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塢。


    無崖子早已等在房中。


    這個時代的主流思想,就是男兒誌在四方,舍小家重大事,沒人能夠免俗,所以凡是稍有成就之人,難免對家人有所虧欠。


    無崖子就欠的更多。


    但即使是無崖子這樣以門派大事為重的人,麵對這次父女三十年後的重聚,也一樣是有些緊張的。


    特意讓蘇星河幫著換了身衣服,疏攏了頭發。


    王夫人走進來的時候,無崖子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能吐出。


    王夫人同樣神情複雜,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直到慕容複在外麵把門關上,二人才些許迴神。


    “像……太像了……”無崖子呢喃著,“阿蘿……你長大了……和你娘一個模樣。”


    王夫人聽見這聲呢喃,小時候的快樂記憶,獨自在王家生活的小心翼翼,受委屈時沒有家人的孤獨,所有的情緒都在心中湧起。


    一時間默默無言,隻有兩行清淚無聲流下。


    無崖子就算沒能陪在王夫人身邊長大,也猜得到孤身一人沒有父母庇護的孩子,生活會有多少艱辛苦楚。


    “阿蘿,為父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娘……”


    無崖子眼眶也發紅。


    王夫人聽到這句對不起,渾身一震,緩緩來到床邊,終是坐在了地上,將滿是淚痕的臉埋在無崖子盤著的膝前,沉悶的哽咽聲壓抑不住。


    若非生活所迫,誰又願意故作堅強。


    “……爹……”


    這時隔三十春秋的一聲爹,讓無崖子也控製不住眼中的淚水。


    將手放在王夫人頭上,喉嚨裏發聲應著,“嗯……嗯……”卻是再也沒能多擠出任何一個字。


    ……


    慕容複在門外拉著王語嫣悄悄的退走。


    父女相見,還要有好一陣才能緩和情緒,再聽下去不太合適。


    知道這開局算是不錯,慕容複就放下心來。


    吩咐仆役下人都不得靠近,慕容複帶著王語嫣去到了書房等待。


    彈琴作畫,紅袖添香,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果然不管做什麽,都有不一樣的妙趣。


    慕容複心中早就想出了許多與王語嫣相處的主意。


    即便沒有談戀愛的經驗,但在互聯網時代爛大街的浪漫小驚喜,甚至一些土味情話,放在這時,總能逗得王語嫣臉紅心跳,嬌嗔不已。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


    已是正午時分了。


    無崖子和王夫人還在房中敘話沒有出來,三十年的經曆,一時半會哪能說的完。


    慕容複不得不打斷他們。


    兩個人又是哭又是說話,這麽長的時間,房間裏連壺茶都沒有,哪受得了。


    日子還長著,往後時間多的是,哪有那麽多要緊的話非得急於一時全部說完。


    敲了敲門,將兩位請出來,王語嫣也上前拜見了這位從未謀麵的外公。


    無崖子此時早已沒了世外高人的氣質,隻是一臉憨笑。


    麵對外孫女,無崖子的心情不像和王夫人一起時那般複雜,少了愧疚和遺憾,隻有親近。


    午宴過後,王夫人將慕容複叫到一旁。


    “複官,這次……多謝你了。”王夫人有些許尷尬,“我準備將我爹接迴曼陀山莊,如何?”


    “舅媽,我們是一家人,何須言謝。”慕容複灑然笑道,“甥兒隻是略盡綿力,如何安排全憑舅媽做主就是。”


    說著又想起玉像的事,眼見父女重逢場麵溫馨,無需再拿玉像去緩和氣氛,倒不如直接讓王夫人自己處置。


    “對了,還有一事。舅媽,甥兒去北方之前,已讓風四哥將琅嬛福地的玉像搬了迴來,現在正放在東廂的空房中,不如一並帶迴去,想來舅姥爺也還念著當年舊物。”


    王夫人意外的掃了慕容複一眼,“也好。”


    ……


    送走王夫人一行,慕容複迴到書房處理積攢的事務。


    一邊做事,一邊吩咐著,“包三哥,少林寺玄悲是什麽時候出事的?”


    包不同立馬迴答道,“是八月十一,大理那邊我們沒有安排的人手不足,消息是十天前才傳迴來的。”


    “今天是十月初二,十天前……竟誤了這麽久……”慕容複思量著,“如今看來,單靠公冶二哥水路上的消息,恐怕還有不足。風四哥,你去了大理幾次,較為熟悉,招攬些人手,販夫走卒,引車賣漿者均可,將陸路的消息傳遞也安排一下,尤其是咽喉要道,客棧酒坊再開上幾家,萬不可使慕容家閉塞視聽。至於銀錢,需要多少,讓包三哥撥給你。”


    沒等風波惡迴應,慕容複接著說道:“包三哥,昨日疲累,沒能細察,現在看來,這大理也要親自走上一趟才行,莊中事務還是由你全權處理,我明日就啟程前往大理。”


    “是,公子爺。”包不同點頭應下。


    慕容複捏著一張紙陷入了沉思,紙上寫著“霜月十八,西夏一品約戰丐幫於惠山。”


    霜月就是十一月,離現在還有一個半月,若記得不錯,在惠山之約前,就會有杏子林之役,喬峰也是在那時得知自己乃是契丹人,最後眾叛親離,變成了日後的蕭峰。


    心中猜測著,按時間推算,此時喬峰應該身在大理,卻不知馬大元是否已經死了。


    將係統麵板調出來掃了一眼,看著【拯救馬大元】的任務,心裏滿是惆悵。


    之前在西夏的報信任務已經證明了,這個破係統,並不能憑空知曉萬事,任務完成還是失敗,目標是死是活,都要以自己確切得知之後才有結果。


    就算馬大元死了,也得是消息傳迴來之後,才會顯示任務失敗。


    想想起點上帶著係統的各路穿越者前輩,任務獎勵豐厚,結果當場知曉,還有各種提示,更有儲物空間,對比之下,自己這玩意啥都沒有,還動不動損失功力,屁用沒有還盡是拖累。


    關掉這個麻煩,搖搖頭不再想它。


    杏子林之役,喬峰是倒了大黴不錯,其實對慕容複影響也不小。


    本來可以證明慕容複無辜的唯一證人被黑慘了,其證言也再無人相信,到時武林中那些死於各自絕技之下的成名高手,以及玄悲、馬大元之死,就結結實實的落在慕容複的頭上了。


    便宜老子做出的事,慕容複不想背上這口黑鍋。


    而且若不能洗刷罪名,像馬大元這樣被自己妻子同門暗害的,也同樣會想方設法推在自己身上,屆時定會麻煩不斷。


    正是想到了這些,慕容複才改變了主意,決定前往大理,提前做些安排,有備無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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