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蘇黎看著半響都不迴答的侍衛長,心中的不好預感愈來愈甚。


    侍衛長抬起頭,用極其複雜的眼神看了蘇黎一眼,隨即說道:“如果屬下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雪崩的聲音。隻是這雪崩來的好生奇怪,這天風也不是很大。山上的雪還不到往年的一半,沒道理雪崩才是。”


    蘇黎聽到雪崩兩個字,頭就發蒙。心裏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甚,但還是一直祈禱,但願會沒事,一定會沒事的。


    “你,先下去吧!”蘇黎的喉嚨發澀,心裏慌的不行,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侍衛長看著蘇黎一眼,並未多說什麽。倒是一路跟隨過來的丫鬟侍菊看到情況不對,就進來了。


    “郡主,是否需要休息一下?”這個婢女也是有功夫的,齊澤閆為了怕這路上過來,有心人士的動作頻繁,因而特地給她培養的。


    “不了,侍菊你幫我去看看,郡夫和王爺都迴來了沒有。”蘇黎心裏很是害怕,極其的害怕,怕他們會有事情。


    然而不待侍菊出去,那瘋癲道人一閃進來了。對著蘇黎說了句抱歉,便將小熊熊抱起來,瞬間又消失在眼前,速度快得令人覺得這是一個幻覺。


    迴過頭的蘇黎,看著昏迷不醒的小肉包,以及再次被瘋癲道人搶走的小熊熊的方向,覺得極其的難過。


    小熊熊不是答應陪她多幾天嗎?看著前後不到一個時辰,就要搶走人。果然是個瘋子,說話一點都不算話。


    然而這時,又傳來一陣比之前更大的轟隆聲,地麵搖晃的更是比之前的時間還要長。


    蘇黎被侍菊緊緊的扶住,心裏的那個悲傷,幾乎要撕碎她。


    蘇黎拿出一件貂皮大衣,披在自己的身上,臉上帶著自製的口罩,帽子,懷裏緊緊的抱著小肉包,就要往門外走去。


    侍衛長看到蘇黎走出來,便上前勸說道:“外頭寒冷,還請郡主進屋取暖。”


    蘇黎雙目赤紅,眼眶含淚,顫抖的聲音道:“我要找我爹和相公!”


    “郡主請放心,我已經派人出去尋找了。王爺武功高強,郡夫是個謹慎之人,相信他們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侍衛長的這句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更何況是蘇黎了。剛才那馬匹的不安的躁動,早已清楚,這絕對是發生了大事了。


    “你讓開,我要去找找,不然我去,我心裏踏實不下來。”蘇黎緊緊的抱著小肉包,眼淚啪嗒啪嗒,直往下滴。


    侍衛長歎息一聲,看著侍菊一眼,侍菊道:“郡主,小世子我來抱吧。抱久了,您會手酸。”


    蘇黎仿佛沒聽見似的,自顧自的抱著小肉包往前走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什麽方向,到處一片白茫茫的,樹葉早已落光,眼見範圍內的樹枝幹上,掛著少許的白雪。


    “郡主,我們迴去吧,這天太冷,雪還在下,現在都到膝蓋了。隻怕再這樣下去,行走會更加的困難。”


    侍菊小心翼翼的說道。現在行走已經極其的困難了,要是郡主出了什麽事。別說如何麵對王爺了,就是齊月國的百姓這塊,她都沒法子交代。


    蘇黎不知道走了多遠,但看其前頭一偏高聳白茫茫的一片,瞬間傻眼了。這麽厚的雪,攔住了去路。難道隻能原地返迴走嗎?


    “郡主,這是進入青雲山的出口,也是唯一的出口。我們現在相當於被困在山腳下了,上不去,也出不去!”


    侍衛長傻眼了,隻能如實的稟告。


    “張侍衛,你的意思咱們被困在這,哪裏都去不了?”蘇黎不知道該說什麽,是擔憂還是鬆一口氣?


    現在自己被困,那相公和爹呢,他們在哪?小肉包現在這樣,她又該怎麽辦,誰來告訴她?


