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榕這時候就沒有單獨相處時的活潑了,整個人規規矩矩的跟在他身邊,看見了位分高的,也不用提醒,照規矩行禮。位分比她低的給她行禮,也安安靜靜的受著。整個人剛才的活潑嬌俏都沒了。


    嘉靖帝心裏有數,便先走了。


    可就是這樣,還是不小心遭了難,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剛才才給她行完禮站起來的一個美人竟然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身上。她猛地一受力,便摔了下去。底下都是石子路,當下手背上便劃開了,頓時血流如注。


    ☆、第二十九章


    手背上劃開的口子有點大卻並不是很深,但是架不住這位主兒是個怕疼的,不住的掉眼淚。邊上嚇壞了的宮女立馬將她送迴宮,邊跑還邊叫太醫。


    不單單是伺候的宮人嚇壞了,連那個“不小心”絆倒她的美人也傻眼了。在這宮裏是最注重儀容的了,哪怕是傷的再重也不會哭成這個樣子。


    嘉靖帝剛迴到禦書房沒多久就聽到了這件事,手裏的茶杯當時便是一放。


    “怎麽迴事?”一邊走,卻也一邊冷靜的問著事情的經過,但聽到是有人不小心栽倒她身上的時候,眼裏的神色晦澀。


    榕榕這邊還在哭呢,還是上次的李太醫,一邊給傷口上藥,一邊絮絮叨叨的交代注意的事項。


    “娘娘這傷口並不深,須隔天換藥,切勿讓傷口感染了造成七日風;不要劇烈活動以免傷口破裂;要注意休息,不能勞累了。”


    榕榕還是不斷的掉眼淚,邊上的芳嬤嬤和幾個宮女使勁了手段的哄卻仍然治不了她的眼淚。芳嬤嬤和其他幾個宮女不知道,但是清煙和淺柳卻是了解,之前貴嬪娘娘曾經在家裏被人推下了冰河裏,那時候也哭成這樣,還不是委屈了,再說了娘娘是最怕疼的。最後還是柳姨娘千哄萬哄的才哄過來了。現下裏,大家都是發愁,這娘娘一味的哭,可是半點都不理會她們。


    李太醫在宮裏看了大半輩子的病了,對著宮裏娘娘的各種性子也都領略過了,現在倒是見怪不怪了,依然鎮定的下去繼續上藥。倒是旁邊拎藥箱的年輕小太監瞠目結舌,這麽個美麗的娘娘,怎麽破了個口子就哭成這樣。


    嘉靖帝到的時候,太醫和伺候的宮女太監們都下跪,隻有榕榕還愣愣的半躺在床上轉過臉對著他。那眼裏的嬌氣和依賴,讓嘉靖帝的心緊了緊。


    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榕榕眼裏的依賴倒不是衝著他的,而是對著淺柳的隻不過沒來得及轉換罷了。嘉靖帝這兩天雖然寵她,也縱她,但是始終還不熟不是。淺柳可從小跟她一起長大的,又像個姐姐似的一直在她身邊照顧她。


    “皇上。”又是一聲嬌嬌怯怯的叫聲,還拖著哭腔,怎麽不讓人心生憐惜。


    “疼不疼?”嘉靖帝大步走到床邊半擁著她,感覺到她的輕顫,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


    “疼。”榕榕起先被引開了注意力,忘了手上的傷口也忘了哭。現在被提起又想了起來,癟癟嘴,眼眶裏又積蓄出眼淚水來。


    “傷的嚴重嗎?”這話問得是太醫。


    “迴皇上的話,貴嬪娘娘這傷口看上去嚇人,但其實傷口並不深。敷上幾日藥便好了。”


    李太醫顫悠悠的起身迴話。


    嘉靖帝側頭安慰起嬌氣的小姑娘。


    “不怕,上了藥就好了。”


    傷口已經上了藥並不出血了,但是榕榕就是覺得還在流血。


    “那個藥沒用,還在流血,還在。”


    難得的叫鬧卻是無言的親近,嘉靖帝不覺得懷裏的人有些無理取鬧,卻覺得這幾天自己並沒有白費功夫,她此刻在你麵前的驚惶不安是如此的真實。也越發低了聲音去哄她。


    “不疼,真不疼。”身邊離得近的宮人耳朵根子都紅了。


    嘉靖帝勸哄之後再看想李太醫的時候,眼神已經恢複一個帝王的氣度和神態,眼中的柔情褪的一幹二淨。


    “快包紮傷口。”


