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話實說。


    “你是怕我惱,還是怕有人在?”蕭護得低下頭,才能夠著慧娘低下去的腦袋,他盤根究底的笑問,他的氣息撲麵而至,慧娘嗅了嗅,自己竊笑,老實迴答:“也怕你惱,也怕有人在,你更惱。”


    若荷如柳早跟後幾步笑,兩個人悄悄地說話:“看上去,少帥極愛少夫人。”“可不是,”如柳抿嘴兒笑不好意思看:“少帥和平日裏變了一個人。”又和別人一樣好奇:“怎麽著看,少夫人也像大家裏的姑娘,她走步兒坐姿,比三房裏姑娘還好呢。”


    “咱們少帥,怎麽會隨便挑一個,”


    見那一對夫妻散開,若荷推一把如柳,忙跟上來。


    有了蕭護早上的話,慧娘就大方起來。馬車裏主仆三人坐著,兩個媽媽坐來時的車在後麵。就問若荷:“少帥房中還有哪些人?”


    “有小螺兒,有水蘭,有福兒,青兒,”少夫人問家事也應當,若荷並不奇怪。


    慧娘一個一個問:“小螺兒多大,水蘭又多大?……。”


    “小螺兒今年十一歲,和奴才差不多大,水蘭大些,十四了,福兒青兒都隻十歲。”


    慧娘想想不對,愕然地笑:“少帥三年不曾在家,算起來水蘭那裏也隻十一歲,你們十歲不到,可怎麽服侍?”


    “原本有香荷姐姐,玉荷姐姐,少帥有信來,說年紀大了,讓打發出去呢。”如柳這麽說。慧娘本能心中一動,帶笑問:“是幾時少帥讓打發?”若荷笑盈盈:“就是這一次呢,接了信就讓我們去,又讓打發人。可憐玉荷姐姐哭得昏死過去,香荷姐姐苦苦哀求,差一點兒撞了牆。”


    慧娘屏住氣,很想問生得如何,又忍住隻問:“一定是年紀不少了?”如柳和若荷全還有稚氣,笑迴:“是呢,兩個姐姐和少帥一年的人,在少帥房裏有六年。”慧娘沒來由兒的心裏又不舒服,問了別的閑話,這就悶悶的坐著。


    到晚上見到蕭護,總覺得他帶著意味深長,是知道自己問了什麽。心裏總懷疑他,沒曾想他說到做到,真的先打發了房裏人。慧娘怕他追究後帳笑話自己,慌裏慌張給他行了禮,避到房裏做針指。


    家人們背後隻誇她靦腆,沒有想到少夫人心裏的彎彎繞。這些人沒有來時,慧娘還能和蕭護坐一會兒說會兒話,現在有了這些人,又沒有圓房,她更不肯和蕭護多坐多說話,她有人陪,蕭護也不進來。


    有時慧娘很想他,隻側耳聽他在隔壁有沒有動靜。有時候蕭護想慧娘,也隔窗看看她的側影,以解相思。


    沒走兩天,先到了伍家。蕭北先去了打了前站,伍思德等人迎出五十裏地。因是娘家人,慧娘下車拜了一堆兄長,丫頭們見過一堆舅爺。


    伍林兒聽人喊他舅爺,笑得大嘴就差咧到腦後,又見少帥的家人服侍下,十三娘溫柔莊重,更把笑不要錢的賣弄。


    大家請少帥進家門。


    村門口,村長帶著全族的人迎接。丁婆婆張著雙手:“十三在哪裏,十三在哪裏?”見一個錦繡衣衫的女子被人扶下車,丁婆婆都不敢認了:“這是十三?”慧娘撲到她懷裏:“幹娘,我是十三娘。”


