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公園依舊是老樣子,在繁華的商業街區中,能出現這樣一個公園也算是比較安逸的一個地方。小的時候,我經常喜歡讓表姐帶著我來這個公園玩,那時候估計肯定不會想到,這裏竟然也是一個同性戀的聚集點。更不會想到,這裏會見證我的初戀。

    我又一次先小魚一步來到這裏,和五年多前一樣,他總是喜歡遲到。大概他認為,重要人物總是需要“千唿萬喚使出來”吧,也許真的是太久沒有見到了,我竟然把兩人都誤認成了小魚,直到真的小魚出現。

    “往哪走呢?”

    看著小魚從我旁邊走了過去,我就知道他也同樣認不出我了,看著他看我吃驚的樣子,心裏這個自豪呀,都說“歲月催人老”,這句話對我不適用。

    “天啊,你怎麽瘦成這樣了?”

    “沒想到吧,就知道你會大吃一驚。你還好,沒怎麽變,不過也有點不敢認了,男人了。”

    “還男人,你就直接說我老了唄。”

    “沒有,還那樣。”

    在寒暄了幾句之後,我們突然都沉默了下來,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看到眼前的小魚,真的是蠻激動的,曾經的那股熱情一下子又讓自己變得精力充沛了,可是現在,我們都不是那個年齡段的孩子了,雖然我還依舊保持童心,但是我卻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身邊的小魚確實成熟了。

    “咱們是打算一直這麽傻站著還是走走?”

    “走走吧,正好我要買個球鞋。”

    “還踢球呢?”

    “工作之餘,偶爾踢踢。”

    “真的,你現在幹什麽工作呢?”

    “我?警察。”

    “什麽?”

    我從來沒想到小魚竟然當了一名警察。可眼前的他,我實在是想象不出來穿起警服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效果,不過一聽到“警察”這兩個字,就覺得熱情都少了一半。

    “反應幹什麽這麽大?”

    “沒什麽,對警察沒什麽好感。”

    “為什麽這麽說?”

    “不為什麽,就是覺得沒好感。”

    “唉,早知道不告訴你了,這下沒戲了。”

    “你少來,你還希望有什麽戲?”

    “我希望的戲多了,就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我不知道他這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但心跳確實又一次加快了,真是不爭氣,幾句話就可以讓我如此興奮。

    “現在在社會也學的油嘴滑舌的了。當警察辛苦吧。”

    “辛苦,老出差,年前剛從哈爾濱培訓迴來。”

    “出差好啊,出差你就可以有機會結交全國各地的同誌朋友,還為你找一夜情提供了很好的理由。”

    “看把我說的,我哪有那麽隨便。也不經常找,偶爾會找找,沒辦法,沒有固定的朋友嘛。”

    “是沒有,還是不想找啊?”

    “沒人要,太老了。過段時間都該結婚了。”

    “你所謂的結婚是指和女的吧?”

    “這不廢話嘛,和男的在中國讓結啊?”

    “如果能走到結婚這一步,我也算是佩服了。”

    “沒辦法,我可是孝子,我媽要是讓我結婚我一定會結的。”

    結婚,這是個很殘酷的事實。我將來也會有一天麵對這個問題,到時候我是否會為了父母而背棄我的意願呢?

    “那你一定要單獨擺出一桌,專門邀請和你發生過關係的人坐。”

    “那一桌可不夠,怎麽不得5桌。”

    “哇,小魚,你夠濫交的了。”

    “但是,第一個位置一定要給你留著。”

    “第一?”

    是呀,我在小魚心中永遠都是第一的位置,這也許就是我唯一值得驕傲的一點。我們這一路上一直在談論現在各自的生活,很少提及以前的事情,也是,過去的事情再怎麽提也都過去了,但是我始終在反複讓他想想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看看他是否也能記得今天是五年半的紀念,但是很遺憾,他好像想不起來了。我其實也有些強人所難,我要是不看了當初的日記,我都不會記得今天有什麽特別的含義,其實五年半也不是個整數,無非是我強加的含義,大概我希望生活中都會充滿感動和巧合吧,但是,感動這種東西實在是不適合老百姓現實的生活。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一路上,小魚除了和我聊天外,不時的在用手機和人通話,我覺得有些被忽視。

    “單位的事,好像要讓我明天出差。”

    “明天?可明天才大年初五啊。”

    “當警察的還管什麽節假日。”

    “真的要去啊?”