    芙蓉軒的這位又出了岔子,這事一出沒過多久馬上滿宮裏就都知道了。


    先說說最先知道的蘇皇後和李淑妃等高位妃嬪。


    蘇皇後聽聞倒是一副擔心極了的模樣,讓身邊的大宮女還馬上送去了上好的傷藥。而李淑妃就是得意了,不過讓下麵的人微微的挑撥了幾句,就有人巴巴的上去為她出氣了。


    董夫人則是一臉的高深莫測,讓宮女去賞賜了些藥材便不再提起這件事了。


    再說說三位新進宮的妃嬪。


    她們入宮之時,便得知此事慕貴嬪才是宮裏最得寵的,一連好幾天都霸者皇上,連一些有子嗣的妃嬪娘娘都比不上她的盛寵,便隱隱的有些生不逢時的感覺。但是現在一聽慕貴嬪竟然受傷了,心裏不說有個十分的喜悅,七八分也是有的,受傷了可就不能侍寢了,這機會不就到了她們身上。


    就連一臉冷傲的薑嬪也難得的柔和了臉孔,對身邊的宮女太監有了些好臉色。顧小媛也是心情大好的賞了身邊的宮女。


    而文才人則是比另外兩位更多了一份的心機,她有自己的打算,既然自己的身份比不上薑嬪和顧小媛,那麽自己就需要另辟蹊徑才是。於是她帶了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來“探望”受傷的慕貴嬪了。


    也巧合,比文才人到的早的妃嬪來時,榕榕偏偏還沒醒,而文才人到的時候,榕榕剛好到了喝藥的點,被芳嬤嬤喚醒了。


    被宮女引進殿來得文才人進來的時候,才看到了那位如今最受寵的慕貴嬪。薄薄的錦被搭在身上,半躺著的一副病美人樣子,一頭青絲披散著。雖然臉上半點妝都沒有,但容貌卻是極豔,眉間的點點疲倦反增幾分的憐惜感,仔細看下去卻也有幾分旁人學不來的嬌嗲氣在其中。


    文才人問了禮,便讓宮女辦了凳子來給她坐了。文才人也不推辭,她打定了注意要走慕貴嬪的路子,便是一味心思的同她親近。


    榕榕不愛講話,也不知道自己跟別人能講些什麽,但文才人卻是個心思活絡的,妙語如珠的,話講起來也有幾分的趣味。榕榕聽著聽著也有點興頭,還主動問了幾句。


    等到淺柳說榕榕要吃藥的時候,文才人也笑吟吟的看著,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模樣。


    “等姐姐喝完了藥,妹妹再講。”


    芳嬤嬤一切都看在眼裏,對今天這文才人的來意也有了幾分的了解。果然,就在小太監來通傳時,芳嬤嬤清楚的看到文才人臉上劃過的一抹喜意。


    文才人覺得今日真是個好日子,她知道自己不過是文家的旁支,待嫡枝的表妹年齡夠了之後,自己就沒有價值了,所以就打算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竟真的讓她見到了聖上。她想到自己有可能壓在那兩個自以為身份比她高貴看不起她的人的頭上先承了寵,便是一陣的快意。


    嘉靖帝挑這個時間點來也是因為吃藥的原因。


    上次他便見識到了這個看上去嬌弱的小姑娘一到吃藥的時候變得有多麽的難弄。


    從藥的味道到藥的溫度,一一的挑剔之後就是不肯吃,一碗一碗的煎,一碗一碗的倒。你勸啊,你哄啊,她不理你,你兇啊,罵啊,她還偏不吃這套。當然這隻是私下裏在熟人麵前。


    當時第一碗藥他在旁邊,她也不敢鬧。可是之後他又一次心血來潮來看時,才看到了她的真麵目。前兩次他看著到還行,到後來看他寵她,她又實在不喜歡那藥,在他麵前也使起小性子,真叫人哭笑不得的。


    於是每次吃藥他便要來看看。


    “燙了。”榕榕的指尖一碰藥碗就放了下來。


    “倒了,再煎一碗來。”


    “味兒太重了,肯定是煎藥的時候水放的少了。”榕榕剛端起藥碗,嗅了嗅就放下了。


    “去,倒了,重煎一碗來,仔細些。”


    ……


    榕榕挑刺兒,嘉靖帝也寵她,也縱她。你挑吧,不管怎麽樣這藥你還是得喝。


    文才人在旁邊看得那叫一個驚奇,然後便是完全的羨慕嫉妒恨。這皇上可真夠寵愛著慕貴嬪的,這慕貴嬪也太恃寵而驕了吧。文才人向來以自己的細心為傲,所以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皇上的偏愛。


    藥碗的邊上是幾碟小蜜餞,皇上好像習慣性的將那碟梅子推到了最前麵,而後慕貴嬪似乎最愛的就是那碟梅子,很快便吃了大半。然後皇上就會推開那碟子,等到慕貴嬪喝了藥才重新推前麵來。


