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香園可不怕他罵,打從聽周家的下人說,羅興祖送自家的嶽母去看病,花了二百兩銀子的那刻起,她心裏就埋下了嫉恨的種子,實大是腳動不了,她要是能站起來,她恨不得一把火把青果她們家的屋子給燒了。


    “不是他說要出族的嗎?既然是這樣,為啥還住著咱們家的房子?”羅香園朝羅老爺子喊道:“爹,您去把那房子要迴來,讓他們滾。”


    羅老爺子被羅香園氣得幹脆懶得理她,對一側惠蘭說道:“惠蘭,你去把你老姑的屋門關起來。”


    “哎。”


    惠蘭應了一聲,果真去關羅香園屋子裏的門,自然又引得羅香園好一陣罵。


    較之羅香園的歇斯底裏,羅興財和羅興旺則冷靜許多。


    “爹,您為啥就同意了嗎?”羅興財看著羅老爺子說道:“老二他怎麽會舍得休妻,他恨不得把林桂花當菩薩供著呢!”


    “是啊,爹,您怕是上了我二哥的當了!”羅興旺說道。


    羅老爺子歎了口氣,上當麽?他到不覺得,再說,就算是上當,他也願意。


    “你們啊,都白長了一個腦袋。”羅老爺子指著羅興財和羅興旺說道:“這腦袋裏裝的是什麽?咋遇事就不能多想想呢!”


    “爹,想啥啊?”羅興財委屈的看了羅老爺子,“我到是想在城裏開個鋪子做點小本生意,可是本錢呢!”


    “去、去、去!”羅老爺子嗤道:“我這跟你說的是什麽事?你扯什麽開鋪子?我來問你,你二弟真休了桂花,你覺得他還能找個啥樣的?能比林桂花好?”


    “咋不能了?”羅興旺當即便嚷嚷道:“咱村不就有個現成的?”


    “你是說孫寡婦?”羅老爺子看向羅興旺,下一刻,眉頭就蹙起來,“你個混帳東西,那是個什麽貨色,你也扒拉著想往家裏拉,你……”


    “爹,人家孫寡婦可是一百兩銀子的陪嫁,她說了,隻要她能嫁進來,這銀子就歸咱們家!而且,往後那酸芋頭杆子賺來的錢,她也交一半。”羅興旺說道。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就娶她唄!”羅興財在一邊連聲說道。


    羅老爺子才好看點的臉聽了兄弟倆的話,氣得又是一陣紅白交替的,手裏的旱煙袋對著羅興財的腦袋便敲了過去。


    “啊,爹,您幹嘛打我。”羅興財抱了腦袋往一邊躲。


    “我敲開你這腦殼看看裏麵裝的到底是什麽!”羅老爺子怒聲罵道:“虧得你跟老二做了幾十年的兄弟,他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知道?我要真順著他的意思,讓他把媳婦給休了,這個兒子也就沒了。”


    “那你現在讓他出族了,不也是沒了嗎!”羅興財不服氣的說道。


    “你懂個屁!”羅老爺子手裏的旱煙袋指著羅興財罵道:“老二是什麽樣的人,你不知道我這個做爹的能不知道?放心吧,往後咱家真有事,他不會不搭手的。”


    羅興財撇了撇嘴,“您老想的太好了,您可別忘了,他現在可跟咱家一點關係都沒,還指望,他以後……”


    “你閉嘴!”羅老爺子指著羅興財喝道,又對還在嗷嗷哭著的陳氏吼了句,“你也別給我哭了,現在曉得哭,早幹嘛去了!跟你說了,別聽風就是雨的,你看看你做的這叫什麽事!”


    “我……”


    陳氏捂了臉,她怎麽知道會這樣啊!明明是周家的那些下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怎麽就成了她瞎說了?再說了,她去找林氏時,也沒見人攔著她啊!