    “不知道啊,我現在是在確認是否真的叫我去。”

    看著他又打了幾個電話,最後告訴我,局裏確實安排明天派他去湖南出差,而且現在就要迴局裏準備東西。我沒想到,這次的重逢隻有短短的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把我事先設計好的浪漫事情全部打亂了,我有些沮喪,因為等到他迴來我也已經迴珠海了,再見麵又不知何時了,也許老天不想讓我們今天發生一些事情,當我們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上天的安排,我們正好是向兩個方向走,等待紅燈的時候,我們誰都沒有說話,我知道當紅燈變成綠燈的時候,我們就真的各奔東西了。

    “你不想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你說吧。”

    “今天是我們認識整整五年半的日子。”

    話說完,交通燈也變了,我伸出手和他很正式的握了一下手,這一下,是五年多之後,我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身體接觸。在握手得一刹那,我明顯感覺我的心是顫的。鬆開了他的手,我轉身走向了我該去的地方,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預示著我們的人生道路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方向,也許以後都不會再有交叉點出現了。我沒有迴頭看一眼,我怕我看到他的背影會更加惆悵。

    迴來的路上,我頭一次主動買了一瓶綠茶,淡淡的苦味過後,唇齒間留下一絲甘甜。為什麽以前沒有這種感覺?大概以前不懂得綠茶的滋味吧。如果那個時候了解到了綠茶的滋味,也許我和小魚的故事也不會那麽早收場。五年半,人生有多少個五年半?在這五年半的時間裏,我們從陌生到熟悉,從熟悉到陌路,從陌路到重逢,從重逢到分離,該經曆的都經曆了,其他的遺憾也許就不會那麽重要了。

    我一直以為小魚會給我發短信,我從分開的時候就在等,一直等到了晚上,他也沒有給我發一條短信。到最後還是我不爭氣,給他發了短信,他說他在收拾行李有點忙,等過一會給我打電話,我拒絕了他的好意,因為我不知道還能夠說些什麽。但我心裏還是希望他會把電話打過來,但他好聽我的話,真的沒有打。

    心裏有些堵得慌,不知道應該找誰聊聊。給俊祁打電話,這小子在家正玩得開心,我也不好說我感情的事情掃了人家的興,但真的想找個人說說,我突然想到了英傑,放假之後就再也沒聯係上她,所有的手機號都打不通,現在過年她一定迴家了,估計往她家打她一定在。電話那頭,當我聽到熟悉的豪邁的聲音時,突然間感覺好想找到了依靠一樣,頓時產生了一種依賴的情感。我向她講述了我和小魚這段尷尬的重逢,和心中那份絲絲不舍。

    “我還以為你隻喜歡伍戈呢。”

    “不一樣,伍戈和小魚是兩個概念,伍戈是接觸時間長所產生的感情,這個有基礎。而小魚是短時間內發生的戀情,但卻是初戀,這個有意義。”

    “那你更在乎誰?”

    “那肯定是伍戈了。”

    “那就得了嘛,既然小魚曾經就是你的一段插曲,那麽現在他還是你的插曲,不可能成為主旋律的。”

    “那伍戈能成為主旋律啊?”

    “就算伍戈不能成為主旋律,早晚你也會擁有屬於自己的主旋律啊。”

    “我就是想在沒有主旋律的時候,先唱唱插曲,解解悶。”

    “算了吧,就衝你對我說的這些,你們兩個沒戲,距離就是問題。”

    “我可以為了他不迴珠海。”

    “那他就不是插曲了,你可想清楚了,這個什麽小魚,真的是你要找的主旋律嗎?”

    好問題,我終於冷靜的思考了一下。我不得不承認,我有的時候太喜歡意氣用事,衝動起來都可以完全不顧後果。但就像英傑說的那樣,小魚真的是我要找的嗎?如果他是,那伍戈又算什麽?不,小魚不是,他隻是在我空虛的時候,進入我心靈搗亂的家夥,過幾天我應該會從這種鬱悶中走出來,畢竟小魚帶來的傷害隻不過就像是刀片劃傷了手指,包紮起來,等傷口愈合就好了。而伍哥,則是雙手持有ak—47向我射擊,時不時的還要扔一個手雷,把我的內心折磨的千瘡百孔。相比之下,小魚對我的傷害指數和伍戈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了。所以我隻需要等待時間來忘記小魚這次的出現。

    “明白了,他不是我要找的。”

    “想明白就好,對了,你什麽時候迴去?”

    “不知道呢。”

    “你和章揚約好時間了嗎?”

    “沒有,聯係不上他,這小子好像放假之後就消失了,我已經買好火車票了,大年初七就走。”

    “這麽早?”

    “這都托人買的,再晚就迴不去了。”

    “好吧,那我們迴去再聊吧,別胡思亂想啊。”

    和英傑聊天就是好,她能明白我的一些想法,也能給出比較中肯的意見。可掛上電話才發現,我竟然連“過年好”這三個字都沒有對英傑去說,一心隻想訴苦了。

    躺在床上,心裏還是有些惆悵,但我暗暗的告訴自己,迴到珠海就會好了,因為到時候就會有新的工作、新的機遇、新的挑戰來等待著我。也許那時會讓我暫時擺脫一些苦惱。當然,我也不會放棄我的信念,我會繼續尋找生命中屬於我的那個人、那段感情、那份主旋律的樂章。

    【我希望你是我的主旋律,我希望把你捧在胸前高聲歌唱。我更希望我能成為你的主旋律,但我知道,我可能連個插曲都不是。但我想問問你,伍戈,在你心裏,我能算得上是一個完整的音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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