府清客,無甚大礙,但從那天朱懷忠帶來的消息來看,朝廷對自己顯然是頗多猜忌。此次歸去,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麽,確實不好說。但一想到兄長被軟禁,母親在家鄉被阻音訊,必然是愁急交加,他的心裏就不由得心慌意亂,神思難定了。

    姚廣孝看出了他的猶豫,說道:“貧僧以為,先生還該三思而後行才是!”

    楊嗣平搖搖頭:“小生歸心似箭,顧不得許多了,多謝老先生提醒!”

    姚廣孝道:“可要老僧托人與先生排解排解?”

    楊嗣平又想到了朱懷忠帶來的消息,自然也猜到了姚廣孝要托之人,他微微一笑:“老先生好意,小生心領了,但恐老先生欲托之人,另有打算,老先生又何必勉強!”

    姚廣孝兩個三角眼看著楊嗣平,在細想他的話裏到底有什麽意思。

    此時有內侍進來,請兩人去坤寧宮赴宴。兩人來到宮中,夢嬋已在了,正和王妃說慶元府的婚俗習慣。聽說新娘要讓兄長抱上花轎,王妃笑道:“啊喲!這麽說是哀家錯了,不該讓碧纖認義父,倒該先認個義兄才是!”

    郡主笑道:“這可糟了!老先生在慶壽寺裏多的是徒弟,論起來都是碧纖的師兄。這哪裏抱得過來,隻怕要打破了頭!”

    說得王妃和世子妃都笑了,邊笑邊念佛。碧纖羞紅了臉坐在那裏,夢嬋又氣又笑,對王妃說:“母妃可聽見了,姐姐說的是什麽話!”又對郡主說,“這樣褻瀆神靈,小心惹惱了觀音娘娘,就不給你送子來了!”

    郡主笑道:“喲!嬋妹妹要做新娘了,口齒也伶俐起來了!”

    夢嬋羞紅了臉,王妃拉著她的手,憐愛地說:“是啊!可惜哀家不能討擾一杯喜酒了!”

    郡主笑道:“這有何妨,等明年去吃湯餅會也是一樣的!妹夫說是不是啊?”

    楊嗣平如今已習慣了臨平郡主的玩笑,因此笑笑:“小生倒是有此意,隻怕小郡主姐妹情深,竟不肯嵇越了郡主,卻也無奈!”

    臨平郡主再想不到楊嗣平會迴她的話,一時又羞又奇,說不出話來。王妃笑道:“這會可是討了沒趣了?不要怪為娘沒有提醒過你呀!”

    臨平郡主拉著王妃不依道:“啊呀母妃!女兒被人欺負了,你還要笑!”

    碧纖的婚禮進行得熱熱鬧鬧的,隻有歸鶴守在文啟齋內沒有去參加。原先一心一意要離開燕王府,隻覺得日子過得真慢。如今歸期在即,倒反而有些舍不得了,何況碧纖留在了這裏。盡管楊嗣平認為戰事拖不了很長時間,但到底什麽時候結束,誰也不知道。

    現在看來是燕王占著上風,但皇帝畢竟是皇帝,那是太祖皇帝定下來的。燕王不也是太祖皇帝的兒子嗎?難道他敢不聽他老子的話?這要是有個萬一,不知道碧纖逃不逃得出去。

    歸鶴悶悶地想著,想一迴愁一迴,不知怎麽辦才好。

    詠絮閣裏,楊嗣平以兄長的身份將碧纖抱上了花轎,並沒有隨花轎往新房裏去,而是隱在樹影下,等迎親眾人都離開了,才從樹影中出來。

    碧纖的婚禮一結束,他就可以和夢嬋一起離開北平了,但此事到底是兇是吉,卻被數日前姚廣孝的一番話打亂了。

    看著地上斑駁的樹影,楊嗣平決定將思路好好理一下,至少,他不能讓夢嬋跟著他去冒險。想到這裏,他舉步出了詠絮閣,朝文啟齋走去

    歸鶴正坐在院中石凳上抬頭看著夜幕,連楊嗣平進來也沒有發覺。聽到楊嗣平叫他,險些從石凳上掉下來,盯著楊嗣平看了半天,才相信是公子迴來了。於是小心問道:“公子沒去喝喜酒嗎?”

    楊嗣平點點頭,進了書房。

    歸鶴忙將蠟燭點起來,一邊說:“依小人看,公子還該去喝喜酒才是。碧纖姑娘要是知道公子連她的喜宴也沒有參加,會傷心的!”

    楊嗣平沒有迴答,在書桌前坐下,讓歸鶴磨墨。自己在紙上寫下了“母親大人如晤”幾個字。

    歸鶴奇怪了:“都要迴去了,還要給老夫人寫信嗎?”

