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頭一笑不無狡黠,眸子中有什麽沉沉的一閃而過,就隻看到她不露齒的微笑,似乎在嘲弄。


    她去了!


    馬蹄聲的的,紅衣帶飛舞如天女散花。這一時清極豔極,人人呆了一呆。蕭北歡唿:“兄弟們,宰了他們!”


    不用頻頻迴顧慧娘,蕭北等人壓力頓時減輕。


    黑衣人中站出一個,他一站出來,頓時就暴露自己是為首的。他不顧麵前撲上來的蕭北等人,自己先取背上弓箭,同時唿喝:“放箭!”


    箭如追花之風絮,電光輕雲般疾風而去。馬上女子頭也不迴,迴身揮動車把一一打落。蕭北大為得意,我家少夫人的功夫麽,不是吹的!


    眼見得慧娘就要走遠,為首的黑衣人搶了一匹馬也追上去。他們人多,蕭北一時被纏住沒跟上,想到一人對一人,少夫人未必就輸。但這群黑衣人功夫高超不是一般的人,少夫人是衣裙不方便,又無兵器。蕭北發了瘋:“宰了他們,去救少夫人!”


    蕭家還真不是吹的,一刻鍾後,有馬蹄聲奔襲而來。不知道多少人,但聲如奔雷,震得地麵都動了幾分。


    尖哨聲四起,黑衣人不管占不占上風,紛紛後退,你掩我護,一起迴身唿哨。十數匹馬自綠叢中奔出,為首的那一個正要上馬,一箭飛來,正中馬頭。馬不及嘶鳴,一歪倒下。拐彎處,奔出一隊幾十人。為首的是久跟蕭大帥的人,住馬厲喝:“怎麽迴事!”


    “少夫人遇襲,逃往那邊去了,有一個人追他!”蕭北見他來,大為放心,大喝:“上馬!這裏交給你們了!”帶著人往慧娘逃開的路上追去。


    蕭護在茶樓上,幾個人說留的好茶,又不愛聽書,找一個唱小曲兒好的茶樓大家取樂。正說到暢快,茶也品到腋下徐徐生風,半空中閃過報警煙花。


    別的人還沒當一迴事,蕭護一抬眼,就直了眼睛。算算位置,是城外。十三娘在城外!他兩步跨出,大喝一聲:“蕭西!”手一翻樓欄,縱身跳了下去。


    他白衣流雪,日光下亮如明月,暗紋微閃,衣帶紛飛。


    這一手兒人人喝彩,小娘也住了彈唱,莫明的紅了麵龐。


    蕭西在樓下喝茶,他同時見到煙花閃空中,又聽少帥一聲大喊,蕭西解劍,一下子就揪下來,一抬手,劍出了鞘,再一抬手,鞘離了手。


    馬栓在樓下木樁子上,聽到主人大喊聲,馬微仰頭,劍先至,斷了韁繩,劍鞘再至,拍打在馬身上,馬往前一奔,蕭護落在馬上。


    在家裏他不帶佩劍,馬鞍下卻有東西。手一摸,取出一對短劍,大力打馬,不避街上行人,也沒有踩到街上行人,看似輕輕巧巧人流中滑出去。


    “好!”蔣延玉拍手道:“好功夫!”再聽樓下馬蹄聲響,是蕭西也奔了出去。曹文弟才說一句:“出了什麽事?”這報警煙花幾乎家家都有,如果有人入室搶劫偷盜,家裏人不敵,都可以發煙花。


    蕭家在這裏備受尊重,也有這方麵的原因。比駐一隊兵還管用。


    街上小小嘈雜一下,有一行人奔出來,大聲道:“讓開,快讓開!”茶樓上有外地人沒有見過,都去樓欄邊看熱鬧。見一隊人奔出,約十幾人,片刻後,又一隊人嘩啦啦奔出,外鄉人驚歎道:“俺的娘呀,這比那個兵隊還厲害!”


    別的人若無其事,難道不知道蕭家在這城裏。不過人人互相有疑色,出了什麽大事。


    最先到的蕭大帥隨從,是他正在城門邊上!振臂一唿:“是蕭家的人走!”除了他自己的人,再跟上一批,也有不是蕭家的人,跟著蕭家學功夫,手邊有馬有兵器,也拿到就走。不少人還興奮:“多少年沒這樣過來,還是演練時這樣過,這次是真的吧?”


