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衝過來,險些撞到蕭西。出去又停下來,神氣地道:“帶路!”蕭西氣得拳頭握幾握,如果不是知道蕭護性子,蕭西一定和伍十三打起來。


    氣無處可出,隻有貧嘴:“哼,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遇到少帥這樣好度量,不和你見識的大好人!哼,依我來看,少帥一定是送你一件衣服,這倒好,你衝撞少帥不賠禮賠罪,少帥撕了你的衣服,倒要還你一件。哼,要是識趣的人,辭了不要!”


    慧娘不理他,由著他一路說到蕭護帳篷外。


    蕭護獨坐帳中,見到慧娘來,點一點頭,麵色平靜:“過來。”


    身後帳簾放下,慧娘忽然步遲遲。


    這是她日也盼,夢也盼,和蕭護獨處的機會。這是她思來想去,曾百般找不到機會的單獨見到蕭護的機會。


    今天來了。


    說,偷看的那封信壓在慧娘心上。蕭護對自己心思不明,萬一說出來自投羅網?


    不說,也許他……


    “郡主駕到!”留在外麵的蕭西來了一嗓子。


    “奴才,叫什麽!”壽昌郡主也是尖嗓子。


    慧娘的心一下冰凍如三尺寒,往旁邊讓了一讓。


    ☆、第二十三章,贈衣


    壽昌郡主從來是大搖大擺進來,進來先噘嘴:“蕭哥哥,我給你送午飯,這是壽昌煮的。”梅花色食盒裏,冒著香氣。


    看到伍十三,壽昌郡主變了臉:“你!來人!”


    “放肆!”蕭護也變了臉。


    壽昌郡主衝到他書案前,跟隨她的侍女從來默契,跟上步伐也衝到,壽昌郡主把食盒往蕭護書案上一頓,跺腳不依:“我要治這個人的罪,我是監軍大過你!你不依,又怎麽樣!”轉身叉腰手指慧娘,尖聲尖氣:“快把這個敢衝撞少帥的人推出去斬了!”


    “啪!”一聲巨響,蕭護憤然起身,拍了書案。


    壽昌郡主沒想到他會拍桌子,嚇了一跳,迴身抽抽泣泣哭起來:“你又護他,我是為了你好。你不讓我去校場看點兵,你說這不是女孩兒看的,我就不去。我聽說有人衝撞你,我要發落,你又兇我……套車來,收拾東西,我們見舅舅去……”


    慧娘沒事人一般翻個白眼兒,在心中對自己大為讚賞,幸好剛才警惕沒有相認!再想想自己家遭大難,還能調侃,更對自己苦中作樂的欣賞起來。


    當然,沒忘記打量蕭護。


    蕭護和緩了麵龐,微微笑起來,溫言道:“壽昌,”壽昌郡主擰擰身子,半步也不動:“拉馬來,套車去,我們要迴去……。”


    再一個激靈:“你喊我什麽,”


    “壽昌,你走了,誰給我當監軍?”蕭護滿麵笑容,虛按一按手:“坐下。”


    蕭西不知何時出現帳篷裏,小跑著早上來送上椅子:“郡主請坐。”壽昌郡主還沉浸在剛才那一聲稱唿上,嬌滴滴坐下來,也不哭了,也不再鬧,心滿意足,含情脈脈:“蕭哥哥,請用午飯。”


    “我用過了,”蕭護含笑看一看:“郡主好手藝,”再喊蕭西:“郡主一片心意,送給幾位重病的人用吧。”


    蕭西從來手快,拿著東西就走。壽昌郡主才不樂意,蕭護滿麵春風喊她:“不要小性子,”再指慧娘:“無法無天的人多了去,你是郡主,怎能與這樣人一般見識。”


    他循循而言,竟然是壽昌郡主自認識蕭護後的頭一迴。壽昌郡主有些激動,心飛上了天,羞澀地道:“人家為你想,”


    “這是什麽地方,又不是郡主常呆的宮中,侍候的人都知規矩。”蕭護再也沒有喊壽昌郡主第二聲,隻是很耐心,再看一眼慧娘,目光炯炯看過來。蕭護道:“軍中要不怕死膽大的人,不要守規矩的,知道了?”


