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華神色微動:“是崔國公府上的二公子?”崔這個姓倒是少見,加上又是在北地,由不得人不去多想。


    仆人點點頭,滿臉景仰:“是啊。想不到崔二公子出身名門又這般上進,現今出落得如此出眾。”


    周清華點點頭,感歎了一聲:“的確是英雄出少年。”難怪連容潔那般驕傲的性子也隻是看了一眼就動心,崔成遠無論是能力還是長相都是上上之選啊。


    她正看著崔成遠出神,不覺崔成遠亦是轉頭迴了一眼。


    他的眼睛又黑有深,就像是一彎寒潭。雙目相對間,周清華頓感尷尬,一張臉漲得通紅。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寫出來了......或者說,男主和女主終於見麵了。(^o^)/~


    雖然支持正版的人不多,但是非常感謝每一個支持正版的人。因為你們,我才能夠有動力把這篇文好好寫下去。


    第64章 會友


    正逢初春,草長鶯飛,春光爛漫如同調皮的孩子,一路飛奔,山間湖上,皆是一派春景。便是那些府上後院也是一路一樹綠,低頭一叢紅。


    這日周清華正好接了崔錦繡的帖子,去崔家拜訪,過去之後才發現崔錦繡這一次也就請了自己和王瑤禾。


    周清華第一次來崔家,便問了一句是否要給崔夫人請安。崔錦繡倒是搖了搖頭:“我娘剛喝了藥睡下,我們就別打擾她了。”她微微笑了笑,柔軟的就像是枝頭那沾著露水、剛剛綻開的粉色花瓣兒,“你們別多想,她也不是計較這些的人。”


    王瑤禾還在孝中,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裳,隻有邊角處繡了些暗色的花紋。她瘦了許多但站在那邊依舊是溫文端莊的模樣,隻是說話的時候沒了往時的鮮活氣質。隻見王瑤禾隨便尋了個位置坐下,拿起茶杯喝了口熱茶,閑閑的問道:“怎麽忽然想到要請我們過來?”


    崔錦繡低頭看了眼王瑤禾,溫聲道:“我性子軟,從小到大就沒幾個好朋友。如今寧國公主遠嫁,晴姐兒也正在備嫁,能聚一聚的也就我們三個,”她頓了頓,很是誠懇的樣子,“我以往常覺得自家不好,請客不方便,便也就沒請你們來。可是認真想想,既然是朋友,自然不該計較這些。”


    周清華聞言忍不住笑了笑,王瑤禾卻是故作驚喜的模樣:“咦,你怎麽忽然想通了?”


    崔錦繡被她的樣子逗的一樂,一張臉嬌紅的惹人憐愛,她低頭揉著指頭:“我二哥迴來後就和我說了許多話。我想了想,他說得挺對的......”


    周清華終於忍不住了,樂道:“哎呀,崔二哥還真是日理萬機,不僅要忙著練兵、應付朝事還得來和妹妹談心......”她揚了揚眉頭,很是可惜的歎氣道,“我怎麽就沒有這麽好的哥哥呢?”


    崔錦繡終於撐不住了,她笑彎了腰,伸手推了推周清華:“好了,不說這個了,我先給你倒杯茶吧。”


    她抬手倒了茶遞給周清華,然後才轉頭去和王瑤禾說話:“瑤禾,你最近瘦了許多......可是,哪裏不舒服?”


    王瑤禾正吹著茶,聞言麵上的笑容一僵,她掩飾一般的撫了撫自己的發鬢,過了一會兒才低下頭低聲道:“自從小叔繼承了爵位,我大哥便每日的愁眉苦臉,見了天的往外跑。我娘本就心裏難過,見他這般,就更是不好受。”她咬著唇,麵上帶了點愁色,聲音聽上去倒是依舊沉靜如水,“現在,我每天都睡不著,既怕我娘身子不好又怕我哥那邊會惹事......”


    周清華伸手撫了撫她消瘦的肩頭,輕聲安慰道:“你別多想。你大哥現在年紀還輕一時想不開也是有的。等他日後得了差事,忙起來了,就沒空想這些了。”頓了頓,她忽然拍了拍手,忽然異想天開道,“實在不行,等他出孝了,就讓崔二哥給你哥哥在錦衣衛裏麵安排個職位,也算是鍛煉鍛煉。”


    崔成遠護送荊王入京的說法隻能算是放在明麵上掩人耳目的借口,內地裏不知有多少人暗暗嫉妒他下手快、早早和荊王搭上線。等到荊王被冊封為太子後,因為手下沒有可靠的武將便就立馬將他調迴京提拔為錦衣衛指揮使,算是暫時可以對宮中的安全放了一半的心。


