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晃悠半天都找不到結果,宋驚塵隻能打道迴府。


    往常這個時候,徐須淩一般都會在池塘邊悠閑地釣魚,可今天破天荒地,他沒有去釣魚。宋驚塵在衙門找了半天,才找到在書房翻閱盜賊前科的縣令大人。


    見到她進來,他問:“找到什麽線索沒?”


    宋驚塵搖搖頭,然後問:“大人,你的丟失的銀兩放在哪兒啊?”


    “床頭牆壁的暗格裏。”他揉了揉太陽穴,無比煩躁,“從前吳縣令自己的銀兩以及重要的資料都是放在那兒的……”說著,他的眸子猛地張大,突然之間恍然大悟道:“莫非盜賊是衙門的人?”


    “衙門有人知道那個暗格?”宋驚塵問。


    “唔……”徐須淩沉思,“好像沒有,按道理說隻有我和吳縣令知道,可吳縣令早就去了京城,不可能是他……”他放棄了這個猜測,道,“既然排除了衙門的人,我看這個人倒是十分有嫌疑。”


    他朝宋驚塵招了招手,說:“你過來,看看這個人。”


    宋驚塵走過去,看著衙門前科本,那上麵的字體歪歪扭扭的,她一個也看不懂。不過,徐須淩指著的,用毛筆畫的男人人頭,她倒覺得眼熟地很。


    “這個人曾經是吳縣令極為頭疼的人物,盜法高端,當初吳縣令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抓住。可還沒關上兩天,他就撬開鎖,打昏牢頭逃了,自那之後他就像是從移縣上消失了一般,沒有人再見過他。”


    “他叫什麽名字啊?”宋驚塵咬了咬唇,如果她沒有認錯的話,這個人應該就是她上次扛的,那個被白布包裹突然詐屍的“屍體”,不過他叫什麽來著……


    “你不識字?”徐須淩疑惑地看她。


    “這不是重點。”


    “哦。”徐須淩也不多說,“他叫李青嘯。”


    “哦。”好像是叫這個名來著。


    “先從這個人下手吧,也許能弄到些線索也說不定。”


    “好。”宋驚塵點點頭,覺得徐須淩的推測也許沒錯,昨個兒李青嘯說他急需衙門的工作,就算月錢少也沒有關係。這說明他現在急需要錢,因她不答應他,他一氣之下潛入衙門盜了縣令大人的私房錢也說不定。


    “要本大人幫你麽?”


    “不必了。”宋驚塵看著他的纏著繃帶的手,她怕一不小心縣令大人的手臂又斷了。


    “那要派人去幫你忙嗎?”


    “暫時不用。”她要先去仵作房一趟,昨兒李青嘯便躺在仵作房裏,也許仵作伏畫會知道李青嘯的事。


    “好吧,有什麽需要盡管叫我。”


    宋驚塵點點頭:“我會爭取把大人您的私房錢拿迴來的。”


    徐須淩滿臉黑線:“注意用詞,那不是私房錢,那是本大人光明正大擁有的財產!”


    --------------


    宋驚塵到仵作房時,仵作房裏沒有一個人。


    宋驚塵有點失望,其實拋掉為縣令查找私房錢這一因素,其實她自己也有私心。


    ……好想見見昨天白衣仵作伏畫哦。


    她失望地走出仵作房,卻在門口差點和人撞上,抬眼一看,竟然是自己要找的棘手盜賊李青嘯。


    看到她,李青嘯也是一愣,然後笑嘻嘻道:“喲,捕快丫頭你來這兒做什麽?找仵作俊公子麽?不過很可惜,他現在不在喲,上山辦事去了,要不要哥哥帶你去找他啊?不過你得在縣令大人麵前幫我美言幾句,讓我混個……”


    話還未落下,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宋驚塵捏著他的肩膀,拉住他的胳膊猛地一反,語氣淩厲道:“是不是你拿了縣令大人的銀兩?!”


    “啊?”李青嘯一愣,然後猛地大叫:“冤枉啊!捕快妹妹,哥哥是冤枉的啊!”


