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曉月便帶著十幾名丫鬟在園子中擺膳。


    同時,立刻有管事到各處宣布,這位蕭公子是王爺的貴客,所有人都不得怠慢。除了離開晉親王府,他的命令就是王爺的命令。


    這話一傳開來,下人那裏喧嘩不說,更有一個人氣得七竅生煙。


    這個人便是晉親王的剛過門的王妃劉芩珠。她自打十三歲在獵場上見過晉親王之後,就對他芳心暗許,求了她爹爹去跟晉親王提親。當時晉親王還隻是個小王爺,她爹爹已經是手掌西南大軍的大將軍了。她原以為一定是手到擒來,不想晉親王竟然一口迴絕了。


    劉芩珠氣得哭了一整夜,對他卻更是勢在必得。


    好不容易,她終於盼來了晉親王的求親,卻在新婚之夜遭受了他的冷遇。


    她不過是打了幾個下賤的歌姬罷了,他就對她神色冷淡,更是至今都沒有碰過她。想她堂堂大將軍的女兒,竟然還要受這樣的苦,而不知道哪裏來的侍衛卻被當成座上賓,實在是氣人。


    “奶娘,你說說,王爺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劉芩珠咬牙切齒。


    她的奶娘是從小照顧她的,兩人很有感情,也很說得上話,聞言便安慰道:“娘娘,王爺不來您這裏,不過是在為那日您下了他的麵子麽?男人嘛,隻要你認個錯,他不會不原諒你的。”


    “要我認錯?”劉芩珠臉上都是不甘心,“我哪兒有錯了,那些女人一個個都想是狐媚子,我不下手狠一些,她們日後還不得爬到我的頭上來?!”


    “娘娘!”她的奶娘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那些女人是什麽出身,哪兒能跟你比肩?再說了,您不是也查清楚了,那些女人都隻是來表演的,如今也都讓王爺送走了。”


    劉芩珠反駁,“那個下賤蹄子魚煙不是還在嗎?我可是聽說了,王爺原本就挺喜歡她的,如今她也還在府裏,我能不氣嗎?”


    奶娘有些無語,“一個下人,還不是娘娘想要怎麽磋磨就怎麽磋磨,她還能說個‘不’字?娘娘如今要做的,就是先把王爺的心拉迴來。像王爺禮遇的那位侍衛,他便是得了好也礙不到娘娘什麽,相反的,若是受了娘娘的恩惠,他還不得念著娘娘的好,在王爺跟前說上一句,可不就是頂的上別人十句?”


    劉芩珠雖然愚蠢,卻還是能聽得幾句勸,當下便有些意動。


    “那奶娘說說,我如今該怎麽做?”


    奶娘正欲開口,就聽到丫鬟來報,“娘娘,那個魚煙給您送經書來了。”


    劉芩珠臉上壓抑不住喜色,“哼,讓她去廊下跪著,就說本王妃暫時不得空見她。”轉頭看向奶娘,“奶娘快說,該怎麽討王爺的歡心才好?”


    奶娘見她興致高,急忙趁機傾囊相授。


    而此時廊下的魚煙,那真是有苦說不出。


    這個時候她才知道,晉親王沒娶妃子之前的日子比起如今的生不如死,那真是要幸福上幾十倍不止。


    這個王妃是武將世家出身,不但囂張跋扈,折磨人的手段更是層出不窮,抄佛經那還是溫和的,更要命的是隨手就抽鞭子。


    想到自個兒臉上的疤痕,魚煙心裏就恨不得將她的肉咬下來。


    更令她不安的是,與禮郡王約定好的事情也敗露了,如今濟春班的班主雖然已經逃了,她暫時不會有危險,但是若是哪日被查出些什麽,以晉親王的手段她可能就連命都沒了。


    一定要想辦法逃離這裏。


    魚煙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蕭青那張俊秀的臉。


    若是他……若是他的話,一定會願意救她一把的。


    正胡思亂想著,忽然一個身影引起她的注意。魚煙抬頭,眼裏頓時露出不可思議來,“蕭公子?”


    她不自覺說出來。


    站在她身邊的丫鬟是劉芩珠的心腹,聞言便給了她一個巴掌,“不知廉恥,跪在這裏也不忘勾引別人。”


    魚煙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心頭怒火燒得旺盛。


    還不等她開口,就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來,“這位姑娘犯了什麽錯,怎麽要下這樣重的手?”


    那個丫鬟臉一紅,被這樣英俊的男子注視著,她有些許的局促。想到這個人是王爺重視的人,她不由地有些想入非非。


    “她犯了錯,衝撞了王妃,這才……”


    尚婉清點了點頭,轉身進了正屋。


    “娘娘召見,不知所為何事?”


    尚婉清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隻是無法使出功夫來,再好的身手若是無法使勁,那就跟被人綁住手腳一樣。難怪晉親王敢讓她四處走動,他這是料定她跑不出晉親王府的。


    劉芩珠打量了他一番,笑著說道:“不用客氣,你是王爺看重的貴客,無須多禮。今日見你,也不過想問問你在王府住得可習慣?有沒有不稱意的,我立刻讓下人去修整。”


    尚婉清搖頭,“多謝娘娘,一切都好。”


    劉芩珠掩嘴笑,“你可莫要跟我客氣了,有什麽不妨直說。”


    她這樣倒好似巴不得尚婉清能說出一兩處不適來,好讓她有機會改進似的。尚婉清想了想,道:“門口跪著的姑娘我之前見過一次,頗有幾分交情,不知娘娘能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免了她的罰跪?”


