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陵南老實道:“我盡力便是,可不敢誇海口吹牛,什麽來日定成一代新女仙的,這等事我可不敢打包票。”


    “不思上進的丫頭!”孚琛屈起指頭彈了下她的腦門,“不誌存高遠,不好好練功,你拿什麽養為師?”


    “我能打獵,宰個把蟲子什麽的不在話下,”小姑娘想了想問,“師傅你吃得不多吧?”


    “為師無需食用俗世之物。”


    “啊對哦,你不用吃飯,你就算吃也吃那種小丸子,”曲陵南真心實意地笑開了,問,“師傅,那小丸子,就是吃了無需吃飯那種,貴嗎?”


    “不貴啊,”孚琛低頭漫不經心地道,“辟穀丹分下中上三等,你師傅我體質虛弱,尋常辟穀丹的毒性我可扛不住,要服也得服上品辟穀丹,我若沒記錯,一瓶也就一百來塊下品靈石吧。哎,我多年在此,也不知外頭物價如何了。”


    “那就是多少?”小姑娘仔細算了下身上攢著的銅板,憂心忡忡地問。


    “多少啊,大概等於你宰多十幾二十條傴僂蟲去換,應是能夠吧。”孚琛看著她一笑,眸光流轉,說不出的璀璨好看,“怎的,徒兒莫不是有難為之處?”


    曲陵南認真思忖了一會,嚴肅道:“有,為難得很,師傅,照我的水平,你還是直接吃蟲腦子吧,那個又方便又管飽。”


    孚琛臉上露出曲陵南熟悉的被噎到的表情。


    “師傅師傅,”曲陵南抬頭看自家師傅,發覺他臉色白裏透青,皺眉擔憂地問,“你是不是沒好好睡覺?”


    “嗯?”


    “你眼底青色都出來了,”小姑娘端詳著他的臉,不無遺憾地道,“師傅啊,我早想說與你聽了,我知道你不愛美,這很好,皮囊都是身外之物,可你長成這樣,便再不愛惜外貌,也得仔細些,別暴斂天物啊。”


    孚琛臉色沉了下來,他最忌諱的,便是別人談論自己外貌。修真界雖不乏美人,然似他長成這般的還是少數,早些年修為尚淺時,覬覦其外貌者大有人在,幸而他天賦奇高,師尊又護著無人敢欺,這才能一心修煉。後來金丹大成,再無人敢出言不遜,然那些幼年記憶卻深入人心,一聽便有本能厭惡。他衣袖一揮,就要一掌拍死這不尊師重道的逆徒,可還沒動手,又聽小姑娘嘟嘟囔囔地小聲道:“凡老天爺讓長的,都是有道理的。”


    “道理?”孚琛冷笑問,“什麽道理?”


    “讓你曉得做美人多難啊,”小姑娘嘮嘮叨叨地告訴他,“就拿我娘來說吧,她長得好看,我爹看上她,她也以為憑著自己一張臉定能讓人真心相許,可結果怎麽著?臉是臉,事是事,我爹還不是不娶她不要她?”


    “那又如何?”


    “師傅你也是啊,難道你修為進階跟臉有關?”


    孚琛頓了頓,道:“既如此,我又何必愛惜外貌?”


    “那是另一迴事了嘛,老天爺既然讓你長這樣,你就要越發對得住他才是。”小姑娘漫不經心地道,“師傅你精精神神的,自己高興,徒兒我看著也高興啊。”


    孚琛想揍她一頓又覺得為這個揍丫頭太無聊,想接著訓她,又懷疑以她的腦子能不能聽明白,站了會,終究覺著這小東西不分尊卑欠教訓,於是不由分說,一拂衣袖,狠狠甩了曲陵南一個大跟頭,摔得她七葷八素,爬起來一臉憤憤然,這才心滿意足,含笑迴望了她一眼,問:“不服氣?”


    曲陵南


    揉著屁股,皺眉道:“你是我師傅,我又打不過你,為啥要不服氣?”


    “你若能一月之內,將青玄心法練至第一層大圓滿,為師便傳你雲梯術。”


    “那是啥?”


