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兒……”


    羅小將瞬間紅了眼眶,上前一步便要去抓青果的手。


    青果卻是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邊走邊頭也不迴的喊道:“進去吧,夜裏風涼。”


    “果兒……”


    身後響起細細碎碎的哭聲。


    青果舔了舔嘴角,將滴落在嘴上的淚水咽進了肚子。


    初春的風帶著料峭的寒意從四麵八方襲來,沁人心骨,青果隱隱約約聽到風聲中有嗚咽的說話聲。


    “我可憐的孩子,她投錯了胎啊,她這是來還債的啊……”


    青果扯了扯嘴角。


    是還債的嗎?


    可能是吧,不然這世界那麽多人怎麽偏偏她就穿越到這位的身上了!


    遠遠的離園子還有些路,青果便看到莊嬸提了盞紅紗燈在園子門口不住的張望。


    “莊嬸。”


    “東家!”


    莊嬸連忙迎了上來。


    待迎了青果,兩人往屋裏走,莊嬸舉著的裏的燈照著青果腳下,一邊輕聲說道:“玉蓮那邊已經答應下來了,但是她提出要見他表哥一麵!”


    青果輕嗤一聲,冷冷道:“她還有臉提條件?”


    “可不是?”莊嬸咬牙恨聲道:“這種人,要不是因著要拿她向呂家交待,老奴有一萬個法子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青果苦笑。


    想來玉蓮也是這樣想的吧?


    因為她們要拿她跟呂家交待,所以她幹脆破罐子破摔。


    “那你怎麽迴她的?”


    莊嬸冷冷道:“我跟她說,別想那些有的沒的,還是想想怎麽痛快的在呂家手裏求個死法吧!”


    青果點頭。


    莊安曼這話了也是切中重心了吧!


    有些人,她不怕死,是因為心知自己必死無疑!


    可死也分很種,但很多時候,死對於一些人來說還真是件奢侈的事。比如玉蓮!青果是覺得,呂家可不會那麽善良的給她一個痛快!


    不過,這可跟她沒什麽關係了!


    “還提了別的要求沒有?”


    “沒有。”


    莊嬸想起玉蓮聽完她那句話,臉上豐富的言語難以形容的表情後,心裏就不由得恨恨痛快。


    要不是立場不對,她甚至願意好好跟呂家交流下這懲治隻的手段!當然,想必一府之父母官,這些手段隻會比她更嫻熟!


    “呂公子那邊怎麽樣?有沒有醒過來?”


    “還沒有,文老先生一直在屋裏守著,韓公子也在。”


    青果想了想說道:“莊嬸,你去廚房親自下廚做些簡單的吃食來,文爺爺和韓公子忙了天,還水米未盡呢!”


    “哎,老奴這就去。”


    莊嬸說著,將手裏的燈籠塞到了青果手裏,轉身便要去廚房。


    “莊嬸。”青果喊住莊嬸。


    莊嬸迴頭看了青果,“東家還有吩咐?”


    青果搖了搖頭,想了想,問道:“莊嬸,你就沒想過悄悄的離開嗎?”


    “東家這說的是什麽話?”莊嬸皺了眉頭,目光不高興的瞪了青果說道:“東家,你把老奴想成什麽人了?”


    青果見莊嬸生氣,連忙擺手道:“你別生氣,我就是隨口問問,沒別的意思。”


    莊嬸原本還想再說幾句,但看到月光下青果憔悴不堪的臉時,她歎了口氣,咽下到了嘴邊的話,轉身默默的退了下去。


    青果原地站了站,直到莊嬸的身影消失不見,她這才轉身,提了紗燈一步一個腳印的去了呂明陽歇著的客房。


    客房在園子的東南方向,客房的窗下便是荷塘,但在客房前的小院裏卻種著幾株西府海棠。往年清明一到,這幾株海棠雪白淡粉的花朵能開得如火如荼,人往花樹下一坐,眼前便是一副人間絕色,花瓣如雨,讓人幾疑身在夢中!


    因著這才是二月初,那幾株海棠雖然都抽了芽,但離開花卻還早了些,花樹下的一桌幾墩因著夜色,便有了幾分寂寂寥之感。


    青果將紗燈擱在樹芽間,她則扶了石桌慢慢的坐了下去。


    冰涼的石桌挨著皮膚,陰涼沁骨,她卻毫無所覺,身子緩緩的趴了下去,頭微微靠在手腕上,抬了頭去看夜空間那好似被誰咬了一口的月亮。


    屋子裏,韓光華拿了一側的茶碗,打算倒點涼水替雙目緊閉的呂明陽喂點水,但是等拿起桌上的茶壺,才發現茶壺早就空了。


    “老先生,我去倒壺茶來,這裏勞煩您看著。”韓光華對文老先生說道。


    文老先生點了點頭,擺手道:“去吧,看到果兒那丫頭,告訴她,弄些東西來吃,我這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話落,似是為了驗證他所說不假,韓光華果真便聽到一陣“咕嚕嚕”的聲音。


    “知道了,我這就去找羅姑娘!”


    韓光華推開門走了出來,不想,門一開,便看到小院裏一盞紅紅的紗燈架在樹芽間,紗燈下,青果影單形隻的趴在石桌上,如同化石般,良久不曾動一動。


    “羅……”


    韓光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他轉身,抬手將身後的門虛掩了,這才拾步走了過去。


    離青果三步之遙時,韓光華站了下來,站在他現在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青果被月光映得慘白的臉,以及她微微閉起卻如蝶翼般輕顫不已的羽睫。


    “羅姑娘。”


    隻一聲,原本還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青果,猛的迴頭看了過來。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韓光華看到了青果眼角下那來不及擦去,如水晶透晶瑩剔透的淚珠。四目相對,韓光華如同被雷劈了一樣,僵在了那。


    相識多年,第一次,他看到了她的脆弱!


