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公子摸腦袋:“明明看到表哥包好些紅包,難道是給別人的?”


    都拋下來,讓唱曲子的過來樂一樂。


    春三娘見慣這種場麵,如綠柳行風般走來。光這一個步姿,就走得表公子們喝彩:“好!這不是一般院子裏教出來的。”


    五舅老爺也是風流名士,欣賞美人兒如美景般。撫須含笑:“想必唱的好曲子,坐下倒熱茶給她,讓她慢慢地唱來。”


    見院中老梅橫枝,五舅老爺就有兩句:“梅花雪精神,金樽含春待君飲,”正在想餘下幾句,好讓這小娘唱出取樂。


    春三娘一一寒暄到,沒有一個人遺漏,最後一個,才走到閑閑的大帥麵前,嬌羞滿麵,把自己側臉兒一個嫵媚秋波送上,柔聲若雪裏花:“給大帥請安,沒有大帥,怎麽能有這萬民同樂,共慶新年。”


    兄弟們喝彩,五舅老爺也點頭:“說得很是。”五舅老爺從來到這裏,就看出來一衣一食,蕭護無不盡心。他不僅盡自己人的心,還盡一方百姓的心。


    難怪京中百姓至今對他念念不忘,收到大帥屢屢來信時,一起攆走那死了的陸順德。


    一個唱小曲子的也知道大帥的恩情,廳上的人對春三娘熱絡不少,找一個椅子給她坐,又怕她冷彈不動琵琶,讓她坐火盆旁,細細地彈唱起來。


    明鐺早來看過是她,暗暗叫苦。無奈隻得去告訴祝氏:“九爺夜裏見的就是這個。”祝氏看出來明鐺的苦,這當妻的,安慰這通房:“你不要急,九爺會去你房裏。”祝氏在行軍中還能有一房小妾手底下使喚,麵上也有光彩。


    蕭揚迴來,對著春三娘略有吃驚,再就好笑。這賤人,穿著我的衣服坐這裏唱,你不怕別人全當你是我的人!


    蘇雲鶴已經擠眉弄眼的過來取笑:“是你弄來的人?九奶奶從不嫉妒,你不用繞彎子往家裏帶吧?”


    “你再看看她眼神往哪去!”蕭揚不把一個女人的冷落放心上,告訴蘇雲鶴實情。蘇雲鶴看出來後,三步並作兩步去見慧娘。料想內宅裏沒別人,故意大唿小作進來:“表嫂表嫂不好了,有人和你搶表哥。”


    慧娘在房裏撫著麵龐,貌似全家人都知道自己是什麽性子,這可怎麽辦?


    吃醋這東西,全落在別人眼裏。


    她在京裏為吃無名醋和蕭護生分好幾天,蘇表弟也是看在眼裏的。明知道外麵那小娘不能怎麽樣,表哥什麽身份,沒成親都不要這樣的人,還時常告訴表弟們:“喜歡女人,多收幾個沒什麽,就是要清白人家的好姑娘。”


    小娘,表哥是肯定不要的。再說表嫂對他不離不棄的追隨,表哥疼愛她從來在眾人眼裏。而表嫂,從不怠慢親戚,親戚們也都敬重她。


    蘇表弟就這麽跑來,來了這麽一句。


    進來,蘇雲鶴也鬧了一個大紅臉。原因無它,張家還在房裏。他隻看到男人們全在外麵廳上,丫頭們全在外間,就沒想到還有一個張家在。


    他接下來馬上找封安,以為解尷尬:“咦?小安子在哪裏?”


    當著張家這樣對表嫂說話,不是會羞到表嫂。


    張家早笑得快坐地上,手捂著胸口:“我不行了,笑岔了氣,十三少,有表公子關心你,我就不管了。”


    退出去,就聽到他哈哈大笑,沒幾聲,就接近抽風。


    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看看大帥家裏人,全知道十三少的舊脾氣。


    蘇表弟還愣巴著:“他他,笑什麽?”表哥有人爭,這是好笑的事?


    慧娘隻能忍住不笑,笑意全在眸子裏,竭力的肅然認真:“啊,表弟,生受你多矣。”房中再沒有別人,蘇雲鶴認認真真把表嫂頭發梢兒,衣角裙邊全看看,才抬頭笑:“表嫂不放心上?這就好了,我不得不來告訴你一聲,要是你放心上,等會子大鬧酒宴,我就提前吃點兒,好勸架。”


    這個促狹鬼兒!


