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許笙剛將船停靠在岸邊,蕭沐潯便率先跳了下去,朝許笙抱了個空拳:“多謝許將軍特意送蕭某上岸。”


    蕭沐潯這反常的舉動讓許笙的動作一滯,難道皇上又失憶了不成?他凝眉望向尚婉清的方向:“皇……”


    後字還沒有喊出來,他便聽到尚婉清旁邊的女孩兒笑道:“雪兒還以為蕭大哥與這位將軍是舊相識,原來是雪兒多想了。”


    “如今也可算是相識了吧!”尚婉清在雪兒的後麵對著許笙使了個眼色,許笙會意,連忙點頭:“那是自然,蕭公子在捉拿販賣人口的人販子一案中,可是幫了官府的大忙,許某該感謝才是。”


    “許某還得迴去將那些個賊人押送至官府,恐怕不能與幾位同行了,那麽,在此別過。”許笙朝蕭沐潯做了個輯,就像是兩個剛認識的人一般。


    蕭沐潯點了點頭:“有勞許將軍了。還望許將軍務必嚴懲那些賊人,竟敢在官府的眼皮底下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他的語氣中帶著隱隱的怒氣,不知情的人隻以為他對那些賊人感到憤懣,但是許笙知道,他是對本地官員未盡其職而感到生氣,在那官員的管轄之地竟然會發生這種事,而且還正巧被他撞見。


    “許某定會妥善處理,公子且寬心。”話落,許笙便支起竹篙,撐船往先前的那艘貨船行去。在撐船的同時,他還暗暗揣度著蕭沐潯方才那話的意思,恐怕以他的性格,那個官員必須得革職查辦了。


    小卿晨站在一旁,呆愣的看著父皇母後與許叔叔,他們明明是相識的,卻不知為何要像陌生人那樣交談,難道是像出宮前母後同他說的那樣?他們此行可算是微服出巡,切不能讓人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可是,他們到縣衙裏卻為隱藏任何身份。


    “爹爹,”許笙走了之後,小卿晨甩甩頭,欲將腦中那些想法全數搖出腦外,他小跑著奔至蕭沐潯身旁,仰著頭將他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就像每次自己摔倒之後,母後都會將他全身上下仔仔細細的查看一番,直到確定沒有受傷才作罷。“爹爹方才和那些賊人交手時可有將自己傷著?”


    “無。”蕭沐潯本還納悶小卿晨為何皺著眉,像是在他身上尋找什麽似的,如今聽他出口的話,蕭沐潯輕笑出聲,原來這小子是在檢查他的身上可有傷口。


    方才因官員而生的氣瞬間煙消雲散,蕭沐潯彎下身將仰頭望著他的小卿晨一把抱了起來,笑道:“爹爹如此輕鬆便能將你抱起來,你覺得,爹爹可有傷著?”


    那兩父子旁若無人的玩鬧著,甚至都忘記了此時已是深夜,小卿晨咯咯笑著的聲音飄蕩在江邊的岸上。


    他們的情緒感染著這邊的尚婉清與雪兒,使得她們兩亦跟著微微揚起嘴角,尚婉清抬眼看了看天色,這才驚覺已到了亥時。


    她輕移蓮步至蕭沐潯與小卿晨的身旁,提醒道:“時辰已經不早了,我們還得將雪兒送迴去。”


    經尚婉清這樣一說,蕭沐潯才抬頭望了望天,月兒很亮很圓,星星亦璀璨著。雖今晚的夜空極美,但不能忽略的事實便如尚婉清所言,已然很遲了。


    他略帶歉意的看了雪兒那尚在滴水的衣角一眼:“我們這就送你迴去。”


    “罷了,”尚婉清同蕭沐潯一起行至雪兒的身旁,將她已有些冰涼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捂著:“看天色已然不早了,雪兒又住的那麽偏遠,倒不如隨我們到客棧先住上一夜,明日再送你迴去如何?”


    雪兒搖了搖頭道:“婉清姐姐,雪兒忘了同你說了,雪兒現今與奶奶早已不住在去年那個地方了。”


    “去年,自婉清姐姐走了之後,奶奶便用姐姐給的那筆銀子在鎮中湖橋便開了一家豆腐店,如今生意可是好著呢,所以我們現今全都搬到那裏住下了。說起來,湖橋離此處倒也算是近的,估摸著走個一刻鍾也就到了。”


    “奶奶一直惦記著要還婉清姐姐銀兩,可不曾想,一別竟不知何時再聚,所幸今日又讓雪兒見到姐姐了,且,姐姐又救了雪兒一次。”


    “奶奶說,出入鎮子的人都會經過湖橋,所以那個時候才會選在湖橋邊賣豆腐。”


    一路上,都是雪兒在說,從尚婉清走了之後說起,說饑荒結束,說他們如何開店,說他們平常發生的一些趣事。尚婉清鮮少插話,蕭沐潯與小卿晨則是靜默的跟在他們身後,未出一言。


