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欺負人!”最先爆發的是白秀娥,她手指在空中抖動:“你們都不是人!”


    林豔閉了閉眼,她真是惡心死了這家人,轉身往外麵走。


    “你去那裏?”


    白秀娥連忙去拉林豔的手,她怕林豔走了後自己吃虧,林豔這孩子手狠,她覺得安全。


    “車軲轆的話,怎麽都攪合不清楚,繼續談下去還有什麽意思。”林豔轉頭看向屋內的人,“橫豎就是錢不想還,人不想要,任其自生自滅。你們不就是這個意思嗎?林建成不是你們的兄弟,我們也和你們林家沒關係,四百塊錢看清楚一家人,也算是值了。既然如此,錢我也不要了,不過這以後也不會再有來往,我去請了村幹部過來,寫下斷親書,以後不管你們是死是活,再和我們無關。”


    林豔說著去拉白秀娥的手,“媽,走,就當錢扔河裏了,吃一塹長一智。”


    為了四百塊錢惡心自己,還真是不值當。


    “豔子!”


    白秀娥傻眼了,沒想到林豔會這麽說:“你爹的病——”


    “我另外想辦法,隻要活著我們就不會餓死,隻是從今天起。”


    林豔轉頭,視線一一掃過屋中眾人:“林建成全家和你們都沒關係,以後爺爺奶奶身後事也和我們無關,這四百塊錢對於你們來說多吧,多到可以輕易舍棄一條命。”


    林豔拉著白秀娥的手,不容拒絕:“走!和他們為伍惡心。”


    出門的時候,林紅正從地上爬起來,渾身的土滿臉泥道子,看到林豔和白秀娥母女出來就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很厲害嗎?怎麽像是鬥敗的公雞一樣,豔子,繼續厲害啊!撒潑。”


    林豔看著她,林紅的相貌不醜,可是此時看來就異常令人作嘔。腦中精光一閃,她原本想要說的話咽迴去,低頭看向林紅。


    “你是不是從我們家拿走一個鐵塊?”


    林紅眸光一閃,可很快就恢複原樣,扯著嗓子叫:“我拿你家東西?你們那家徒四壁,我能拿走什麽?林豔,你可別汙蔑人!”


    林豔黑眸直直盯著她看,林紅聲音越來越低,她被林豔看的渾身發毛,這哪是正常人的目光,她像是在看死人。突然這個念頭湧上心頭,她打了個寒顫:“林豔,你可別得寸進尺。”


    “東西呢?”


    林紅左右看,臉上有著明顯的心緒:“什麽東西?你說什麽?”


    林豔賣古董這事林紅是從小道消息打聽到。“林豔,你別胡說八道。”


    “我再問你一遍,東西呢?”


    林豔皺眉,俯身,眸光漆黑逼仄。


    “林豔,不能隻你們一家發財。我是你姑姑,想賺點錢怎麽了?你這管的也太寬了吧!”


    能發財是程大海說的,最初林紅也不信,直到程大海從林光那裏套出來話,才知道林豔是賺大了。難怪說話都硬氣了,敢情這是找到了發財路。


    “立馬把東西交出來,不然你是死是活就和我無關了。”


    林豔忽然覺得有些累,和這樣的蠢貨交流簡直能讓人崩潰。


    林紅眼珠一轉:“我家都是你姑父自己去收的東西,從來沒去你們家拿過東西,我不是那樣的人,我可以賭咒發誓!林豔,你一直這樣誣賴我,這可不好。”


    林豔頹,“信不信由你吧,我無話可說。”


    林紅就是死也和她無關,拉著白秀娥的手腕,匆匆就走:“去找村長來做個公證。”


    ☆、第三十二章


    “豔子!”


    走出很遠,白秀娥猛然握住林豔的手腕:“你怎麽迴事?”


    林豔直覺東西就在林紅手裏,這是她不給自己,如果將來倒黴了也和林豔無關。


    “你看不出來錢是要不出來了嗎?”


