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了他機會,答應他,可以做妾!可是,他卻不敢說“好,我保證你永遠都不會受傷害”這樣的話。


    “天氣挺好的,我還有事要處理,就不陪你逛了。”青果站了起來,施了一禮,這才轉身朝候在遠處的莊嬸走去。


    身後,呂明月怔怔的看著青果那挺直的猶如翠竹的背影,耳邊是她淡淡柔柔的話語“明月,男女之事雖說最好不過是兩情相悅!但門當戶對卻也是猶為重要,得不到家人認可和祝福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


    真的是這樣嗎?


    是因為他們不合適,她才拒絕了他!而不是因為他不夠好,她才不要他!


    走過一處拐角時,青果才停了步子,慢慢的迴轉身朝身後那個模糊的身影看去。眉目間滿滿的是說不出來的複雜的情緒。


    “姑娘,您這是……”莊嬸不解的看向青果。


    青果搖了搖頭,輕聲說道:“莊嬸,我真怕我將來會後悔!”


    莊嬸怔了怔,順著青果的目光看了過去,稍傾,沉聲道:“明月公子是個好人,隻可惜……”


    隻可惜什麽她沒說,但青果卻知道。


    “算了,我們走吧。”


    就算是再可惜,又能如何呢?


    不合適,就是不合適。誰也強求不來!


    又走了約有一刻鍾的功夫,能看到呂明陽客房院子裏的那株西府海棠時,青果迴頭對莊嬸說道:“等會我進了屋,你把侍候的人都遣走,你親自在門口守了。”


    “是,姑娘。”


    青果拾了裙擺,緊走幾步,待進了小院,離房門還有些距離時,她略提了聲音問道。


    “呂公子,我是羅青果,找您有些事,可以進來嗎?”


    幾乎是青果的話聲才落,屋子裏便響起呂明陽的聲音。


    “進來吧,羅姑娘。”


    青果使了個眼色給莊嬸,這才拾腳上前,推了虛掩的門進了屋。


    照例先進行一番禮儀問候。


    “今天感覺好些了嗎?”


    呂明陽笑著道:“嗯,好了很多,謝謝羅姑娘。”


    青果笑了笑,搖頭道:“呂公子客氣了。”


    說著,在呂明陽床畔三尺處的一把官帽椅坐了下來,笑盈盈的問道:“呂公子,下人侍候的還盡心吧?”


    “挺好的。”呂明陽點頭,同樣含笑看了青果,稍傾,略略翹了唇角對青果說道:“羅姑娘說是找我有事?讓我猜猜看,可是十一皇子那有消息了?”


    青果笑著點了點頭。


    呂明陽略略挑了眉梢,唇角翹起一抹好奇的弧度,嗬嗬笑道:“羅姑娘,這事,你好像應該找我六叔談吧?”


    青果再次笑著點了點頭。


    呂明陽見了她這表情,不由便斂了臉上的笑,若有所思的看著青果。


    青果也沒讓呂明月多想,開門見山的說出了來意。


    “沒錯,照理這事,應該是找六老爺談,但我還是想先跟您溝通一下。完了,再去找六老爺!”


    呂明陽的臉上雖還有著淡淡的笑,但那笑意卻已是不達眼底。


    “羅姑娘想跟我溝通什麽?”


    青果笑著自袖籠裏抽出才收到的葉羽自京都寄來的信,遞了過去。


    呂明陽垂眸,看著青果手裏的信封,信封上的字清秀俊逸像極了它的主人。


    “羅姑娘,這是……”


    呂明陽挑眉朝青果看去,僅管心裏隱隱有不好的猜想,但臉上的神色卻是未變。


    “呂公子何不看一看呢?”青果垂眸,同樣臉上維持著一抹笑,輕聲說道:“我很為難,想請呂公子能指點一二!”


    為難?!


    呂明陽狐疑著接過了青果手裏的信,拿出裏麵的信紙,垂眸看去。


    稍傾,他手一僵,信紙自他手中滑落,掉在床榻上,他卻渾然未覺,隻是怔怔的看著那飄在床榻上的紙,目光對上那龍飛鳳舞似金鉤鐵劃的“一百兩”三字時,似是被刺痛般猛的閉了半。


    原來是這樣嗎?


    他自以為算無遺策,但在別人的眼裏卻不過是一場跳梁小醜的鬧劇!


    呂明月臉色傾刻間白了白,若是仔細看,還能看到他輕垂的眼睫下,眸子好似躺避強光般急劇的收縮著。


    青果沒有吱聲,也沒有去看呂明陽的反應,她隻是垂了眸子看著自己疊放在身前的雙手,覺得手指甲好像又長長了,迴頭得讓莊嬸幫著剪剪。


    說起來,在這個異世,她可以習慣沒有抽水馬桶,也可以習慣沒有衛生棉,可是她卻不習慣拿個大指刀剪指甲,總覺得一剪刀下去,怕是半根手指都要沒了!


    “羅姑娘……”


    耳邊響起呂明陽飄飄緲緲好似九天雲外傳來的聲音。


    青果抬頭,目光清明的看著呂明陽。


    呂明陽想要扯起一抹笑臉,卻發覺臉上的肌肉僵硬的根本扯不動!一試之後,他幹脆也不為難自己了,身子往後重重的一靠,啞了嗓子問道:“羅姑娘,您是什麽意思?”


