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三座大陣為依托,蕭護率將軍們在外圍殺得十分痛快。


    須臾,槍挑了南安王,頓時斃命。


    蕭護甩掉他,雨中大罵一聲:“死有餘辜!”這個出主意挖忠勇碑林的郡王,先身死在混戰中,馬踏如泥,不能全屍。


    南安王一死,郡王們有一半膽子嚇破。對著黑暗雨水中,威風凜凜,持槍在手,槍尖是南安王的大帥蕭護有如來自天際戰神一般,平水王哇地一聲大吐起來,邊吐邊往後退。


    臨安郡王孫瑉怒目,手中兵器在平水王背後拍了一記:“不許後退!”此時往後退的,死得最快。


    孫瑉讓人大唿:“往前,往前,不能讓他們進山!”


    見一個人跳躍如飛,是個少年。他從一匹馬上人身後,跳到另一匹馬上人身後,間中馬匹接不上氣,也跳下地來奔跑幾步,時而躲箭,從馬腹下麵也鑽。


    離孫瑉有些距離時,銀光一閃從他手中發出,一隻銀抓飛撲而至,直奔孫瑉麵門。來得快速,等到孫瑉看到時,飛抓已至。


    “當!”是他的副將盡力才擋開,再手一指:“殺了那個使飛抓的!”小鬼見一抓不中,早一彎腰,從一匹馬下鑽出。奔馬中,他要鑽得很快,算得很準才能不讓馬蹄踩中。而他身後,大帥蕭護橫槍分開人,全力來救他。


    這是郡王們親眼見到蕭家槍法。


    見蕭護長槍橫掃,就掃開四、五個人。再刺、劈、擊打……沒幾下子,又是幾個人死在他手上。餘下的拍馬轉身,選擇暫時避他鋒芒。


    “小鬼!”蕭護大唿一聲。蕭規還有功夫迴頭一笑:“就來!”說話中,一飛抓從馬上撕拉下來一個,要上他的馬,卻見那馬驚了跑走。蕭規幾步跳開,上了蕭護的馬。在大帥身後又是一飛抓,拉下來一個人。


    蕭護也很是狡猾,此時人人避他,大帥也不戀戰。帶著小鬼打馬迴轉,伍思德等人衝上來護他。直迴到大陣外能喘口氣兒,大帥把小鬼放下來,弄一匹空馬給他,道:“你不要隻一個人衝。”


    小鬼點頭,主仆同時拍馬,再次返迴去支援將軍們。


    孫瑉歎息,此人太強!


    但郡王們殺紅了眼,都知道此時你死我活的時候,後退就隻有死。不殺蕭護後患無窮,以後更難辦。


    他們不用孫瑉再說什麽,也全拚命似的出力。


    但近半夜時,蕭護還是緩緩逼近山林。雨水不住衝洗的密林中,“唿”地又起一片人。為首的一個麵上凹凸不平,坑坑窪窪的人手舞雙錘:“殺了蕭護,報仇就在今天!”


    張寶成仰天在雨水中長唿:“父親,母親,二弟,三弟,四弟,看我給你們報仇了!”雙錘一指:“左陣,陣眼在中;右陣,陣眼在後,繞過去衝開它!”


    他身邊才收的一個強盜,少一隻眼,就叫獨眼龍,愣頭愣腦問:“那中間那陣呢!”張寶成瞪眼大罵:“你衝左陣,中間那陣不用你管!”


    罵走獨眼龍,張寶成再來認真打量中間這陣,看不出陣眼在哪裏,再醒了神:“兩陣俱破,亂兵自然衝破。”提足了中氣:“兄弟們,殺!”


