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葉府,青果扶著林小桃上了馬車,眼見林小桃臉色難看,輕聲問道:“小姨,你怎麽樣?要不要歇歇再走?”


    林小桃搖了搖頭,她適才聞著桌上的那些湯湯水水就忍不住的犯惡心,可是想著是在葉家,不能失了青果的麵子,硬是將那股惡心忍了下來,一頓飯下來,除了喝了幾口茶,愣是一筷子東西沒吃。


    就算是沒吃,這個時候也覺得肚子裏在翻江倒海的難受,“果兒,快些叫馬車走,我想吐!”


    話落,林小桃便捂了嘴,一臉痛苦。


    “快,快些迴府。”


    青果連忙說道。


    馬車篤篤的跑了出去,才離了葉府門前由了大道,林小桃便連連喊了停車,不等馬車站穩,急急的下了馬車,跑到牆角,哇哇的吐了起來。


    青果一臉愧疚的站在她身後,輕輕的替林小桃順著背。


    葉府。


    客人大部分已經散去,留下的,也是幾個與葉家有通家之好的人。


    裏麵便有朱士平和夏訥,因著兩人都是內閣大學士,葉明德將二人請去了他的書房,讓下人上了茶後,便將四周的槅扇盡數打開,下人退到三丈之外。


    “葉大人,還是勸勸小葉大人吧。”夏訥對葉明德說道:“看皇上的意思,對段遠坤還是頗為依重,這個時候便打破恭王和睿王兩人間的平衡,怕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莫忘了,皇上可不止是有四皇子和五皇子,還有七皇子,九皇子,十一皇子!”


    葉明德苦笑著朝朱士平看去,“朱大人,你怎麽說?”


    朱士平垂眸,盯著掌心的那盞熱茶,良久無言。


    夏訥見朱士平不語,張了張嘴,半響,歎了口氣,端起茶盞喝水。


    “段遠坤要去青州任漕運總督。”朱士平忽的抬頭朝葉明德和夏訥看來,睿智的眼裏閃過一抹暗芒,唇角翹起一抹淺笑,“這對我們來說,可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朱大人,您的意思是……”夏訥看向朱士平。


    朱士平淡淡道:“能把段遠坤趕出京都,少了個在皇上跟前替恭王說話的,對我們來說睿王這邊勝算便又多了三分。”


    夏訥想了想,擰眉不語,但卻是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對了,羽哥兒看上的那個丫頭,你怎麽說?”朱士平忽的朝葉明德說道。


    葉明德被朱士平問得怔了半天,沒聲音。


    他怎麽說?


    他連人都沒看到,能怎麽說?


    這邊魏氏屋裏,眾人也七嘴八舌說道著。


    “母親,我瞧著有點懸,”說話的是樓氏,撇了嘴說道:“一副鄉下人的做派,吃起東西來,好似餓死鬼投胎,你是沒看到她那吃相,看到了……”


    魏氏輕垂的眼皮微微的挑,刺了眼樓氏,樓氏接下的話便沒說了。


    “老四媳婦你來說。”魏氏點了席氏說道。


    席氏應了一聲是,到沒有急著開口,而是想了想說道:“長得到不是很出色,勝在眉目清秀,至於為人……”見樓氏冷冷的撇了過目光過來,席氏笑了笑說道:“兒媳覺得挺好的,落落大方,不驕不躁,待人接物進退有宜!”


    樓氏便狠狠瞪了席氏一眼。


    魏氏冷冷一笑,對樓氏說道:“且聽清楚了,好和不好,跟你們都沒多大關係,人是阿九看上的,他就是夜叉,我們葉家也隻有八抬花轎將人娶進門的道理。收起你們那些花花腸子,且想想吧,能讓阿九相中的姑娘,會差到哪去!真是白長了一副豬腦子!”


    樓氏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魏氏看也不看她一眼,對席氏說道:“老四媳婦,你來扶我,我們去趟你二嬸那,有些具體的事還需要敲定敲定。”


    “是,母親。”席氏上前扶了魏氏。


    ☆、01床上客


    京都一進入八月,熱得就像是白天黑夜的睡在火爐子上,讓人恨不得一天到晚就泡在水裏。


    同大多數有曆史記載的婚嫁程序一樣,大宣朝行的也是“三書”“六禮”。


    “三書”意指婚事過程中所用的文書,即聘書、禮書和迎書。“六禮”則是指由求婚至完婚的整個結婚過程。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和親迎。


    青果自是不必理會這些繁瑣的事情,自鮑夫人上門提親後,林小桃便讓她安心呆在自已的院子裏繡嫁衣。隻不過,在青果捏起繡花針把十個手指頭輪番戳了一遍後,莊嬸便和鳳梨全權包攬下了這嫁衣之事。


    “嬸,這離嫁人還有兩年,這嫁衣是不是也準備的太早了點!”青果對莊嬸說道。


    莊嬸正跟鳳梨兩人試著在選定的綢緞上配花線,聽了青果的話,抬頭說道:“不早,不早,說是兩年,但這離過年也就五個月的事了,真要算也就是一年半的時間,要說,這時間還倉促了些呢!”


    呃!


    青果無言以對了。


    前世,的新人除了要提前定酒樓外,別的事都隻是提前一個月準備,怎麽到了她這,一年半的時間還顯不夠用?!


    “嬸,婚事定下來了,我打算天涼些了就迴青陽鎮,你是留下來,還是跟我一起迴去?”


    青果本不想這麽早跟莊嬸說迴青陽鎮的事,但想著與期到時讓莊嬸措手不及,不如還是讓她提前有個準備,是走是留,她反正不強求。


    莊嬸聽了青果的話,不由便默了一默。


    雖然早就知道,姑娘婚事一定就會迴青陽鎮,但總想著,應該不會那麽快,不快,不快,這夏天一過,最遲十月初姑娘就該起程了!


