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驚塵後退撿起絡腮胡子落下的大刀,對張拐子的妻子破釜沉舟道:“我等會殺出一條血路,你趁著他們不注意趕緊跑。”


    “可是……”


    “沒什麽可是,你聽我的就是了。”她擰著大刀走到帳篷口,“你躲到帳篷的角落不要出聲。”


    話音剛落,帳篷突然被撩開,宋驚塵的刀起刀落。


    對方發出一聲驚唿,反射性地舉刀抵擋。


    “哐當”一聲,對方明晃晃的刀斷裂,宋驚塵趁勢要補上一刀,對方大聲慘叫起來:“夫人!手下留情,小的是李四子啊!”


    熟悉的聲音闖入耳畔,宋驚塵急忙停下動作,明晃晃的大刀就停在李四子的麵門處,若宋驚塵手沒刹住,恐怕現在李四子的臉早已經血肉模糊了。


    “夫……夫人……”李四子心有餘悸,聲音控製不住地顫抖,還差一點,就差一點點,他他就上西天了……好恐怖!


    “李大哥?”宋驚塵亦是嚇得不輕,她放下刀,後怕地看著李四子,“你怎麽突然來了,可把我嚇死了……”


    “嚇死了也活該。”一個沒好氣的聲音突然響起,徐須淩滿臉不悅地出現在她的視線裏,“一聲不吭就來到這匪山,當什麽大英雄,你不知道這樣本大人會很擔心的麽?”


    “……你怎麽來了。”宋驚塵臉一僵,壓根沒想到平常懶得連大門都不肯邁出一步的縣令大人竟然親自來這匪山救她。


    “縣令大人怕您出事,便親自趕來了的。”李四子揉著被宋驚塵那用盡全力的一擊震得發麻的手腕,替徐須淩迴答了她的問題。


    “你怎麽突然那麽好心啊……”宋驚塵低下頭默默嘟囔道。


    “本大人不是說過嗎?”徐須淩抱著雙臂懶洋洋地看著她,“若是你被山賊抓去,本大人自會親自救你出來。”


    “謝謝大人!”一個柔弱的唿聲響起,躲在角落裏的張拐子妻子從角落裏走出來,“撲通”一下跪在徐須淩的腳下,“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爺啊!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永世不敢忘!”


    宋驚塵嘴角一抽,喂喂喂!把她從大漢身下救出來的她宋驚塵好吧!怎麽這功勞倒成了徐須淩的了?


    “下次不要穿得那麽美豔招搖過市了,免得又被不懷好意的人盯上。”徐須淩打了個嗬欠,懶洋洋道。


    “是……小女子明白了。”張拐子的妻子低下頭道,尷尬地地將敞開的衣襟拉了拉,神色已不如剛開始被救時那麽高興。


    宋驚塵用手肘頂了頂徐須淩沒好氣道:“你不要亂講。”


    徐須淩又打了個嗬欠,沒有應她的話,隻說:“本大人為了救你,連飯都沒有吃,別磨蹭了,快點迴衙門。”


    “知道了……”宋驚塵撅了撅嘴,“先把張拐子的妻子送迴去嘛。”


    “那是李四子他們的事,與你無關。”徐須淩道,轉過頭對李四子道:“李四子,把張拐子妻子送迴家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是,大人。”李四子輯首,轉身對張拐子的妻子說,“姑娘,走吧。”


    “謝謝。”張拐子的妻子點點頭,站起身跟在李四子身後,離開時她偷偷地瞥了眼徐須淩,眸中帶著無可抑製的愛慕。


    她那偷偷一瞥正好落在了師爺李青嘯的眼裏。李青嘯意味深長一笑,然後若有所思看向宋驚塵,隻可惜宋驚塵被徐須淩攬著,沒有看見那女子對徐須淩充滿愛慕的眼神。而徐須淩突然在這時迴過頭來,目光直直看著李青嘯。


    李青嘯一驚,急忙瞥過目光。若他沒有心虛瞥開,就那樣坦坦蕩蕩地看著,也許還沒有什麽,可他這樣急匆匆瞥開,反倒更讓人容易誤會。徐須淩眸光一沉,攬著宋驚塵的手更加緊了,他看著李青嘯,然後道:“師爺,你先別迴去了,本大人想。這山賊窩裏邊定有許多從百姓裏麵金銀財寶,張五子與王七子定忙不過來,你便留下來幫他們吧。”


    李青嘯臉一僵,這種事情不是交給捕快們做的嗎?怎麽又輪到他這個高大上的師爺來做?他租馬車、趕馬車、現在這種繳山賊銀兩這種事情也交到他頭上。


    他是師爺不是捕快啊!