    蕭護第二批到的,守城門的人知道出了大事,早把城門內障礙全搬除,少帥就兩騎狂奔而出,馬如驚風,馬上人衣帶飄然,頗有晉人風氣,但麵有焦急。這一迴沒有人再懷疑,出了大事!


    等他到地方,隻見到處處屍體,人人掛彩。蕭護心中先一沉,是什麽人能讓自己家人全有傷。


    “少帥,請看,這不是本城的人!”有人把黑衣人麵巾全撕下來。一張張陌生麵孔,還能看出來剛才猙獰。


    女眷們還在車轎裏哭,見沒有危險,就哭得更嬌弱。蕭護聽得心煩,怒道:“少夫人呢!”人人垂手:“蕭北去追了。”人影一空,少帥馬已去了。


    蕭護和蕭北會合時,蕭北肩頭一抽一抽的正在哭。他在一處水邊,腳下草上有血跡,但沒有屍體。兩匹空馬十幾丈外低頭飲水,似乎這裏再惡戰,也沒有它們什麽事兒。


    “奴才趕到這裏,就隻見到一個人對著水中發愣,少夫人可能落了水,”蕭北邊哭邊道:“奴才讓他們沿水去找了。”


    蕭護心中一痛,對著水中拚命的瞅。見碧水長天,一彎江水深不見底,半清半渾的水中哪裏有人。


    就是個衣角也沒有。


    “給我細細的找!”蕭護臉色扭曲,十三娘是北方人,她會不會水?久經陣仗的蕭護慌了手腳,他從沒有這麽過。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去查人的底細,還是親沿水邊找妻子。


    按理,他應該帶著人追查線索,再去迴父親。可是少帥對著江水不願離去,他很想親自去找妻子。


    慧娘是在水中,她嫁了個南人夫婿,從小就學會玩水。家裏荷花池子修在內宅裏,除了父親,無外男亂進,由著慧娘夏天戲水。她從見到黑衣人時,就迅速有了一條計。單獨上馬奔走,到水邊落水而去。


    她在水底時,看著尋找自己的黑衣人身後,蕭北撲上來。江水湧動,慧娘順水流而去。她知道自己夫君必定焦急,每一迴離開他,反正更能體會到他對自己的心愛。就像上一次,蕭護率少數人引烏裏合亂走,慧娘在離開他的路上,沒有一天不覺得自己和他心貼心。


    在一起時,近了,他喜歡時和他笑謔,他生氣時沒來由怕他。在心裏默默道,夫君不要生氣,我去一時就來。想想夫君諸般疼愛,日子桃花流水般可人,慧娘更要走這一迴。


    苦於京裏張大人是何居心而來,這就找到了機會。


    與自己無關,從此安然迴去當自己賢惠妻子,孝敬媳婦。與自己有關,慧娘冷笑,咬牙嘩啦一下子出水,那就由不得他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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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暗巷刀光(二更求月票)


    辨辨方向,本著沒白當一年兵的習慣,這是在才出來的地方,蕭三姑娘的田莊子附近。這就好辦了。


    她去了大紅錦衣,首飾全包起來。想一想,留一件在手裏。別的首飾,不管步搖珠串還是耳珠鐲子全取了,用衣服包住,林中找一棵高些的樹,係在最高處。


    隻可惜沒有刀。


    夫君不許再習武,常嘲笑自己圓房那天動拳腳,借此機會發揮:“繡你的花吧,你有丈夫,還舞什麽刀。”


    早知道不聽他的。


    慧娘嘟一嘟嘴,人如猴子般蹲在樹上晾衣服,又數懷裏多少碎銀子,是準備打賞人備下。這一蹲,就到夜裏才下來。這是秋天,打穀場上有看莊稼的。慧娘穿著裏衣,連衣帶人在地上滾幾滾,有了偽裝色。裝成行路人,尋一個單獨住的人買了一身男人舊衣,一個舊木簪子。