    丁婆婆抱著她大哭:“早知道你是個姑娘,我怎麽也不能把你留下。”伍林兒扶母親:“娘,姑爺姑娘迴門子,您哭什麽!”對堂兄笑,不留下十三,這舅爺就當不成了。


    “我的苦命孩子,可憐我那去了的妹妹,”丁婆婆的話一點兒不穿幫,顯然伍氏兄弟先迴來,做了許多的工作。


    她一邊哭自己妹妹,一麵和慧娘抱頭大哭了一場。丁婆婆像哭的是真事兒一樣,而慧娘則心酸難禁,又想到自己父母親。旁邊的人聽這大哭聲淒楚,不少人跟著落淚。


    蕭護戰場上見過多少血雨腥風不會動心的人,也淚濕了麵頰。


    這一頓大哭,人人難過。少帥強自把持住,對伍思德伍林兒使眼色讓他們去勸,卻見伍林兒也放聲大哭:“姨媽啊,你要還活著,見到表妹出嫁該有多好。”


    聲粗快發驢,被伍思德狠狠踢一腳,他也落淚,是想到戰場上死的兄弟,和受的苦難。才苦難上,耳邊是伍林兒打雷似的哭聲。


    又一眼見到少帥使眼色,伍思德重重就踢,罵道:“還不去勸!”見二嬸兒看自己,忙陪笑縮身子:“二嬸兒,您把姑爺晾這裏了。”


    蕭護笑容滿麵過來,口稱:“見過母親,”撩起衣角就要跪下來。丁婆婆雖然有兒子侄子叮囑又叮囑,少帥如今成了自家姑爺,還是受驚嚇。


    但見他不是以前見的模樣,束發有金簪,衣間是玉帶,穿一件刻印團花羅衣,這樣尊富秀榮的人,更不敢受禮,往後退幾步,慧娘和伍林兒一起來扶她,都道:“母親不必驚慌。”伍林兒掃一眼母親那邊,真真確確是十三少。


    他迴來路上還有些心不定,幾迴咬自己手指,問自己是不是做夢?和少帥成了親戚?少帥暗示十三少落戶於自己家,就說明她另外再無親人。


    那就意味著……。哈哈哈哈哈,伍林兒笑出聲,眉飛色舞,自己是少夫人最親的親戚。


    他母親先落淚水,又受驚嚇。伍林兒無端迸出笑聲,丁婆婆不驚嚇了,瞪著他:“你撞著了什麽?野地裏有鬼不成?”


    有什麽好笑的,一個貴人要對自己行禮,這是折福氣的事。


    伍思德忍俊不禁,過來笑:“二嬸兒,林兒他是高興的。姑爺姑娘迴門子,當哥哥的太喜歡了。”又後悔上來,這舅爺平白無故讓出來。伍思德硬生生把自己插進去:“就是我這當堂哥的,也是喜歡的。”


    對慧娘擠眼睛:“姑奶奶,你說呢?”慧娘抿嘴兒笑喊他:“堂哥哥好。”


    “哎!”伍思德麵上樂開了花。


    一眼瞅見少帥在旁邊微笑,伍思德縮頭問伍林兒:“要讓少帥等多久?”雖然他沒有不耐煩,但養成的習慣,不能讓少帥久等。伍林兒也怕怕,趕快對母親道:“姑爺迴來叩頭,您別多話。”


    他這當舅兄的人,對著自己少帥妹夫陪笑臉兒:“您請您請。”


    蕭護笑著,再次近前來,跪下。喊一聲:“十三,”慧娘把丁婆婆丟給伍思德,伍思德和伍林兒兄弟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架住丁婆婆,慧娘和蕭護並肩跪下,給丁婆婆叩了三個頭:“母親大人安好。”家人們見親家老太太這般拘束,趕快跟在後麵插燭似拜倒:“請親家老太太安。”


    免得老太太又不肯受禮。


    在她是謙虛,在別人眼裏是禮節不周。


    伍林兒放聲大笑,現在可以大笑特笑,笑出來眼淚都沒有什麽,他覺得這輩子值了。見自己母親顫抖著,她也算村裏受人敬重有見識的人,可從沒見過這些。丁婆婆哆嗦著伸出雙手,要撫摸蕭護頭,又縮迴來,摸摸慧娘頭上的首飾,再次大哭把她抱住:“我的姑娘呀,你嫁了個好人家,我就放心了。”


    “母親!”慧娘本來不哭了,又痛哭起來。


    旁邊族長等人指指點點:“這是幾輩子高香,修來這樣的親戚。”人物俊秀先不說,家大業大先不說,當少帥這兩個字,就是沒成這親事,這伍家幾個村裏都如雷貫耳。


    伍思德是最先出去的,又帶出去一批的兄弟。隻有今年戰死了人,可撫恤卻高。沒戰死的有幾個還沒迴來,不能全軍解散不迴來了。但帶迴來的銀子不少。


    迴來的幾個,出去時隻得一個包袱,迴來時全高頭大馬,腰包滿滿。張嘴少帥,閉口也少帥,比對祖宗還恭敬。


    就是丁婆婆的這個姑爺了!