    羅老爺子這會子也是悔得腸子發青,要知道會是這麽個結果,他真心不會讓陳氏去這一趟啊!原還以為就是像平常一樣,吵吵鬧鬧一場就沒事了,誰知道林氏會發瘋,拿刀抹脖子!


    “唉!”羅老爺子長歎了口氣,對羅興財說道:“去,把你媳婦和孩子們都喊來,我有話說。”


    羅興財還要再說,被羅老爺子瞪了一眼後,他不敢再開口了,迴頭便走了出去,將在東廂房的許氏和惠芳三姐弟喊了過來。


    見人都齊了,羅老爺子放了手裏的旱煙,頓了一頓,才開口。


    “我今天把話跟你們在這說一遍,咱們家打從今天起,不許再有人去老二家找事,要是被我發現了,誰私下去尋事了,迴頭別怪我這個做爹的心狠!”


    羅興財哼了哼。


    羅老爺子目光掃向低了腦袋不說話的許氏,“老大家的,你聽明白了?”


    “啊,爹,您跟我說哪?哎,您真跟我犯不著說,二弟家,我去的次數十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這二弟往後都不是咱老羅家的人了,我就更不能去了啊……”


    “胡說,你二弟咋就不是咱老羅家的人了?他是我生的,他就是死都還是老羅家的人!”羅老爺子吼道。


    “爺,我二叔不是被除族了嗎?除族了咋還是老羅家的人?”羅富貴一臉不解的問道。


    羅老爺子擺了擺手,“你小孩子家家不懂,等你大了,爺再跟你說。”


    羅富貴嘟了嘴,一臉不高興。


    他還以為往家這老羅家就他一個大孫子哩!怎麽,那羅小將還算是羅家人呢?這可不行,他不同意!


    羅老爺子反正把要說的話都說了,總而言之,言之而總之就是一句話。


    從今往後沒他的話,誰也不許去招惹青果他們一家!


    等人都走光了,陳氏用著哭得沙啞的聲音對羅老爺子說道:“你個死老頭子,這一年一兩銀子沒了啊,我這想想,心就跟刀割一樣痛!”


    青果要是知道,這陳氏哭半天,是哭那一年一兩銀子的養老錢,而不是哭沒了個兒子啊!她非得吐血三升,問一句,“老太,你確定我爹不是白菜地裏撿的麽?”


    “好了,你別跟我咧咧。”羅老爺子沒好氣的說道:“我剛才的話你記住了?往後沒我的話,不許去老二家。”


    “憑什麽!”陳氏脖子一梗,對羅老爺子喊道:“他是我兒子,我連自己的兒子家都不能去?”


    “兒子個屁啊!人家現在不是你兒子了。”羅老爺子指著陳氏吼道:“你再敢去犯混,我就讓你兄弟來領了你迴去。”


    “你敢!”陳氏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我一輩子替你生兒育女的,臨到老了,就要被你一腳踢出門?羅全有,我告訴你,沒那麽容易。你說,你是不是勾搭上哪個老賤貨了?噢,是不是孫寡婦那個騷爛貨?”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陳氏“嗷”的一聲,便跳了起來,趿了鞋子便往外跑,“我找她去,撕爛她那張*,我看她往後還敢亂勾搭別人的男人!”


    這要讓陳氏去找上孫寡婦,羅老爺子以後就別在這三坑村呆了!幾乎是想也不想,羅老爺子一把就將陳氏給拉了迴來,隨手一甩,陳氏“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剛要張嘴嚎,羅老爺子的大巴掌已經照著她臉上給揮了下來。


    “啪”的一聲脆響。


    臉上一陣刺能,緊接著就是眼前金星直冒,陳氏捂著被羅老爺子打了的那半邊臉,失了魂一樣盯著羅老爺子,好半天,才說出一句,“你打我?”


    “你個老鱉貨,我早就該揍你一頓,讓你醒醒神了,你看看你做的都叫什麽事!”羅老爺子氣急敗壞的指著陳氏,“你給我聽著,從今往後,好好的給我在家裏呆著,你要是再敢亂捅簍子,我一定休了你!”