    給碎銀子給他。不敢給首飾,這還是蕭家的田莊子。


    多虧她逃難過,做起來全然不吃力。迴來繼續樹上睡覺去,過了一陣子錦衣玉食,覺得這抬頭就看星星貌似不錯,隻是夢中見夫君大發雷霆,要打要罵,慧娘嚇醒了。摸摸臉,乖乖不得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夫君一定在生氣,所以自己就夢上了。


    蕭家大開中門,川流不息的進人。又不時有人出去,看得從白天就坐在這裏的張同海膽戰心驚。他在京裏被人奉承慣了,從沒有想到蕭家是這種氣向。


    張同海想的好,他帶著數百宮中侍衛。隨便出幾個人裝成強盜,搶劫女眷誤殺蕭少夫人。貴妃那裏可以迴報。


    沒想到……


    他哭喪著臉。從他來,他就這副臉色,他死了人。要是他的人也心疼,何況是宮中侍衛,是貴妃的人,迴去不好交差。


    可恨的,天殺的蕭家父子!


    大膽!


    可這些人,頂的是強盜的名。張同海還不好說,就如喪考妣地坐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為蕭家丟了少夫人難過。


    廳上燈火通明,本城的官員們無一個敢不到場,事實上他們自出事後,就一直在蕭家沒走,總要安慰一下,表達一下自己很關心。


    在這裏當官不難,蕭大帥不管城中事情,隻要別犯到他。治安,由蕭家管。東西,也可以收受一些。臨走時落個清官名聲,抱一堆萬民傘和禮物走。


    不能刮地皮,但江南富庶,平平安安的掙銀子不是挺好。


    再加上至交們,親戚們,廳上坐著數百人。


    蕭大帥臉色鐵青,他從知道就是這種麵色,見到人不無兩股戰戰,敢與他平視的人幾乎沒有。這血肉中殺出來的殺氣,可以嚇煞人。


    “我蕭家在這裏數代,頭一迴遇到這種事情!這是一般的強盜?敢對我兒媳婦下手!一個女眷,才入我家門,能惹到什麽人!當我是吃素的!”他一字一字緩緩,沒有震怒,也沒有雷霆,但每一個人都聽得出來舌尖唇底的風波滔天。


    大帥怒了!


    所有人不敢看他,又不敢不看他,真是看了難熬,不看難過。見大帥換上又憐又愛,對自己兒子看一眼。


    少帥蕭護端坐一旁,呆若木雞狀。他麵上又傷心,又難過,又自責,又憤恨。不管誰看到他,都覺得心裏酸痛上來,眼睛裏要紅。


    他的傷心,盡在麵上。


    有不少人可憐他,可憐他新婚燕爾,磨破了嘴皮子,幾乎跪破了膝蓋才讓父母認下媳婦。蕭少夫人好日子才開頭,這就沒了。


    江水雖然不是滾滾如奔濤,卻這一天沒找到人,還去哪裏找?


    那江水近錢塘江,卷去了入海口,再也找不著。


    抱著這找不迴來的想法,有不少人。蕭夫人房中也是紅燭高照,坐著本城能來的能行的能動的所有女眷。


    她房中沒有大廳大,房中坐不下,前廳,小廳,廂房裏全是人。


    有人暗暗抱怨,是什麽事,大家在這裏陪坐不睡。但前麵丈夫不走,女眷們隻能幹坐。蔣夫人暗暗喜歡,不迴來最好,不迴來少帥就要找妻子,找妻子嘛,女兒們就有機會。她決定迴燒高香,祈禱蕭少夫人正在魚肚子裏。


    隻可惜她帶走一身好首飾。曹少夫人恰好對她耳語:“她帶的什麽首飾?”蕭三姑娘和她不熟,沒請她。


    蕭夫人沉著臉,隻有五舅太太、姑太太們幾家至親勸她:“不要急,戰場裏血海也出得來,一定能找到。”蕭夫人要不是把持得住,早就淚珠兒滾滾。麵對別人勸說,不能不迴一句半句。一開口,就哽咽了,帕子掩住口,半天紅著眼圈道:“先時不知道,以為少帥年紀青,不知根底被人哄騙。現在看出來是個好媳婦,還沒有疼她,又出這樣事情。要是丟了,怎麽對得住她家父母。”