    崔錦繡在旁聽了這話,雖然她一向都是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生活態度但還是很快點了點頭,柔聲道:“我和我二哥說一聲。這應該也不是什麽大事。我上次還見到大哥讓他安排人呢。其實二哥他還挺好說話的。”


    王瑤禾眼眶微紅,握住了兩人的手,輕輕道:“那就多謝了。我不太會說那些酸話,隻一句,我都記在心上呢。”她的手握的有些緊,雖然有些冷但手心處卻是一團滾熱。


    周清華也被她看得有些感傷,忍不住多勸了幾句:“我瞧著你那叔叔和嬸嬸也不是什麽好人,偏偏又有皇後撐腰。你們一家如今在他們眼皮底下生活,可千萬得小心些,別起什麽衝突。還有,你的婚事也得讓你母親早早尋起來,別到時候被你叔叔給利用了。”


    王瑤禾被她的話逗得一笑,終於緩和了神色,眉目舒展:“知道了,周小姐。瞧你這樣子,怕是從晴姐兒那得了不少真傳,說起來頭頭是道的。”她擦了擦眼角,眉宇之間還是帶了一分少時的靈動鮮活,仰著頭道,“就算我不要臉,他們還要臉呢,做事總會有餘地的。若真是惹急了我,我就一把火把國公府一起燒了,大家地府好作伴......”


    王瑤禾說完話,便拿眼瞧了瞧周清華。


    周清華立刻識相的鼓掌捧場道:“果然好氣魄,我倒是忘了您可是女中豪傑!”隨即又小小聲的道,“不過最好還是別放火,聽說燒死的人看上去都挺難看的......”


    在座的幾個人一時間都笑開了,發間簪子上的流蘇輕輕晃動,各色的寶石翡翠都在日光裏明亮華光,珠光搖動,仿佛花枝亂顫。隻是笑過之後又平添了幾分心酸,在座的裏頭:王瑤禾喪父、周清華失母、便是崔錦繡也隻有一個長年纏綿病榻的母親和不管事的父親。各種艱難自然是不必再提。


    崔錦繡用袖子掩唇笑過,然後才慢慢勸解道:“行了行了,不說這些無趣的。咱們還是先用點點心吧。我這有宮裏賞下來的新鮮水果,要不你們嚐嚐。”說到這,又瞥了眼周清華,“也不是稀罕東西,清華有個太子妃姐姐,再好的怕也是吃過的。”


    因眾人聊得興起,過了一會兒,崔錦繡便讓丫鬟端了一壺清甜的果酒來。都是小女孩兒,吃著醇厚的果酒,又靠在椅子上吹了一陣子風,幾個人一下子就都要趴下了。


    崔錦繡有些微醉,伏在案上,穿著一身粉色衣衫,仿佛海棠春睡,嬌美妍妍。她伸手握住了王瑤禾的手,輕著聲音道:“瑤禾,你也別太難過。人這一輩子,哪裏能事事如意?熬一熬,總會過去的。其實,我家日子也不好......”她眼圈一紅,便有淚水像是露珠一樣滾落下來,“我娘的病隻能養著,偏性子又是孩子一般,隻能叫人哄著。我爹他......”


    她語聲低低,不知嘀咕了一句什麽,睫毛上的淚珠動了動,映著日光,如同珍珠一樣的閃爍發光。


    王瑤禾一時間亦是感同身受,迴握住崔錦繡的手,兩人湊在一起小聲說起話來。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卻是各有不同。


    周清華這時候倒是不好插話,便退了幾步,讓這兩人單獨說會兒話。雖然周清華覺得自個兒的日子也不太好,但是總的來說似乎還是比這兩位要好些的。至少她有個待她極好的姐姐,上頭的父母也都端著一張慈愛的臉,還有真心疼愛她的外祖一家。人總是要學著知足才好。


    不過,周清華也不敢亂走——到底是人家家中,不好亂走動。隻是在崔錦繡的院子裏頭走走瞧瞧,順便消食。不想,還未走幾步路,便瞧見兩個小丫鬟正在樹蔭下麵說話。一個穿著碧色福字的長裙,一個穿著秋香色的裙子,都是顏色正好的時候。