    慧娘抱著兒子,聚精會神聽外麵減殺動靜。謝少夫人借著外麵雨水泛的光看她,見到她麵上有一絲微笑在,就知道沒事安心許多。


    從白天到晚上,她們就在車裏一步沒下去,車上居然還有一個馬桶。奶媽子算著時間,往車廂壁上敲敲。外麵就有迴應,也敲三聲,表示迴應。


    火光一閃,馮媽媽點起火折子,陳媽媽去開自己身邊的大壇子。壇子蓋放在膝蓋上,碗也在手邊,不是瓷碗,是路上不怕撞擊的大木碗,木勺子從壇子裏盛出一大碗湯水。在車外刀劍聲中,陳媽媽有了笑容,送給慧娘:“該吃了。”


    兩個媽媽按著鍾點兒給慧娘飲食,雖沒有沙漏,也幾乎不錯時辰,這全憑感覺。謝少夫人對著湯水慚愧,現在是半夜,她是不需要吃的,就是要吃,也可以忍著。她慚愧的是奶媽們不僅照顧到蕭夫人,對她的中飯和晚飯也照顧到。而大家全在一個車上,奶媽們到現在沒有用飯,也有節約馬桶的意思。


    馬桶用過,就推到車最後麵去,由坐在車尾的小丫頭就此倒在雨水中,擦淨再送迴來。真是大亂當中,什麽都隻是將就。


    趕車的坐著三個人。中間封安雙手穩穩把著馬韁,左邊是張家,右邊是蕭成,都手有刀劍。他們在陣中還沒有什麽,隻是不時有流矢進來,就打落它。


    前後又有蕭護一隊親兵在。


    “嗖!”一箭飛來,角度很刁。擦過封安手,“啪”釘在封安大腿之間。差一點兒,就中了子孫根。


    是從蕭成那邊過來的,蕭成歉意地道:“對不住!你不要緊吧?”封安手上皮破血流,但手還是穩定的,眼光隻看著車前道路。十三姑奶奶在用飯,車必須穩才行。


    陣前後移動,不時把受傷倒地的兵圈起來,有人上來救起。封安趕車就要隨著陣法或前或後,還必須走得平穩。


    裏麵用完,奶媽們再有信號發出,在車廂壁上敲幾下,封安就拿手中鞭子迴敲幾下,表示知道。這就可以跑得顛一下,不用雨夜中再在陣中尋找平地。


    附近有翠姑她們的車,十一公主和妯娌們的車,趕車的也全是好手。陣往前,他們就前,陣往後,他們就後。


    他們在中間陣中,由左右兩陣保護。左右兩陣中,也有馬車,是一些緇重,再就是不能打仗的官員們和傷兵。族長的兒子也在這裏,幫人救治傷口。蕭老夫人特意送給慧娘的醫生,因醫術高明,也在這裏。


    孟軒生這一迴膽氣壯,見馬明武等先生們衣巾一脫,就拿刀劍。他也一定跟著去,隻是不在陣法外圍就是,幫著見到有傷兵,就下馬去扶到自己馬上,送迴治傷。


    忽然而來的張寶成,久讀兵書,隨父征戰也是幼年開始。帶的人,一半兒是他的兵,有對敵經驗,一半兒是他新招的土匪強盜,全是悍然不顧的性子。


    比郡王們的人還要殺傷力強。


    沒小半個時辰,用血衝破兩座大陣。中間大陣受到亂馬衝開,張寶成本能的知道這中間馬車裏必然有重要的人,像蕭夫人,像蕭護新生的兒子,他手持雙錘衝過來,一錘擊散翠姑坐的車轅。


    車轟然倒地。


    十一公主和妯娌們聽到翠姑尖叫聲,十五奶奶楊氏奮力跳下車,雨水衝到她麵上,她也不能控製的尖叫一聲。


    見一個滿麵坑坑窪窪的鬼,頭發胡亂紮著,手上一對錘倒是閃亮中看,正和護車的人鬥在一處。


    正是半夜,正是戰場中死人多的地方,忽然見到張寶成大帥,楊氏不叫才怪。


    十一公主等人不顧害怕,伸頭去看,也尖叫幾聲:“鬼啊!”


    張寶成遁聲看來,見又是幾個女子,他一錘擊退麵前纏鬥的人,打馬往這裏來看可有蕭夫人母子。


    馬蹄的的近了。五步,三步……此時土匪進來得多,士兵們救護不及。楊氏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雙手握劍,橫眉怒目在身前。


    她才學的,不過當玩兒似的,不等張寶成到麵前,就大喝一聲,用力一劈。張寶成哈哈大笑,手中一錘擊飛楊氏劍,一錘對著楊氏腦袋就擊下來,大喝:“憑你也敢?受死吧!”