    青果見莊嬸擰眉不語,笑了安慰道:“嬸,你也別為難,你要是想留下,就留下,我肯定不會怪你。”


    莊嬸搖了搖頭,“奴婢跟姑娘一起迴去。”


    “其實嬸你留下來也一樣可以幫我,”青果笑著說道:“我打算在京都城裏置幾個鋪子給自已當嫁妝,再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小院子買上一間,以後我娘和哥哥來京裏也有個地方落腳!”


    莊嬸便笑了說道:“這事姨老爺自會幫姑娘辦妥,奴婢還是跟著姑娘迴青陽鎮吧!”


    青果見莊嬸堅持,便也不再勸。


    前兩天,十一皇子讓人捎話來,說是在東市與西市相接的豐樂坊有家叫“第一樓”的酒樓,掌櫃因家裏出事,想要將酒樓轉讓換銀子周轉,他覺得還不錯,想讓青果去看一看,若是覺得行,他就讓人出麵拿下來。


    趁著早上下了一場雨,這會子天涼快了許多,青果打算帶著襄荷去看看。順便,把她姨胭脂鋪子的事也給落實下來。


    “嬸,我跟襄荷出去趟,你有沒有要買的東西,我一道給買迴來。”青果問道。


    鳳梨一聽要出去,連忙扔了手裏的線,對青果要求道:“姑娘,奴婢也想去!”


    莊嬸抬手就往鳳梨頭上拍。


    “瞎湊個什麽熱鬧?姑娘去辦正事,你又幫不上忙,留在家裏幫姑娘做你能做的事。”


    鳳梨還想爭取,莊嬸已經不理會她,而是轉身對青果說道:“一時半會兒,奴婢也想不到缺些什麽,姑娘若是得空,就挑幾家銀樓逛逛,要開始置辦頭麵了!”


    呃!


    青果怔怔的看著莊嬸,“嬸,現在置辦齊全了,過兩年不會過時了嗎?”


    “不會!”莊嬸搖頭說道:“有些頭麵是戴出來給人看的,而有些頭麵是留下來,一代代傳下去的,姑娘不能在京都多留些日子,那就趁這些日子多逛逛多看看,有合適的就出手買了。”


    青果點頭。


    不多時,便有下人來迴報,說是馬車準備好了。


    青果又讓人與林小桃說了一聲,這才帶著襄荷出門去。


    豐樂坊離青果住的永平坊說遠不遠,說近不遠,趕著馬車也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


    主仆兩人下了馬車,青果沒急著去找“第一樓”,而是帶著襄荷在街市上慢慢的逛了起來。


    一路過來,隻見街上耍雜技百戲,拉琴賣唱算命卜卦的,各色小吃店,成衣店,銀樓……應有盡有。


    “走,我們去前麵的茶樓喝碗茶再走。”青果對襄荷說道。


    襄荷是個性子沉穩的,一路走來,換成是鳳梨早就叫破天了,她卻不。青果走哪,跟哪,偶爾青果拿起路邊的一枝小簪子問個意見,她也能說出自已的見解。


    現在,聽青果說要去喝茶,自然沒有異議,點頭道:“好。”


    主仆兩人便一前一後進了茶樓。


    許是都想享受這難得的一場清涼,茶樓裏客人不少。若不是有一桌客人正結帳打算離去,青果和襄荷怕是還得找下一家。


    小二將主仆兩人請到靠街的那一桌,青果點了一壺龍井,又要了幾碟點心,便安安心心的喝起茶來。


    走了那麽多路,襄荷也有些累了,端了茶盞小口的啜著,不時的抬頭打量一番周遭來來往往的行人。


    青果忽然就覺得少了鳳梨,這街逛得還真是冷清了些!


    “前麵就是第一樓了。”青果說道。


    襄荷抬頭看了看,果然,離茶樓就隔著兩三丈的距離,與茶樓的熱鬧不同,第一樓門前卻是門可羅雀,清冷的不得了!


    “沒什麽客人。”


    青果笑了笑,輕聲說道:“都打算轉手了,當然不便開門營業。”


    “那姑娘,是打算喝完茶就去看看嗎?”襄荷問道。


    青果搖頭。


    襄荷不由便一臉不解。


    “打聽下,看看這家酒樓掌櫃的到底得罪了誰,怎麽就開不下去了!”青果說道。


    “姑娘是擔心……”


    “我什麽都不擔心!”青果打斷襄荷的話,笑了說道:“十一皇子身後是睿王爺,這京都城裏能跟睿王爺叫板的還沒幾人,但是,做生意也如同上戰場,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襄荷點了點頭,對青果說道:“那奴婢去跟人打聽下?”


    青果看著襄荷冷得好像冰箱裏放了一夜的臉,搖了搖頭,說道:“你把小二喊來,我問他幾句話吧。”


    襄荷二話沒說,抬手就喊了小二過來。


    “二位客官,您們可是還要些什麽?”小二點頭哈腰的問道。


    襄荷朝青果看去。


    青果笑著自荷包裏摸出一角碎銀子放在桌上,朝小二推了過去。


    “小二哥,我跟你打聽點事。”


    小二連忙陪了笑說道:“客官您問,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青果便指著前麵的“第一樓”問道:“正是用午膳的時間,怎的前麵那家酒樓卻是這般冷清?”


    “噢,客官您難得來我們這逛吧?”小二笑了,對青果說道:“說起來,這喬掌櫃的也是個可憐人。”


    “哦!”青果感興趣的說道,“這話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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