    見他臉不黑,小白臉兒模樣。主要是伍家村裏大多種地的,打鐵的,開石頭的,全是黑臉。和少帥一比,倒是他們才有幾分英雄氣概。


    但是伍家兄弟對他全彎腰說話,不敢大樣。


    除了伍思德伍林兒外,還有幾個迴來的,滿麵堆笑,比見爹娘還親。少帥揚一揚眉,幾雙眼珠子全跟上,少帥看的是他妻子,這個出嫁才迴來的伍十三姑娘。


    她還在丁婆婆懷裏哀哀哭泣,少帥含笑:“迴來是喜事,不能再哭了。”旁邊幾個人一起跟著,捏嗓子勸:“不能再哭了,姑奶奶,進家去吧。”


    那嗓子捏的,大人們不敢笑,幾個娃子捧肚子哈哈笑起來:“二叔,你說話像俺姨!”就換來瞪眼睛:“滾,別打岔。”


    慧娘止住哭聲,從丁婆婆懷裏站起來,感激地再來拜夫君,這一拜下去,又落了淚:“全仗著夫君疼我,才能再見到母親,夫君大人,受我三拜。”蕭護抱住了她,眼眶子又濕了,他隻有一句話,哽咽著道:“咱們再也不分開,不再分開。”


    小夫妻有情意,明明是好事。可看的人不知怎麽了,在不在戰場上呆過的人,全莫明的跟著心酸。


    見少帥又勸了幾句,帶著慧娘過來,他雖是客人,儼然這裏主人,含笑看看村口鄉鄰,問伍思德:“這是族人們?”


    “迴少帥,是親戚們!”伍思德一挺胸膛迴話。他這樣也罷了,別的人也聽著少帥問話,啪啪幾下子全站直,腳跟並攏,胸膛高挺,目不斜視。


    幾個小娃子又哈哈笑起來。


    大人們不再笑,這少帥真威風。


    伍林兒這舅爺身份漲得心裏鼓嘟嘟的,往外冒泡。趕快來交待母親:“您得帶著姑爺姑奶奶見親戚們不是?”


    丁婆婆抹幹淨淚水,不敢扯蕭護,一手扯起慧娘,對蕭護歎氣似的笑出滿臉花:“姑爺,我是個鄉下怯老婆子,您別見怪,我們姑娘呀,比我見的世麵多,您可得好好地待她。”伍林兒又急了,在他想的是母親慈愛地當了嶽母,不想她又有這句話,這不是懷疑敬愛的少帥。


    “哎,母親,您說這些幹什麽,”


    他才嚷嚷,蕭護虛抬抬手,伍林兒馬上客氣了:“是。”閉上嘴。


    蕭護鄭重地對丁婆婆又是一揖,恭敬地道:“母親放心,您的姑娘我十分心愛她,不會委屈她半點兒。”丁婆婆徹底進入母親的角色,對慧娘再歎氣:“姑奶奶,你嫁的這個人,娘可幫不了什麽。總是幾句話交待你,你到了公婆麵前,”


    又淚水上來,她也是媳婦熬成婆的人,見過許多媳婦在婆婆手底下受罪不敢說,隻有自己個兒抹淚水的。


    她上年紀的人,也知道今天喜事不能再哭,強忍住淚,模糊了眼睛:“你要好好孝敬,就打你罵你,你自己受著吧。”


    天高皇帝遠的,再沒有人幫你。


    伍林兒焦躁:“母親!”