    而且為了救夫人,他還沒有吃飯呢,肚子好餓!


    縣令大人的嫉妒心真的好重啊,公報偷看夫人的仇,嗚嗚嗚,他再也不敢亂看夫人了!


    -----


    徐須淩很懶,所以要他親自走上山這種事情壓根就不可能,他上山是用李青嘯的私房錢雇用的轎夫抬上來的。


    轎夫抬著轎子在樹林裏行走著,匪山樹木眾多,轎夫們走地十分艱難。轎內的兩人倒是清閑地很,宋驚塵撩簾看外邊走得艱難的轎夫,對徐須淩說:“幹脆我們下轎走吧,他們這樣抬會很辛苦的。”


    “他們既然接了本大人的銀兩,便是應允了本大人的要求,即便他們現在是在地上爬著走,本大人也不會下去。”


    “你怎麽這麽懶啊!”宋驚塵撅了撅嘴。


    “ 這不是懶。”徐須淩輕笑,“這是原則問題。”


    “別狡辯了,你就是懶。”宋驚塵道,語畢,她又問:“輯了這些山賊,萬一匪山上另外的山賊為了報仇,下山對移縣不利怎麽辦?”


    “你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太遲了吧。”徐須淩瞥了她一眼,打了個嗬欠,“不過幸好,匪山上下就那麽幾個山賊,不然移縣就亡在你的莽撞了!”


    “咦……”宋驚塵一愣,“怎麽隻有那幾個山賊,我聽李大哥說不是有許多山賊嗎?就連從前的吳縣令都怕他們。”


    “那是他們設下的機關,那次吳縣令攻擊匪山的時候,這幾個山賊開動了機關,吳縣令便誤以為匪山上有許多山賊,他們玩的是障眼法。”


    “那你怎麽知道的?”宋驚塵疑惑。


    “本大人如此聰明,怎麽會不知道?”


    “……你太自戀了。”


    “ 對了,以後不要再多管閑事了,本大人可不會每次都幫你擦屁股。”


    “這次就算你沒來,我肯定也能救出張拐子的妻子的。”脫離了危險,宋驚塵挑了挑眉,吹牛皮也不帶打草稿。


    “嘁。”徐須淩顯然不相信,他靠在轎壁上,眯著眼睛準備小憩,突然他的眼眸暴睜,想起自己鍋裏的豆腐還沒有盛出來,鍋子底下還燒著熊熊大火。


    他登感哀怨無比……他的豆腐!


    轎夫們抬著轎子越走越遠,最後出了匪山。伏畫從一棵大樹後麵走出來,望著轎子消失的方向半晌,然後背著籮筐往匪山的另一邊走去。


    第十五章


    鍋子放在火爐上沒拿下矗煨肓櫨腖尉淨氐窖妹諾氖焙潁槍右丫換鷳盞暮諍鹺躋黃每曜憂崆嵋淮粒閆屏爍齟蠖礎4蟀臚砩係模構堇鐧姆共碩悸敉炅耍o碌模揮行┞坊褂行┝拱櫳〔恕


    於是乎,便有了這樣一幕,昏黃的油燈下,縣令夫婦兩人坐在桌前啃著饅頭和涼拌小菜,情形無比淒慘。


    “離開的時候怎麽不把鍋子拿開啊。”宋驚塵邊啃饅頭邊埋怨,作為一個21世紀的南方妹子,她對饅頭這種食物實在是喜歡不起來。“如果廚房裏有幹柴或者還有其他易燃物體,整個廚房都會燒起來。”


    “如果你沒有偷偷摸摸跑去匪山,我怎麽會忘了把鍋子拿下來?”徐須淩不滿地反駁,“如果你沒有那麽多事,咱們怎麽會落到啃饅頭的地步?”


    “但是,如果你早點派李大哥他們上匪山救張拐子的妻子,現在也不會發生鍋子被燒壞的事啊,搞得現在連白菜粥都吃不上。”宋驚塵亦是不甘示弱地反駁。


    “小姐,大人,你們就別爭執啦,小心噎到了。”翠兒體貼地為他們各倒上一杯水,“今兒大人緝了山賊窩,救出張拐子的妻子,這事已經在移縣傳開了呢,百姓們都說大人您是宅心仁厚、為百姓們著想的青天大老爺呢!”