    崔夫人常年病著,崔錦繡又是個性子和軟的,加之還要操心母親身體,她這院子裏頭的丫鬟各個都養的一副小姐脾氣,又懶又嬌。


    周清華從後麵走上來沒引人注意,倒也不是故意偷聽,隻是那兩人的笑聲和說話聲還是遙遙的隨著清風傳了過來。


    “哎,你聽說了嗎,顧姨娘給二少爺選的丫鬟都被趕了出來。”那穿碧裙的丫鬟用袖子掩著朱唇,輕輕的笑了一聲,頗是解恨的道,“我就說,她也就是麵上賢良罷了。要不然,為什麽偏偏把那些浪蹄子往二少爺那邊塞,大少爺那邊倒是看得牢牢的。不過是個姨娘,當初也不過陪嫁丫頭,若不是已故的大夫人提了她,哪裏有今日?偏如今的夫人又是麵團似的人,管不了事,隻得便宜了她。你看她整日裏做出一副賢淑模樣,還真當自己是大家小姐呢?”


    那秋香色裙子的丫鬟笑著拍拍同伴的肩頭,言語裏麵卻是煽風點火:“你也收著點,到底是人家管著家呢。她奈何不了二少爺,難不成還收拾不了你嗎?”她軟著聲音,柔聲道,“要我說啊,如今呆在小姐這裏也挺好的。反正二少爺也是常來小姐這裏的。”這話裏頭就有些自憐自傷了。


    對於一些小丫鬟來說,能爬床做個姨娘什麽的也是件值得期盼的好事。府上的老國公年紀不小又對女色看得太淡,大少爺那邊又有老國公和顧姨娘把持著,一隻母蚊子都飛不進去。好不容易迴來了個二少爺。看一看,就亂了一府的芳心。


    隻是,姨娘這條路又不是好走的,一般都是從管事大丫頭裏麵挑——便是顧姨娘本人也是已故的崔夫人的陪嫁丫鬟,臨終時候才被提拔起來的。所以這迴二少爺那邊選人,一眾的丫鬟才會使勁競爭。如眼前這兩個丫鬟,被編派到崔錦繡的院子裏,大約也是沒錢沒人的,現下顧姨娘選的那些都被趕走了,她們心裏頭也頗是解氣。


    作者有話要說:忽然從宮鬥朝爭到宅鬥,忽然好不順手......感覺寫得怪怪的,不知道諸位感覺如何?


    一般大戶人家,丫鬟應該是不會這樣嚼舌根的。隻不過崔家是姨娘掌家,本來立身不正,所以也管得不嚴。這些丫鬟又常年呆在崔錦繡院子裏,這樣的清水衙門雖然清閑了點但沒油水,這次又沒選上肥職,自然心裏頭很有怨氣。還有一點,顧姨娘本來就是丫鬟出身,她們對比一下自然更加不服氣。


    第65章 琴聲


    作為國公府上許多丫鬟眼中饞的口水都要掉下來的大肥肉,崔成遠其實並沒有特別的感想。


    他非常的忙,忙到根本就沒機會去欣賞那些被顧姨娘指派過來的丫鬟的美貌,就直接讓人把人打發出去了。崔成遠雖然從軍多年,但是前世文官堆裏養成的謹慎習慣並沒有改變——他如今正處在緊要關頭,哪裏能夠把那些不知底細的丫鬟留在身邊?更何況,他早已過了那種少年愛美的年紀。


    不過,崔國公倒不是那種隨手可以打發的人。老爹來了,作為兒子的崔成遠自然得要推開那堆永遠也處理不完的公務,在旁作陪。


    “聽說你把房裏的丫鬟都趕出去了?”因為一旁伺候著的都是粗手大腳的侍衛,新沏的茶很熱,崔國公一時喝不了,隻得先端起來吹了吹熱氣。


    崔成遠那邊倒是一杯溫白水,他喝了一口解解渴,隻是淡淡的答了一句:“我用不慣。”這倒也是實話,他一直住軍營,左右都是男的,此時再見到嬌滴滴的女人湊在一邊反倒有些不習慣。


    崔國公對這種事倒不是很在意,不過是借著這事開一開口罷了——兒子在他視線之外長大,再次對麵,總是有些不自在。他咳了一聲,然後才輕聲問道:“你上次和我說,錦繡的婚事已有眉目,不知道你看中的是哪家?”


    崔成遠端著杯子的手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道:“衛國侯李家的嫡長孫,李崇文。”


    崔國公的眉頭皺了起來,聲音低沉:“不成。錦繡的性子你和我都知道,她是做不了宗婦的。她就算真嫁過去了,一家大大小小的事,哪裏顧得過來,哪裏過得了日子?”