    聽到他那聲“哥哥”,宋驚塵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手下更加用力,李青嘯嚎地更大聲了:“痛啊!痛啊!嗷嗷!你當初也是這樣把縣令大人的手擰斷的麽?!”


    “少廢話,快快從實招來!”


    “哎喲,姑奶奶我招我招。”李青嘯吞了吞口水,額頭上直冒冷汗,“其實真的不是我拿的,不過,我知道是誰拿的……”


    “是誰?”她的力氣又大了幾分。


    “痛!”他艱難地別過臉看了她一眼,然後十分有骨氣道:“你不幫我,我絕對不會告訴你。”


    “那我就把你的手擰斷!”宋驚塵說的毫不客氣。


    “姑奶奶,世上都有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規矩,我告訴你線索,你最起碼也得給我一點好處啊……”


    “那你想要什麽好處?”一道慵懶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宋驚塵一愣,下意識往身後看去,隻見徐須淩不知道什麽出現在他們身後,見兩人沒有反應,他又對李青嘯重複了一遍:“你交出線索,想要什麽好處?”


    “你是縣令大人……”李青嘯疑惑問。


    “不然呢?”徐須淩眉一挑,眉宇間顯露壓迫的戾氣,讓李青嘯不由自主縮了縮肩,“若你說出的好處本大人有能力滿足,本大人自然會滿足你。不過,若你的線索沒用,本大人自然也不會放過你。你一個有過前科的犯人,翻牆來到衙門到底有何陰謀?”


    宋驚塵用肉體威脅他,縣令大人在精神上威脅他,李青登感小心髒脆弱無比,隻能舉起白旗投降:“我說,我說。昨天晚上我實在是找不到住的地方,便又想在衙門內將就睡一晚,卻看到一個人翻過圍牆潛入衙門,本想誰和本大爺一樣,翻牆來這窮衙門……”說著他停了下來,俊臉微微一紅。


    徐須淩眼神一沉:“然後呢。”


    “就沒有然後啦,那人翻圍牆和我有什麽關係,我一個翻身就睡著了。”


    壓著他的宋驚塵嘴角一抽,難道就這樣?這和她隻看到背影有什麽區別?


    “大人,這下我可以提我想要的好處了吧?”他十分期待地問。


    “你看到他的臉沒有?”徐須淩問。


    “看到了。”李青嘯點點頭,“小的還可以將他畫出來。”


    徐須淩麵上閃過一抹微不可聞的喜色,“那麽,你將你想要的好處說與本大人聽聽。”


    第六章


    “謝大人!”李青嘯喜道,“大人,小的不求別的,隻求能在衙門求一職位。”


    “衙門月銀一兩,全月無休,這樣你也要來?”


    “是!”


    徐須淩冷笑一聲,問:“為何要來衙門?”


    “因為衙門包吃包住,若我去外邊工作,定不是包吃包住的,我又沒有房子,而且我又吃得多,工錢算起來肯定比衙門低。”


    “那衙門現在也不包吃不包住了。”


    “大人!”李青嘯大嚎,然後話鋒一轉,道,“那樣也沒事,我可以睡仵作房的小床上,衙門包吃就行了。”


    宋驚塵臉皮一抽,騷年,你何苦如此執著。


    “你會寫字嗎?會識字嗎?”徐須淩又問。


    “會。”


    “那你便來衙門應任師爺吧。”


    宋驚塵的臉皮又是一抽,怎麽突然之間這麽爽快,對一個曾經有過前科的犯人不追究下底細,就這樣讓他進衙門,這樣真的好嗎?


    “謝大人!”李青嘯臉上都快笑出了花,扭過臉艱難地看宋驚塵,道:“喂,大人都發話了,你這野蠻的捕快丫頭還不快快將我放開!我的胳膊都快要斷了。”說著,他偷偷瞥了瞥徐須淩還吊著繃帶的手臂,他可不想變成縣令大人那樣子……


    不過縣令大人還真是一盞省油的燈啊,竟然讓他一個有前科記錄的人如此輕易進了衙門。


    “五天之內,你必須協助宋驚塵將竊賊抓迴來,不然就滾出衙門,衙門不養閑人。”冷不丁,徐須淩突然道。


    李青嘯頭皮一陣發麻,連忙應道:“是!”


