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您說可以護小女周全,老身相信您,放心讓小女離開府中,若早知道她是現在這種淒慘下場,老身還不如她待在府中被挖了心,也不用人首分離,死後都不安生!”


    聞人策的嘴張了張,可是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他曾承諾過柳太史定會讓劉小姐安然無恙迴來,可是現在……


    “三皇子,如今小女已死,鄙府實在是留不了您這尊大佛,還請離去吧。”


    “太史大人……”


    “可憐的孩子啊……”柳太史捂著眼睛,淒厲的哭聲響徹太史府上空。他身後的家丁紅著眼圈站了起來,對著聞人策俯身,哽咽道:“三皇子,請。”


    聞人策抿了抿嘴,袍子微撩,順著家丁指引的方向走去,走了兩步,他又迴首看向柳太史:“抱歉,太史大人。”


    柳太史似沒有聽見,哭得淒慘無比。


    ---


    一行人立在太史府外。


    聞人策看著從家丁手裏討來的信,眼圈都恨得紅了,手微微顫抖。


    宋驚塵咬了咬唇,輕聲問:“上麵寫的是什麽?”


    聞人策沒有迴答,隻答:“若讓我揪出是誰,定要他生不如死!”說著,他扔下那信,眼圈通紅朝前方走去,宋驚塵垂下眼,跟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穆青鶴撿起信,美目低垂,略略掃了一眼後,輕聲道:“上麵寫的是我們不自量力想揪出挖心賊,不過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我們把柳小姐藏得那麽好,他們輕而易舉能夠找出來。他們若想要一個女子的心,沒有一個女子能夠逃脫得了,看,現在不是麽?不止柳小姐的心,甚至她的頭,他們都得到了。”語畢,她頓了頓,看了看徐須淩又看了看宋驚塵,柔聲道:“是挖心賊寫的。”


    宋驚塵默默握緊拳頭。


    “接下來咱們去哪兒?”見兩人均靜默著,穆青鶴再次開口。


    徐須淩看了宋驚塵一眼,道:“驚塵,你對京城不熟悉,跟我走吧。”


    “不必。”宋驚塵啞聲道,“我自有地方去。”


    她抬眼看了前方,揪著裙子往前走去。徐須淩上前想拉住他,伏畫突然出現,半路□□來,堵在兩人中間,冷淡的目光輕飄飄地落在徐須淩的臉上,徐須淩一頓,伏畫便收迴了視線,默默跟在宋驚塵身後。


    徐須淩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兩個漸漸遠去,臉色蒼白。李青嘯抬眼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大人……你沒事吧?”


    徐須淩搖了搖頭:“走吧。”


    ---


    月夜無風。


    胡同裏的一間小客棧裏三樓某間房間裏的油燈忽然滅了,窗口猛地打開,一黑影攜著另一黑影從上麵躥下。


    輕飄飄地落了地,宋驚塵滿臉歉意地看著伏畫:“仵作大哥,真是麻煩你了。”


    “無事。”伏畫輕柔將她放下,“你不會輕功,助你下來又有何妨。”


    “真是運氣不好,客棧裏隻剩下最後一間房,還在三樓……”宋驚塵扯開嘴笑了笑,隻不過笑容苦澀,她抬眼看了看廣闊無邊的夜空,歎了口氣道:“仵作大哥,此去兇險,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


    “我沒有什麽可考慮的,即使你沒有去,我也會去的。”伏畫淡淡道,“再去一趟,若能成功,記起從前的事,那真是極好的。”


    “可是……”她垂下眼,總覺得這次再去太史府裏挖心賊挖的地道裏會兇險異常,她覺得自己已無牽掛,反正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死了便死了,沒準還能迴到從前的世界,可伏畫不同……若今日,要他同去,他若失了性命,那她……會後悔一輩子的。


    見她仍有猶豫,伏畫轉身,輕道:“驚塵,你別去了,我一個人去,此去危險,你空有一身大力氣,卻沒有任何武功為輔。”


    “那怎麽行。”宋驚塵當即反對,“我是要你別去,我是無論如何也要去的。”


    “那好。”伏畫順著她的話走,“那現下咱們就走了,為了節省時間,冒犯了。”


    宋驚塵深深吸了口氣,反射性地抱著他的腰,盯著騰空的腳下,以及飛逝的夜景,她的小心肝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仵仵……作大哥,你怎麽那麽突然……”突然抱著她飛了起來,嚇死人啊。


    “這樣節省時間。”伏畫輕道,“我們不知道會在地道裏呆多久,走路太慢,還是用輕功快。”


    “……哦。”