    陳氏實則就是個欺軟怕硬的,頭前剛成親時,沒少被羅老爺子揍,後來因為年紀大了,羅老爺子也想著給她在兒女麵前留點麵子,所以,極少動手!可是,今天陳氏又犯她年輕時的混,羅老爺子知道,不動手不行了,他要不把陳氏給唬住,陳氏真能給他把天捅了!


    一巴掌下來,陳氏半邊牙都鬆了,哪裏還敢再出聲,捂著臉,在那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羅老爺子恨恨一跺腳,轉身便往外走了。


    “哎,爹,您去哪啊,這飯還沒吃呢!”許氏站在廚房門口喊著羅老爺子。


    “不吃了,你們吃吧,我出去轉轉。”


    許氏以著羅老爺子的背影,撇了撇嘴,又看了眼正屋的方向,聽著陳氏細細碎碎的哭聲,臉上別提多開心。


    “惠芳,惠蘭,去叫你們奶吃飯。”


    惠芳朝許氏看去,“娘,我奶她……”


    “怕什麽!”許氏瞪了眼惠芳,“你奶還能吃了你?”


    惠芳笑了笑,對一側正往碗裏叼著紅燒肉的羅富貴說道:“富貴,你去吧,我奶疼你。”


    羅富貴將手裏的油往衣襟上一擦,哼哼道:“我去就我去,瞧你那膽子,比老鼠還小!”走到門檻邊,對正往正屋張望的許氏說道:“娘,您沒事跟我二嬸去學學,您這肉燒得跟柴火棍子似的。”


    許氏抬手便朝羅富貴拍去,“學,學,學你個頭啊,你爺才說的話,你就忘了?她燒得好吃,她燒得好吃也沒你的份,你咋不托生到她肚裏去呢!”


    “哎呀,娘您說話就說話,幹嘛動手打人啊!”羅富貴不高興躲開許氏的手,走到正屋的窗望戶下,扯了嗓子喊道:“奶,吃飯了,您還吃不!”


    陳氏正傷心的恨不得拿刀砍個人,聽到羅富貴的話,跳起就跑到了門邊,逮著羅富貴罵道:“吃、吃、吃,一天到晚就死吃死嚼,你是餓死鬼投胎,你不吃你會死啊……”


    “奶,不吃當然會死了!”羅富貴嘿嘿笑著對陳氏說道,等抬頭對上陳氏半邊紅腫的臉,他“嗷”一聲跳了起來,指著陳氏的臉,“奶,您的臉怎麽了?誰給打的,咋下這麽狠手啊!”


    “你個死兔崽子,誰敢打你奶。”許氏上前一把扯了羅富貴往廚房推,一邊迴頭對陳氏賠了笑說道:“娘,飯都做好了,爹說他不吃,您看……”


    陳氏哼了哼,羅老爺子不吃是他的事,她可不會不吃,她今兒從城裏帶了那一刀肉迴來,不吃白便宜了別人!


    “擺飯,叫興旺和富貴他爹吃飯,別一天到晚就顧著自己的那張嘴,連自家男人都不管,你是人,不是那畜生……”


    許氏背過身,恨恨的啐了一聲,她還以為今兒這餐飯能吃個痛快呢!


    飯菜上了桌,陳氏沒等幾人動手,便拿了碗將那碗紅燒肉裏的瘦肉盡數扒了出來,又揀了些別的菜,對惠芳說道:“去,給你老姑送過去。”


    惠芳不吃肥肉,她看著碗裏那堆成小山一樣的瘦肉,嘴裏口水就快流出來。老宅子其實也難得吃肉,更別說陳氏為了熬油,每次都是買肥肉多,瘦肉少,而有限的那點瘦肉也都是進了羅香園的碗。