    楊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一塊花花綠綠的東西對著張寶成就砸過來,張寶成見是個茶碗,擊飛。又扔過來的,是個包袱……


    十一公主和豆花把車上東西扔個不停,再扔,反手抱住的竟然是七奶奶顏氏,再沒有東西了。顏氏和祝氏對看一眼,咬咬牙,手中不知哪裏多出來的一刀一劍,兩個人沒頭沒腦的對著半人不鬼的張寶成就衝。


    張寶成也到車前,扔東西對他實在不能阻擋。


    雙錘在雨水中飛旋如風,激得雨水打在十一公主和豆花麵上生疼。她們淚流滿麵,哭著喊著:“不要!”


    人呆若木雞,眼睜睜看著雙錘分別對顏氏和祝氏砸去。


    忽然珠光現!


    瞬間明亮了一下。


    黑暗的雨水中,忽然讓這明亮激得如白光萬道!


    一道刀光如從深海而出,席卷無數珍珠現於人世間。


    “當當!”兩聲,刀光架住雙錘。大力湧來,張寶成以為全是女子沒防備,身子往後就歪,座下馬也吃不住力,後退幾步。


    他用力瞪著麵前女子,豐滿,麵白如玉,雨夜中如玉人般發光。手中寶刀如明珠光,正是蕭夫人慧娘。


    暈倒在地的楊氏悠悠醒來,喃喃:“夫人。”又見一道濃濃黑影當頭罩下,是她們坐的馬車驚了馬,場中亂走,直對著楊氏輾來。


    慧娘舉刀,口中一聲嬌叱:“開!”斷了車轅,拉車的馬狂奔而去。馬車中人尖叫著,馬車用力落地,楊氏還在車下。


    慧娘用力一腳,把楊氏平平踢飛出去,和旁邊落地的翠姑等人撞在一處。大家叫上一聲,互相抱住。


    才要大哭,又想到這裏不是哭的地方。


    再看夫人,和張寶成激戰起來。


    張寶成為血海深仇,幾乎把吃奶力氣都用上。慧娘則是護子,更是兇狠無比。她先開始沒認出張寶成,就見到陣法亂了,翠姑她們在危險。去衣就是盔甲,刀在身邊,把孩子給奶媽,跳下車奔來,恰好救了楊氏等人,又從雙錘上認出張大帥。


    這一認出,慧娘更不會客氣。她自有孕後,出月子心全兒子身上,也沒有動過刀。初下車時身子胖重,有些束縛。此時大雨如注,打得贅肉似乎全沒有。沒舞幾下子,身法甩開,越戰越勇。


    張寶成是恨中加恨!千年恨,萬年恨……


    慧娘是仇上加仇!野狼穀死去的人,有些和十三少很好;出野狼穀大帥挨冤枉軍棍;姚將軍險些死在張氏父子帳篷中;京亂死去的人……一幕幕在心頭。


    身後,還有自己小小的謹哥兒。


    說不出來哪一個更英勇,不過全用上全力。


    翠姑等人對著雨水拚殺的夫人和那鬼,心中敬佩漸生。都想去幫幫慧娘。可是不敢進前,往前些,他們刀錘甩開的雨水都能打疼人。


    十一公主和豆花嘀咕幾句,豆花雖然白了臉,可公主鼓勵她:“不然我們全會死。”豆花用力點頭:“好。”


    主仆兩個人在車裏找出來繩子,一頭打了一個活結,豆花拿著前端,在地上對著張寶成身後爬去。


    張寶成最近功夫大漲,可慧娘功夫一向不弱,又為護兒子,兩個人一時間不分上下,可身邊動靜還是注意的。


    見一個人往自己腳下爬,張寶成跳開,用力大喝:“滾!”豆花嚇得一骨碌滾爬迴來,有滾也有爬,縮在十一公主身邊不敢再去。


    十一公主凜然:“我去!”搶過豆花手中活結繩子,把阻攔自己的豆花一推,她是小跑著過去。這中間還有來救夫人的人和土匪亂兵打鬥。十一公主在刀光劍影中飛快穿過,把活結繩子往地上一扔,跑迴來見到張寶成錯步,就要踩中時,用力一收。


    才要歡唿,卻收了一個空,張寶成腳並沒有踩中。十一公主用力過度,自己跌在後麵才過來的楊氏身上,兩個人雙雙倒地。


    顏氏和祝氏過來扶,也看清楚十一公主的用意。祝氏接過繩子:“我去!”就見張寶成一個趔趄,翠姑她們大聲歡唿:“套住了!”