    “不算啥,隻不過是個小身法,能讓你下迴摔屁股之前學會於半空中翻身,穩穩落地。”


    小姑娘笑了,點頭道:“這個好,師傅我這就去練功了。”


    曲陵南不知孚琛師傅所謂的“一月之期”隻是隨口一說,並未真心以為她能完成,也不知道師傅教她功法,其方法與修真界門派中傳統授徒傳功的法子大相徑庭。


    《青玄心法》乃她師傅口傳,每日講一點,命她生生記住,而並非如他人一般交付玉簡自行引入腦中。曲陵南自是不知天底下還有玉簡這般好物,她師傅則是樂的裝不知道,不知為何,拿小丫頭最不擅長的背書約束她,文始真人心裏愜意得緊。


    於是這一月中,倒有一多半時候耗費在師傅考驗徒兒的記性上。這千年前的青玄仙子真乃好文采,明明一句簡單的話,非要拐彎抹角,鋪陳比興一番。且辭章華美,詞藻繁複,再由孚琛低沉悅耳的嗓門吟誦而出,真乃說不出的動聽,小姑娘初初聽得驚歎不已,待到她自己背誦,方曉得其中厲害。


    那等辭章別說背了,便是讀都艱難,讀通了還得懂,懂了才能通透,若非讀書破萬卷,於玄武大陸各種修真典故熟稔於心,信手拈來之人,斷乎寫不出這等盈篇累牘之作。曲陵南每日苦著臉將手背在身後乖乖跟著師傅誦讀,心裏卻不知多後悔,早知道便不拜這勞什子師傅,不學著勞什子心法了。


    照著她的心性,原本是有話直說的性子,可這些話到得嘴邊,見到孚琛師傅越發白裏透青的臉色,不知為何,小姑娘便將話全給咽了下去。


    師傅雖然從不在她跟前說明白,可小姑娘還是發現了,孚琛近來似乎壓抑著什麽病症。曲陵南撞見他三兩迴咬牙忍痛的神色,盡管那都是一瞬即逝,可小姑娘卻敏感地察覺師傅臉上的假笑少了許多。


    都病到忘記裝神弄鬼了,看來這病挺重的。


    小姑娘暗地裏歎了口氣,倒也沒好意思在背書上偷懶,背書練功之餘,便日日跑到首次遇著師傅的岩洞水潭邊蹲著,拿著手指劃水,水溫冰寒,但她小腹下三指寬處總有一股熱熱的暖陽般的氣息團著。練那“青玄心法”進展甚微,可這團暖陽,卻意外地隨著她入定而漸漸擴大。


    從一個鴿子蛋大小,變得現


    下有拳頭大小了。


    曲陵南不管肚子裏有什麽古怪,在她看來,這團古怪的熱能每每總能於關鍵處救她的性命,以往是無跡可尋,如今是有形可儲,愛大便大,愛小便小,她反正是半點操不上心,且得由它便是。


    倒是那“青玄心法”也不知是不是她太笨記得慢,練來練去,總是一股小水流般,雖說轉動得順暢了些,可也不見心法中所記載的那等“庶物蚩蚩負氣來,惟人靈秀有根荄”的狀況。


    難道那什麽青玄仙子不過海螺吹得叭叭響?


    這些想似乎有些不敬。


    小姑娘壓下這等念頭,手指頭飛快在潭水麵上劃過幾下,皺眉低語道:“怎的還沒來?上迴明明我站在這就來了,莫非方位不對?”


    她站起來擦擦手,又換了個地方蹲著,盯著碧玉般的潭水叨叨道:“傴僂蟲,乖乖快點出水來,傴僂蟲,乖乖快點出水來。”


    她一直叨叨了許久,就在腿都蹲酸之際,忽而聽見一甜膩的女聲鑽入耳膜:“小姑娘,你要傴僂蟲做什麽呀?”


    “宰了給師傅補身子。”曲陵南道。


    “哎呦,真是個孝順徒兒,姐姐我最喜歡孝順的孩子了。你再蹲近些,待姐姐將傴僂蟲引出來與你可好?”


    這聲音柔媚到極點,便是曲陵南這等稚齡女娃聽了也覺著心神蕩漾,若有一根羽毛輕輕拂過心尖似的,有說不出的瘙癢難耐。


    “快些,姐姐已經看到傴僂蟲在哪了,你倒是來啊小妹妹。”


    曲陵南沉下臉,站起來,冷冰冰地從嘴裏吐出兩個字:“蠢貨。”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果果小喵扔了一個地雷。潛水的太多了,快點到我碗裏來!


    ☆、第 18 章


    曲陵南一聲“蠢貨”話音剛落,縱身一躍,右腿踏上水邊凸起石筍,借力打力,跳了開去。與此同時,水潭深處卷起漩渦,水聲大作,漩渦越卷越快,一個女子的頭顱自地上顯出。她麵容嬌媚,豔麗異常,長長的烏發直垂而下,籠著一張小臉精細又楚楚動人。那女子眼睛流光溢彩,仔細瞧去,竟不是黑色或褐色瞳仁,而是宛若日光下閃爍的兩粒寶石,隨著轉動角度不同,折射出攝魂奪魄的神采。


    小姑娘一與之對視,登時身形一晃,宛若有尖刺狠狠刺入腦仁一般疼痛,險些站不住。就在此時,她耳朵裏聽見那女子的聲音,同樣宛若尖刺,鍥而不舍地鑽進她的耳膜中去,“小妹妹,姐姐適才好意想幫你,你怎地反倒出口傷人?”