    看來縣令大人不是想象中省油的燈啊……


    --------


    除了偷竊技能,李青嘯畫畫也非常棒,隻見他刷刷幾筆便將盜賊的模樣勾勒出來,再細細描畫細節,一個栩栩如生的盜竊犯便出現在草紙上。


    “毛筆也可以畫的這麽好,好厲害。”宋驚塵由衷感慨。


    李青嘯得意地看了她一眼:“現在知道本大爺的厲害了吧,如果昨天大人沒有出現,恐怕就因為你這笨丫頭,衙門就要錯失一名出色的師爺了!”


    “臭屁吧!”宋驚塵沒好氣地奪過人像畫,“我拿出去粘貼了。”


    “去吧去吧。”李青嘯不耐煩地對她揮揮手,“本大爺可要好好在這兒清閑地享受一番了。”


    宋驚塵無語地看向他,隻見師爺李青嘯靠在靠椅上悠閑地打了個大嗬欠,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折扇一開,故作文藝地扇著。


    “你不和我一起去嗎?”宋驚塵問。


    “本師爺的職責就隻負責畫人像而已,像粘貼這種體力活自然是你們捕快的事,要找幫手也得找捕快啊,找我做什麽?”


    “嘁。”宋驚塵沒好氣嗤了一聲,這人一進衙門就得瑟起來了。


    不過她從開始就沒期待他能夠幫自己,而且又不是有千百張人像畫,僅僅一張而已,她自個貼下就可以了,哪要那麽矯情。


    出衙門大門的時候,田六子正好抱著一大袋青菜跑進來,速度極快,若不是宋驚塵避得更快,恐怕這時候已經被麻袋裏的青菜砸了一身。


    “田六子,你怎麽跑那麽快?”宋驚塵看著氣喘籲籲停在自己麵前的田六子問。“怎麽買了這麽多青菜啊?”


    田六子撓撓頭,靦腆道:“前輩們還在等著我巡街,所以速度要快點兒。而且這些不是買的,都是縣東李大娘送的,說是今年收成好,不能忘了衙門。”說著,他的目光落在宋驚塵拿著畫像的右手上,疑惑問:“驚塵,你出去做什麽?”


    “我出去貼畫像,那天晚上有人看到那個竊賊的模樣了。”


    田六子身形一僵,眼中閃過一抹驚愕:“怎麽可能……可不可以給我看看啊……”


    “可以啊。”宋驚塵爽快答應,將手中的畫像遞給田六子,田六子一看到那畫像,臉色瞬間變了,手竟然微微發起抖來。


    “怎麽了?”宋驚塵疑惑地看著他。


    “沒什麽,隻是太激動了。”田六子僵硬地笑,把畫像還給宋驚塵,“我是為大人高興,知道賊人長什麽樣之後,大人的銀兩就有機會找出來了。”


    “是呢。”宋驚塵亦是笑,“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你去吧,我先去把菜放廚房了……”


    看著田六子抱著一大麻袋青菜越走越遠,宋驚塵低頭看了看手中竊賊的畫像。


    她怎麽覺得田六子剛剛那不像是喜悅的笑,反倒是像快哭出來一般?莫非田六子和畫像這人有關係?


    或者說田六子與這次的盜竊案有關?


    正想著,又有一捕快走了過來,是捕快裏年齡最大的捕快,李四子。李四子見到宋驚塵站在大門口,神情一愣,疑惑問:“驚塵,你傻站這兒做什麽?”


    宋驚塵抬眼看他,然後笑道:“沒事,就在這兒站站。”


    李四子是個粗魯的漢子,他看了看宋驚塵,粗礦的聲音響起:“站站?難道沒事做啊?去去,別在這兒傻站了,快點進去,女孩子家家的,總是拋頭露麵的做什麽,我家女兒我都不準她出門!”


    宋驚塵臉皮一抽,拜托,舊觀念可不可以不要用在她的身上,她現在可是捕快耶!


    眼看著李四子就要越過她進入衙門,她連忙叫住他:“李大哥,你幫我看看這畫像上的人,你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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