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媽媽滿心犯疑,這是出什麽事了?


    小丫鬟進出,自然滿不過朱氏的眼睛,她放了手裏的茶盞,抬頭看了芮氏,淡淡道:“什麽事?”


    芮氏起身笑了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三爺使人進來說了幾句話。”


    朱氏眼眸輕垂,唇角便嚼了抹淡淡的笑意。


    葉楠使小丫鬟來,她想也想得到是為什麽!


    不就是因為她多留芮氏坐了一會兒嗎?她的寶貝兒子生怕委屈了他的心頭寶呢!


    念頭才起,朱氏唇角的笑意便淺了幾分,看芮氏的目光也冷了幾分。


    一個個的都是狐猸子,將自己的男人迷得三魂失了二魂半,都要忘了自己姓什麽的了!


    “楠哥兒這是來人的吧?”朱氏對芮氏說道。


    芮氏笑了笑,低了頭沒吱聲。


    耳邊響起小丫鬟的話“奶奶,三爺說讓您再忍著點,很快宴席就該散了”,三爺是知道她的身子的,不可能讓她長時間的坐在這,既然捎話讓她再忍忍,可見定是有事!


    可是,會是什麽事呢?


    芮氏抿了眉頭在那想。


    朱氏沒等到芮氏的迴答,卻是瞅見了她眉宇間那抹發自內心幸福的笑,心裏頓時像針紮了一樣刺痛。


    她這一輩子,嫁的男人,男人的心在董明珠那個賤人身上,好不容易生的兩個兒子,卻是個個為著個女人與她離心離德!


    都是這些狐媚子,要不是這些狐媚子,她何至於落到如今這般眾叛親離?!


    朱氏眉間漸漸有了一層鬱色,擱在膝上的手也漸漸指節發白,顯見內心已是極度的憤怒。


    一直關注著她這邊情況的魏氏頓時暗叫不好,正要出聲說幾句,讓大家都散了,不想樓氏卻忽的“噗嗤”一聲笑了道。


    “三弟和三弟妹感情就是好,就這一頓飯的功夫,都要使個人來遞遞話。”話落,掩嘴一笑,對芮氏說道:“哎,三弟妹,你可真是要羨慕死我了!”


    樓氏的話落,還不忘記做作的看著芮氏吃吃的笑。


    她身側的古氏也是笑吟吟的看著芮氏。


    魏氏叫了一聲,不好,才要出聲喝斥樓氏,不想朱氏卻是開口了。


    朱氏笑吟吟的看了芮氏說道:“楠哥兒媳婦,你就教教你大嫂唄,我可是聽說了,你這自打有了身子,楠哥兒也還是歇在你房裏的!”


    芮氏臉上神色一變,猛的抬頭看向朱氏。


    朱氏笑意不減,但眼中卻沒有絲毫溫度,看著芮氏的目光冒著針尖似的寒光,那寒光直刺得芮氏心裏一陣陣的發涼。


    她雖不是什麽高門大戶的小姐,但自小也是請了先生在家教學,讀著《烈女傳》《女經》長大的。


    然,現在卻被自己的婆婆當著眾人的麵這樣質疑,她日後還如何抬頭在妯娌間抬頭做人?


    芮氏的臉色漸白,看著朱氏的目光慢慢的冷卻下來。


    朱媽媽急得就差跪在朱氏跟前磕頭,求她把剛才說的話吞迴去。


    夫人這樣說,豈不是在說三奶奶學著外麵那些下賤女人的手段,勾搭的得爺連她有身子都離不了?


    他們是什麽人家?


    三奶奶往後是要在貴人圈中走動的,這話要是傳了出去,別說三奶奶,就是三爺隻怕也要記恨夫人一輩子!


    朱媽媽想得到的東西,魏氏又豈會想不到?


    可是朱氏是二弟妹,她說不得,又不能把這話揭破了說,當下,隻得冷了臉,迴頭喝斥樓氏。


    “你還有臉說?你若是有楠哥兒媳婦一半的淑慎有儀,齊莊知禮,還怕豫哥兒不把你疼著護著?”


    原本正得意的樓氏被魏氏這麽一訓,頓時漲紅了臉,低了頭訥訥不語。


    她身側的古氏見了,哪裏還敢再笑話芮氏。當一縮了腦袋,恨不得將自己變成個隱形人,省得被自家婆婆也訓一頓。


    芮氏抬頭感激的看了眼魏氏。


    淑慎有儀,齊莊知禮!


    這原是皇家娶媳是慣用的,稱讚女子美好品德的詞語。


    此刻被魏氏拿在這裏用,用在她身上,足以推翻了朱氏先前的那一番刻薄羞恥之語。


    魏氏給了芮氏一個安撫的眼神,抬頭對坐在末首始終低眉垂眼溫順有加的席氏說道:“敬哥兒媳婦,你三嫂是個雙身子的人,坐這許久怕是累了,你去讓人安置張軟榻來,讓她歇息歇息。”


    “是。”


    席氏退了下去。


    朱氏眼見得一個轉眼間,芮氏便被魏氏抬舉得好似眾星拱月一般,冷冷一笑,犯的便要站起身來拂袖而去,不想,卻是肩上一緊,朱氏抬頭看去。


    朱媽媽站在朱氏身後,眼裏有著一抹幾不可見的哀求之色!