    “爹您先別急,慢慢說......”崔成遠把玩著手上的杯子,長指摩擦著那光滑的杯壁,那刻著秋日遊山賞楓的景致的杯壁在他帶了繭子的細指間轉動,顏色鮮亮而有意趣。


    崔成遠如同寒潭的眼睛靜靜的看著崔國公,緩緩說道:“人的性子有天生的也有後天的。錦繡這性子,雖有天生的緣故但也是因為父親你不管不問。她自小長在母親身邊,既要照顧母親的病又要應付母親時有時無的任性天真,她的性子自然隻得柔順。父親您身為人父,在這過程之中,可曾有過半點關心或是起心要去教育引導?哪怕是起意尋個教養嬤嬤?”


    “你這是在怪我?”崔國公聞言麵色微沉,語氣雖然聽不出情緒,但聲音還是冷冷如冰泉。


    崔成遠搖搖頭,平聲靜氣,真心實意的說道:“您想多了。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有一個好父親。”


    這一聲“好父親”讓崔國公的神色微變,過了一會兒他才低頭歎氣:“是我不對,你們兄妹,我都不曾真正盡過為人父的責任。”他抬眼看著這個已然長大的兒子,心中忽然覺得無力而酸楚。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好似要將那些埋在胸間的氣都歎出去。昔日牙牙學語、喜歡躲在他身後的孩子都已經長成如今的模樣。和他想象的一樣,那樣英俊,那樣強壯,如同一株亭亭如蓋的大樹,已經可以獨自去經曆風雨。


    崔國公緩緩的笑了一聲,帶著一種深沉的自嘲和不可言語的譏誚,本來平靜的臉上,法令紋顯得深刻而苦澀。他難得說了句心裏話:“其實,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既不能守住承諾也不能履行責任。一把年紀,都活到了狗肚子裏了。”即使是英雄暮年,也有無可奈何之歎。


    崔成遠不吭聲:他幼時的記憶裏,崔國公真的算是個好父親。比起前頭平平無奇的兄長,他自小天分極高,過目不忘,無論學什麽都是事半功倍。


    很小的時候崔國公就開始教他學文習字。是崔國公手把手的教會他拿筆寫字,哪怕公務再忙,他都會抽出時間查看他的功課。少年人總是性情跳脫、自命不凡,喜歡耍些小聰明,等他稍大了一些就借著崔國公不擅長書文的短處隨意做些功課來糊弄他。最後事發,他被崔國公用家法狠狠的教訓了一頓,一身是傷的趴在榻上等崔國公來給他上藥。那個時候,他是真心覺得自己有一個好父親,如同高山一般的叫人仰望敬服,永遠都會張開手將他護在身後。


    可是,前世他被貶官北地的時候,他才忽然發現,崔國公對他的好是有限的,尤其是不能和他的大哥進行比較。就像他教他學文習字,最初的想法也不過是讓他不和兄長爭這國公爵位。他大哥是嫡長子,他是繼室所出,要分清長幼和輕重,這想法在禮法情理上都無可厚非。可是,為人子者,總是希望可以得到父親真真切切的慈愛,而不是那總是被稱斤論兩計較過的父愛。


    不患寡而患不均,他意難平的不過如此。


    可是,就像崔國公自己所說的,他既沒能守住對發妻專一的承諾,也沒能真正的盡一個父親的責任。他一直在自身的感情和個人的責任之間徘徊,最後哪一樣都沒做到。他自己心裏,未嚐沒有煎熬痛苦。


    崔成遠那顆早刀山火海、冰天雪地裏麵鍛煉出來,緊硬如鐵石的心仿佛也動了動,他暗暗的在心底歎了口氣,轉開話題說道:“我一路護送太子入京,太子和太子妃之間的感情,我看得清楚。李家乃是太子妃的外家,能夠嫁到這樣的人家,至少也能放下一半的心了。再者,李崇文我見過,一派君子風範,風光月霽,定然能好好對待錦繡。”


    夫家前程可靠,夫婿能幹正直,真心算是百裏挑一的好條件了。


    至於崔國公所關心的管家過日子的問題,崔成遠倒是另有說法:“人都是曆練出來的。就算是我,從軍之前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錦繡到底也是崔家女兒,若是連這點事都應付不了,她日後的日子就算我們再操心也是好不了的。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


    聽到這裏,崔國公認真的看了看崔成遠,那黑沉沉的眼眸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問道:“你想得這樣清楚,可是已經猜到我原先打算要送錦繡入東宮?”


