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做不成情侶還可以做朋友,但這句話並不是那麽適用於伍戈和喜慧。生日會的失敗已經讓伍戈再也沒有勇氣去和喜慧說一句話了。成天開始不務正業,上網,打麻將。再加上認識了下屆的同鄉師弟,那小子真不是東西,吃喝嫖賭毒,沒有一件不幹的。都可以在寢室吃搖頭丸,然後在走廊裏一頓狂搖。我見了他都會進而遠之,可偏偏他就纏上了伍戈,沒事的時候還喜歡給伍戈灌輸墮落的思想。

    我實在是不希望伍戈因為他而本質變壞,所以我時不時的就會提醒伍戈注意接觸的人。說的多了,自然會招來反感。

    “你能不能別老說他的不好?”

    這天在寢室裏,我又在那苦口婆心的勸著伍戈,但是他已經開始為那個師弟辯駁。

    “我是為你好,他什麽樣你又不是沒看見。你想像他那樣當個玩弄感情的人?醒醒吧,你不是那樣的人。”

    “也許我真該向他學學,我把感情當迴事,誰又拿我當迴事,我他媽活了22年了還是處男的,說出去都丟人。”

    “我他媽不也是處男嘛,有什麽好丟人的。”

    “我不知道你怎麽想的,我隻知道我要是再不找個妞幹,我都害怕我要變成該死的同性戀了。”

    這是我第一次從他的嘴裏聽到“同性戀”三個字,但加上前麵“該死”的形容詞,讓我了解到他對同性戀的感覺是多麽的厭惡。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些什麽,因為我就是那種該死的同性戀。

    “不管怎麽樣,我隻希望你快樂,你要明白我的心是好的。”

    “收起你的好心對別人吧,我現在過得挺快樂的,用不著你操心。還有,我的事你管得太多了,該歇歇了。”

    也許他也覺得說的太過火,也許是場麵太尷尬了。他很快的就離開了寢室,讓我一個人獨自去迴味他所說的話。是呀,我管得太多了,一個不會屬於我的人,我幹什麽要管這麽多?歇歇吧,真的該歇歇了。

    這次吵架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說過話。可能是關係好的時候把所有的話都說完了,以前我們即便吵架,但我們還依舊共用生活用品。但這次之後,伍戈買了屬於自己的生活用品,我們不再有任何可以交集的東西了。這段友誼隨著他與喜慧的無緣,也宣告結束了。

    三個曾經要好的朋友,現在卻變的隻有我和喜慧還繼續要好,每次上課我們在同一屋簷下都會覺得不自在,最起碼我會覺得不自在。在我和喜慧繼續打鬧的時候,我想伍戈的心裏也不見得好過。最意想不到的是我們期末大戲的角色分配,又讓我們尷尬到了極點。當老師對我說,讓我看看角色分配表的時候,我一看就心想,這事鬧大了。老師當然是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這種矛盾,所以他在大戲中讓伍戈和喜慧飾演一對即將結婚的情侶,而我則飾演喜慧的爸爸,也就是伍戈的嶽父。當我們投入到排練當中的時候,難度就出現了。

    戲中,伍戈和喜慧所飾演的角色有許多的牽手、擁抱、曖昧的動作,兩個人每次做起來都僵硬的很。而我和伍戈的對手戲,我幾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老師一直在對我強調交流,交流。可我怎麽交流?我怎麽敢去交流。我們就這樣,在舞台上盡可能按照劇本的要求有說有笑,但是隻要下了舞台,便又形同陌路了。

    這是一段很痛苦的過程,越是不想和他見麵,結果見麵的次數還多了起來。白天在排練場見,迴到寢室還是要見。讓我成天都要麵對以前嬉笑打鬧,一起吃飯,一起睡覺,現在卻無話可說的伍戈,真是上天對我的一種折磨。這也讓我想起了一首歌曲,叫“最熟悉的陌生人”。壓抑久了,人也變得暴躁。和寢室其他成員的矛盾也多了起來。這時,盡量有些看不下去了。

    “要不你換寢室吧,越在這呆,不是越走不出伍戈給你帶來的陰影嗎?”

    “我總不能因為伍戈一個人,放棄寢室其他的兄弟吧。”

    “算了吧,就是因為伍戈,你都快把寢室的人都得罪遍了。”

    “這叫什麽話,我哪有得罪別人?”

    “那你告訴我,咱們寢室你還和誰說話?”

    我想了半天,真的沒有誰了。我這才發現我在寢室的位置是這麽的尷尬。

    “我還和你說話啊。”

    “那是我不和你一般見識,是我知道你內心的痛苦。考慮考慮吧,你可以搬到俊祁和雷司他們寢室去,對你絕對有好處。”

    去俊祁寢室?我從來沒想過這種逃避伍戈的辦法。不過也好,這樣最起碼不用天天看著他心煩。但我和俊祁還隻是在一起健身而已,沒有達到那麽好的地步。和雷司交情也不算太深,怎麽去開這個口?誰都知道想融入一個新團隊是不容易的,再加上俊祁那個團隊向來被我們認為是高貴團體。抽的煙、喝的水、穿的衣服都比我們奢侈的多。就連上個街,我們選擇坐公交,人家都是打車。太難了,還是等緩一緩再說吧。

    作為上次喜慧請我去papas吃飯的感謝,我也決定迴請她一次。但我可去不起papas,我就改在了麥當勞。

    “幹什麽要請我吃飯啊?”

