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剛來了不久,正在裏麵配夫人用膳呢,夫人剛剛還在念誦大奶奶您呢,可巧您就來了。”


    話罷,幾個丫鬟爭相打開了簾子。


    白氏也笑應了幾句,讓張嬤嬤打賞了,就進了屋。


    果不其然,侯夫人此刻正在用膳,身邊一個穿著翡翠撒花裙,外罩一件紅色縷金衣的不就是她的二弟妹。看見她來了,臉上笑容殷勤:


    “姑母,您瞧,大嫂來了。”


    白氏心下嘲諷,憑的誰不知你身份似的,但臉上卻是不顯,仍是歡歡喜喜的應了,上前請了安。


    侯夫人發絲間已然夾雜了幾許的銀絲,眼角邊也有些微細紋,但是卻絲毫不顯老態,臉上笑容端莊。


    二奶奶也帶了桃姐兒來,此刻正坐在一邊正是百無聊賴間,見大房的幾個姐姐妹妹一來,急忙的拉了盈姐兒的手。


    侯夫人一看,樂得讓幾個小姊妹自己頑笑去了。


    桃姐兒是二奶奶的嫡親女兒,二奶奶又是侯夫人的嫡親侄女,盈姐兒最討侯夫人的歡喜,桃姐兒和盈姐兒難免親近些。


    桃姐兒今兒已經十六,定了親了,身材高挑,肌膚微豐,鵝蛋臉,而盈姐兒才十三歲,承了母親袁姨娘的清秀相貌,兩人坐在一起,看上去倒像親姊妹。


    靜姐兒和榕榕一齊坐在了右邊座上,氣氛清靜。一時無語。但隨後三房的奶奶帶著三房的姐妹來了之後,清靜的氣氛馬上就被打破了。除了年齡較小的晴姐兒被三奶奶帶在了身邊,別的姊妹也都一同坐了。靜姐兒也拉著和她同歲最為交好的三房嫡女錦姐兒在一旁說笑起來。剩下的柔姐兒同羽姐兒則是坐在了榕榕的邊上,同她說起了時下的花樣子。


    “要我說啊,那個花師傅的牡丹繡的才好呢,可是我倒是怎麽學都學不會。”柔姐兒抱怨。


    她口中的花師傅是京城最出名的繡坊裏的繡娘花月容。


    羽姐兒接腔:


    “二姐姐,我看你的牡丹已經繡的夠好了。”


    靜姐兒坐的並不遠,聽見邊兒正說著花樣子呢,笑嗤了一聲:


    “二姐姐,七妹妹,你們何必在五姐姐麵前說什麽花樣子呢?五姐姐可不感興趣。”任誰都知道,這芸姐兒是這姊妹中的異數,不愛世道裏女子時興的琴棋書畫,德言容功,隻愛這不登大雅之堂的舞技。


    榕榕一下子臉就紅了,尖尖的下巴微收,大大的眼睛裏滿含怯意,杏靨桃腮,豔色是收也收不住。


    榕榕雖然才十二,但是常年習舞,身量拔得高,而羽姐兒才十歲,身姿尚小,又離芸姐兒坐的進,堂中眾姐妹中,隻她看到了這美景。她年齡雖小,但卻並不是沒有小心思的,眼中閃過一絲的複雜,但隨即釋然。畢竟現在這世道,這樣一張妖媚的臉龐並不討人喜歡。


    錦姐兒是三房嫡女,性子溫和大方,看芸姐兒有些下不來台,臉都快低到地上去了,出來打了圓場。


    靜姐兒最聽錦姐兒的話,也不接下來說話,反而說起了別的話頭,榕榕心下這才舒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抬起頭,感激的看了一眼前座的錦姐兒。


    錦姐兒因是三房嫡女,平日的性子又最是溫和大方,多次都為芸姐兒解圍。榕榕心裏自然是感激的,見錦姐兒也望過來,榕榕立馬就感激的笑笑,梨渦淺淺。


    錦姐兒心下歎了一口氣,芸姐兒生的一副好相貌,一身的風流體態,但脾氣卻最是怯懦,弱的不是侯府的嬌嬌小姐。遂也安撫的對她笑笑。


    從侯夫人那裏請安出來,桃姐兒請了大家一同去她的院子繼續頑笑,盈姐兒自是去了,剩下三房的幾個姐妹也都去了,榕榕不好推辭,隻靜姐兒大大咧咧的推了。


    桃姐兒也不以為意,這侯府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的,這大房的六小姐脾氣大,是絲毫不肯給人麵子的。


    桃姐兒留了大家用午膳,榕榕念著早上柳姨娘說的事,吞吞吐吐的推了。帶著身邊的清煙,直直的迴了柳姨娘的行露院。


    “姨娘。”榕榕在柳姨娘的麵前不再像在旁人麵前遮遮掩掩自己的容貌,而是揚起了頭,眨巴著大眼睛,一副哀求的樣子。


    柳姨娘好像並不知道似她心思似的,看著她眼巴巴的模樣並不著急。


    “陪我用午膳。”


    “姨娘。”


    榕榕又喊了一聲,輕輕的跺了跺腳,嬌態畢現,眉間的豔光四射,水汪汪的桃花眼裏仿佛在訴說這什麽似的。


    柳姨娘愛憐的戳了戳女兒的額頭,笑罵了一句:


    “瞧你那沒出息的模樣。你父親剛才讓小廝來傳話,說是先生已經為你尋好了,過兩天便來府裏任職。”