    侍衛長尷尬的看著這出口,點點頭:“目前是這樣的。隻能等著出太陽後,雪融化了,咱們才能出去。”


    侍菊也是傻眼的,現在到底是什麽個情況了。


    “走吧,迴木屋!”蘇黎無奈的歎息一聲。現在誰能來告訴她一聲,相公和爹都沒事?小肉包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夠醒來,為何會昏迷不醒?小熊熊又被那個死瘋子抱走了,難怪他走之前,和自己說對不起。


    小木屋說大不大,說小,其實也不小。有兩間正方,一個柴房,一個小廚房,隻是沒有廳堂罷了。


    蘇黎招來了侍衛長說道:“你算一算現在還有多少人在巡邏,讓他們先別巡邏了。看看著吧還有些工具,你讓他們快速的建立幾個木屋也好,草屋也罷,就當做你們夜晚住的地方吧。


    這裏太冷了,現在外麵的路也堵住了,應該相對安全一些,夜晚都睡吧,不用巡邏。我有侍菊和侍梅在身旁照顧的,不會發生什麽事情。


    除了解決你們住的問題之外,在那堆雪融化之前,咱們還得解決溫飽問題。”蘇黎強忍著心中的那種撕裂般的疼痛,對著侍衛長吩咐道。


    “夫人,這裏咱們巡邏的包括屬下,還剩下六個人。屬下現在吩咐下去,做個小木屋去,至於吃食,這裏靠山,應該可以打獵才是。隻是這水源的問題,恐怕不好解決。”


    蘇黎愛憐的摸了摸小肉包的額頭,道:“這個好解決,隻要將這雪裝進鍋裏,一燒熱,就化成水了。”


    侍衛長這才反應過來,點點頭。


    “那屬下現在先去吩咐人臨時做個小木屋去。”雖然他話是這麽說。但也知道,在這樣的條件下,做個小木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成的。


    郡主那個房間也還算大,由郡主和侍菊侍梅一起住,兩個一個房間和一個小柴房,他們幾個男人湊合一下也是可以的。大不了還可以去廚房那,打個地鋪睡,其實馬車也是能夠睡人的。


    隻是想著,萬一要是攝政王和郡夫迴來的話,還是要搭建小木屋的。不過在他們迴來之前,應該能夠搭建好了才是。現在當務之急,先派兩個人去找找攝政王和郡夫。另外兩個人去打些獵物迴來。剩下兩個人先把現有的小木屋那些漏風的修補一番才是。


    蘇黎迴到木屋內,看著一直呈現昏睡狀態,又沒有其他異狀的小肉包,心裏抽搐似的疼痛。相公和爹,到底在哪裏?小熊熊有那個瘋子在,她倒是不擔心。可這小肉包到底怎麽迴事,誰來告訴她。


    苟熊帶著人,在尋找山上的路。這大雪封山的,這青雲山又沒來過,這路到底在哪,一時半會兒愣是找不到。


    不知找了多久,苟熊因為擅長打獵,和侍衛打了幾隻獵物,找到一個已經冰凍上的湖泊,處理好獵物,剛烤好,還未來得及吃。便感覺到不對勁,手裏緊緊拿著烤好的野兔,嘴裏大喊一聲:“不好,大家朝西快跑!”


    話落自己一手拿著烤好的野物,一邊拉起身邊的侍衛,快速向西跑去。剛才他看獵物都往這邊跑去,一時還沒太注意。


    現在想來,是自己太粗心大意了。


    苟熊帶著八個人來尋找山路的,並不是所有的人,反應都能夠那麽的靈敏。聽到他的喊聲,反應快的,跑在苟熊的前頭,反應慢的,卻朝著東邊跑去。


    好大一聲轟隆作響,隻見山上的白雪,迅速的滾落下來。隨著壓斷的樹枝聲,鳥雀的亂叫聲,野物的嘶吼聲想起來。那雪崩的聲音,迴蕩在眾人的心中。待到了安全的地方,苟熊數一數,包括他自己在內,隻剩下五個人,頓時心酸無比。


    前頭已經被封死了,看來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到山上的路了,不知道小熊熊住在哪,有沒有事。


    此時腦海中卻響起一個聲音:“爹爹,小肉包要進入昏睡狀態,等到明年開春才會蘇醒。你記得告訴娘親,別讓她擔心了。”