    劉芩珠剛想動怒,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頓時笑了,“蕭侍衛客氣了。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有再大的錯處也可以免了。我看蕭侍衛身邊伺候的人也不多,既然這樣就由我做主,讓她到你身邊伺候,你看這樣可好?”


    尚婉清皺眉,“娘娘……”


    劉芩珠完全不給他反駁的機會,就這樣拍板了,“蕭侍衛不必客氣,快去領人吧,可憐見的,可別把腿給跪壞了吧。”


    尚婉清作出無奈狀,謝了恩出來將魚煙帶走了。


    劉芩珠抿了口茶,放下茶杯一臉得意,“奶娘你看,這樣一來我既給這個蕭侍衛施了恩,又把那個礙眼的打發出去了。就是王爺有意見了,我也能推到那個侍衛身上。那可是王爺說的,隻要人家提了要求,那都要招辦的。”


    奶娘一時也想不出哪出不妥來,主仆兩都挺滿意的。


    而尚婉清帶著魚煙迴去之後,千雪大老遠就看到了,看到魚煙的時候臉色很是微妙。皇後娘娘雖然已經跟她說過了,這個魚煙是關鍵人物,但是她也沒有想到尚婉清出去一趟就大搖大擺地把人領過來。


    “這……”千雪皺著眉頭。


    尚婉清替她們做了介紹,又道:“魚煙是王妃指過來的,以後你們就好好相處。”


    魚煙有些警惕地打量著千雪,她是知道這個人的,聽說要為什麽人報仇這才投身到濟春班去,刺殺失敗之後這個人竟然還沒有走,還混到蕭公子身邊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麽身份?!


    這麽想著,她的臉上就露出一個笑容來,“千雪姐姐好,以後可要多多指教了。”


    千雪低眉順耳,“魚煙姑娘客氣了。”


    魚煙對她的冷淡倒是一點都不在意,看到有活兒就搶著做,一副要跟千雪爭個高低的樣子。尚婉清打發下人出去之後,這才道:“魚煙姑娘不用做這些,我有些話想問你。”


    魚煙一愣,隨即在尚婉清對麵站好,“公子想知道什麽隻管問,魚煙若有知道的,定不隱瞞分毫。”


    尚婉清想了想,才道:“你與濟春班班主是什麽關係?”


    魚煙一愣,隨即狠狠地瞪著千雪。


    尚婉清搖頭,“你不用看她,她什麽都不知道,我是在聽雨樓遇到你跟濟春班班主進了同一個廂房的。你也可以放心,我與晉親王並不是一夥的,你們想做什麽都與我無關,我想知道的是,你背後那個人,跟我們國家許將軍的死有沒有關係?”


    魚煙滿臉的震驚,她大概沒想到他們所謂天衣無縫的計劃,竟然被別人看透了。他們都知道了這麽多,那晉親王又知道了多少?


    想到這裏,她隻覺得後背都出了一身的汗。


    尚婉清哪兒不知道她的心思,“你放心,晉親王目前還未查到你身上。”


    一句話,魚煙就感覺自己從懸崖邊上被解救了下來,“蕭公子,你知道我背後的人……”


    尚婉清點頭,“不錯,你們做了什麽,或者說打算做什麽,我都一清二楚。這是貴國的內政,我不會幹擾。我想知道的,隻是許將軍的死因。”


    魚煙鬆了口氣,半響才抬起頭,“許將軍的事,我知道的並不多。不過我可以確定的是,禮郡王的人確實曾經帶迴一些物件,應當就是許將軍的東西,我當時雖然隻看了一眼,但是我記得那劍穗上有個‘許’字。”


    聽到這句話,千雪的臉一下子白了。


    那個劍穗是她親自設計的,親手編的的,她當時還跟許笙說,那是保平安用的,讓他千萬不要拿下來。


    “是他的,一定是他的。禮郡王!!”千雪的情緒有些失控。


    尚婉清按住她,“你先冷靜一下。”轉頭看向魚煙,“禮郡王拿迴那些東西,有沒有說什麽?”


    魚煙搖頭。


    千雪痛哭起來,“他殺了許笙,殺了許笙嫁禍給晉親王,為的就是引起兩國戰爭,他好從中牟利。我要替許笙報仇,我要殺了他!”


    尚婉清見千雪實在有些失控,隻得讓魚煙先退下,同時向她保證,“你放心吧,今日之事不會再有第四人知道,若我們能離開晉親王府,會帶你一起離開的。”


    魚煙這才放下心來。


    她走了之後,尚婉清拿了帕子遞給千雪,“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兇手是不是禮郡王,咱們還有待確認。我會想法子把消息傳出去,讓皇上盡快查清楚,若真是他,那我定取他的項上人頭來祭許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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