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扯我幹什麽,我找他爹娘去說道說道,哪有這樣的孩子……”孫寡婦還在劈裏啪啦的說著。


    羅小花幽幽怨怨的說一句,“娘,您還想咱家的煙囪讓人給堵住,你就作吧。”


    孫寡婦一愣,等明白過羅小花的話後,頓時便跳了起來。


    “小花,你說啥?你說咱家的煙囪是羅小將給堵的?你咋不早說……不行,我更不能饒了他……”


    眼見孫寡婦就要衝出屋子,羅小花一把上前抱住了孫寡婦的腿,“娘,我求您了,您就歇停歇停吧!”


    孫寡婦看著羅小花蒼白瑟瑟的臉,半響沒說話,良久,就在羅小花以為勸不住孫寡婦時,孫寡婦卻是幽幽的一聲歎息,低聲說了句話,隻是聲音太低,她沒聽清。而孫寡婦則低身掰開羅小花的手,不聲不響的迴了屋裏。


    屋外,青果姐弟幾人早已走遠,羅小花唇角綻起一抹蒼涼無力的苦笑。


    而青果才迴家,便跟來喊羅興祖的羅富貴撞了個正著。


    羅富貴一見著青果,立馬跳得遠遠的,扯了喉嚨對屋裏的羅興祖喊道:“二叔,我爺喊你去老屋一趟。”


    屋子裏,羅福興正跟羅興祖說著昨天發生的事。


    “興祖哥,事情就是這樣的,全有叔讓興旺來幫著看房子,興旺說讓我迴去,可大強娘說,我們已經答應了你們,哪怕興旺在,我們也得幫著看房子。”


    “興旺不高興,說我們是圖謀你家的那些東西,說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我當時是生氣來著,可想著我跟你的交情就算了,可誰能想到,興旺夜裏會摸到棚子裏來。”


    青果走到門邊一聽這話,連忙搶了進去。


    “福興叔,我三叔摸棚子裏來幹什麽?”


    “我也不知道,他一來,我就醒了,然後他不知道發什麽瘋,一看到我,衝上前來就要動手!”


    這下子別說羅福興,就連羅興祖都納悶了!


    “福興叔,我三叔當時手裏有東西沒?”青果問道。


    羅福興愣了愣,搖頭道:“這個到沒留意,他一衝上來,我就懵了。”


    院子外麵,羅富貴還在扯著嗓子喊。


    “二叔,二叔……”


    林氏上前對羅興祖說道:“富貴在外麵喊得急,爹那邊可能有事,你先去一趟吧。”


    羅興祖點了點頭,跟羅福興好好說道了幾句,轉身走了出去。


    他一走,羅福興也沒多留,緊跟著也走了。


    不多時,周氏從外麵走了進來。


    “桂花,果兒她姥姥咋樣了?”


    林氏讓周氏坐下,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周氏是聽得臉都白了,拍了胸口說道:“菩薩保佑,可千萬讓你娘把這剩下的六天給挺過去。”


    林氏歎了口氣,一夜未睡,她整個人憔悴的不得了,坐在那都不住的打著哈哈。


    “你去歇會吧,可別忘了這一大家子還要你料理呢。”周氏說道。


    林氏看了看天色,搖頭道:“不了,左右也快晚上了,果兒爹去老宅子了,許是有事,我等他迴來吧。”


    周氏聞言,便點了點頭,又說道了幾句,就起身走了。


    青果隱約猜著羅老爺子找羅興祖去,是為什麽事,有心想去聽聽,但想著也是糟心事,不聽也罷,還不如去看看明天要送高家酒樓的那批酸芋頭杆子。


    羅家老宅子。


    羅老爺子坐在屋簷下,嘴裏叼著旱煙杆,目光盯著眼前的地,半響沒說一句話。


    站在他下首的羅興祖強忍著想睡的感覺,打起精神對羅老爺子說道:“爹,您老喊我來啥事?”


    “啥事?”羅老爺子放了煙杆,挑了羅興祖一眼,淡淡說道:“還有啥事,不就是你丈人家的那些破事,你嶽母她怎麽樣了?”


    羅興祖長籲了口氣,他還以為羅老爺子喊他來是為著,老三跟羅福興的那事。當下,便對羅老爺子說道。


    “我嶽母她隻要能挨過七天,就沒什麽大事了。”


    羅老爺子點了點頭,半響,幽幽問道:“是去城裏看的大夫吧?”


    “是的,是個從皇宮裏出來的老嬤嬤給看的。”


    羅老爺子眼皮子抽了抽,默了默,裝作渾不在意的問道:“那得多少銀子?”


    “沒……沒多少!”羅興祖一聽到銀子,頓時便起了一層警覺,他偷偷的覷著羅老爺子的臉色,連忙說道:“是永東和保忠拿的銀子,我沒拿。”


    羅老爺子聞言,手裏裝煙絲的動作便頓了頓。


    林家的二女婿和三女婿都是有本事的,這點他是早就知道的!


    “他們拿了多少銀子?”


    羅興祖苦著臉說道:“他們一共拿了六十兩銀子。”


    “啪”羅老爺子手裏的旱煙掉在地上,等意識到失態,他連忙撿了起來,也不抽了,隻看了羅興祖說道:“六十兩銀子?你嶽母她這一摔可摔得真精貴!”