    “表弟!”慧娘不依地埋怨:“你怎麽還記得?”蘇雲鶴嘻嘻:“表嫂吃醋見一迴少一迴,還想再見一迴。”


    慧娘取個紅包兒給他,還是佯裝羞澀惱怒:“給你大的,別再揭我的短兒。”蘇雲鶴歡天喜地接手裏,打開來看很滿意,又伸頭看:“給林家賀家兄弟們是什麽?還有姑爺們的,不能比我的多。”


    把榻上紅包全用手捏過,蘇雲鶴滿意,再小聲道:“我看那小娘不像安分人,眼睛如鉤子,要是表嫂等下耐不得,別動怒,隻告訴我,我攆她走。”


    慧娘賠笑:“是是,就這麽辦。”


    見表弟出去,十三在房裏懊惱的不行。這人丟的,鬧一迴全家都記得。她一個人羞愧,扁嘴兒,苦瓜臉,小嘟嘴兒,自己嘀咕著抱怨……


    前麵已上酒宴,蕭護讓人喊她:“十三怕吃酒不成?”


    小螺兒過來:“夫人讓大帥先熱鬧著,她就來。”蕭護納悶兒:“讓她快著些兒,都在等她。”蘇雲鶴機靈地猜出來什麽,表嫂收到自己報的信兒,一定是好好打扮,細細地梳妝,一出來就把這小娘壓下去。


    而春三娘一直聽說蕭夫人大名。沒辦法,蕭夫人名聲太響。大帥為她起兵,說到後來成了大帥為她造反。而各路郡王哪裏,又有南宮複當年取走的封氏舊畫像,算是證據確鑿。


    大帥為此一直不快,可不能一下子盡取迴十三舊像,壓在心裏又是一道子恨。


    因這蕭夫人能讓大帥為她傾盡一切,身家爵位性命……春三娘瞪大眼睛,打算好好看看蕭夫人是個什麽樣的對手?


    她嬌?大帥這麽捧著,自然是嬌的。


    她美?美人兒也太多。從古到今,那些失寵的得寵的哪一個不是美人兒。美人兒能得寵,不一定是天下第一絕色。


    她有手段?這個不用問也有答案。春三娘想沒有手段的人,怎麽能讓大帥這樣的英雄好漢一直喜愛她。


    成親都這些年,難道就沒有厭倦過?


    她有……


    唉,算了吧,見一麵就知道。


    春三娘心不在蔫的,不住地往廳外麵看。不知道出來會是個嬌滴滴人兒,還是個傾城傾國?看席中女眷,賀二姑娘就是一個美人兒,想來大帥能一直眷戀至今的人不會差到哪裏?


    那她一出來,自己就再也不在大帥眼中?


    春三娘抓住蕭夫人還沒有出來的機會,對蕭護嬌笑:“大帥,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迴稟,大帥所到之處,無不紀律嚴明,隻有這一個人,叫二牛,就在本城裏……”


    見蕭護大帥直了眼睛。


    於戰場上也臨危不亂的大帥眼神直的,直盯盯,直勾勾,對著廳外看去。


    春三娘不由自主跟著迴頭。


    這一迴頭,她愣住了!


    見雪地裏走來一行人。


    雪花飛舞,好似為她開道。老梅吐芳,好似為她靜焚餘香。無聲無息隨雪而落的梅花瓣兒,於漫天飛舞中,似侍女,又似儀仗。


    飛雪梅花後,紅衣如胭脂,似大朵盛開的牡丹花,無人可以爭奇鬥豔。這個人,自然就是蕭夫人了。


    蕭夫人沒出來以前,春三娘還在思量她什麽形容兒,什麽步姿兒,什麽衣飾。可等她出來,才發現剛才想的都不對。


    見到蕭夫人本人,就知道她就是蕭夫人。賀二姑娘美貌卻柔弱,姚少夫人俏麗卻單薄,和蕭夫人這種行來不顯匆匆,急步中可見嬋娟態的人,永遠不會相同。


    見蕭夫人很快就在廊下,對著廳上嫣然含笑,再自己一步一步上了台階。她嬌慧過人,於秀色中有嫻雅,與嫻雅中有俏麗。


    一時間,說不好她的氣質。


    隻覺得她似英武,又美貌,再就柔和親切無所不在,這到底是怎生的一個人兒,才生得這般和氣嬌柔玲瓏般眸子春花般紅唇天上瓊玉般的麵龐?


    沒有鬼的人,是家裏的人,都笑容滿麵。除五舅老爺、蕭護沒有起身,別人全起身。周妃奶媽等人要起,直直看著妻子的大帥還能為她們分一分心,虛虛抬手,麵上含笑:“長輩們坐著。”


    大帥說過這句話後,就再直直對著妻子,不錯眼睛的似乎怕一眼看不住她,她會飛走般。


    唯這目不轉睛的對著看,好似一把尖刀劃開春三娘的心。


    她麵色灰白,情難自己。才剛大帥還對自己有笑容,還問自己外麵看到什麽不好,隻管來說。此時蕭夫人還沒有到麵前,先聲奪人,不管是雪梅還是人,都在大帥眼中失去顏色。


    對著大帥一動不動,麵上情癡上來,如陷夢中的盯著自家夫人看,春三娘忍不住想,難道好久沒見過?