    她坐的其實並不近,皇上的低語幾乎聽不到,但是卻看得出皇上是在哄慕貴嬪。


    ☆、第三十章


    靖海侯府最近可是得意,慕貴嬪在後宮盛寵優渥,連帶著慕家幾位在朝做官的地位都是水漲船高起來,來來往往的官員都多給了幾分麵子。但是出了風頭便會有人記恨。


    “迴皇上,微臣有本啟奏。”一位姓謝的禦史台大夫站出來了。


    “準。”


    “昨日有人在淮安街上欺壓百姓,強搶良家婦女,此人嘴臉醜惡,竟然還自稱自己是皇親國戚,更讓底下的官員為虎作倀,讓百姓敢怒不敢言。”


    “哦,真有其事?”嘉靖帝坐在龍座上,表情高深莫測。


    “迴皇上,確有其事,臣親眼所見。”謝大夫跪下,聲音錚錚。


    “此為何人?”


    “此人名為柳泉。”


    謝大夫是個嫉惡如仇的人,再正直不過了,一張嘴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的皇親國戚,當下便將柳泉此人的背景抖了個徹徹底底。


    朝上多得是人精,這話頭一出,有人心裏就有了個數了。前朝和後宮息息相關,這謝大夫也有可能是被人當成了出頭鳥,做個前鋒試探皇上的態度罷了。


    果不其然,接下來就有人出來摻上慕千修和靖海侯府一本了。


    早朝結束,後宮有路子的娘娘也早就聞風了,有人歡喜,有人快意,有人同情,當然對象都是那個最近受寵的慕貴嬪了。


    今日不用去給皇後請安,榕榕便難得的睡了個懶覺。嘉靖帝到的時候,榕榕才剛起,正坐在梳妝台前梳妝。


    榕榕隨手拿起了一支玉簪遞到後麵。


    “就簪這支吧。”


    隨後,她一轉頭便看到了為她簪簪子的竟然是皇上。


    榕榕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表達自己的疑惑,但還是隨後乖乖巧巧的行了禮。


    嘉靖帝含笑拉住她的手:


    “朕昨日說要陪你用早膳。”


    說完便轉身出去了,榕榕也跟在後麵,早膳早就擺好了,又是浩浩蕩蕩的一大桌。榕榕照舊隻喝了一碗粥,幾個小點心便放下了。


    嘉靖帝皺皺眉,這些日子她越來越瘦了。


    “隻吃這麽點兒?”


    榕榕入宮之後,倒也覺得日子沒有這麽難熬,芙蓉軒不錯,宮人們也都對她小心服侍,連皇帝對她也是寵愛有加,隻要她有點意思的,什麽奇珍異寶都滿足她,隻除了柳姨娘不在身邊。


    隻是唯一不滿的就是這宮中的膳事了,總是溫溫吞吞的,而且都是大菜,就是不合她的口味。所以每次用膳的時候都是馬馬虎虎的混過去。身邊的芳嬤嬤和清煙都是苦惱,可偏偏半點辦法都沒有,宮中的規矩擺著,也隻能使些銀子平日裏讓讓清煙去禦膳房做個點心什麽的。


    榕榕點頭點的馬虎,嘉靖帝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多吃點。”更將自己麵前的粥推了過去。


    榕榕心不甘情不願的接過來,平時她敢鬧,但是一旦麵前的皇上皺了眉看她,她就不敢了,。說到底還不是不夠親近,要是在柳姨娘麵前,榕榕早就撒嬌弄癡,一番的癡纏叫柳姨娘縱了她去了。


    還是不能勉強,一碗雞絲粥拿勺子舀了兩口還是吃不下了。榕榕真想把粥推開,但看著麵前的皇上,還是磨磨蹭蹭的將手中的勺子放進嘴裏,可偏偏勺子裏連半勺粥都沒有。


    嘉靖帝可不是像她這樣迷迷糊糊的小丫頭,他年少稱帝,勵精圖治,將整個朝廷牢牢的把在手上,連幾個皇子成年之後還要看他的臉色,這樣的男人那裏是好糊弄的。直到榕榕將碗裏的雞絲粥全部用完才叫人把早膳撤了。


    榕榕眼裏全部是別扭,用完膳之後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自己悶著跟在嘉靖帝後麵。嘉靖帝看的好笑,故意在殿裏走來走去,榕榕也跟在後麵瞎走。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臉皮子全紅了。


    嘉靖帝故意逗她:


    “朕消食兒呢,你也是?”


    榕榕忍了氣,低頭不說話。


    嘉靖帝隻好哄她,像哄女兒似的。


    “還不是怕你不吃飯到時候病了,你又要吃藥了。”


    一提吃藥,榕榕也有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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