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要了吧。”蘇雲鶴掩口低頭笑。


    蕭護對他腦袋上輕拍一下,笑罵:“說正經的,你心裏還想著她……”蘇雲鶴道:“表哥我恨你,”蕭護一愣,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表弟扯著他手臂走開幾步,才忍俊不禁:“本來我是心裏有她,就是她拿剪刀的樣子也比現在這樣子中看。表哥你好生生弄她來,你說我看過了,以後還會想她嗎?生生的讓表哥攪和了。”


    蕭護是見過一眼的,他失笑:“也是,的確老了。”還想著彌補表弟一下,商議道:“不然給你選幾個年青的,跟她長得相似的?”


    “表哥不怕嬌慧也和我動剪刀,就隻管找來。嬌慧壞心眼兒呢,有點事就去找表嫂告狀,到時候……”蘇表弟壞壞地笑。


    蕭護道:“那算了吧。”


    表兄弟走出十幾步,一起大笑出來。蕭護追問:“真的不要?當年你和我鬧,是沒天沒夜的鬧。”蘇表弟彎著身子笑:“當年我應該鬧到底,免得表哥你現在為難。”兩個人笑得肩頭抖動,都像迴到少年時候。


    蕭護迴去很想和十三說說,又怕十三醋壇子發作,還是不說的好,睡下來大帥一個人偷偷的笑半天。


    第二天,他早早醒來。


    對著窗紙上白光,蕭護慢慢坐起,沒有驚動還在睡的十三。晨光漸起,這是他從八歲還是六歲後就要起來的時辰。


    以前總想多睡會兒,而後來每一迴到家中,這個時候醒來,大帥就覺得精神抖擻,渾身是勁兒。


    這大概是與在父母親身邊有關吧。


    丫頭們悄悄打開房門灑掃外間,大帥走出來,見一隻鳥兒在綠枝子上嘰嘰喳喳,幾隻早結的果子讓它啄在口中。


    樹下,小時候就在的兵器架子靜靜沒有變化。唯一有變化的,是院門外衝進來一個人。謹哥兒又早早來了。


    胖團子有小大人樣子,不再是幾年前行路衝衝,一腦袋撞到父親大腿上,而是皺眉穩穩走著,小手甩開有模有樣。


    見父親含笑在,謹哥兒笑眯眯走來問:“是來接我的吧?”


    蕭護愣住,彎下身子在兒子胖腦袋上撫摸幾下,溫和地道:“過來。”走到兵器架子前取下自己平時習練的鐵槍,握在手中對兒子道:“等你能舞動槍時,父親就來接你走。”


    仰麵的謹哥兒伸手來接,喜滋滋道:“我現在就能。”


    他力氣稍大於別人,向來認為別的孩子不能的,他能。可一接過父親這長長的鐵槍,頓時覺得身子重腳輕,沒穩住後退幾步,幸好長槍尖著地才穩住身子。


    穩住後,力氣用得不勻,槍尾駐地,力氣反彈,往前又是幾步走開。


    謹哥兒:“啊啊啊,”要停下來就得鬆開槍,他又不舍得鬆。


    蕭護伸一腳,金雞獨立把長槍架住。對兒子很是滿意:“你能握得動,也算了不起。”六歲兒子對上幾十斤重的長槍,真沒想到他還握起來了。


    謹哥兒欽佩地對著父親單腳就把槍架住的身影看看,來了小脾氣:“我會很快舞動它!”他小臉兒帶著決心鼓出來,瞪圓了大眼睛。


    蕭護微笑,道:“鬆手。”腳尖輕輕一抬,長槍飛到他手中,怕碰到兒子,一步縱開,就地起勢,使了三槍出來,道:“兒子,你好好的和祖父學。”


    “啪啪啪!”胖團子用力鼓著小手,心思飛得遠遠的。那裏是祖父說故事的地方,金戈鐵馬,綠草飛揚……


    自己就可以和父親在一起。對於父親這一次也不接自己,胖團子有些傷心。


    蕭大帥在家裏住了三天,韓憲王攻下三座城,以飛快速度往京城而去。蕭護和父親說話時就好笑:“稱帝就稱吧,一定要去京城?”


    老帥道:“曆代天子牌位全在,他去尋找天子龍氣吧。”閣子上放著蕭護送迴來的禦璽,江南能人不少,也打不開這鎖。


    父子都有一句話沒說,其實是找禦璽吧?


    第四天,蕭護離去。他不惜出動顧公公用皇位釣住孫瑉,就不能和韓憲王拖得太久。拖久了,臨安王得不到皇位也會起疑心。


    二王不聯手,蕭護不用驚動老帥,可保江南無憂。


    對於稱帝,蕭護父子是猶猶豫豫,不算太果斷。可事情,一步一步地不管不顧而來。


    胖團子送父親,和他勾手指,黑眼睛格外深邃:“父親說話算話?”蕭護莞爾,沒有怪他說話不對,握住他的小胖手:“算話!”