    如果是原來的林豔,進來白秀娥和林豔的下場就是被暴揍一頓。“找村幹部當著麵寫下字據,從此老人的撫養再和我們無關。”


    這是最大的讓步,繼續扯皮條也沒什麽用,車軲轆話來迴說。


    白秀娥還在猶豫:“可是——”


    “沒什麽可是,我出去湊錢,不管如何都治好父親的病,不過從此以後你們不許和奶奶家來往,不然我就當沒你這個家。”


    白秀娥所有的聲音都卡在喉嚨裏,她也不傻,如今家裏就靠著林豔了,林豔若是不賺錢和他們脫離關係,那她怎麽辦?孩子還那麽小,她也不能出去幹活。


    林豔的速度很快,直接找了村長還有舅舅去了老太太家裏。老太太正在哭罵,看到林豔進來楞了一下,淚嗆在眼裏表情兇狠。“你還來做什麽?”


    村長姓張,村裏兩大姓。之前也是抱著看笑話的態度,現在他站在中間判斷這事,就有些為難了。“豔子,這事你恐怕做不了主吧?要不等你爹迴來再商議!”


    林豔轉頭看過去,目光漆黑:“我家的事我能做主。”


    林建成那個軟性子的人,能做成什麽?之前不告訴白秀娥林建成的事,林豔心裏也有計較,嫁出去的女兒斷斷沒有迴娘家的可能,白秀娥就算是知道那事也是平白添堵,她不會和林建成離婚,因為沒有退路。娘家父母已經逝去,兄弟都成家立業,她迴去也是無處安身。


    “那你們看怎麽著吧!”


    清官難斷家務事,村長是圓滑的人,就把難題推了出去:“你大伯不是在家,都坐到一塊說道說道,怎麽能說斷親就斷親?這是大事。”


    “斷親就斷親,我這輩子也不指望老二家養老!他就是個白眼狼啊!”


    老太太突然嚎道,林豔抿了抿唇,視線掃到白粱有些扭曲的表情,不知道怎麽忽然很想笑。老太太這個人她實在喜歡不起來,精明不到點上,欺軟怕硬。


    “這是你說的。”林豔說:“張叔,這斷親書是誰寫合適?”


    “你去找你大伯吧。”


    村長也是無奈,開口勸老太太:“怎麽能說這樣的話?這不是傷了孩子的心嗎?”


    “傷心?他是怎麽對我的?就給了四百塊錢,這逼死逼活的要!建超還娶媳婦嗎?這是要把他弟弟往死路上逼呢,這樣的白眼狼要來有什麽用?”


    林豔閉了閉眼,起身就走。


    當初錢的事是經了大伯的手,如今這事也必須把幾個兄弟叫到一塊。不管願意不願意,村長出麵,兄弟幾個還是都到了。


    “你們聽聽老二家的說的都是什麽話,斷親就斷親,我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


    老太太拐棍重重戳著地麵,發出砰砰的生硬:“這就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


    “媽,你別哭了。”


    林紅連忙去安慰老太太,橫了林豔一眼。


    “對於你們來說,死了個林建成也不過少了個兄弟。可是對於我們家來說,林建成死了,我們家就完了,你們不願意出手救還要勸我們放棄?這是誰更狠心?”林豔笑了,表情諷刺:“口說無憑,既然為了這四百塊錢都能翻臉,那也沒什麽好說。大伯不是高中畢業,寫個字據應該不難吧?”


    林建軍氣的臉都青了,村長這才知曉前因後果,皺眉:“你們這麽做是不是欠妥了一點?”


    “寫!”


    老太太扯著嗓子吼道:“建軍,給她寫字據,讓這母女滾出去!”


    “不對吧?滾哪裏去?該我家的東西得換迴來吧?”


    “混賬!”


    老太太怒了,一拍桌子:“你還敢提條件?”


    “現在的地基給我們家,不然四百塊錢立刻還,不然這年誰都甭想過了。”


    “別得寸進尺!”林建超搶先說道。“你們家什麽都沒有!”


    林豔聲音很冷,視線掃過屋中眾人:“房子我們家蓋的,一塊地基連三十塊錢都不值當?那我就要鬧個說法了!小叔,你可別叫,這四百塊是花在你身上吧?”