    這聲音柔媚婉轉,有說不出的撩人心肝,若一般修士聽見,怕不得要情不自禁地心生憐愛,便是女修士得聽,也會倍感愧疚,似自己真個不分好歹,做了冤枉人的壞事一般。


    這聲音的主人靠這把勾魂奪魄的聲音,不知已迷惑多少意誌薄弱之人。眼見曲陵南臉色發白,似乎支撐不住,這聲音更加哀婉動人:“小妹妹,你如此誤解姐姐的一番好意,可讓人傷心,罷了,你年紀尚幼,我不怪你便是,過來,讓姐姐瞧瞧,這兩年可長高了不曾。”


    她如此說話,倒似與曲陵南相識許久一般,曲陵南目光有些迷茫,心裏模模糊糊地,也覺著眼前這個女子應該是打小便認識的熟人。她慢慢抬起腳,木呆呆地往前邁進,走到距那漩渦一丈之地便停下,直直盯著那漩渦中的女子,一言不發。


    女子笑得越發柔美,輕聲道:“過來啊,莫怕,到姐姐這來。”


    曲陵南一動不動。


    “你怎的不過來?傻孩子,姐姐這給你留了好東西呢,你來瞧啊。”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盈盈,朱唇輕啟,柔聲道,“來啊。”


    曲陵南偏了偏腦袋,問:“我適才說你的話,你沒聽清麽?”


    女子一愣:“什麽?”


    曲陵南耐心地對她解說道:“我說你是蠢貨,意思就是你已經被我看穿了,可為什麽同樣的伎倆,你要用倆次?看來,你比我想的還蠢。”


    女子臉色一變,驟然間長大嘴,一條長長的血紅色舌頭瞬間卷了過來。曲陵南就地一滾,反手抽出係在要後的匕首,猛地一揮,那舌頭靈活地自半空翻轉,反身啪啪數下又纏了上來,瞬間纏上曲陵南的腰肢,就如青蛙覓食一般,將曲陵南整個卷了起來,瞬間迴縮,就要將她當成點心吞進肚子裏。


    曲陵南一把揪住那纏著自己的舌頭,觸手粘滑得不易甩開。她冷哼一聲,催動丹田處那一小團暖陽迅速燃起,瞬間衝往手掌的經脈處,將手自黏液中掙脫開,另一隻手揮起匕首翻下便狠狠紮了進去。女妖疼得淒厲地慘叫一聲,叫聲震天,頃刻間將岩洞都震裂了幾下。曲陵南被這等叫聲震得心神一蕩,喉嚨口湧上一陣甜腥。她深吸一口氣,將這陣甜腥氣強行咽下,目光一沉,握匕首的手掌凝起“青玄心法”所聚全部靈力,再次用力紮入那女妖舌部。


    女妖疼痛異常,舌頭左甩右甩,試圖將曲陵南拍死或撞死在岩洞石壁上。小姑娘被拖著撞了好幾處,肩骨、肋骨,均傳來不同程度的痛感,尤其是肩骨處疼痛劇烈,想來那處骨頭應是受損。


    但曲陵南打小自己琢磨出一個道理,那就是越到緊要關頭,便越是不能鬆懈。她連喊痛都懶得,麵無表情地再度舉起匕首,大叫一聲用力揮下,這一下力道似乎連著丹田處的暖陽,登時整個右臂幾乎都燃起一層淡淡的藍光。嚓的一聲過後,女妖舌頭斷成兩截,一股腥臭溫熱的血液噴了她滿臉,剩餘的半截舌頭迅速被縮了迴去。


    曲陵南單膝著地,匕首朝下支撐著身子微微發抖。她肩膀的疼處已轉為麻,並伴著火辣辣的痛感,曲陵南心下暗道糟糕,這怕真是骨頭受損。這洞裏要啥沒啥,師傅又體弱多病,自顧不暇,她要受重傷可不劃算。


    小姑娘這裏還沒想完,那邊隻聽見驚天動地的吼聲,她抬頭一看,隻見深潭水驟然漲高,一個人麵蛇身的怪物長著血盆大口衝她撲來。那怪物蛇身足足有十七八丈長,腰身有浴桶般粗,破水而出,力道當真勢不可擋。


    曲陵南瞳孔微縮,抄起匕首就要撲上去迎戰,可就在此時,卻見潭邊四下突然銀光閃爍不定,每一處發光的石頭都劇烈抖動起來,怪物頗有忌憚,翻身欲逃,可此時銀光已閃成一片,一張銀色巨網從天而降,將那怪物牢牢罩住。那怪物見勢不好,嘶吼著在網中拚命掙紮,然而那巨網卻越捆越緊,緊到怪物蛇身於網眼中節節凸出,巨蛇掙脫不出,隨即飛起亂撞,一時間洞內碎石亂飛,轟隆不絕。


    “還不去宰了這玩意?”自家師傅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曲陵南頓時笑了,一顆心穩穩地從嗓子眼落到肚子裏,她幹脆地應了一聲,把匕首往褲子上擦了擦,抄起家夥就要衝上去。


    “等等,”孚琛輕咳兩聲,問,“急什麽?你知道往哪下刀子嗎?”


