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蕊可以理解自己的公婆所說的小寶的身份敏感這迴事。雖然香港已經迴歸了,那這種迴歸更多的隻是形式上的。在心理上,香港人被當成和中國大陸人完全不一樣的存在。


    這不是說對香港人另眼相待,或者是對他們不公平。實際上,如果要求公平或是當成是自己人,當時就不會承諾搞什麽“一國兩製”了。總之,隻要去香港還是需要搞什麽“港澳通行證”,而且還算作是出境的話,那其實就是沒有把人家當成是自己人。


    既然不是自己人,那麽小寶的身份就有其敏感性了。更何況,小寶的親媽和親姐姐還都是美國人。讓這樣的一個身份特殊的外籍人士住到這個象征著中國最高權力核心的地方來,怎麽說都很容易讓人找出不妥的地方出來。原來的時候,沈老爺子自己也以為隻要自己和管理的人打上一個招唿就可以讓小寶給住下來了,可是看來沈老爺子高估了自己退休以後的影響力了。


    但是她有一點不明白,老爺子是不是光考慮了自己的方便了,忘了她現在可是和沈建國一起住在了軍區大院裏。這軍事管理區的紀律什麽的不會比紅牆內來得少多少的。這要是把小寶給送到自己那裏去,不是同樣會有不適合的問題嗎?這不是給自己的丈夫惹麻煩嗎?


    沈海江這時咳嗽了一聲:“一一她媽,其實你媽之前沒有給你說清楚。她的意思並不是讓博文他住到你那裏去。而是讓你和建國在外麵陪著博文住。”


    楊蕊被這句話弄得更糊塗了:“爸,你說讓我和建國陪著小寶住,可是他不住到我們那裏去。我們怎麽陪著他住呢?是陪著他住賓館嗎?那是不是有一點不方便呢?”


    沈奶奶這時接過了自己丈夫的話題。她看見了晨跑迴來了沈一一,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身邊來,然後伸手握住了小孫女的手心,看向自己的媳婦:“小楊,我和你爸商量過了,所以有一件事情趁著你今天在這裏告訴你。”


    “其實,我們家裏麵當然不是從前就住在這裏的。在你爸升到在這裏有一間房之前。我們是住在外麵的。就是在軍總部那裏,我們家裏是有一間房的。那間房是在總部大院的外麵。所以不在禁區裏。房子麵積還是不小的,隻是因為我和你爸爸一直就住在這裏,建國他大哥和二哥他們都有自己的住處,所以那間房一直空關著。本來我們差點著忘了有那一間房了。要不是今天大辦公室和我們念叨了一下,我們都沒想起來原來在外麵我們還有一間房。”


    沈一一聽著奶奶的介紹,心裏麵有著自己的判斷。從直覺上來說,奶奶說的事情是很合理的。中國這個官本位製的國家,基本上在部隊裏是實行的配給製。配給製其實就是跟*差不多,那是真的是“按需分配”。分糧食,分房子,那都是配給製製度下部隊裏可以享受的福利。所以作為部隊裏最大的領導之一,沈老爺子曾經被分配過房子。那是相當正常的事情。


    至於那套房子坐落在軍事管理區之外,那也是有可能的。畢竟住部隊大院裏有很多的事情還是不方便的。事情都是那樣,有方便的地方。就一定有不方便的地方。更何況,有時候管總務的為了拍一下領導的馬屁,搞一下特殊性,他們是會把一些地段比較特殊的房子給送上的。隻是沈一一有一個疑問,直接就讓她在這樣的情況下,向自己的爺爺奶奶提問了。


    “爺爺奶奶。可是如果你們有這樣一間房子,為什麽沒有給二伯娘他們住呢?二伯娘不是要陪著歡哥念書嗎?他們現在不是租房子在外麵住嗎?你為什麽不讓他們住到這套房子裏來呢?”


    被女兒這麽一提醒。楊蕊也想起來這麽一迴事了。她一直感到有哪裏不對,但是因為早上剛起床可能是低血糖的關係,大腦的運轉速度比較慢,所以還沒有想到這個可能會成為妯娌間爆發矛盾的導火索。


    “是啊,媽媽,你們為什麽不讓沈歡他們住到這套房子裏去呢?他們其實是很需要有這麽一套房子的。”楊蕊生產於一個經商的書香門第,對於由金錢房產可能帶來的家人反目的事情可是有著相當的體悟的。要是自己拿了這套房子,那不用說,不管是大嫂還是二嫂,到時候肯定會對自己家相當地不滿。如果自己真的居住困難倒也是算了,可是自己丈夫也是部隊裏的,也有配給到的房屋,所以這套房子自己可是沒有那麽大的迫切需要的。為了省些麻煩,她可是寧願不要這套房屋的。