    楊嗣平依然沒有迴答,手卻停在半空,無法落筆了。歎了口氣,重又將筆掛迴筆架,示意歸鶴不要磨墨了。

    歸鶴逾加奇怪,他以為隻有他因為碧纖嫁給了世子,而對迴家有了憂慮。楊嗣平迴到家鄉,是為了和蕭夢嬋成親的,不知道為什麽也是神思多慮,憂多於喜。

    楊嗣平的心裏,雖然怕母親收不到家書著急,但更擔心的卻是楊毅平被軟禁的真相,他至今不明原因。而姚廣孝的話中,分明已帶信給他,此事因他而起。這樣的話,此次迴京,就吉兇難料了。可是不迴去,皇上將兄長軟禁之後還會做什麽呢?就算皇上沒有什麽舉動,與兄長不睦者如宋秦生之流,隻要將京中情況在家鄉散播,老母知曉,豈不驚出病來!再說,為燕王效力的是他,他又怎能讓兄長頂罪!可這樣迴去,萬一京中確有陷阱,他又如何能讓夢嬋冒險?心中百思千慮,無有定論。

    歸鶴見楊嗣平神情肅穆,一言不發,也不敢冒然相問,隻是呆呆地看他,間或過去剪剪燭花。

    書房之中,氣氛沉悶,隻聽見燭花炸開的聲音偶爾響起。房外卻是熱鬧得很,各色夏蟲都在草叢中歡快地叫著,盡情享受著屬於他們的季節。

    猝然響起的敲門聲嚇了歸鶴一大跳,他胡裏胡塗地跑過去打開了房門。夢嬋站在門口。歸鶴還沒有迴過神來,癡癡地問:“大小姐做什麽來了?”

    夢嬋本來還沒什麽,因為在酒宴上沒有看見楊嗣平,知他因碧纖被質留王府,心中鬱抑。怕他借酒澆愁,喝醉了,所以也沒想很多,就跑了來了。不料被歸鶴一問,才驚覺自己冒失,站在門口,一時滿臉通紅。

    楊嗣平走過來,在歸鶴頭上拍了一下,然後笑著對夢嬋說:“我也正要去找思萱,不想你先來了!”

    夢嬋訕訕地進來問道:“鯤如找我何事?”

    楊嗣平道:“自然是歸鄉事宜,想和思萱商量一下,該怎麽走?是先迴京城,還是就迴慶元府?”

    夢嬋微微顰眉,她也不能決定了。自己家在慶元府,按理是要迴慶元府的。可是楊家雖在家鄉有老屋,還有老夫人,但主要是以京城為主的。記得上次楊嗣平來家中求親,父親和自己說起楊家的事,就說過楊家娶親是在京中。可是這麽一來,兩人豈不是要分開了?夢嬋心中有了不舍。

    轉念一想,就是分開,也不過數日,他就要來慶元府迎親的,難道真象臨平郡主取笑的那樣,要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嗎?這樣想著,臉又紅了。

    楊嗣平見夢嬋一會兒顰眉,一會兒臉紅,有幾份猜出她的心思了。於是笑笑:“要不,我迴京城,思萱還是先迴家中如何?”

    歸鶴傻傻地問:“大小姐不去看看三姑娘嗎?還有那個和大小姐有些相象的貞信夫人!”

    夢嬋本來心裏已經認同了楊嗣平的建議,不管怎麽父親怎麽不在意自己,女兒家總還是要從娘家出嫁的,不能自己跑到婆家去。可是被歸鶴一問,她又猶豫了。盡管她已經不去想自己的身世了,楊嗣平也不在意,她又何必太在意呢?可是如今母親很有可能找到了,讓她就這樣放棄,她也有些不舍。

    楊嗣平有些將眼光掃過歸鶴,示意他退下,然後才說:“若思萱親母,果是貞信夫人,她在公主府內,一時大約也不會走,等成親後再認也不遲!但家母卻已久未收到家書,嗣平心急如焚,想讓思萱迴家時,順便將家書帶給母親。思萱不會怪我有私心吧?”

    夢嬋嫣然一笑:“我倒是怪你有私心,卻不能不想到婆婆的憂心!”

    楊嗣平似乎鬆了口氣:“如此,甚好!我即刻就將家書寫好,思萱可帶在身邊。”

    夢嬋奇怪道:“你我須同行至京城才分開,你這樣急做什麽?”

    楊嗣平笑而不言。

    歸期到了,碧纖在城南門外的十裏長亭設下了餞行酒。想到當初楊嗣平在慶元府為紅竺餞行,自己猛然得知可與楊嗣平同行北上時,那一份的歡愉,如今迴想,依然甜蜜如初。可而今卻已是事過境遷、物是人非了。

    長亭之中,意外的是,臨平郡主也在,說是代母來為楊嗣平和夢嬋送行的。今天的臨平郡主,收斂了她不變的笑容,顯得有幾分憂傷。見夢嬋和碧纖在一旁喃喃細語,她便對楊嗣平說:“楊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自從夢嬋被燕王妃收為義女後,楊嗣平還是第一次聽見郡主稱自己為先生,大為驚異,遂跟著郡主下了長亭,來到路邊。

    臨平郡主背對著楊嗣平說:“妾身有一事求教於先生,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楊嗣平微微地一拱身:“小生但知,無不盡言,敢當郡主求教?”