    “嘁。”宋驚塵沒好氣道,“如果他是為百姓著想的青天大老爺,那麽母豬都會上樹了。”


    “娘子,母豬上樹很容易啊,把它抱上去不就得了?”徐須淩將小菜夾著饅頭裏,輕笑著答道。


    “你真的不是一般人。”宋驚塵扶額,“你這麽逗比大家知道嗎?”


    徐須淩皺眉疑惑地看了看宋驚塵 ,然後又抬眼看翠兒,問:“你家小姐說的這話是什麽意思?”


    “迴大人,奴婢也不知道。”


    “你家小姐最近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明個兒有時間帶她去大夫那兒看看吧,看看是不是那天得了風寒把腦子燒壞了。”


    翠兒:“……”


    宋驚塵:“你才腦子燒壞了呢,你全家人的腦子都被燒壞。”


    “本大人唯一的家人就是娘子你,看來娘子你的腦子真的被燒了呢。”


    ----


    翌日。


    天氣晴朗,萬裏無雲。


    宋驚塵一大早便起來了,前日找李穎兒時,得知她今日休假,碰巧今兒又是移縣趕集的日子。於是兩人便約好了,今日上集市逛街。


    來到衙門大門,破天荒的,衙門裏僅有的三個捕快都堵在大門口,沒有出去巡街。


    宋驚塵疑惑地看著他們,問:“怎麽都站在這兒?不出去嗎?”


    “外麵好多人!”最小的捕快王七子飛快迴答她的問題,“我們若現在開門,他們肯定全部擠了進來。”


    王七子的話音剛落,衙門外便傳來“啪啪啪”重重的敲門聲,接著嘰嘰喳喳無比嘲雜的聲音響起:


    “開開門啊!我們要見見縣令大人,我們要感謝父母官縣令大人!”


    “縣令大人,我帶了雞蛋……誒誒,別擠,我的雞蛋!”


    “大人,今年移縣風調雨順,我家的青菜大產,草民特背來了一麻袋!望收下!”


    “大人……!”


    宋驚塵聽著這些嘲雜的聲音不由皺眉,問:“怎麽迴事?”


    為首的李四子答道:“昨日我們上匪山端了山賊窩,百姓們為了表達感謝,今兒一大早全都湧到了衙門口,說要送東西給縣令大人……”


    “送的東西接著不就得了。”宋驚塵理所當然道,“反正都是雞蛋什麽的,也不貴……”


    “可是有些百姓……”李四子為難地看著她,也不知道該不該把那事告訴她。


    “有些百姓怎麽了?”宋驚塵疑惑問,她最不喜歡別人對她賣關子了。


    “有些百姓還帶來他們的女兒,說是要送給縣令大人……”


    宋驚塵臉色一僵,這些父母……也太那啥了吧,壓根沒把這個縣令夫人放在眼裏啊,難道她這個縣令夫人是個擺設嗎?


    “夫人……”李四子看著宋驚塵突變的神色,小心翼翼道:“你別擔心了,大人絕對不會納妾的,你要相信大人,雖然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但我們大人定不會那樣做的。”


    “你怎麽知道他不會那樣做?”宋驚塵反問,“你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怎麽會知道呢?”


    “額……”李四子一愣,“夫人……”


    “算了,算了。我要出去了,你們都讓開。”她伸出手正欲推開門,可大門外傳來的嘲雜無比的叫喊聲,讓她推門的手不由一頓。


    “夫人?”李四子疑惑道。


    “我……我還是走後門吧。”她低低地說,如果從這兒出去,她一定會被那群送禮物的百姓當熊貓圍觀伺候的。


    “百姓送女兒給大人的事,您別放在心上,小的相信大人的為人,他定不會隨便納妾的。”李四子見她沉思的神情,還以為她不高興,故這樣安慰道。


    “他納不納妾和我又沒有什麽關係。”宋驚塵瞥了瞥嘴,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想納幾個便納幾個。”


    “呃……”三個縣令均是一愣,夫人說的這到底是真話還是氣話啊?


    -----


    從大門到後門,要經過仵作房。剛經過仵作房的時候,仵作伏畫戴著罩布提著一個染血的布袋從裏麵走了出來。


    見她迎麵走來,他對她微微頷首表示招唿。


    雖然知道他的名字叫伏畫,可單獨叫他的名字,總感覺到好變扭,在心中糾結半天,宋驚塵叫住了他:“仵作大哥,早上好,你這是去做裁茨兀俊


    “去丟個東西。”伏畫停下腳步,聲音淡淡的,宋驚塵能夠想到,他罩布下的神情定也是如他語氣這般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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