    迎麵而來的風強勁,將她的劉海吹得飛騰,宋驚塵生怕自己會隨時掉下,別著頭死死地抱著伏畫。伏畫腳尖輕點在樹梢,而後猛地躍起,垂眼看了懷裏人一眼,略嫌冷淡的唇角輕輕勾起。


    瞧準太史府柳小姐房間旁無一人,伏畫收氣,帶著宋驚塵緩緩降了下來。


    宋驚塵撫了撫劉海,神情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見無人,順了口氣,輕聲道:“沒人,仵作大哥,我們進去吧。


    伏畫點點頭。


    他們離開後,柳太史悲憤至極,派人將柳小姐的房間以及院子都封了,以防自個兒睹物思人。這對宋驚塵他們還是好事,院子裏靜悄悄的,他們潛進柳小姐的房間進入地道,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在窗戶上輕輕點了一個洞,宋驚塵眯著眼睛看著裏麵。


    並沒有人,她朝伏畫揮了揮手,伏畫立即了解,推開窗戶進了去。


    宋驚塵一躍躍上窗戶,沒辦法,門被鎖了,他們隻能爬窗戶。


    屋內靜悄悄的,房間布置什麽的都沒有變,正如當初他們離開的模樣。


    伏畫屏息聽了周邊的動靜,除了他和宋驚塵的氣息再無其他。他略略放下心來,俯身看向床底,聞人策後來放在被藥水腐蝕的洞上的石板還在。他用腳將其輕輕移開。


    又屏息聽了聽,見沒有任何異樣,他才走了下去。


    宋驚塵緊跟其後。


    第六十五章


    地道裏麵黑漆漆的,安靜的連兩個人的唿吸都聽得見。


    伏畫停在最後的階梯上,掃視四周,從袖子裏拿出蠟燭與火石,兩火石輕輕一劃,緊貼的蠟燭燭芯便燃燒起來。


    “跟在我的身後,不要亂走。”他輕道。


    “嗯。”宋驚塵亦是輕聲迴應他。


    兩人走至下一道暗門處,伏畫端著蠟燭認真打量。宋驚塵看向他,問:“有打開的方法麽?”


    “記不起來。”伏畫搖搖頭。


    忽的,旁邊疾風一掃而過,蠟燭“忽”地滅了,伏畫猛地睜大眼眸,手往後一拉,將宋驚塵護在身後。


    略嫌狼狽地抵擋那人的偷襲,他怎麽也想不到,無聲無息,這地道又出現了另一個人,而他,竟沒有察覺!


    宋驚塵抵著暗門驚惶地看著兩人打鬥,她想幫伏畫一把,可兩人實力相當,打得難舍難分,她壓根無從插手,若強來的話,她怕會誤傷伏畫。


    旋身看向暗門,從前看冒險玄幻類電視,她發現這種暗門的的打開方式都在門上,亂mo摸,也許就走狗屎運打開了。想到這,她勾起身子,手在暗門上探索。


    忽的,她觸到一個凸起。


    她神色一沉,又怕是什麽機關,迴首看了看還在打鬥的兩人,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按了下去。


    “啪”地一聲。


    滿室通亮。


    鑲在地道牆壁的上方,一排排吊掛的油燈的驀地全部亮起,宋驚塵被嚇了一跳,縮了縮肩膀,沒想到陰差陽錯竟然按到了燈的開關,不過有了燈,這對伏畫那邊會有利些吧。


    想到這,她迴首想看看伏畫怎麽樣了。卻不想一陣厲風襲來,她猛地一驚,下意識往旁邊一躲,卻不想那劍似知道她一步動作似的,緊追其來。宋驚塵抿了抿唇,狠了狠心去抓那鋒利的劍。再即將觸到那劍的時候,那人猛地後退,伏畫抓著他的衣領狠狠地把他扔到一邊。


    那人彈跳而起,旋身刺向伏畫,滿室通亮的燈光中,他看到了伏畫美如畫冷淡的容顏,他的劍勢一頓,伏畫順勢擋開他的劍,反刺了過去。


    下來的暗板那邊,忽的走下兩個身影,宋驚塵一愣,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眉頭皺了起來。


    為首的男子直直朝這邊望了過來,見到宋驚塵,他的嘴張了張。宋驚塵猛地睜大雙眸,大喊:“小心!”


    徐須淩猛地迴首,隻見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黑衣人,手上的匕首錚錚發著寒光,他拔出腰間的佩劍,拉著穆青鶴堪堪避過他們的攻擊,可襲擊他們的黑衣人不止一個,宋驚塵咬咬牙,小心翼翼避開伏畫與最先那人的打鬥,邁開腳步朝徐須淩奔去。


    大力踢開其中兩人,宋驚塵迴首看著兩人,罵道:“你們兩個來做什麽?來送死麽?!”


    徐須淩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你既然可以來,我為何又不可以來?”