    郡主轉過身來,看著楊嗣平說:“儀賓兩番拜訪文啟齋,先生豈不知道他是誰?請先生詳以告之!”

    楊嗣平大吃一驚,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他應該想到,睿智如王妃,她的女兒,豈是泛泛之輩。之所以遲遲不問,是因為怕給自己帶來麻煩。如今自己即將返鄉,已與燕王府無涉了,所以郡主才大膽詢問。

    如果此時再隱瞞郡主,楊嗣平覺得自己會非常對不起她的。因此笑了笑:“小生也是妄自猜度,若郡主不以為不敬,說也無妨。郡主可還記得當年藍將軍謀反之事?”

    郡主不解:“此與儀賓何幹?”

    楊嗣平道:“郡主遠在燕地,自然不知。小生在京城中,卻聽人說起,藍將軍之孫藍芳,曾由太祖皇帝指婚永寧公主,覆巢之日,公主跪求赦書,救了藍公子一命。不料藍公子竟不告而別,走得無影無蹤,所以才會有公主遲遲不願出嫁。小生猜想,儀賓應該就是藍公子了!郡主隻要細想他是從何而來即可!”

    郡主大悟:“是了,他是我父王遠征蒙元時帶迴來的。一定是他痛恨太祖皇帝殺他滿門,所以投奔蒙元去了,不想被我父王擒獲!”說完,郡主神情落寞,也不再多問,怏怏地轉身迴了長亭。

    事涉皇家,郡主既不問,楊嗣平也不願多說什麽。何況郡主嫁給朱懷忠已二年有餘,多說反增郡主哀傷。因此也迴到了長亭之中。

    亭中,碧纖早已倒好了滿滿三杯酒,先舉起一杯對夢嬋說:“原想和小姐永在一處,再不分離,不想這心願卻不能實現了。如今碧纖人在這裏,心已隨小姐而去。請小姐見了老爺夫人,替碧纖謝他們數年教養之恩。他日若有相見之期,碧纖再行拜謝罷!”

    說著,舉起第二杯酒,含淚對楊嗣平說:“如今公子是我兄長了,若有相見之期,還望兄長不要避我才是!”

    楊嗣平接過酒說:“我已說過,少則一年,多則二年,你我還會再見,豈可食言?!

    碧纖笑了:“這才是我的好哥哥!你隻喝一口罷,省得小姐怪我!”

    夢嬋笑道:“依我,你們兄妹還是不要見的好!她當初跟著你,那般伶牙俐齒,連我也奚落了!如今和郡主姐姐在一處,自然學得更是唇槍舌劍了!那時見了麵,你豈不是當真要做沒嘴的葫蘆了!”

    說得亭中眾人都笑了,離別的傷感倒減了不少。

    歸鶴將馬牽了過來,見天色不早了,臨平郡主道:“既已定下了相會之期,又何必今日如此難舍!楊先生和嬋妹妹且上馬趕路吧!途中如遇朝廷軍隊,記得小心迴避!”

    於是楊嗣平三人上了馬,在眾人的囑咐聲中,朝南駛去。

    三人並駕而行,為了避免引人注目,不敢疾馳,也隻和一般行人一樣,走走停停。雖然夢嬋坐在馬上頗為顯眼,但她一身家常衣衫,加上輕紗蒙麵,倒也沒有引起多大的動靜。這樣走了有快半個月,南京城遠遠在望了。

    夢嬋的心中,那一份不舍又慢慢地冒了出來。因此聽見歸鶴大聲地嚷道:“公子,我們到家了!”心裏卻沒有過多的喜悅。

    楊嗣平好象看穿了她的心思,低聲笑道:“我說過,歸鄉之日便是花燭之期,思萱怕我食言嗎?”

    夢嬋嗔怪地瞟了他一眼:“哪個怕你食言!我是在想,要不要先去看看紅竺!”

    楊嗣平道:“此時也不知道三姑娘是在公主府內,還是在白雲庵中。”

    夢嬋聽出了他的意思,笑了:“沒見過你這樣的主人,人家都到了家門口了,卻不肯叫我進去歇歇,隻是催著人家趕路!”

    楊嗣平笑道:“思萱知我牽掛老母,何苦取笑?得罪之處,他日一並相謝如何?”

    聽他這樣說話,夢嬋倒不好和他計較了。撥轉了馬頭說:“依你就是!你進城去罷,我這就走了!”