    林豔手狠,林建超吃了一次虧就什麽話都不說了。林豔眯了眼睛,說道:“還有意見嗎?”


    林建軍開口:“地基是老三家的,這不好吧……”


    林豔笑了,笑不及眼底,顯得有些狠:“那是不行?”


    這是林豔徹底撕破臉皮來講這件事,她一開始就沒打算迴村,所以敢撕破臉皮。房子的事是因為母親現在還要住,總不能這個年過不去,就被趕出去。


    “沒問題,那就寫協議吧,記得是四百塊買來的,我們家可是一毛錢便宜沒占。”


    迴去的時候,白秀娥表情很奇怪,一直迴頭掃量林豔,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林豔轉頭看過來,天氣很冷,她說話帶著白色霧氣:“誰也不是天生就性格潑辣。”她眼睛看著白秀娥:“你和爹為我們爭過什麽?我們不爭,那就是被欺負死。環境改變性格,靠誰也不如靠自己。”


    說完這句她轉身走了,白秀娥對於林豔來說有生育之恩,她頂了那個身體就要把責任履行,這算是買身體的錢。她知道人不能欠債,欠了總要還,這輩子還不清下輩子也要還。林豔可不想下輩子還和白秀娥有關係,這樣的家人一世就夠了。


    “那咱們家沒錢怎麽辦?”


    白秀娥還在追問,林豔沒吭聲,坐在火盆前拿木棍挑著半幹的木材。


    今晚,她打算去一趟野人山。


    這時正是下午,白粱拿出林桃的課本翻了翻,出了一份卷子讓林豔寫,測試下她現在認識的東西有多少。林豔寫的字很板正,她很認真的審視那張卷子。以前她寫這樣醜陋的字經常被師父罵,可是字體是真改不了,師父教了幾天就失去了耐性。好在林豔對古董有種天生的敏銳,記性好,那個年代的東西基本上掃一眼就知道。後來師父看她認得古董就成,何必識那麽多字,隨她笨去吧。


    兩張作業本紙,林豔一半不認識,十分鍾後,林豔交了卷子。白粱拿起來看,她的字不算好看,可是寫的也不是歪歪扭扭,手很穩。一筆一劃,板板正正。語文問題,她隻答對了幾道,白粱皺眉,翻到第二頁,表情忽然就頓住了:“這學過數學?”


    白粱抬頭看向林豔:“跟誰學的?”


    “以前上學學的。”


    林豔老實迴答。


    出的題是四年級知識,數學一道沒錯。


    白粱看了林豔一會兒,找出首古詩讓她默寫,接著又翻了一張白紙繼續出題,林豔不喜歡古詩詞,對著一首江南春鬱悶了半響。白粱把紙張遞過來,說道:“寫吧。”


    林豔這迴寫的飛快,兩分鍾就搞定卷子,遞過去。


    這話白粱徹底傻眼了,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愣怔了好半響,猛的抬頭:“豔子,你確定沒人教過你數學?”


    林豔搖頭,眸光一轉,“怎麽了?”


    白粱搖頭,難以置信:“我再給你出幾道。”


    林豔翻著林桃的書,她記性不差,可是對上語文滿腦子就是江湖,漢字明明很簡單,她愣是記不住。如果把漢字當做畫一樣去記,她倒是能記住幾個。


    白粱一臉凝重把紙張又遞了過來,林豔看了眼,指著紙上數學符號對白粱說:“這是什麽?”


    白粱:“根號。”


    然後他和林豔解釋了一遍根號是什麽,然後在紙上畫了一些公式,林豔點頭。低頭開始做題,十分鍾時間,所有題都搞定,剛把紙遞過去要說什麽外麵突然響起腳步聲,林豔站起來:“誰來我們家了?”


    “嬸子?”


    林豔站起來的同時門簾就被掀開了,林光的麵孔出現在視線內。他看到林豔,驚訝了一下,瞪大眼睛:“豔子,你怎麽迴來了?”


    林豔說:“好幾天了,最近忙也沒出去,林大哥你趕快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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