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因為千家的反複無常掉一滴眼淚。


    我隻是心裏難受,我竟然真的把千家人當成了自己的家人,把千琦夫婦當成了自己的父母。


    果然,無利不商。


    他們曾經對我好,我的確有過懷疑,是不是因為洪淵的原因才對我好,如今可以確認,他們的確隻是利用我,對我好也隻是利用的一個環節。


    沒有什麽真心實意在其中,這是最為可悲的事情。


    利益一旦崩塌,什麽情分都化為烏有。我在他們的眼裏,其實隻是一個合作夥伴罷了。


    我冷笑了一聲,“解約是肯定會解約的。不要以為我馮雪湛好欺負,今天的兩巴掌,我早晚都會找你們討要迴去。不要怨我狠心,是你們狠心在前。你們從沒有把我當過家人。”


    “家人?”千嵐哈哈大笑,挑著眉毛,“就你也配稱作我們的家人?窮命掉。”


    “我是不是窮命,用不著你評論。人的幸福感和金錢根本不成正比。你以為你有錢就幸福麽?千嵐,你摸著自己的心口說,你幸福麽?”


    “我當然不幸福!要不是你謀殺了我的女兒,我怎麽會不幸福?你這個殺人兇手!我早晚會讓你血債血償!”千嵐咬牙切齒的說。


    “千嵐,我覺得你的腦迴路真的很有意思。我是殺人兇手?當初若不是我,你家的寶貝丹丹都不知道死多少迴了。她自己玩火自焚招了惡靈,我和洪淵替她撿來了半條命。你不感謝我,反而像隻瘋狗一樣咬我一口,這就是你們名門望族教養出來的長輩麽!”


    千嵐氣的手都開始發抖,指著我破口大罵:“你tm的是什麽狗東西?跟我說教養?長幼不分的畜生跑這裏來撒野!識相的就趕緊滾出千家!小小年紀,就歹毒心腸,害死我的女兒,害死我女兒的好朋友!嗬嗬嗬,你把我們千家當成什麽了?看看你那一身窮樣,就算丹丹陷入危險,救她的也是我們的護靈,跟你有什麽關係?你算是老幾?!看看你媽那個德行,那個窮酸樣,看見錢眉開眼笑的樣子。為了錢不惜把自己的女兒嫁給鬼守活寡,這樣的女人能教育出什麽貨色!你別以為大家都是傻子,不知道你肚子裏幾斤幾兩的油水,藏了幾米的花花腸子。”


    “你可以罵我,但是你罵我媽,憑什麽?!你有什麽資格罵她?她隻是一個單身母親,含辛茹苦拉扯大了這麽多兒女,你有什麽資格和我媽比?向錢看這一點,你和我媽半斤八兩!”


    “滾!”千琦指著門,吼了句。


    我真的再懶得跟千家任何一個人掰扯這些大道理。


    “不用你們轟我,我自己會走!”


    我捂著臉,走出了別墅。


    灰白色的天空中,飄飄灑灑的落了新年的第一場雪。


    沒有一個人送我出來,包括莫思奕和千墨淩。


    當然,我能理解他們的處境,四一自身難保,在千家好不容易有了立足之地。


    她想跟千墨淩長久,當然要向整個家族低頭,委曲求全是以後的生活常態。


    我穿著單鞋,打了個哆嗦。


    走在雪裏,心裏卻想著別人的生活,孤寂到可笑。


    “小短腿,你站住!”


    身後傳來了一個男人命令的聲音。


    不用猜我就知道是洪淵那個缺心眼兒的。


    我轉過身,掐著腰,氣鼓鼓的說:“幹嘛?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小短腿,你果然跟千家說的一樣,窮酸又沒教養!”洪淵看著我直搖頭。


    “我就沒教養了!誰有教養你找誰去。反正你也把我忘的一幹二淨了,洪淵,求求你別來氣我了。我現在一肚子氣。今天在千家給我下不來台,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呢!你讓我自己好好想想,讓我冷靜冷靜不行嗎?”


    洪淵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說:“不行!你跑了我上哪找你去?你今天在這裏把話說明白。我沒時間跟你一個人從長計議。你們說的話,我都會慢慢調查。但是我確信的一點,我的確是這戶人家的護靈。這一點毋庸置疑。”


    “對啊!毋庸置疑~~那你還來找我說什麽?”我一下甩開了他的手。


    “馮雪湛,你別這麽蠻不講理好不好。”


    我看著洪淵再也沒有笑過的臉,心裏像是在滴血。


    碧痕說的不錯,有些事情,可能真的迴不去了。


    “你讓我說什麽?你想聽什麽樣的答案?我說的你信嗎?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信嗎?”我真的已經沒有力氣再跟洪淵大雪紛飛的新年糾纏下去了,我隻想冷靜的好好想想今後。


    洪淵冷笑了下,說:“我不信。我不信會有哪個女人會心甘情願的嫁給鬼。”


    “那還不是一場陰差陽錯。我也很好奇你是怎麽想的,如你所見,我隻是一個平胸小短腿,是你喜歡我,愛我,保護我,我真的不理解,你到底愛我哪裏。現在,一切都終結了。你迴去做你的護靈,我迴去做我的醜小鴨,我們都冷靜一下,我不想憋著一肚子氣的時候跟你說話。”


    我轉身就要走。


    洪淵一把拽住我的後衣領,戲虐一笑,說:“我還沒讓你走,你想走?”


    我凍的雙腳發麻,大冬天的穿著露腳麵子的高跟鞋,這個滋味,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從腳趾頭到大腿根都是麻木的。


    我站著一動不動,問:“你怎麽才能讓我走?”


    洪淵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時間似乎是靜止了一般。


    我多想他沒有失憶,然後從後麵給我一個溫柔的擁抱,帶我去一個溫暖的地方,讓我躺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對我輕聲的呢喃。


    我紅著眼圈,低頭看著凍得發紅的腳麵。


    不知過了多久。


    洪淵淡淡的說了句:“你可以走,你把你脖子上的鬼骨留下來。”


    我伸手摸上溫熱的鬼骨,淚水翻湧,奪眶而出。


    心裏像有一把帶著倒刺的刀子進進出出的刺來刺去。


    “留下我的東西,你走吧。”


    我緩緩轉身摸著鬼骨。


    他看著我,沒有任何表情,眼瞳裏隻有深邃空洞。


    “不想給嗎?”


    我點點頭,鼻涕和眼淚不爭氣的流得滿臉都是。


    “不想給。”我說。


    洪淵看著我,似乎沒有一絲情感,伸手一把拽下了我脖子上的鬼骨項鏈。


    瑩潤的鬼骨在他的手心中漸漸隱去,被他吸迴了體內。


    我摸著空蕩蕩的脖頸,看著眼前最熟悉的男人,“洪淵,我好想抱抱你。”


    洪淵冷冷一笑,向後退了一步,說:“你的手段的確高超。竟然又想色誘我!我告訴你,我是不會上當的。我現在莫名其妙的心痛,都是你這個小短腿色誘的結果。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伎倆!警告你,以後離我遠點。”


    “我也警告你,以後離我主人遠點!”


    不知何時,錦江竟然憑空出現在我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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