    “惠芳,你可別偷吃啊,你老姑傷了腿,大夫說哩,得多養養。”陳氏在後麵說道。


    惠芳目光一冷,唇角扯起一抹冷笑,在背著陳氏又不被羅香園看見的角度,將嘴裏的一口口水吐進了手裏的碗裏。


    “老姑,吃飯。”


    惠芳將手裏的碗遞給羅香園。


    “惠芳,肉都到我碗裏來了吧?”羅香園接過碗,挑眉看了眼惠芳。


    “沒,外麵桌上還有好多呢。”惠芳笑著說道。


    羅香園拿著筷子將碗裏燒得烏黑烏黑炭一樣的肉撥了撥,眉頭嫌惡的皺起,抬頭對惠芳說道:“你去把飯端進來,我分你點肉,這麽多我也吃不完。”


    “不用了,老姑,外麵真有,你吃吧,我去吃飯了啊。”惠芳說著,走了出去。


    屋子裏羅香園夾了筷幹柴似的肉放嘴裏嚼了嚼,末了,狠狠一口吐到地上,“這肉燒得跟柴火棍似的,我說大嫂,您這是燒給人吃,還是燒給豬吃啊!”


    屋外正端著飯碗,大口扒著飯,往嘴裏添肥肉的許氏,身子僵了一僵,不由自主的朝陳氏看去。


    “看我幹什麽?我也想問你呢?怎麽每次這肉都燒成這樣?你這不是糟賤東西嗎?”陳氏筷子敲著碗邊,憤憤的罵道:“跟你說多少次了,別偷懶,精肉跟肥肉分開燒,你偏不聽。”


    許氏喜歡吃肥肉,特別是那種燒得透透的,咬起來一嘴油,但吃起來沒什麽油的肥肉。所以,她每次燒肉都隻管肥肉燒得好不好,精肉一概不管,反正燒好了,她孩子也吃不著!


    “娘,我記住了,我下次一定按您說的燒。”


    陳氏火的要死,對惠芳說道:“去,給你老姑燒碗蛋湯。”


    “奶,我也要吃蛋湯。”羅富貴立刻說道。


    陳氏瞪了眼羅富貴,沒好氣的說道:“你老姑斷了腿要補,你斷了什麽會補?”


    “娘,您咋這樣說呢!”


    許氏不樂意了,這不是詛她家富貴麽。


    “咋的,我說兩句話還不能說了?”陳氏手裏的筷子“啪”一聲,對著許氏就扔了過去,劈裏啪啦的罵了起來,“我瞎說了嗎?他老姑是不是腿斷了?腿斷了要不要補?”


    陳氏一提羅香園斷腿的事,一邊捧著碗低著頭悶聲吃飯的惠蘭嚇得身子一個瑟瑟,手裏的碗“啪”一聲,掉在了桌上,臉白的跟張紙一樣。


    許氏連忙對惠蘭罵道:“端個碗都端不住,你能幹嘛?不吃,死去幫你姐燒火去。”


    惠蘭逃命似的站了起來,往廚房跑。


    “姐,我奶她會不會知道了?”


    惠蘭正往大碗裏敲蛋,聽到惠蘭的聲音,迴頭說道:“你再這樣疑神疑鬼的,我就去跟奶說,是你害了老姑。省得,到時候奶知道了,全家人都受你連累。”


    “姐,我不說了,我不說了,你千萬別去跟奶說。”惠蘭連忙擺著手,擦了把臉上的淚,乖乖的坐到灶前去燒火了。


    惠芳如法炮製,在碗裏狠狠的吐了幾口口水,見惠芳看得目瞪口呆,她冷聲喝斥道:“看什麽,燒你的火。”


    惠蘭低了頭,尋了把樹葉塞進灶裏,拿了吹筒使勁的吹,因灶堂裏還有沒燒完的炭,幾下,便把樹葉燒著了,她又添了把粗樹枝。


    “你把老姑這事給我忘了,”惠芳一邊熟練的往鍋裏倒著打好的蛋液,一邊對惠芳說道:“我們不說,果兒她不說,這事就算是揭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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