    “到了,就是那裏。”雪兒說著說著,眼前突然一亮,她指著十步之外那個牌匾上寫著“極品豆坊”四個大字,滿臉興奮對尚婉清道。


    順著雪兒指著的方向看過去,那個門麵與其他緊閉著的不同,其他門麵皆是熄燈關緊了門,看上去黑漆漆的一片。可是寫著“極品豆坊”的那個門麵此時卻是大開著店門,且燈火通明。


    雪兒喊了一聲:“婉清姐姐快點。”便率先往那店裏跑去。


    尚婉清看著她的背影,她就像是從黑暗跑進了光明一般,周身都被溫暖的燭光包圍著。有人等待著的感覺真好。尚婉清在心裏這般想著,下意識的迴頭看了蕭沐潯一眼。兩人的目光對上,相視一笑。


    他們兩迴過頭,才往前又走了兩步,便見那個燈火通明的店裏走出三個人,且迎著他們而來。


    “婉清姑娘?”老嫗的聲音顫抖著,似乎有一些不確定,緊張,激動與不安。“是我。”尚婉清笑著迎了上去,扶著老嫗往那店裏走去。


    小卿晨早已困極,他打了個哈欠,上下眼瞼忍不住想要合上,可是潛意識又告訴他不能睡著,於是,他就在蕭沐潯的懷裏打著瞌睡,就像是小雞啄米一般,那頭一點一點的,煞是惹人憐愛。


    待進到店裏之後,老嫗這才發現跟在尚婉清身後的男子以及他懷裏抱著的孩子。“這是?”借著燈光,她細細打量著這個男子,隻見他氣宇軒昂,一看就是大有成就之人。再看他的穿著服飾,那鮮豔的顏色並不是普通人家能夠穿的了的,想必他的身份一定不簡單。


    不等尚婉清迴答,雪兒卻搶先答道:“蕭大哥是婉清姐姐的相公。”


    聽雪兒這樣一說,老嫗複又看向尚婉清,這才發現她的身上竟也是綾羅綢緞。起先,在黑暗中並未發現她的穿著有何異樣,如今這一細細打量她的服飾,才驚覺她的身份不一般。


    再往深處一想,去年鬧饑荒那會兒,人人填飽肚子都成了問題,婉清姑娘與那江大夫同月舞姑娘住的可是當地最好的客棧,他們讓小二送來的餃子想必也不會便宜。況且,自他們來了之後,饑荒問題竟然就那樣莫名其妙的解決了。


    也就是在饑荒結束後,他們三人便也離開,就如同他們從未出現過一般,且那時婉清姑娘給她的銀兩也不是一個小數目。若非大戶人家之人,哪能出門如此招搖的帶上那麽多銀兩在身上。


    還有如今,雪兒被那些賊人給搶了去,就連官府的人都拿那些賊人沒有辦法,可是婉清姑娘與她相公卻輕而易舉的便將雪兒救下。


    若說一件事是巧合,那麽兩件巧合的事接連發生,那又說明了什麽?


    “都別動。”突然出現的聲音令在場的人皆是一驚,老嫗迴過神來,便見到門外不知何時出現一個男子,這讓她嚇了一大跳。那個男人的手中拿著匕首不說,且匕首下的那個女孩兒還是她的親孫女。


    那男人奸笑著看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視線最終停留在尚婉清的身上,笑得愈加張狂起來:“沒想到本使在有生之年還能一睹皇後芳容,真真是幸運。”


    尚婉清看了一眼他手中挾持著的雪兒,神色一凜,蹙眉道:“你想做什麽?”


    “聽聞皇後乃天命之女,能夠助人得天下,本使……”狐狸男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目光投到蕭沐潯的身上,隨後接著道:“本使想要得天下,因此,必須要先得到皇後才行。”


    “嗬,就憑你?”尚婉清冷笑了一聲,稍稍上前,將老嫗等人護在身後,與蕭沐潯並肩站著。“想要一統天下,靠的是能力,你以為,你隻要搶到了皇位,就能將整個天下據為己有了嗎?”


    “那是自然。”狐狸男自信的笑著,隻要坐上了那個萬人之上的位子,便會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以及至高無上的權勢。聞言,尚婉清卻是冷哼了一聲:“無知。”


    “你說什麽?”聽尚婉清竟然說自己無知,狐狸男頓時暴怒了起來,他拿著匕首的那隻手直直指著尚婉清。


    卻在這時,他的胳膊一陣吃痛,匕首哐當的一聲掉到地上,並且,頓覺渾身無力,隨後一股力量將他手中抓著的人質一把扯了出去。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便已經被人用麻繩給綁了起來。他的小腿處不知被誰輕輕的一踢,他頓時的趴到了地上。


    雪兒早已被嚇得一愣一愣的,如今見挾持自己的人突然從自己眼前倒下,且扶著自己的是一隻有力的胳膊,她迴頭一看,竟是去年同婉清姐姐一樣突然不見了的江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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