    春風送走大帥,也帶走胖團子的幼年心思。他和祖父進門,就抿緊嘴唇:“祖父,我要學槍。”老帥納悶:“你爹給你上的什麽藥,這麽管用?”


    蕭老夫人學給慧娘聽,慧娘一個人笑了半天。


    家中姐妹們不少,慧娘不寂寞。閑時,大著肚子也得公婆允許帶兩個兒子上街,不過是他們逛,慧娘在車裏。


    臨盆前幾天,奶媽說肚子太大,格外的要動。慧娘帶著兩個兒子又上街去,看他們在攤子上挑選東西,在家人幫助下討價還價。


    無意中見到人流中有一個人影。


    慧娘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再悄悄兒的看看,那個人修長如玉,真的是臨安王孫瑉。慧娘摸不著頭腦,他在這裏?


    頭一個心思就是喊小鬼:“小心著哥兒們,臨安王在這裏。”小鬼迴頭就布置,本來小少帥們就是家人隨著,現在更是上去幾個親兵。


    孫瑉隻看到親兵們上來,就知道自己讓發現。沒準兒,還是蕭夫人下的令。他苦澀的一笑,黯然退開。


    慧娘在馬車裏氣得不行,大帥一個人在前麵打仗,臨安王倒在這裏。以慧娘還不知道蕭護要稱帝來想,以後這皇帝說不好還真是臨安王的。


    可讓大帥一個人頂著這天和地,慧娘要不是為胎教,可以按軍中學來的粗話罵孫瑉。


    她不知道孫瑉神傷的出城,兩邊春花春水也遮不住他的憂傷。和韓憲王正式大戰,孫瑉本不該來這裏。


    可他記得蕭夫人就要臨盆,他一定得抽時間來看看。隻看這麽一眼也行。


    蕭護的兩個兒子,一個胖頭胖腦,一個活潑靈跳,不管是俊臉兒,還是眼睛都有蕭夫人的影子。


    臨安王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眼,看到別人的兒子。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蕭夫人肚子裏的孩子是蕭夫人遇襲前後有的,如果沒了,蕭護肯定要和自己拚命。


    而收到的消息是蕭護都打算和自己開仗了,自然有人勸下他來,蕭夫人的話當然也有一定作用。


    蕭小少帥們笑逐顏開玩著,他們的母親自然是平安無事的。


    第二天,慧娘產下兩個女兒,擔心大帥起小名叫三團四團,早早和婆婆起了名字,叫謀。沒想到一來兩個女兒,就由老帥起名叫明謀,容謀。


    未來的兩個小公主明秀過人,慧娘百般不能割舍,也毅然在滿月第二天辭別公婆而去。臨走時,把女兒親了再親,直到滴下淚來:“母親不忍丟下你們,卻幸好你們還有祖父母在,母親更不能丟下你們的父親。”


    謹哥兒伸出小手,上麵有一個帕子給母親擦眼淚。訓哥兒學事,找不到帕子,抱起母親衣角送上,不管母親險些有裏麵衣服走光的可能。


    慧娘破啼為笑,對公婆再三拜謝,老帥和蕭老夫人都是滿意的:“去吧,你隻管放心。”老帥對蕭老夫人使個眼色,蕭老夫人和五舅太太等女眷們送她出門,當婆婆的悄聲道:“你再有了,別告訴大帥先告訴家裏,依著大帥,從來不及時送你迴來。”


    慧娘上馬後,才有後怕。


    還生?


    當然好。


    可這胖了又瘦,瘦了又胖真不是好滋味兒。


    她胖得和張家似的離開家門,到大帥身邊後又成了一個瘦子。張家對小鬼驚歎不已:“女人身子居然能這樣一會兒寬一會兒窄,這是捏麵人兒?”


    小鬼給了他一腳,吼:“問你老婆去。”


    韓憲王傾全部兵力,步步為營往京城裏來。這一天,有人送迴來幾個重傷的。一個,是謝承運;另一個是祝氏。


    謝承運是讓流矢射中,他在查看城牆損壞情況,一箭中了肩窩。祝氏是幫蕭揚擋了一刀,有盔甲沒過多流血,人撞到地上,昏迷不醒。


    當晚醫生就沒有睡,大帥和慧娘,蔣延玉夫妻也不睡。蔣氏夫妻陪謝少夫人守著,大帥夫妻還要兩邊跑。


    蕭揚呆若木雞,坐在妻子床前從迴來就不會動了,茶飯全是明鐺哭著喂給他。


    沒有十幾天,謝承運好了不少。那箭射在關節連接處,傷結痂,卻還能亂動,謝少夫人不許他下床,謝承運和蕭護偷偷道:“弄些酒來,你送來的她才讓喝。”蕭護晚上和蔣延玉一同過來,一個帶著菜,一個帶著酒。