    翠姑也看到豆花動靜,明白過後,也找繩索打了一個活結。張寶成讓開十一公主的繩套時,就沒看到翠姑她們把繩套安置好。


    這一踩,就中。


    腳上一緊,受人牽製。張大帥怒喝一聲,左手錘下擊,左腳用力抬起要斷繩時,刀光閃在麵前!


    慧娘一刀劈下張寶成大好頭顱,骨碌碌滾落在地。雨水中,張大帥死而不能閉眼,像怨恨自己不能報仇,又像不能相信身死。


    有亂兵馬蹄踢來踢去,張大帥頭最後不知去往何方。


    “救命啊!”謝少夫人大叫。


    馬車門讓人劈開,幾個土匪正在拉扯她。奶媽抱著孩子避到車裏麵,陳媽媽在裏麵抱哥兒,馮媽媽握著一把刀,目光嚴厲瞪著!


    張家見慧娘得手,鬆一口氣後,比慧娘還要快的趕迴車前,一刀劈死一個土匪,又和兩個土匪纏鬥著離開。


    蕭成手使兩根峨眉刺,舞得飛快從車下鑽出,麵上全是血,不知是他的還是別人的,和著雨水往下流。


    馬蹄聲亂,又是一撥子亂兵衝來。慧娘掄刀才要迎戰,見銀甲閃亮,長槍如龍,大帥到了。蕭護手中一杆槍使得如驕龍出水,命慧娘:“迴車裏去!”


    謹哥兒在這個時候哇哇大哭起來,他餓了,這是他開飯的時候。


    夫妻在雨水中深深對看一眼,慧娘把丈夫遊龍戲水般身形深刻心中,而蕭護也看清慧娘濕發亂散麵容。


    慧娘迴車裏,才要接孩子,馮媽媽快手快腳遞來衣服,隻說一個字:“濕!”慧娘飛快換衣服,馮媽媽幫她去頭盔,擦露出頭盔的濕發和麵上雨水血水。


    謹哥兒見母親不來理睬,更哭得撕心裂肺,摧動外麵父親心腸。聽兒子忽然不哭,大帥心才安定下來,在十三懷裏了。


    雨水更大的下來,雨幕如簾,視線模糊。大帥要用心才能看清敵人,而敵人也同樣眼前不清。


    慧娘喂著兒子,聽著外麵雨水“唰”一聲,又再次“唰!”她不用看,眼前也出現丈夫在黑暗雨水中,長槍舞出去,挑起來一片雨水,如飛如旋。再舞迴來,又是一片雨水飛珠,可以傷人。


    長槍迴旋彈動,都似在慧娘麵前。


    車,重新穩起來,馬似乎又係上。順著車縫流進來的雨水也忽然沒有了。外麵扯好弄亂的油布,車廂裏一點一點悶熱起來,又黑暗。


    在這黑暗中,慧娘美麗的眼眸如貓兒眼般放著光彩,手臂牢牢抱著兒子,耳朵聽著外麵槍挑雨水聲。


    在這和著雨水喊殺聲,幾乎細不可聞的槍聲“唰唰”中,慧娘泰然自若端坐著。她知道她的丈夫,她的夫君必然給自己一片安寧,以兒子一片安寧地。


    近天亮時,雨水停下來。草地上一片狼藉,處處血戰痕跡。蕭護已衝到山下,迴首身後,郡王們兵天亮前不支退去,退得旗歪倒斜,自己也互踩傷不少人。


    而張寶成的五萬人,見到張大帥死,軍心渙散。他的兵還能支撐到最後才散,土匪強盜們看到不對,早就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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