    崔成遠毫無負擔的點了點頭:“是的。”他語聲稍頓,像是在思考著如何解釋一般,“太子他並非父親您想象的那樣。他是個很好的人,性格堅韌、心胸開闊、能狠能忍,的確是明君之姿。但在感情上卻有著極強的潔癖,對錦繡來說絕非良人。”


    崔父閉著眼思考了一會兒,麵上的皺紋像是沉澱著時間留下的所有饋贈。許久,他才輕輕點了點頭:“好吧,此事就依你所言。”說到這裏,他忽然笑了一聲,麵上鬱氣稍解,帶了點善意的詢問,“你怎麽確定李家會看上錦繡?”


    聞言,崔成遠的唇角露出一個清淺的笑痕,仿佛成竹在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況門當戶對,利益相同。”


    話說到這份上,崔國公也沒有想要再說的了。他擺擺手,站起身來道,語聲是一貫的冷靜:“既然你已經有了成算,我就不管了。你自己看著辦就是了。隻是這事要盡快辦了,要不皇上問起了,我們家還是要尷尬的。”


    “是的,我知道了。您走好。”崔成遠俯身行禮,目送崔國公離開。


    等人走了,崔成遠才輕輕的舒了口氣:無論如何,這一次總算是把崔錦繡麻煩的婚事給解決了。


    崔錦繡看著柔柔弱弱,心中卻頗有韌性。這也是這一世他會放心遠去從軍的原因之一。隻要離了崔家,她大約就會慢慢開始適應新環境,慢慢的長大。


    前世,在那如同冷宮一般的後宮裏麵,她是真正的長大了。隻是作為代價,她的一生也是毀在了那裏——一個永遠都不會對她有半分情意的丈夫,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她漫長而無望的人生。作為兄長,他自然不能目視這樣的悲劇發生。


    適才,他先挑明了崔國公為人父上麵的短處,這才引起崔國公那麽一點愧疚,後麵才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把這事定下。一場對話雖然看似簡單,內中卻也含了算計。或者說,到了他這樣的地步,用計早已成了習慣,隨手施為,真真假假、有意無意,連自己也分不清了。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陣歡快的琴聲從牆的一頭,如同流水潺潺,輕快而自然的流了過來。那琴聲,就像是一隻調皮的蝴蝶,總是繞著那一朵花飛上飛下,自戀的展示著自己絢麗的翅膀,叫人聽得心中癢癢。


    崔成遠原本滿是心事的心被這琴聲一逗也忍不住輕鬆了一下,他不自覺的露出一絲笑容,側頭去問左右:“是小姐在彈琴?”


    他自己在心裏琢磨著:倒是有些不像啊,崔錦繡應該彈不出這般輕快清明的曲子。彈琴的人怕是個心胸開闊,性情自在的人。


    那侍衛也不太清楚,出門問了一句才低頭答道:“是小姐今日請的客人。剛剛是周家的五小姐在彈琴。”


    崔成遠鬆開的眉頭又輕輕的皺了起來:這兩人怎麽湊在一起了?


    作者有話要說:唉,崔家一筆爛賬,真是一下子說不完。錦繡的婚事上章節本來就想寫掉的,不過還是拖到了這章。


    另外,女主琴技經過謝習風的教導突飛猛進,這樣一想,謝習風還挺可憐的......


    其實想想,這樣的男主挺帶感的。硬是要把鐵石一樣、充滿算計的心給壓榨出真心和真意來,讓他露出柔軟的內在,想想就覺得很奇妙、很有挑戰。


    第66章 育人


    說起來,那位周五小姐到底是大家閨秀,崔成遠前世半輩子在仕途上麵窮折騰、半輩子埋在朝廷政務裏麵,對她倒也不是特別了解。隻不過因為對方後來入了宮,在他得了承明帝的許可入宮探望時聽妹妹崔錦繡說過幾次,記得崔錦繡當初的言語裏麵就頗有幾分不喜。他倒沒想到,這一世自家的妹妹居然會和對方交上朋友。這算是什麽緣分?


    崔成遠倒不是一想起事情就莽莽撞撞去做的人,他比較喜歡謀定而後動。反正女孩兒的聚會他也不方便去攪和,索性便讓人搬了一張躺椅,一邊坐在那邊聽琴聲一邊看著公務。


    牆角的花瓣剛被掃過一迴,等他迴過神來,已經又落了一地,粉白粉白的,就像是春天帶了的顏色。


    崔成遠丟開筆,靠在椅子上想事情——要不然破例找個會彈琴的跟在一邊,這樣處理公務起來心情似乎也會輕鬆很多?


    不過這個想法還沒過腦就被崔成遠自己給否決掉了。他從來都不是那種好逸惡勞的人,上輩子他已經吃過很多人難以想象的苦,也得到過許多人無法想象的享受,這麽一點小愜意是打動不了他的心。


    冷靜和自我克製仿佛才是他生活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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