    宋驚塵氣惱地迴過頭,堪堪地擋住黑衣人的攻擊,她的力氣很大,但她沒有帶兵器,這真是失誤中的失誤。不過,圍攻徐須淩的黑衣人與起初攻擊她和伏畫的人武功相差太大,宋驚塵和持劍的徐須淩很快就弄趴了好幾個。


    眼見黑衣人一個個倒下,宋驚塵鬆了口氣,迴首看向伏畫,隻見伏畫和那人還在打鬥,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覺得伏畫和那人的武功竟如出一轍的相似。


    趁著她晃神之際,一個趴著的黑衣人忽從地上一躍而起,匕首直直對著她的心髒刺去。


    宋驚塵慌忙後退,想躲過黑衣人的攻擊,卻不想背不知道被什麽撞了下,非但沒有後退,反但朝黑衣人的匕首而去。


    “驚塵!”那邊伏畫發出一聲驚叫,顧不得還在和那人打鬥,抽身就向她而來。


    “不要!”宋驚塵看向伏畫身後眼冒兇光的那人,尖叫道。


    “茲——”劍入肉的聲音,匕首停在她的胸口沒有再前進,黑衣人不甘地睜著雙眸看著她。


    徐須淩冷漠地將沾滿血的劍收了迴去,黑衣人腿一軟跪在在地,宋驚塵驚魂未定,可是她卻顧不了許多,直直朝伏畫看去,因為剛剛她被襲擊,伏畫分神,被那人占了上風,劍狠狠地刺入胸口。


    “仵作大哥!”她悲戚喊道,不要命地奔了過去,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之間視線鎖定地準確無比,在那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死死地抱住了那人的腰:“仵作大哥,快逃!”


    那人略略側頭看了她一眼,薄薄的唇掀起:“自己送上門來了,甚好。”


    劍正要落下,地道內忽然傳來尖利的哨聲,那人眉頭一皺,手中的劍卻沒有絲毫猶豫,朝宋驚塵刺去。


    伏畫出手擋住他的刺向,猛地朝驚塵吼:“鬆手!”


    宋驚塵咬了咬唇,卻還是在瞬間鬆手,急急退了好幾步,徐須淩連忙上前將她納入懷中,阻止她猛烈的退勢。


    伏畫一躍而起,身形一勾,旋身,長腳毫不留情地踢向那人的胸口,那人捂住胸口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尖利的哨聲還在繼續,那人捂著胸口不甘地看了宋驚塵一眼,他腳下的地麵忽然陷了下去,伏畫一驚,提著劍追了上去。可那人下陷的速度極快,眨眼的瞬間,便不見了,地麵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宋驚塵不可置信地盯著那人消失的地麵,若不是剛剛那場激烈的打鬥,她還以為剛剛那一切都是一場夢。


    伏畫提著劍走到她身邊,神色凝重地看著那人消失的方向。宋驚塵忽然想起他剛剛被那人用劍刺到了,急忙抬起臉,入眼的是伏畫蒼白的臉,視線下移,他的胸膛被血染紅了一片。


    “仵作大哥!”她驚叫,手忙腳亂地撕下一截裙擺,神情慌亂地為伏畫包紮。


    “對不起,都是我執意要你來,才會讓你受傷的。”她滿是內疚道。


    “不管你的事。”伏畫由著她為自個包紮,淡淡道。


    “對不起……”宋驚塵仍是內疚無比,如果不是她要來這兒,伏畫也不會來這兒,如果沒有她,伏畫就不會分神,也不會被那人攻擊到,都是她的錯。


    “咳!”伏畫猛地咳嗽一聲,腳一軟跪倒在地。宋驚塵忙扶住他,驚慌叫道:“仵作大哥!”


    “那人的劍上有毒。”徐須淩提著劍在伏畫身畔蹲下,看著伏畫蒼白痛苦的臉色淡淡道。宋驚塵側臉看他,一雙美目湧出淚水:“怎麽辦?”


    徐須淩避開她的眼睛:“找大夫過來或者是送去找大夫。”


    宋驚塵低下頭,也是,惱自己因為慌亂變蠢了,他們這裏麵沒有大夫,這兒是太史府,柳太史現在厭惡至極,若驚動太史,怕不知道又會出什麽事,隻能把伏畫帶出去找大夫。


    “仵作大哥,我們先迴去找大夫吧。”為伏畫包紮完畢,她拉著他的手臂,企圖將他拉起來。


    卻不想伏畫推開她的手,一步一步朝連接下一地道的暗門走去,宋驚塵一愣。


    伏畫沾滿血的手停在暗門上,而後緩緩在上麵比劃著,他手上的血因為他的動作全沾在了暗門上,因此宋驚塵可以看得見他比劃的是什麽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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