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複現身之後,便直接與喬峰說話,對其他人理也不理。


    杏子林中眾人抱著看戲的心思看到現在,見三人笑的如此旁若無人,終是忍不住了。


    徐衝霄身為在場輩分最高的丐幫前任長老,一來怒其對自己不敬,二來也有抓住了把柄的趾高氣揚,厲聲道:


    “喬峰!你與胡人結義,怎可說沒有勾結?!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眾人聽到徐衝霄的話,也不由順著想了下去,麵露狐疑。


    從慕容複入林,統共也沒有幾句話的功夫,丐幫大會就變成了結義酒宴,對喬峰性情了解不多的弟子,確實開始對二人是否之前就有勾結產生懷疑。


    可還沒等深想,林外傳來唱名之聲:“大理鎮南王段正淳王爺到!”


    徐衝霄氣勢一滯,隨即怒火中燒,臉漲得通紅。


    先前質問慕容複,被其無視,現在質問喬峰,被唱名打斷,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差點憋出內傷。


    不過大理鎮南王到來,身份地位都不是區區一個前任丐幫長老能比,卻是發作不得。


    丐幫眾長老早就私下得了通傳,沒什麽驚訝,一一上前見禮。


    徐衝霄雖然身份高,但沒有任何職務在身,又沒有親信在幫中,才無人通報消息,致使毫無準備。


    此時不得不壓下心頭怒火,依照禮數上前,見禮之後問道:“段王爺親自駕臨,不知所為何事?”


    段正淳與慕容複同行而來,不過沒有如慕容複一般毫無顧忌,憑著武功闖進杏子林,在外等待通傳唱名,是以稍慢。


    杏子林中發生的事情,憑借武人敏銳的耳朵,還是有所了然的。


    “徐長老不必客氣,在下是為尋犬子而來。”


    段正淳怎麽也是個王爺,心思靈巧自不必說,眼下慕容複千夫所指,直言為其作證,恐怕自己也會被懷疑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隻說是尋子,待看慕容複如何應對,再提作證之事不遲。


    段譽走到段正淳麵前,“孩兒拜見爹。”


    杏子林頓時響起嘈雜私語,驚訝於這個書呆子竟是段氏世子。


    “嗯,”段正淳答應一聲,“私自跑出來,不知你娘擔心麽,還不快去拜見。”


    見段譽應下,跑去刀白鳳身邊,被眾家臣護衛其中,段正淳放下了一半的心。


    杏子林中形勢微妙,不得不早做打算。


    連串的變故使人眼花繚亂,群丐腦子都快轉不過來了,先前對喬峰的懷疑和激憤,都被衝淡。


    見此情形,最著急的不是徐衝霄和全冠清,而是那個謀劃了一切的馬夫人。


    段正淳的出現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本想再哭鬧一番博得同情,集合眾意,徹底將喬峰打壓,這時卻隻能暗示全冠清,自己縮在後麵,生怕引來注視。


    全冠清也深恨這些意外攪局之人,站出來道:“段王爺駕臨,丐幫蓬蓽生輝。不過此時不得不怠慢了,待我等處置叛徒之後,再向段王爺賠罪。”


    說罷麵向喬峰,“喬幫主,慕容複乃是殺害本幫馬副幫主的兇手,還是個鮮卑胡人,如今你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之結義,想必已是不打算向他問罪了吧?”


    結拜之舉是因喬峰知曉其不是兇手,又欽佩其為人才答應下來。


    隻是此時無憑無據,正在想如何駁斥,卻見慕容複伸手一攔,行至場中。


    “眾位丐幫英雄,”慕容複抱拳高聲道:“自有唐以來,鮮卑族裔早已融入中原,以漢家兒郎自居,何來漢胡之分。”


    慕容複這樣說倒是沒什麽人反駁,五胡亂華已是六七百年前的事了,通婚多年,確實早已融入中原。


    而且因為身懷部分外族血脈,被人歧視,比純正的漢民更易淪為乞丐。


    便是眼下的杏子林中,也有不少人或多或少有些外族血統。


    就聽慕容複繼續說著:“今日慕容複應邀前來,就是為了向眾位英雄證明清白,貴幫馬副幫主,並非在下所害。不止如此,在下已查明真兇,望眾位英雄明察。”


    群丐聞言嘩然。


    全冠清則不以為然,在丐幫中布置多年,耳目眾多,都沒查出真兇。


    所以才敢配合馬夫人,將罪名安插在喬峰頭上,哪會相信慕容複一個外人能輕易查到。


    嗤笑道:“慕容氏家世顯赫,勢力龐大,不過是找人頂罪的伎倆罷了,莫非將我丐幫中人當做了傻子不成?!”


    “非也,非也!”包不同擋在了全冠清身前,“我家公子爺被天下英雄指為殘害武林同道的兇徒,為求清白,自然要仔細查證,沒想到歪打正著,正巧查出了殺害馬大元的真兇,撞破了一樁大陰謀。”


    慕容複對自己不理不睬,卻讓家臣來應付自己,蔑視之意昭然若揭,怒道:“就看你們能說出什麽花來!”


    另一邊,馬夫人和白世鏡早就變了臉色。


    雖然兩人都確信自己做的隱秘,不會為人所知,但心中有鬼,豈能不慌。


    “非也,非也!花是說不出來的,證據倒有一份……”


    “包三哥。”包不同的話被慕容複打斷,心知公子爺大概另有安排,隨即退在一旁。


    慕容複則行至白世鏡麵前,遞過一封信箋,“白長老,其中內情可否請你代為詳述?”


    白世鏡猶豫著接過,一看之下冷汗如泉。


    信箋上隻有一行字:馬門溫氏,夥同jian夫,合謀所害。


    心中巨浪翻湧,恐懼、悔恨、掙紮,不一而足。


    終是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馬夫人猜到,慕容複不知怎麽查到了蛛絲馬跡,才使白世鏡心神失守。


    暗罵廢物,卻無法任其擔上罪名,否則自身不保。


    顧不得段正淳在場,關心道:“白長老,你沒事吧?身為丐幫執法長老,位高望重,當以身體為重才是。”


    旁人聽來,不過是婦人關心之言。


    可落在白世鏡耳中,便成了幫規處置、聲名狼藉、死不瞑目的未來景象。


    心知是在敲打自己。


    “我沒事。”白世鏡終究無法下定決心坦白,掌力一震,信箋化為碎紙,“慕容公子,此是一派胡言,破壞他人名聲是何等仇怨,若無實證,還請莫要信口開河。”


    “哼,冥頑不靈。”慕容複怒斥一聲。


    白世鏡原本鐵麵無私,受人敬重。


    成為馬夫人裙下之臣,失手害死馬大元之後,也幾次三番心中掙紮。


    慕容複原想給他一個坦白機會,才準備了這張信箋。


    如今看來卻是拋媚眼給瞎子看,自作多情了。


    既然如此,就莫怪我讓你等身敗名裂。


    想到這裏,慕容複轉向馬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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