    謝少夫人卻不過他們的麵子,裝作看不見出來。


    又是一年春花綠,月光格外明亮。謝少夫人不能守在房裏,就在窗下看花。她不是有意聽的,房中的話卻一句一句出來。


    謝承運酒多了,往外麵喊幾聲妻子:“再送菜來。”謝少夫人裝聽不到。謝承運喊幾聲找不到人,把餘下的酒喝完,仰麵長歎:“迴想沒成親時,我們想喝多少就多少,爽快!”


    房裏爆出幾聲笑,很是排場。


    外麵,謝少夫人決定等大帥走後,就給謝承運很多顏色看看。


    下麵的話,讓她呆滯住。


    謝承運笑嘻嘻,打著酒呃:“蕭護,呃,大帥,你……還記得我們說過的話?”堂堂尚書笑得賊眉鼠眼,蕭護大帥鄙夷地道:“記得,值得你笑成這樣!”


    蔣延玉湊熱鬧:“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謝承運更笑得看不見眼睛,隻有牙全在外麵,手一指蕭護:“大帥當年和我相中一個女子!”


    “啊?”蔣延玉在裏麵。


    謝少夫人在外麵:“啊?”她是無聲的。隱約發現下麵聽的或許與自己有關,謝少夫人屏氣凝神,一動不動。


    “那一年,我十二,大帥十二,過年你走親戚去了,小曹不在,呃,小曹不在?”謝承運有幾分難過。又打起精神:“就我們兩個人上街,見到一個綠衣服紅裙子的女子,生得二八芳年華,浮動雪精神。”


    蔣大公子放聲大笑:“哈哈,後來呢?”


    “後來,我說她是對我笑,蕭護說是對她笑。我說,那我們跟著,看看她還有沒有第二笑,一跟,跟到劉短腿家裏,原來是他家的女兒。”


    蔣延玉瞪大眼睛:“劉家的女兒不是嫁給錢家?”


    “是啊,”謝承運歎氣:“害得我傷心那麽多年。”他真的醉了,月光如水,深深陷入舊事中:“全是蕭護害的我,我說她對我笑,爭什麽爭!我不服氣,私下裏讓人到劉家去求親,”


    大帥也驚歎了:“私下裏?”


    在大帥手底下吃飯的謝承運毫不客氣的瞪他:“她不答應,我怎麽能對父母親說?”蔣延玉抱著肚子笑:“哈哈,答應你才是怪事。”


    “就是!”謝承運不知道為誰憤憤,為自己還是為劉姑娘:“我見劉家不答應,我就買通她的家人,闖到他家後院子裏,”


    蕭護和蔣延玉麵麵相覷,謝承運又道:“她正在梳頭,我當麵問她,你真的不喜歡我?”蕭護和蔣延玉忙問:“怎麽說的?”


    謝少夫人在窗外咬牙切齒也伸長耳朵。


    “她說喜歡是喜歡爾,奈何君無父母命。”


    謝少夫人險些撞到窗戶上。


    謝承運喃喃歎氣:“迴去我就找母親,母親說不行,定下親事了。我又找父親,父親說不行。我就找蕭護,”


    蔣大公子再次放聲大笑:“你找蕭護有什麽用?”


    挨了謝承運一記白眼:“我得不到怎麽辦,想多看幾眼,無奈割愛,要把劉姑娘讓給他,”蕭護啼笑皆非:“我想起來了,你不要一定讓我要,害得我去和母親說,母親對父親說,父親說我要不喜歡十三,可以再娶。”


    扭頭看:“十三在哪裏?”


    謝少夫人指甲在手心掐出一道痕,等我聽完全套的,我就告訴大帥的十三去!


    謝承運笑嘻嘻:“看你這怕老婆樣子,”蕭大帥再次鄙夷:“我是疼她,我是怕她嗎?”謝少夫人才點頭,聽自己丈夫歎氣:“還是老婆好。”


    謝少夫人頭馬上不點,在心裏:啐!


    蔣大公子代她問出來:“你夫妻不和多年,就是為她?”謝承運仰麵看天:“哎呀哎呀,”謝少夫人恨不能把他的牙拔出來,讓你還哎呀。


    忍無可忍伸頭看自己丈夫哎呀是什麽樣子,見他愁眉苦臉:“想來想去還是老婆好。”


    謝少夫人很想一口啐他麵上。


    “是以,蕭護,大帥,我感激你,我代表我兒子感激你,以後我跟定你,以後唯你馬首是瞻,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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