    這都什麽話。


    蕭護被深深的感動,一時說不出話來。隻覺得這嶽母麵上每一道皺紋,都可敬可佩。


    伍思德精明人又出來了,打哈哈:“二嬸兒,你這話可把自己姑爺說進去了,您姑爺是什麽人,是天底下有名的英雄好漢,說一不二,頂天立地,您說的那人,是什麽人?是林兒吧,哈哈。”


    大家一起笑,丁婆婆也笑了,再對英俊的蕭護看一眼,道:“來來,咱們見見親戚進屋去坐。”又喊人:“他五姑,餑餑先包上煮吧,走這一路子來的,該餓了。”就有一個媳婦答應一聲,在人最後麵,似乎不敢見人,出溜一下就走了。


    一個一個親戚見過來:“二叔公,三叔公,二伯娘,三伯娘……你侄兒媳婦……。”伍思德怕少帥煩,咧開嘴笑:“少帥,您該累了,見見族長,先進去吧。”大姑娘小媳婦的,少帥怎麽會有耐心?


    蕭護今天很有耐心,瞪他一眼,再和和氣氣地道:“姑奶奶迴門子,不都見見不是失禮。”見一個小娃子鼻涕拖多長,還笑著拍拍他小手:“長大了,你也是一條好漢吧?”抱著他的小媳婦怕人,趕快躲走。


    少帥也不生氣,還喊人:“把少夫人的禮送過去。”


    慧娘都詫異了,她知道蕭護備的有禮物,沒想到他備的這麽齊全。車裏半車的盒子禮物,才交待伍林兒:“哪些是至親,你看著送去,就說姑奶奶的心意,不要客氣。”又備下無數紅包兒,裏麵包的全是現銀,捏一捏,最少的一個也有五兩,看這裏足有二、三百人,夫君今天大破費。


    給小孩子的,包上一兩對大人來說也是大數字。可少帥執意包上最少五兩,必然有他的用意。


    銀子,水一般的送,人人喜形於色,把姑奶奶奉承了再奉承,請她趕快進屋,外麵弄髒衣服。


    慧娘在一張張笑臉上,迴頭請夫君,見蕭護在問伍林兒:“哪位是伍留生的家人,哪位又是伍其生的家人?”伍思德忙請過這兩位的家小來,一家子是爹娘俱在,老實巴交模樣,一家子還有媳婦孩子,伍思德讓他們行禮,他們就趕快跪下來。


    蕭護一個一個雙手扶起,眼中又了淚:“以後是親戚了,多來走動,伍留生伍其生不在,我也照顧到底。”又抱過伍其生的孩子,腰上係的是塊白玉靈芝桃果佩,解下來送到他手上,白生生的,那孩子很喜歡,就不再怕蕭護,對他天真的笑,蕭護告訴他:“長大了念書習武,你有個功名在身,我也對得住你死去的父親。”


    又命蕭北:“兩位家裏,一家送五百兩銀子!”


    就是族長也點頭,難怪子弟們提起來少帥如見親爹娘,這氣派,族長長這麽大沒見過一迴。


    伍家兄弟整齊的撲通跪下:“願為少帥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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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什麽數天下英雄豪傑,唯少帥爾!


    說什麽他於千軍萬馬中,氣吞山河!


    莊稼人沒有見過,不太信伍家兄弟的話。


    這不是吹牛!


    隻見過縣官出門,一頂小轎,數個衙役,走到每一個村子裏,雞犬不寧,已經夠氣勢大。


    今天丁婆婆家的新姑爺上門,證實從軍的這些人說話裏,沒有一個字虛假。


    這一位少帥,他英俊過人,年青過人,衣著過人,微笑過人。


    華美的衣著,富麗的裝扮,親切的麵容……本該都是讓人覺得親近,可少帥是觀之可親,他要是不主動親近人,別人都覺得腳下逼住,似繩捆索纏,不敢走近他。


    他虛虛微抬手,青色繡花衣袖在風中微動,隻這一動,似帶動天下風雲變。讓人擔心他要是手抬的高,隻怕這村子不保。


    伍思德、伍林兒、伍大壯、伍小錘、伍小伍、伍山石……一個個全是膀大腰圓的彪形大漢。粗看上去,沒有一個人不比這少帥壯,隻是個頭兒欠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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