    沈一一看著這個問題眼看有著失焦的局麵,心說自己還是讓自己的老媽去和奶奶扯這個問題算了。她再看一看,朱博文坐在那裏顯得有些尷尬的樣子,心裏一動,衝著朱博文說:“小寶,你跟著我出來走一走。”


    沈一一的聲音也驚動了在那裏說事的幾個大人了。他們這才發現,對於這樣一個客人,當著對方的麵談這些推來讓去的話題並不合適。於是沈海江還是第一個站了出來:“一一啊,你帶著小寶出去走一走好了。”


    沈一一正好有這樣的打算,所以她也就馬上站了起來,伸手衝著朱博文:“快點,今天開始你要開始鍛煉了。”


    昨天晚上雖然已經帶著小寶在紅牆大院裏跑了一圈了,但是早上的大院裏還是和晚上的大院有著很大的不同的。起碼晚上黑燈瞎火的什麽也看不見的大院,早上卻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周邊的景物啊什麽的也都算得上怡人。


    說起來,這些個月份算是北京一年中最適宜的氣候之一了。當然,暑假裏的北京會比較熱一些。但是北方的熱與南方的悶不一樣。因為溫度不高,所以雖然在太陽底下頗為曬得慌,但是隻要走到蔭涼的地方,那是暑意全消。


    而且這個時節裏,在紅牆內,真正稱得上是鬱鬱蔥蔥花草芬芳的。本來就是封建時代帝王享受的地方,那一草一木莫不透著古意與雅趣。後來革命勝利後,這樣的美好環境同樣被繼承了下來。即使是在那個人妖顛倒的年代裏,作為領導人居住之處的這裏也沒有受到什麽大的影響。所以,本來在晚上顯得有些陰森的地方,在白天看到卻是美麗得很。


    可是對於小寶而言,哪怕白天看到的這個景色已經不再可怕,但跟沈一一走在一起的他還是顯得有些鬱鬱寡歡的。顯然,被要求離開這裏的他的心裏並不快樂。


    沈一一對於這樣的感覺很是感同身受。她的心裏其實也是有一點埋怨自己的爺爺的。要是早知道爺爺都搞不定小寶在這裏的居住權,那還真的就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把別人給帶迴這裏來。這住進來了,又被請出去的,連大人都會感到沒有麵子,更不用說這樣一個從小就父母離異,等於是一個人生活的心靈敏感的小朋友了。


    可是這樣的話她也不方便對自己的爺爺說。爺爺其實也是想幫忙自己。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把人家給帶迴家的原因。因為自己為了維持和朱伊娃的關係,同是也是為了自己研究上的方便,所以才會把小寶給帶迴了大陸來,弄得現在如何安置他都有了一點點小問題。


    “小寶,心裏不開心對嗎?”沈一一開口問朱博文。


    朱博文沒有迴答,隻是沉默地跟著沈一一在走。


    沈一一歎了一口氣:“唉……其實你不妨想一想,其實我沒有說過你就可以住在這裏吧?我隻是帶你迴我家看看我家是什麽樣子的而已。所以你在這裏是一兩天的客人。要知道,不是所有的香港人都有這樣的機會的。”是的,沈一一開始巧舌如簧地為自己和家人圓話了。


    朱博文有些呆住了。不過他迴過頭來想一想,沈一一好像是沒有跟他說過讓他從此就住在這個大院裏這樣的話。可是自己明明是以為自己要住到沈一一的家裏去的啊?難道這裏不算是沈一一的家?


    沈一一沒有讓朱博文有太多的考慮的時間。她是打算趁亂就快刀斬亂麻的。


    “我說讓你跟我迴大陸,但是更多的還是希望你能夠學會在離開你的爺爺和奶奶的時候,掌握獨自生活的能力。所以我會把你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但是不會更多地幹預你的生活。你的生活最終還是要靠你自己去掌舵。隻有你自己,才能決定你想過什麽樣的生活。”


    沈一一開始用這種話術來騙人了。這些話看上去都很有道理,而且很多是淺顯的道理。可是這樣的話在沈一一自己看來,純粹是廢話,甚至是騙人的鬼話。你要真的相信了,離你上當也不遠了。


    好在這樣的話術對於涉世未深的小朋友特別有用。而朱博文在聽了沈一一說的那些聽上去是很有意義的話了以後,況也發現自己似乎沒法生人家的氣了。因為人家做的似乎在理啊,自己再生氣就顯得太小氣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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