    第一次,他感覺胸口好像有種被什麽紮過一樣的痛!


    隻是不待他去領悟那種感覺,青果已經抬手摸了把臉,站起身,挑了挑嘴角,淡淡笑道:“大公子,呂公子他怎麽樣了?”


    韓光華聽到青果的那聲“大公子”時,眼裏的神色變了變,稍傾,不動聲色上前,將手裏的茶壺放在石桌上,輕聲道:“明陽他沒事,文老先生說了,等明天他再給他紮下針,中午邊應該就會醒過來。”


    青果聞言長長的籲了口氣,雙手合什,呐呐說道:“阿彌陀佛,謝天謝地!”


    韓光華看著青果如釋重負的樣子,緊跟著也鬆了鬆,走了過去,在青果相對的石墩下坐了下來,抬頭看了看頭頂的西府海棠,詫異道:“這是西府海棠吧?”


    青果點頭,“嗯,我花了好大價錢從青州府買來的呢!”


    韓光華笑了說道:“那你早知道,這銀子還不如讓給我賺。”


    青果不由訝異的問道:“咦,大公子,你們家也做花木生意嗎?”


    韓光華搖頭,擺了個手勢,示意青果坐下說話。


    青果因為知道呂明陽要醒了,身上的壓力輕了許多,再加之她現在也確實想找個人說話,也沒多想,順著韓光華的意思重新坐了下來。


    韓光華這才說道:“我們家到是沒有花木生意,隻是家裏祖母很是喜愛海棠花,後花園裏種了大半個園子的海棠花,最多的便是白花垂絲海棠,每年到了四五月花開的時節,整個後院就好似下雪一般,美不勝收!”


    要說別的花,青果還真不是很懂,對於她這種前世偽小資來說,了不起,就是什麽櫻花,芙蓉花,這種用來美化城市綠化帶的花種。至於這海棠花,之所以會有了解,到是因為自家附近有個植物園的緣故。


    她知道,韓光華所說的那個白花垂絲海棠,其實分兩種,一種是重瓣垂絲海棠,還有一種就是白花垂絲海棠,花近白色,小而梗短。與西府海棠的區別在於,西府海棠的花朝上開,而垂絲海堂則花朵向下!


    可以說兩者都是極佳的觀賞的植物,要是論到底誰勝一籌,那也隻能說飛燕玉環各有千秋!


    青果笑了說道:“如此,到真是可惜了,不然,這銀子怎麽也不能讓外人賺了,好歹咱肉爛在鍋裏,便宜自己人,是不是?”


    韓光華看著月色下,顏色開朗的青果,翹了翹唇角,淡淡道:“所以,羅姑娘可千萬記住了,往後有什麽買賣,都先與我打個招唿,做生不如做熟嘛!是不是這個理?”


    “沒錯,確實是這個理。”青果輕聲笑道。


    兩人又就著別的事說笑了幾句,靜寂的夜裏,雖然她們刻意的壓低了聲音,但時不時的還是有隻言片語的傳了出去。


    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屋子裏的文老先生實在是餓得受不住了,他“啪”一聲推開了窗,對韓光華喊道:“大公子,你還準備說多久啊?老頭子我已經是餓得頭昏眼花了,你能不能先找些吃的給我,再繼續跟丫頭她天南海北!”


    韓光華“……”


    文老先生吼了一聲,肚子再次“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看著呆若木雞的韓光華,文老先生摸著自己癟得隻剩幾根肋骨的肚子,很是不客氣的對青果說道:“丫頭,這天下就沒有這樣的理啊,老頭子我累死累活出白工,你連碗飽飯都不管!”


    青果那個臊啊,她連忙站了起來,對文老先生說道:“文爺爺,您別急,我已經讓莊嬸去弄吃的了,這會子應該好了……我,我這就再去催催。”


    話落,不等文老先生開口,她轉身就急急的走了出去。


    韓光華看了看轉眼便沒了蹤影的青果,又看了看仍舊站在窗前,正拿一對精曆的眸子上下打量他的文老先生。


    良久。


    韓光華舉了舉手裏的壺,“老先生,我去沏茶。”


    文老先生點了點頭,關了窗轉身朝床榻上的呂明陽走去。


    床榻上的呂明陽臉色如紙,鼻孔和耳道裏的血已經止住,就是眼下還是一片烏青,睡夢中的他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好似不堪痛苦。


    “哎,你可千萬得好好的醒過來啊,別來個什麽口歪眼斜的,更別來個什麽難言之隱的,不然,我大孫媳婦討不著了不說,果兒那丫頭怕是小命都危險了!”


    一邊說著,一邊抬手去掀呂明陽的眼睛皮,仔細觀察了一番,這才鬆了手,在呂明陽身邊的椅子裏坐了下來。


    文老先生屁股還沒做熱,便聽到門外青果急急催促的聲音。


    “莊嬸,快,快點,文爺爺他餓得罵人了!”


    呃!


    文老先生很是委屈的盯了自己的腳下看,他罵人了嗎?沒有吧!


    門“吱呀”一聲,被從外麵推開。


    青果和莊嬸一人提了一個食盒進來,她倆身後是提著茶壺的韓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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