    “不曉得。”小姑娘搖頭。


    “不懂不會問啊?”孚琛恨鐵不成鋼地道,“快問快問。”


    “是。”曲陵南轉身,用昔日哄她娘親高興的法子,順著她師傅的意思往下問:“師傅,這是什麽妖怪啊?”


    “魜偶蛇,水係兇獸,人麵蛇身,生性狡詐,擅長以音魅人,這條魜偶蛇已至完型期,至少有數百年修為,大概等於人間修士金丹前期修為。”孚琛歎了口氣道,“幸虧為師未雨綢繆,於此處早早布下法陣,不然今日可沒那麽便宜就過去。奇怪,我在此修煉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完型魜偶蛇,怎麽今日就被你撞見了?”


    曲陵南道:“我隻是來宰蟲子,水裏撲出來是蟲子是蛇可管不著。”


    孚琛轉頭看她:“你來宰蟲子?”


    “嗯。”


    “宰來孝敬為師?”


    “嗯,”曲陵南吸了吸鼻子,不以為意地道,“可不是全給你,我琢磨著腦子給你留著,身上的肉試試能不能燒了吃。”


    孚琛目光有些深邃,他知曉這個二愣子徒弟別的優點沒有,惟一是不撒謊。她說來宰蟲子,便是真的來此守株待兔地想宰傴僂蟲。


    可這個傻徒弟卻不知道,這碧潭下的傴僂蟲這麽些年早讓他宰得七七八八,便是上次的兩頭,也是孚琛等了許久方等到的獵物。


    而這深潭徹骨寒冷,深不見底,水下兇獸不知凡幾,他以神識掃過,卻竟然掃不動那潛伏水底的高階兇獸品級如何。這地方危機四伏,以他金丹後期修為,雖說不懼,卻不得不防。


    然這什麽也不清楚的小丫頭,卻因一無所知而一往無前。


    他這幾日在小丫頭跟前示弱,原是想做一番試探。瓊華派挑選門人,除天賦能耐外,還挑品行,且進門後規矩繁多,門規森嚴,賞罰有度,又有元嬰老祖親自開壇授課,講究修德修道,故瓊華派門風嚴謹正派,非一般見利忘義,品性鄙陋的修士可比。


    即便如此,門派弟子每次曆練,也總有利欲熏心,自相殘殺的事端發生。蓋人性本惡,修士問鼎的大道遙不可及,然每個人卻無時無刻不處在想將諸種天地寶材,靈石靈藥據為己有的私欲當中。故雖每個修士都知道惡念越滋生一道,金丹期後進階的心魔便越重一分,卻仍抵不住種種誘惑,做出種種事。皆因大道太遠,當下卻真,貪嗔癡一上來,便顧不得那許多了。


    孚琛收曲陵南為徒不過機緣巧合,卻並見得真心,他由己推人,便認定曲陵南拜師約莫也是權宜之計。他故意示弱,又佯裝不經意,讓曲陵南見著自己腰間別的儲物袋。金丹後期修士的私藏,放眼整個玄武大陸,若不眼紅的人恐怕不多。孚琛以利誘之,又與她創造了點地利人和,心底是做了這丫頭弑師奪寶的準備。


    他與曲陵南雖有師徒之名,卻沒師徒情分,而曲陵南出身山野不知深淺,若真見寶起意,沒準真敢不自量力地動手。


    若果真如此,這徒弟便是再有用,不聽話也得除去。


    可他沒想到,小丫頭根本不認得那個東西叫儲物袋,便是認得,對她而言,那也是旁人的東西,與她何幹。


    而小姑娘曉得他舊疾發作,第一個反應卻不是假惺惺噓寒問暖,而是若無其事轉身,隔天卻來這蹲守想幫他取傴僂蟲丹療傷。


    她是真想師傅身子骨好轉。


    孚琛忽而覺著,這徒弟也不是那麽沒用。


    就是太不修邊幅,沒點女修該有的矜持嬌羞,打個架也能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幸而此處沒瓊華派其他門人,不然傳出去,真是丟他文始真人的臉。


    孚琛生性好潔,嫌惡地瞥了她滿頭滿臉的血汙,轉過視線掩飾過去,他重新打量著網裏掙紮的魜偶蛇,道:“這東西一身皮倒是能煉法衣,其獸丹嘛,也有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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