    壽昌郡主羞羞答答:“知道了。”


    要是袁為才在這裏,肯定又鑽到地縫裏去。


    “好了,迴去吧,他雖衝撞與我,我還要交待於他。前鋒軍中,不死就傷。知道的人說他自己的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挾私報複。”蕭護微微一笑:“我不怕背後有人說,隻怕自己沒盡心。”


    一席話說得草包郡主素然起敬,就是慧娘也覺得大義凜然。


    壽昌郡主款款起身告退,因為心情大好,對慧娘也有一個笑容。為表自己聽進去蕭護的話,對慧娘也交待兩句:“你去小心,學些規矩,不要再來衝撞。”


    慧娘也不是真的愣頭青,彎了彎腰:“多謝郡主。”借此又對蕭護下了一禮:“多謝少帥。”蕭護招手:“你來。”


    慧娘走到書案前站定。她自小知道要嫁的人非同一般,家中對她百般教導,通曉禮儀。此時站的地方不遠也不近,半垂下眼眸,眼角餘光打量著蕭護。


    蕭護的眸子放在她身上,流連著,問:“你的大名叫什麽?”


    “十三,”


    “哪裏人氏?”


    “關外人士,具體哪裏,真是記不清了。”


    “哦。”


    沉默過後,慧娘大膽的仰起頭:“少帥,你哪裏人士?”


    “我麽,家在錢唐。”蕭護又心不在蔫,居然迴答了。


    “您家中還有什麽人?”


    “父親母親。”


    “沒有妻子?”慧娘步步逼問。


    蕭護一怔:“什麽?”他眸如春日流水,帶著莫明的笑意。


    慧娘掩飾道:“少帥一表人才,家中不會沒有妻子吧?”蕭護笑得見眉不見眼,就像滿天星光飛入他的眸中,閃亮晶瑩永遠剔透。


    隻是還漫不經心:“也許,有吧,”


    他一手支肘,一手盯著一角書案。


    “有,還是沒有?”慧娘不放過他。


    “啊,有。”


    “在哪裏?”


    “不知道。”蕭護笑意盎然:“也許已經不在。”慧娘怒從心頭起:“在與不在,少帥不知道?”蕭護曼聲:“好男兒為功名,豈是牽掛婦人的人?”他帶笑從眼睛下麵看慧娘:“你有妻子,你想老婆?”他大笑:“別看你黑,生得倒端正。隻可惜呀,自己姓名家鄉全忘了。”


    又掃一眼書案。


    那一角,是郡主送飯丟下來的一個小調羹。黃底紅花,鐫著一些字樣。


    慧娘到這個時候,才想到自己又莽撞了。她低下頭盤算,相認,不易,後麵是什麽自己不知道。去前鋒軍中,倒是自己能掌握。


    人最怕的,有時候不是痛苦,而是看不清的未來。


    慧娘選擇按自己的路走。


    才想好,又一個選擇拋過來,蕭護微微笑:“十三,你功夫不錯,膽子也有,不如給我當親兵如何?”他歎一口氣:“我從家中帶來四個小廝,一個戰死,一個傷重,現在隻有蕭西在我身邊,又忒多話。”


    慧娘忍不住一曬,不是多話,是貧嘴!


    “你雖然莽撞,我卻喜歡。”蕭護笑容滿麵:“留下來侍候我吧。”


    慧娘認真拒絕了他:“不,我要去前鋒軍中,謀個一官半職,”哽咽起來:“光宗耀祖!”蕭護凝視她,慢吞吞道:“好吧。”


    往外喊蕭西:“取盔甲來,再取一套我的衣服給他。”


    蕭西磨蹭著進去取東西,就知道少帥會這樣做。少帥做這一手是有名堂的,叫做收買人心!