    她指的是封大人夫妻。


    曹少夫人陪笑:“可是的,圓房那好日子,怎麽不見她家父母?”五舅太太幾乎想白她一眼,你婆婆在都不說話,有你插嘴的地方。


    “她沒有父母,認姨親為母親,老人家上年紀,又自慚沒見識,嫁給少帥有什麽不放心的,怕給女兒丟人,因此不來。倒有好些親戚兄弟,少帥迴來探親,他們得留軍中。又戰死好幾個兄弟,有迴家的人得幫著安撫收拾不是。”蕭夫人長歎:“少帥也知道背父成親,讓他們不要來,怕他們來時,家裏不認承,不是傷了將軍們的心,因此不來。”


    曹太太就恨媳婦先於她說話,忙接上話,不留一點兒話縫:“是啊,我瞅著是個不錯的,你待見她,她就來,你不待見她,也照常請安,卻不生事,這不是就很好。”她和媳婦是有嫌隙的人,加上一句:“有這樣媳婦,當婆婆的就喜歡。”


    曹少夫人漲紅臉,把手中帕子擰了一下。又無端恨上蕭少夫人,你就死了也紮別人眼睛。


    大廳上,蕭大帥聲如洪鍾,先目視張同海:“張大人你來看,是我媳婦有什麽罪名,有人私下來不成?”這等於和張同海撕破臉皮。


    張同海屢次逼迫蕭家父子處置新媳婦,明裏暗裏貴妃郡王全拿出來過。但此時,他一則心寒於死了許多侍衛無法交差,畢竟是他自作主張。二來領略到蕭家聲威,大帥都動怒,少帥悲傷難言。


    烏紗再重要,性命更要緊。破綻是半點不能泄漏的,萬一蕭家父子一惱留下自己性命,隻怕這裏人人裝看不見。


    他哆哆嗦嗦:“大帥說哪裏話,內宅中的婦人,能有什麽罪名?就有,也是父母官先知道。”本城府尹覺得這皮球至於踢嗎?又不是官場上推托,他不知道張大人心中有鬼,忙道:“大帥少帥不必焦急,少夫人吉人天相,或許正往家中轉還。自接到消息,就命衙役三班全數出動,城裏城外搜索外來可疑的人,隻怕好消息已在路上。”


    張同海抹頭上的汗,我的乖乖,衙役三班全出動找一個人,還不包括蕭家的人。平時見蕭家隻是個大家人多,沒想到一出了事,居然有許多兵力。


    了不得!


    不能招惹!


    平安迴京去再說!


    張大人到現在才清楚一件事,自己對蕭大帥少帥頻頻逼迫,他們一直還算客氣。以前當他們敷衍,當他們不把自己老張放心上,現在才知道,錯了,以前大錯了。


    這一夜大廳無人離去,不管想走的不想走的,全坐了一夜。蕭大帥和蕭護一夜未眠,患難時刻見真情,至交們親戚們陪著不睡。實在累或身體不好的,有房間躺一躺。本城有蕭家在,尚武。大多人身體不錯,府尹大人都不走,別的官員們怎麽好走。


    椅子上打個盹兒好了。


    張同海吃足了苦頭,他住在四方巷子裏,是酒樓小娘玩樂俱有。他不住打哈欠,眼睛掃掃別人,都在聚精會神,沒有一個人說走。羨慕他們打熬得好身體外,隻能熱茶一碗接一碗的喝,喝多了再多去小解,在茅房裏打盹兒。太困了,差點摔進去。


    出來還憤怒,再坐下,怒的心都沒了。在心裏過路神仙一直的念,好容易才熬到天發白,再也撐不住,隻能當那不知趣的人:“嗬嗬,這一夜倒過去了,下官實在打熬不住,容我告退,下午再來,下午再來。”


    蕭大帥和蕭護沒有一個人送他,和平時待遇父子出迎不一樣,隻讓管家送他。平時父子出迎,是希望穩住張大人你早羅嗦,說也無用。


    張同海出門後,反而睡不著了。他覺得脖子後麵冷嗖嗖,隨時跟著蕭大帥鐵青的臉色,和蕭護冷痛如冰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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