    眾人原本就餓了,經過這個驚嚇,頓時是又累又餓。可剛才烤得東西,還都來不及吃,此時隻剩下郡夫手上的一個野兔了。


    剛才幸好有郡夫的提醒,否則眾人恐怕和那四個侍衛一般,早已被埋在雪地下了。


    苟熊想要救人,可那雪鋪蓋的地方有些大,真的不知道人到底被埋在哪裏?又不敢貿然上前去挖,萬一再次雪崩,他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那個運氣,再次逃脫出來。


    此時一愣北風刮起。那早已冷卻的烤兔的香味,再次飄進眾人的鼻尖。隻聽“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眾人的肚子,餓了。


    “我們在去打獵吧,這隻兔子冷了,也不夠咱們吃。打多一些,咱們吃一點,帶一點迴去。”苟熊無奈了,這外頭這麽的冷,現在又是這個情況,還是迴去和阿黎解釋一下吧。


    想來阿黎也好久沒吃這些燒烤了,還得和他說一下小肉包的事情,免得她擔心了。


    剩下的四個侍衛,點點頭,肚子真的餓了。他們這些男人,又年紀輕輕的,本來就容易餓肚子。經過剛才的奔跑,驚嚇,這會兒餓得頭能夠吞下一隻大象來。


    不過他們也清楚,打獵的話,自己也隻能吃一些。剩下的,得帶迴去讓眾人嚐嚐。


    齊澤閆聽到聲響,親自帶著二十個侍衛,出來尋找。可前頭的大雪擋住了去路,在這個大山腳下,根本不知道苟熊朝著哪個地方前去了。


    “你們五個五個一組,分成四個隊,分別朝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前去。一個時辰後,在這裏匯合。找到人的,就迴到這裏放個信號彈。”


    齊澤閆深怕女婿出了什麽意外,這個女婿他還是很滿意的。人踏實,對很疼愛黎兒。衝著這一點,就已足夠了。


    如果他有個什麽萬一,黎兒恐怕要傷心死。


    然而等他們朝西的哪一組人,找到苟熊他們時。苟熊等人早已打了眾多的獵物,已經燒烤吃上了。


    “來來來,你們還沒吃吧,過來吃一點。還好有這雪,這些獵物用雪一戳就幹淨了。郡夫的手藝很好,真的很香,你們來嚐嚐。”


    剩下的那四個侍衛,看到那五個前來找自己的,都鬆了一口氣。齊澤閆帶來的五個侍衛,看到在這找到人了,便鬆了一口氣。也跟著坐下來,接過同僚遞過來的烤野物,吃了起來。他們確實也餓了,等吃完在迴到匯合的地點,再放信號彈也來得及。


    可就在他們吃飽喝足,放好信號彈之際,杯具再次發生了。一陣天搖地動,持續的時間什麽的,都要較之前持久。


    苟熊愣住了,他沒想到再來一次,這次他隻喊了句:“大家朝中間快跑!”


    隻見眾人彎腰學他,扛起剩下的野物,快速的朝之山腳的中間空地奔去。


    然而這次的雪崩更為猛烈,直接從西邊滑落。西邊樹木少,雪直接滾落下來。迅速的朝中間滑去。


    齊澤閆聽到信號彈的聲音,也朝著中間奔去。可看著雪滑落下來的滾勢不對,連忙大喊一聲:“雪從西邊往中間滾,大家快跑,不要站在中間和西邊了。”


    可這話已經來不及了,此時眾多的侍衛,速度慢的被埋在雪下,速度快的,像苟熊和齊澤閆自己,都被雪衝向南方。這是青雲山的唯一出口,就這樣被雪給堵住了。可苟熊和齊澤閆早已在衝擊之下,被擊暈過去了。


    而之前被苟熊拉著走的侍衛,由於扛著野物,跑的速度又快。在崩落的雪衝擊過來的時候,野物幫忙擋了不少,這才沒暈過去。


    待一切都平靜之後,他扔開自己身上的野物,拖出自己被埋了一半的身子。看到不遠處的郡夫和攝政王,此時兩人都隻剩下一個頭露在外麵了。


    他看到不遠處也有一個同僚被雪擊暈,可幸慶的是,還沒被雪壓中,便走過去。用力的掐了掐他的仁中,喊道:“王大哥,你快醒醒,幫我把攝政王和郡夫一起救出來。”