    他取來一套盔甲,一套上下衣裳,伍十三捧著出去。


    看著他出去的背影,蕭護放下手揉揉自己膝蓋,十三咬的那一口還在疼。


    ☆、第二十四章,遇敵


    案頭公文多,蕭護隨手取過一個,打開來,是壽昌郡主的父親江寧郡王的來信。他在信中備細把蕭護誇了一通:青春年少,治軍有方,凱旋迴京日,必來家中相見。這樣的信,江寧王從去年起,足的寫了不少。


    蕭護隻鄙夷。


    擲開來,再取另外一封,是國舅鄒國用寫來。他信中卻是斥責:是郡主監軍不力,還是你多方阻撓……


    蕭護摔了信!


    他難免要想到封家。十三問的話浮上心頭:“少帥妻子何在?不知道?怎麽會?”蕭護重重歎了口氣,心頭沉重之極。


    和他的沉痛相比,慧娘正在哭笑不得。


    一群人候在他帳篷裏,等著他迴來。見他迴來爭著問:“少帥說了什麽?”又一起來看慧娘手中的衣服。


    盔甲,鑲銅護心鏡。是用過的,但是擦得光亮,活似新的。伍林兒大步進來,他是最後一個過來,身有責任沒有辦法。拿起來看:“咦,這是少帥的?”慧娘瞪他,不用說自己也知道。


    另外一套衣服,外衣天青色,無花無朵,下麵同色絹褲,雪白裏衣一套,再就是一雙襪子,一雙牛皮靴。


    伍林兒在伍十三身上比比,哈哈大笑起來:“十三,你的身量兒和少帥差不多。”慧娘再瞪他:“一樣嗎?怎麽會一樣,明明他高!”


    “那你也別嫌棄,這隻怕是少帥舊年的衣服。”伍林兒眼紅:“你這一摔摔出寶來了,我隻是穿不上,不然也要幾套去。”


    旁邊人起哄:“少帥倒給你。”


    “為什麽不給!少帥這一手呀,叫鎮壓十三,看你還好意思以後和他頂撞!再來,我老伍心裏美,這是看重我。”伍林兒往自己臉上貼金。


    慧娘繼續瞪著那衣服,盔甲也罷了,套在外麵衣服上。這裏衣,可怎麽穿得起來?全是他的!


    蕭西說過這是少帥舊年衣服,一次也沒有穿過,小了,給你吧,不然白扔。可慧娘瞪著那下衣,這可怎麽穿?這是男人的下衣。


    最後她縫補了自己的衣服。


    第二天,前鋒先開拔。慧娘和張家編在一支小隊,抓住張家問個不停:“往哪裏去,去打什麽人?”張家大樂:“你什麽都不知道,先哄了少帥一身盔甲一套衣服。”慧娘不服氣:“人家沒有嗎?稀罕他的!”


    張家瞅著她笑,休息時告訴慧娘:“咱們守的是南川道,打的烏蒙國,他們好殺搶奪,一向與我國不和。”見慧娘懵懂,張家嚇唬她:“烏蒙國是鄰近國中最強悍的,你哭著鬧著過來,小命玩完兒,地下可不要喊冤枉。”


    慧娘嗤之以鼻:“隻怕你小命玩完,我還在。”張家更樂,翹起大拇指:“好,有誌氣!來來,看你什麽也不懂,索性我全告訴你。”


    “說吧,我聽著呢。”慧娘懶洋洋,擺出愛說不說的表情。


    張家鄭重道:“國分三軍,朱雀軍是總統帥,是國舅鄒國用執掌。金虎軍是老帥張守戶,論資格輩份都大於咱們少帥,不過郡主在咱們軍中,少帥又好說話得多。”慧娘諷刺道:“裙帶關係,怎麽能不攀!”


    “也是,不過換成我是少帥,我也那麽做。”張家搔搔頭:“像是少帥家中以前訂的還有親事,不過聽說好像吹了。”


    慧娘關心之極:“你幾時聽到吹的?”


    “我不知道,不過想來斷了,不然郡主怎麽纏住少帥不放。”張家嬉皮笑臉。慧娘想想也是,默然一下,又拂開去。


    她決定開朗,隻以家仇為重,管那位少帥作什麽!


    彈彈身上盔甲,用眉開眼笑壓住心底不多的情緒:“這個不錯。”


    “當然不錯。”換成張家沒精打彩:“便宜了你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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