    青果垂眸,輕聲說道:“我的意思是,既然九爺那發了話,我也不能違背他的意思,但是,我可以每年送一千兩的銀子給少奶奶買買脂粉,呂公子您意下如何?”


    五萬兩成了一萬兩,一成的紅利變成了一年一千兩銀子的脂粉錢!


    呂明陽生生的覺得自己犯了人生當中最不可原諒的一個錯!也是他人生中最好笑的一個笑話!


    “不,不用了。”呂明陽搖頭道:“原本,這件事,羅姑娘也是受害者,你肯拿出一萬兩銀子已經是仁至義盡,這一成紅利之事,本就不應該。”


    青果還欲再說,但呂明陽卻是表現的不容置疑,青果便也隻好默認了他的意思。


    默了一默,青果輕聲問道:“六老爺那……”


    “我來跟他說。”呂明陽說道。


    青果點頭。


    目光不經意間對上呂明陽略顯僵硬的臉時,青果暗暗的歎了口氣,有心想解釋幾句,卻又覺得這個時候說什麽似乎都不合適。


    幹脆便什麽都不說,於是,屋子裏便慢慢的靜了下來,直至落什可聞,直至聽到彼此砰砰的心跳聲。


    最終還是呂明陽打破了這份沉靜。


    “羅姑娘,麻煩你讓人去請了我六叔。”


    “好。”


    青果二話不說,當即站了起來,走到門邊,對守在外麵的莊嬸說道:“莊嬸,你去趟六老爺那,便說呂公子有事與他商議,請他來一趟。”


    “是,姑娘。”


    莊嬸退了下去。


    青果沒有迴身,而是目光微抬,落在了了屋脊上密如魚麟被太陽的餘輝映得一片微紅的黛瓦上。腦海裏,迴蕩著葉羽當日鏗鏘有力的話。


    “羅姑娘,我送你一句話,任何的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它都不堪一擊!”


    九爺,你是在用你的方式告訴我,人,隻有站在了高處,才能不被人欺不被人淩嗎?


    青果站在那,目光裏卻再不是眼前看到的一切,而是那如清風郎月般眣麗的麵孔。


    床榻上的呂明陽亦怔怔的看著站在門檻那的青果。


    落日的餘輝在青果的身上灑上了一層淡淡的昏黃的餘暈,風微微吹起,碎落在耳邊的發調皮的四處飄動著,這樣瘦弱單薄的好似一陣風都能吹去的身影,卻總是能在關健處,讓人眼前一亮!


    她和葉羽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關係?


    真的隻是看到的那樣簡單嗎?


    耳邊隱隱的響起呂榮輝高亢的尖利的不惱的喝斥聲。


    “我說,這都第幾天了?羅青果她什麽意思?她是不是覺得隻要她不現麵,這事就能這樣了了?”


    “我告訴你,沒那麽容易,我已經寫信迴去了,要是羅青果她敢拒絕我的條件,我哥哥他就會上書皇上,告十一皇子結黨營私草結人命……”


    青果看了眼遠遠朝這邊走來的呂榮輝,默了一默後,輕聲說道:“呂公子,六老爺來了,我還是迴避下吧。”


    “好!”


    青果轉身,屈膝福了一福,然後走上另一條相反的道,避了開去。


    這邊廂,不多時,莊嬸便帶著呂榮輝到了跟前。


    呂榮輝走上門前的台階時,突的腳步一頓,指了遠處青果隱隱的身影對莊嬸說道:“那是不是羅青果?去,你去把她喊過來。什麽意思這是?見了我來了,還躲起來了!”


    莊嬸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六老爺,我這眼神不大好,看不到你指的是什麽。”


    “你……”


    呂榮輝才要發作,卻在這時,響起屋裏呂明陽的聲音。


    “六叔,是您嗎?來了,就快進來吧。”


    “哎,明陽,是我,我跟你說啊……”呂榮輝一邊叨叨著一邊進了屋。一進屋,對上呂明陽的臉時,他不由驚了驚,然後失聲問道:“明陽,你這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呂明陽笑了笑,搖頭道:“沒事。”


    話落,抬頭候在門外的莊嬸說道:“我這沒什麽事了,你下去吧。”


    “是,公子。”


    莊嬸低眉垂眼的退了下去。


    莊嬸一走,呂榮輝當即便嚷嚷道:“明陽,這都第幾天了,羅青果那死丫頭連個麵都不露,我說,她是不是打算耍賴啊,你可得趕緊拿個主意出來,要不,我……”


    “她剛才來過我這了。”呂明陽突然道。


    呂榮輝一怔。


    “你說什麽?”


    “我說羅青果剛才來過我這,就在你來之前,才走的。”


    呂榮輝看了看臉色難看的呂明陽,這一看,便看到了床榻上呂明陽一側的信紙,“十一皇子那邊迴信了?”


    說著,伸手便去撿床榻上的那封信,但卻被呂明陽眼疾手快的給把那頁信紙抽走了。呂榮輝一怔,然後不解的朝呂明陽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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