    “無聊唄。”

    “你和伍戈也吵架了吧?演戲的時候就看出來了。”“算你眼睛賊。提他幹什麽?現在我們觀念不同,人家想墮落,我可跟不上那形勢。”

    “墮落?這麽嚴重?”

    “也許我想的太嚴重了吧,反正我覺得跟什麽人學什麽樣,天天跟那個流氓師弟在一起,早晚被同化。”

    “他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的?”

    “這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真搞不懂喜慧腦子怎麽想的,她可能想象不到她對伍戈的這次打擊是多麽的致命。有些話我都沒法告訴她,伍戈在寢室裏哭了多少次。當然,隻有我這麽細心的人才能捕捉到。每次,都是當寢室其他的人睡著了之後,我才聽到他在下鋪的抽泣聲。有的時候他也會突然走出寢室,出於關心,我都假借上廁所去看看他幹什麽,結果發現他在用冷水衝涼,而那幾天正好是長春降溫的時候,我偷偷的看見他身體在發抖,但還是不住的在往自己的身上潑水。雖然我們的關係已經決裂,但不能不讓我去繼續關心他。因為這種關心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就像平時洗臉刷牙一樣,是潛移默化的了。

    “你喜歡伍戈吧?”

    “嗯。嗯?”

    突然喜慧問了這麽一個問題,我一點設防都沒有。難道她還是看出來了?我盡可能表現出驚訝的樣子,可那丫頭根本不會被我騙到。

    “別裝了,我知道你喜歡他,而且喜歡很久了。別人都告訴我了。”

    “心悅告訴你的?”

    “不是。”

    “盡量?”

    “不是。”

    “小兵?”

    “天啊,你告訴了這麽多人怎麽唯獨不告訴我?”

    “這又不是什麽好事,難道還要我到處宣揚啊?你到底聽誰說的?”

    “自己猜的。”

    “我才不信呢,剛說完是別人告訴你的。”

    “真的,你要不信我也沒辦法。你對伍戈那種好,誰看了都會覺得不正常。大家不說,可能是沒往那方麵想,但我思維跳躍,我就想到了。說白了,剛才我就是乍你一下,你還真承認了。”

    被這丫頭騙了,真是失敗,還是學表演的呢,觀察人物一點都不細致。

    “好啊,你得逞了,我也招了。你還想知道什麽?”

    “我還想知道……你那麽喜歡他,為什麽還要借給他錢幫著他追我?”

    “你怎麽知道我借錢給他?”

    “生日那天晚上他告訴我的。他說你多麽用心、多麽替他緊張、多麽……”

    “我賤,行了吧。”

    真是的,越尷尬的話題她越要說。本來不想再迴憶那段時間的事了,這丫頭一說又全讓我想起來了。

    “哎呀,別鬧了,我說正經的呢。為什麽?為什麽要幫他?”

    看著她咄咄逼人的氣勢和急迫的眼神,我心想,要說就都說出來,反正都知道了,知道多和知道少都一樣。

    “因為我愛他。你還記得你問過我,愛一個人是否痛苦的時候吧,我說了,當你真的愛他的時候,你滿腦子隻是希望他能開心。既然伍戈追求你能讓他開心,那我就爭取讓他永遠開心唄。可惜,你給永遠畫了個句號,而且是瞬間。”

    說完這些話,喜慧久久沒有再說話,隻是用咖啡棒攪拌著咖啡,眼睛盯住窗外。突然,一滴眼淚就從她的眼角劃過了。

    “爾東,你知道這個句號我畫的有多艱難嗎?說真的,那天,當我走進教室的時候,我真的懵了。我沒想到他……還有你們為我準備了這麽浪漫的一次生日。當他從門後走過來的時候,我真的想上去抱著他,然後答應他的任何請求。但我控製住了,我知道那樣會更加傷害他。”

    “我不明白。”

    “我是喜歡了他兩年,我在過去的兩年裏,幾乎一直活在幻想當中,幻想著我們牽手看日落、幻想著我們同過情人節、幻想著帶他見我父母、幻想著我們走入結婚禮堂。但兩年的時間讓我幻想夠了,等到真有一天可以變成現實的時候,我反倒覺得沒有幻想當中的美好。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就算那天我同意我們在一起,不出一個月,我也會提出分手,到那時對他的傷害你說是不是更大?”

    這麽一大段的獨白,讓我對喜慧語言的組織能力感到欽佩。不過她所說的話讓我有了共鳴。因為她所幻想的,我也都曾經幻想過。所以我很能明白她那時的那種感受。但如果換成我,我寧願和伍戈在一起,哪怕隻是一個月也好。最起碼我曾經擁有過。這大概就是同性戀和異性戀思維上的不同吧。

    和喜慧這頓飯吃的真是收獲頗多,並且雙方都有收獲。她收獲了我喜歡伍戈的事實,我收獲了她放棄伍戈的原因。大家還算彼此坦誠,各有所得了,當我們把心中的不快說出去之後,我們都心滿意足的迴去了。但沒想到就在這天晚上,便發生了讓我膽寒的大事件。許多人的人生都在這晚被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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