    不多時那個被叫住王大哥的侍衛,醒過來。用力的活動了一下身子,發現無大礙之後,便都掏出隨身攜帶的佩刀。


    “攝政王/郡夫,冒昧了!”兩人手腳和刀並用,將齊澤閆和苟熊身上厚厚的雪挖開,還要避免傷到兩人。


    過了半個多時辰,終於將兩人挖了出來。可看到兩人渾身早已僵硬,身上的傷不知道具體如何,隻好一人背著一個,往外走去。猛然想起還有一隻袍子,又迴來扛起了袍子,尋找最近的村落去。


    且說蘇黎被困在山腳下,外人進不來,她也出不去。看著小肉包,心急如焚。她不知道現在到底算什麽個情況,可就算是在心急,也拚命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夠露出來。現在剩下的人,都要靠著她做主。


    當看到侍衛長帶著另外一個侍衛並未建木屋,而是在給現在這個木屋縫補的時候,也並未說什麽。


    她心裏隱隱的知道,現在要爹和相公迴來,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目前這個木屋,大家湊合湊合一下,還是可以住人的。隻是那麽多出去的人,難道就沒有一個迴來的嗎?


    蘇黎強忍著內心的傷痛,裝作很是鎮定的樣子,閉著眼眸休息,她現在需要冷靜。


    夜晚時分,外麵的冷風越來越大,蘇黎坐在烤爐前,抱著小肉包,看著侍梅從馬車內搬出來的幹糧,一點食欲都沒有。


    突然之前去打獵和出去尋找的四個侍衛迴來,一臉不好的神色,吱吱嗚嗚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之時,蘇黎心裏咯噔一聲。


    “怎麽迴事,說吧!”蘇黎緊緊的握住自己的手,告訴自己,一定會沒事的。


    “郡主,我們在西邊發現了一個咱們的人,被壓在雪地下,之前是露出一隻手,被我們發現的。等挖出來的時候,人早已沒氣了。”


    蘇黎不待他們說完,早已淚流滿麵。嗝咽的聲音,雙眸充血,咬著牙道:“全部人給我去挖,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侍梅,你幫我照顧小熊熊,我親自過去。你們都把火把準備好!”


    冬天的傍晚,天色兮黑,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加上北風刮的唿唿作響,使得整個山腳下的氣氛看起來,極其的恐怖。


    點燃的火把,被風一刮就滅,蘇黎強忍著內心的悲痛,哪怕是看不見,她也要用手挖。時間很是寶貴,不能耽誤。


    少一分鍾,相公就少一個存活的希望。她知道,現在自己就是在和時間再做賽跑。


    眾人沒有一個敢和蘇黎說,讓她迴去的。因為裏頭可能是她的相公和爹埋在裏頭,任何一個作為妻子和子女的人,都應該是這種反應吧。


    他們也明白,不管裏頭有沒有攝政王和郡夫,一定要挖出來才行。也許那些同僚,其實還是有救的。


    看不見也沒關係,他們不能用刀挖,也可以用樹枝。挖出一個算一個,也許很快就能救出郡夫和攝政王。


    攝政王之餘齊月國的意義,以及郡夫至於郡主的意義,他們都是明白的。


    “郡主,這裏有一個,不知道是誰!”就在眾人來到山腳西邊,挖了許久之後,終於找到一個人。


    “快,大家快過去幫忙,點燃火把,先將人的臉那邊挖出來,注意別傷到人。看看是否還存活著,如果活著的,你們先幫他戳熱身子,侍菊,你想辦法,燒水給眾人喝。”


    蘇黎心中暗暗祈禱,那是相公或者是爹。可待她走過去,看到那人露出來的手,心裏感到很是失望。不過能挖到一個,便是一個希望的開始。


    待人挖出來後,侍衛長道:“郡主,人已經僵硬,死了。”


    眾人聽著這個話,瞬間有些絕望。之前說的是就出來的人,已經死了。現在又說這個又是死的,那麽他們就算將人都挖出來,那都死了,又有何意義呢?


    “我看看!”蘇黎不信邪,這前後不知道多長時間,也許人之時暈闕過去,短暫的窒息呢?


    其實她心裏沒把握,這在雪中埋著的,可和那地震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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