    羅老爺子這樣一說,羅興祖更不敢說出鍾氏花了二百兩銀子看病的事了!隻低眉垂眼的在下麵站著。


    羅老爺子眼見也問不出什麽來了,擺了擺手,對羅興祖說道:“迴去吧,看你累成什麽樣,對你親爹親娘,你也沒這麽孝順吧!”


    “我……”


    羅興祖想要替自己辯解幾句,隻是羅老爺子已經起身往屋裏走,他想了想,也轉身走了。走到院子門口時,跟從外麵進來的羅興旺撞了個正著。


    “興旺……”


    羅興旺哼一聲,理也沒理羅興祖,對從東廂房裏探出頭的許氏說道:“大嫂,晚飯咋還不做,這都什麽時候了。”


    許氏撇了撇嘴,轉身喊了惠芳和惠蘭去了廚房。


    羅香園從春妮家迴來,看到站在院子裏的羅興祖,眉頭一皺,沒好氣的說道:“二哥,你豎在這幹什麽?咱家隻缺銀子不缺門神!”


    話落,一甩手從羅興祖身邊走了進去。


    羅興祖看著身後這個他生活了不少年頭的房子,看著這些與他血脈相連的親人,喉嚨像是吞了把沙子一樣,硌得他半響出不了聲。眼前,又浮現起林家時的那一幕,好半響,他歎了口氣,給了自己一個自嘲的笑,轉身踩著沉重的步子離去。


    迴了家,見青果三姐弟都在工棚裏呆著,林氏在灶間做飯,羅興祖便上前幫林氏燒火。


    “爹找你啥事?”林氏一邊忙著手裏的活,一邊問羅興祖。


    羅興祖悶悶的看著灶堂裏的火說道:“沒啥事,就是問問嶽母怎麽樣了,要不要緊。”


    林氏看了眼一臉苦色的羅興祖,默了一默,沒再說話。


    青果從工棚出來,抓著把酸芋頭杆子對林氏說道:“娘,讓我哥給老秀才送點去吧。過完年,開春我哥就要去上學館了。”


    林氏手裏一頓,麵有愁色的睃了眼羅興祖。


    青果自然知道林氏的擔心,無非就是欠下的銀子,想著,又要還債,又要供羅小將念書,哪來的銀子啊!


    “娘,您是不是擔心咱家沒銀子?”


    林氏抿了抿嘴,沒說話。


    青果便朝羅興祖看去,羅興祖噏了噏嘴唇皮,稍傾,再次沉沉的低了頭。


    “果兒,我,我不去念學堂了。”羅小將說道。


    青果把手裏酸芋頭杆子放下。


    “事情放在心裏,總是不好,有什麽還是說出來吧。”話落,示意羅小將和青萍到灶前坐著。


    等都坐定了,青果抬頭朝羅興祖看去,“爹,我哥這書肯定是要去念的。”


    羅興祖聞言抬頭看了看青果,又看了看羅小將。


    “果兒……”羅小將急急要說話。


    青果擺手,“先別說,咱家有那十幾畝地,就是靠著咱家現在做的生意,你這書都必須去念。”


    羅小將不吱聲了,羅興祖不知道,他可是知道那地裏的地骨子能賣多少錢的!


    “你二姨夫和三姨夫都出了這銀子,咱家不能不出!”羅興祖悶聲說道。


    “我沒說不出啊!”青果說道:“不就是三十兩銀子麽,還能難死個人不成?”


    羅興祖欲言又止的看了青果,三十兩銀子啊,你以為隻是三十文不成!但是對上青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後,話又被咽了下去。


    “你說咋就咋吧,反正當時說好了,這個家是你們三姐弟當!”羅興祖說道。


    這話多少帶了點情緒,青果想了想,也能理解,必竟羅興祖一直就是個孝子不是?怕是剛才羅老爺子喊他去,又觸動了他哪根神經!


    “那哥,你把這酸芋頭杆子給秀才爺爺送去吧。”


    羅小將點頭,轉身往外走。


    “爹,明天我和哥去給高家酒樓送貨,你陪我們去吧。”


    以前這事都是林善文,但現在鍾氏身邊少不了林善文照顧,這事自然就落在羅興祖身上了。


    “哎,知道了。”


    “爹,你去問進喜爺爺借下牛車吧,我們出五個銅子的租錢給他。”青果說道。


    現在入了冬,家裏的牛都不用下地,關係好借了白用,關係疏遠點,自然還是出租錢的好!再說,青果也不願意欠人情。


    羅興祖點頭,“等吃過晚飯我就去。”


    等吃過晚飯,羅興祖去羅進喜家了,羅小將扯了青果到一邊,說著悄悄話。


    “果兒,爹和我們去,那之前我們藏私房錢的事,他不就知道了?”默了默,輕聲說道:“爹,知道怕是會傷心的!”


    青果點頭,羅興祖知道了,傷心之外怕還是要生氣。


    人總是這樣的,不願意去尋找自身的原因,而是習慣性的將事情歸結到別人身上!


    “那就想辦法不讓爹知道吧。”青果說道。


    羅小將瞪眼,看著青果,“不讓爹知道?”


    青果點頭。


    “咋,才能讓爹不知道?”


    青果也頭痛這個問題。


    “先別管,明天見機行事。”


    羅小將頓時便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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