    朱氏默了一默,想了想,撇嘴一笑,淡淡道:“可見人常說這生恩不如養恩親,還真是有道理的。瞧瞧,我這才離開京都幾年,大嫂竟是比我這個親婆婆還要疼惜人,楠哥兒媳婦你往後可得好好孝順你大伯母!”


    朱媽媽那個後悔啊!


    早知道留住自家夫人,也是平白的得罪人,還不如就讓她這樣拂袖而去。至少迴頭還能解釋解釋,可現在好,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該得罪的都得罪光了!


    朱媽媽哀求的朝魏氏看去,希望魏氏不要同朱氏計較。


    魏氏笑了笑,她要是事事都與朱氏計較,隻怕早就被氣得地下質問葉老太爺,是怎麽替葉家娶了這麽個祖宗迴來了!


    芮氏挑了唇角,扶著雲錦的手站了起來,對朱氏屈膝福了福,“兒媳謹遵母親教誨,日後自該如同孝順您一般孝順大伯母。”


    朱氏臉上的神色再次一變。


    她目光銳利的盯了芮氏看,她不信芮氏聽不出她的言下之意!


    可芮氏卻敢這樣公然與她叫板,仗著的是什麽?


    還不是楠哥兒對她的護持!


    哼!


    不要臉的狐媚子,你真以為有楠哥兒護著,你就能在這院裏橫著走了?


    朱氏才要開口,不想外頭卻忽的響起一片嘈雜聲。


    魏氏眉頭一皺,對身側的樓氏說道:“去看看,怎麽迴事?”


    “是,娘。”


    樓氏連忙走了出去。


    朱氏被這一打岔,又被朱媽媽在身後緊緊的壓著肩,總算是將那口惡氣壓了下來。


    不多時,席氏讓人抬了軟榻進來。


    親自上前扶了芮氏,“三嫂,您去躺躺吧,您這坐了快小半個時辰了。”


    芮氏謝了席氏,卻是抬頭朝朱氏看去。


    似乎朱氏不開口,她是不敢去的!


    朱氏恨得牙再次癢癢。


    你個狐媚子,做出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給誰看?


    你以為我是你家爺們?


    呸,你既然要裝可憐,我就讓你裝個夠!


    這般想著,朱氏看也不看芮氏一眼,而是側身跟魏氏說話。


    “哎,大嫂啊,現在人有福啊!想想我們年輕的時候,晨昏定省就別說了,誰不是進門就在到婆婆跟前立規矩的!”


    魏氏看著朱氏,就如同看的是個怪物一樣!


    這真的是從前那個以蕙質蘭心知書識禮聞名的朱大學士府上的大小姐嗎?


    先別說她妯娌二人從未在婆婆跟前立過什麽規矩,就連晨昏定省,婆婆也是免了,實在是她們堅持要做,婆婆這才允了的!


    婆婆已經仙逝多年!


    不說生前在二弟和她之間,對她多有維護,便是不曾維護,對一個仙逝的先人,也不能這樣紅口白牙的說瞎話吧?


    魏氏捂了額頭,想著迴頭怎樣都要跟大老爺說一聲。


    讓朱氏這一家人搬出去住吧!


    他們要死要活,是他們那一房的事!


    別平白無故的把她們這一房也給牽扯了!


    魏氏深吸了口氣,她既不能當麵否了朱氏的話,但讓她背著良心說話,她也做不到。


    是故,隻能淡淡一笑,迴頭對身邊侍候的管事媽媽,吳媽媽說道:“這外麵越發的吵了,去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


    “是,夫人。”


    吳媽媽連忙退了下去。


    不想,才走到門口,便與打了簾子笑吟吟走進來的樓氏撞了個正著。


    “大奶奶,你可迴來了,夫人正問起呢,外麵這是怎麽了?好似越發的吵了。”吳媽媽問道。


    樓氏嗬嗬笑著,也沒答吳媽媽的話,而是徑自往裏走,待走到魏氏和朱氏跟前,這才站定,笑著稟道:“娘,二嬸,是七弟一家人迴來了!”


    “什麽?”


    魏氏還沒出聲,朱氏先自站了起來,她哆嗦著嘴唇,看向樓氏,曆聲問道:“豫哥兒媳婦你說什麽?是誰迴來了?”


    樓氏被朱氏的行為嚇了一跳,臉上的笑容一僵,稍傾,才輕聲說道:“二嬸,我說……七弟帶著他媳婦孩子迴來了!”


    朱氏身子一晃,“咚”一聲跌坐在椅子裏。


    “夫人!”


    朱媽媽嚇得連忙上前去扶,待觸手摸到朱氏手上一片冰涼,兩眼瞪得如銅鈴,身子抖得如同篩子一樣時,不由便心頭一急,迴頭對芮氏說道:“三奶奶,快,使個人跟三爺和九爺說一聲,夫人,她……她發病了。”


    早在朱氏倒下的那一刻,魏氏已經當先一步走了上前,聽了朱媽媽的話,連忙對屋裏的小丫鬟說道:“快,快去請二老爺過來。”


    小丫鬟才要動身,身後卻是響起一句淒曆的喊聲。


    “站住,不許去!”


    這喊聲,如同死了狼崽子的母狼一般,隻聽得人心頭瑟瑟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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