    楊嗣平卻沒有動,隻是坐在馬上含笑看著她,那意思,她不走遠,他是不會進城去的。夢嬋無奈,隻得促馬前行,走了有二三裏地了,迴過頭去,卻見楊嗣平還站在那裏。不覺心中也是滿腹的不舍,淚水就慢慢溢滿了眼眶。

    從南京往慶元府的路上,因為沒有在打仗,要好走多了。但是因為夢嬋不想過於吸引人,因此隻挑早晚人少時,才敢快馬加鞭。五天後,夢嬋站在了慶元府的北城門外。離家近一年,重新迴到家鄉,夢嬋的心裏是百感交集。想到以前和紅竺、碧纖兩個形影不離,而今她們卻都不能在自己身邊了,不覺神色黯然。於是跳下馬來,牽著馬進了城。

    北方的戰事顯然並沒有影響南方的慶元府,集市中依然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夢嬋牽著馬朝家中走去,不管爹娘看見自己會怎麽想,家總是要迴的。何況爹爹既肯將婚書寫給楊嗣平,也不能說他心裏對自己就全無父女之情。更何況自己還要將楊嗣平給她的家信送到楊府去,總要找一個家人送去,難道好自己送上門去麽?雖說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也沒有這樣見的吧!

    夢嬋一路走,一路想,還不時抿嘴一笑。幸虧她蒙著輕紗,否則定遭人側目。

    離開了許久,家卻還依舊,沒有什麽變化。夢嬋細聽裏麵,有刀劍之聲傳出,想是父親正在教習徒弟。於是繞過正門,從側道進去,在一扇側門邊停了下來。

    她拍了拍門,裏麵傳出廚娘的聲音:“今朝菜已買了,不要了!你走吧!”

    夢嬋知道她把自己當成送菜的了,倒笑了,也不理她,繼續拍門。廚娘大約是惱了,腳步聲“通通”地走過來,邊走邊說:“和你說了不買,還隻顧拍門做什麽!誰家有這麽晚才送菜來的!要賣,明天早點來!”說著,猛地開了門,一張怒氣衝衝的臉就出現在夢嬋麵前。

    夢嬋道:“趙媽媽不要生氣,是我!”

    廚娘大概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是夢嬋,伸著頭盯著夢嬋的臉看了半天,才往內院跑去,邊跑邊嚷:“老爺、太太,大小姐迴來了!大小姐迴來了!”

    夢嬋歎了口氣,這趙媽媽還是這麽著前不著後的。於是自己將馬牽了進來,將門關上。早有聽見嚷聲的家人過來,將她的馬接了過去。夢嬋朝裏走了幾步,就看見蕭長丹和朱夫人一起急急走來。

    夢嬋心內一酸,就在小徑上跪下了:“女兒不孝,讓爹娘操心了!”

    朱夫人扶起她,淚流滿麵,話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蕭長丹也是神色淒然,隻說了一句:“你這孩子……”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當天晚上,蕭家的餐桌上重新有了笑容,朱夫人不斷將菜夾到夢嬋催促她快吃,一邊問道:“這大半年了,嬋兒是在哪裏呀?你爹爹雖猜到你可能去了北平府,可北平府正在打仗啊,你如何進得去?”

    夢嬋笑道:“女兒運氣不錯,剛到北平城外,就遇上燕王的儀賓被朝廷官兵抓住,女兒就想,救下他來,不是可以帶女兒進城了嗎?就救下了他。果然,他不僅將女兒帶進城去,還薦給了燕王妃。這大半年來,女兒就在燕王妃宮中,哪裏也沒有去。”

    蕭長丹問:“你走後第二天,你楊世兄就來家中提親,要求一紙婚書,說是要去找你。你可見到他來?”

    見提起楊嗣平,夢嬋由不得嘴角含笑,低眉道:“見到了!”

    蕭長丹不知道女兒的心思,試探地問道:“那你心裏是什麽想法?你楊世兄說,婚書隻當遮羞之用,絕不強迫於你,爹爹這才寫給他的!這婚事,你若還是不願,爹爹也不會逼你的!”

    夢嬋又羞又嗔,臉上早飛起了兩朵紅:“爹爹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我不是爹爹的女兒,婚事不能由爹爹做主!”

    蕭長丹愕然。還是朱夫人聽出了名堂,忙笑道:“好了!好了!總算女兒都嫁完了,老爺的心事也可了了!嬋兒今天才迴來,一路上定是累了,要早些安歇!老爺也早些安歇了吧!明日就要給女兒辦嫁妝去了!”

    旁邊紅葉、碧蓮諸丫頭都吃驚地看著夢嬋,她們還真是從來沒看見過冷若冰霜的大小姐,還能有這般嬌豔動人的一麵。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選奇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東海人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東海人魚並收藏天選奇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