    這種沉入情戀中的神思,隻有長久相思,沒有朝朝暮暮相見的情人才會出現。


    大帥,是怎麽了?


    蕭夫人不是天天就在他身邊。


    他一得此城,就迫不及待立即接來,春三娘才跟得苦,別人坐車,她是走路,走傷了腳才到本城。


    就又看蕭夫人,當然她是好衣服。上好的雪衣,出的風毛……春三娘眯起眼,心中嫉妒由春草又受春雨,叢生般瘋狂而長。


    在眼下戰時,什麽東西都缺,蕭夫人竟然穿出一身上好貂皮衣服。天呐,她竟然還過得如富貴時候。


    還有一件東西,幾可以和蕭夫人麵容光澤相比美。一串不大不小的明珠,係在蕭夫人頸項下,明珠微微發光,為蕭夫人麵容增輝。


    也是她一路行來,肌膚有光的一個來處。


    明珠,貂裘……無一不刺痛春三娘的心,她失魂落魄地對這一對夫妻看,弄不懂就這一身上好的衣服,隻能顯出來大帥疼愛夫人,或者可以讓大帥震怒,百姓們尚在水火中,你怎麽敢穿得這麽招搖。


    可大帥,笑容飛揚,柔情如水,嗓音是說不出來的溫柔,一開口聽的人都要沉浸於大帥語聲中的柔情中,情不自禁的同著大帥一起微笑。


    大帥嗓音似自天外來,有天籟之聲。這是因為大帥太喜歡,大帥心中深情湧動如潮水,後浪推動前浪不停歇。


    “十三,到我這裏來。”大帥眸子也如明珠般發光,甚至因情深所映,勝過明珠光。似天底下最深邃的星光,在這一刻,全到大帥眸中。


    他笑得不能自持,眼中再沒有別人,看著慧娘含羞帶怯,還似當年光景。到了身前,盈盈拜倒:“給夫君請安,願夫君百戰百姓,願夫君身體康健。”


    往事,湧現在兩個人心中。


    那是當年在興州,十三少也是這一身火紅貂裘,帶著大帥給她的一串子明珠,就是此時項下的那一串。


    那一年,夫妻頭一迴安樂的過上一個年。飯後,在房中取笑猜謎兒,無所不至。十三在榻上睡著,醒來卻在大帥床上,一個人嘟上嘴半天,出門去要紅包。


    大帥握住十三的手,輕輕的摩挲著,笑容加深,似穿過眼前十三和雪花,直飛到當年的興州城中。


    當年的十三,當年的自己,當年的明珠……


    大帥伸出手,撫摸妻子衣上明珠,柔聲問出當年一句舊話:“可有人看你這個不順眼,要是有,你隻管告訴我,我收件他。”


    慧娘聽丈夫還記得當年舊事,淚水湧出,全是為喜悅而出。他還記得,他還記得那一年和自己是初次團圓過年……


    十三顫聲,眸子裏光彩迸發,分外美麗:“大帥辛苦,給我什麽,原也不能有人不答應。”這也是當年的舊話。


    蕭護含笑,再含笑,不顧身邊有人,一把扯慧娘入懷,在她額頭上輕輕的親了親。


    這情景,足以感動任何人。


    表弟們看得入神,互相猜測:“這又有個什麽故事才對?”最得表哥寵愛的表弟,自然是蘇雲鶴,一起看蘇表弟。


    蘇表弟早就心傷一把,竟然有什麽是自己不知道的?但是還能裝相,一本正經握酒杯:“這事兒呀,可不能亂說。”


    五舅老爺也好奇,不驚動這一對人,離席悄悄來問兒子:“你知道的,來告訴我。”蘇雲鶴伸手指在父親手心中寫了幾個字:“我也不知道。”


    五舅老爺忍不住一笑:“哦,原來是這樣。”他又坐迴來。別人以為他知道了,都紛紛低聲來問:“是什麽故事?”


    餘明亮和廖明堂微笑,他們是知道的,可這些人不來問自己,隻看那得寵的表弟去了。


    聽五舅老爺也學兒子,嚴肅地道:“這個,啊,可不能亂說的。”


    兩個姑爺忍俊不禁,偷偷地笑著。


    風雪廳外唿嘯,自然如春三娘的心,又寒又冷又冰……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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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十三闖郡王封地,怒斥臨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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