    榕榕歡喜的在原地輕輕的打了個旋兒,笑容裏甜的似裹了蜜。柳姨娘看了,隻得歎氣。


    榕榕相貌太媚,但平時低眉順眼的在姐妹裏也不起眼,眉間總有一股的怯意和清愁,隻有在談到跳舞的時候才高興些。


    這樣的性子,她不得不為她籌謀幾分,榕榕現在已經十二了,現在就應該細細察看起來。


    這事少不得和世子爺商量商量,榕榕的性子弱,必須要找個脾氣剛硬些才好,要護得住她才是。還有,須得一個家世簡單的人才好。


    ☆、第三章


    珠纓炫轉星宿搖,花鬘鬥藪龍蛇動。榕榕忽而雙顰緊蹙,忽而笑意摧殘,忽而低眉嬌羞,手中的團扇描繪著點點紅花,映襯的更是格外的人與桃花雙麵紅。


    舞裙做的貼身,長袖細腰,額間的花鈿渲染點點嫵媚。清顏白衫,青絲墨染,在人前的不如意此刻完全被她扔在了腦後,沉迷在舞中的她,如此熱情,如此魅力。此刻她的心裏,她的眼裏隻有自己。


    榕榕正在練習新先生教與的團扇舞,正是一心一意間,哪知道此刻靖侯府迎來了客人。


    “姑母,您瞧,這就是芙姐兒了。看上去可不就跟四姑娘年輕的時候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二奶奶尤氏同侯爺夫人是姑侄關係,最懂她的喜惡。


    果不其然,聽了這話,老夫人笑得就更開懷了。


    “偏偏就你眼神好。”


    “誰說不是呢?您看這芙姐兒長得可真是像極了四姑娘。”三奶奶秦氏也不落後。


    這芙姐兒是老夫人的女兒慕玉所出,老夫人最是心疼這個女兒,可偏偏她命薄,芙姐兒還未定親就去了。而她膝下也就一個芙姐兒,老夫人心疼她,自然就將人從江南接到了侯府。


    其實論姿色來講,這芙姐兒可並算不得什麽美人,隻不過因為生得一雙似笑非笑含情目而略微增彩了幾分。


    甄芙現今已然十四了,老夫人將她接來了,未嚐沒有抱著一個替她尋份好親事的主意。畢竟一個四品官的女兒這名頭可遠遠不如一個侯府的表小姐好聽。


    “叫咱府裏的小姐們都來看看新來的姐妹,也叫姐妹們日後好一同頑笑。”白氏接口。


    “是這個理兒,都是自家姐妹,也該親近。”老夫人欣然應允。


    眾人都答應了一聲,邊上便去了兩個小丫鬟。不一時,就都到了。


    甄芙心中正在感歎這侯府的氣派,抬眼望去,來的都是同她一般大小的女子。釵環裙襖,竟是無一不精,無一不美。心中一絲絲的羞郝,一絲絲的酸意,但臉上卻是絲毫不顯,仍然帶著懂事、討巧的笑意。


    “芙姐兒,這便是府裏的姊妹了,日後一處念書認字,學針線,一起玩笑都是好的。至於幾個兄弟,等他們下了學堂再認識不遲。”


    甄芙乖巧應話。


    “祖母,您身邊的姐姐是哪來的,我怎麽從來沒見過?”最小的晴姐兒才八歲。她父親是老夫人的幼子,自然是格外的偏寵一番,而且她又是姊妹裏年紀最小的,在老夫人麵前更是受寵愛。


    老夫人原是一隻手拉著芙姐兒,聽了晴姐兒這話,放開了甄芙的手,將晴姐兒摟在了懷裏。


    “小八,這是你姑姑的女兒,芙姐兒。”


    “芙姐兒,這是你八妹妹,晴姐兒。”


    晴姐兒才五歲,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刻,在老夫人麵前也膽子大,會撒嬌的很。


    “芙姐姐好。”


    剛剛打完招唿,而後又摟住老夫人。


    “祖母,芙姐姐來了,您可不能不疼我了。”


    眾人一時之間都笑了起來,偏偏隻有甄芙的心裏一下子酸了起來。這外祖母一直都是拉著她的手的,直到這晴姐兒進來了。眾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到了這晴姐兒的身上了。


    盈姐兒也一向討老夫人的歡心,也上前撒嬌:


    “就是啊,祖母,您可不能偏心這新來的姐姐。”


    剩下的姐姐妹妹有事一番的附和著,場麵一下子可熱鬧了起來。


    對於孫女們的撒嬌,老夫人可是受用。


    “怎麽會呢,隻要是乖巧的,我可都疼。”


    一番的撒嬌弄癡之後,眾姐妹才和新來的芙姐兒見了禮兒,看上去都是客客氣氣的,卻並不大親熱。


    畢竟這表小姐的家世可不同於她們這些正正經經的侯府小姐,不過看著老夫人喜歡,大家才客氣幾分的。


    甄芙心裏不服氣,她眼瞧著,這些姐妹們不過是比她富貴了幾分罷了,可並沒有真正強的過她的。


    頑笑了一陣,老太太便有些乏了。


    “你安排一下芙姐兒的住處,且讓她們姊妹們玩笑去。”


    這喚的是白氏了,白氏是世子夫人,掌握著侯府的中饋大權。白氏自然恭敬的應答了。


    桃姐兒是長姐,領著眾人到了碧桃院。


    “芙姐姐,你是從江南來的?我聽說江南的山水可美了。”羽姐兒最喜歡和人打交道,最喜歡攀談。


    甄芙剛要講話,靜姐兒就開口了。


    “江南有什麽好的,依我看來,還是咱們京城最繁華。哪裏那些什麽地方能比的。”


    靜姐兒的脾氣大家都是有所領會的,一時見沒有人講話。但是這甄芙可是第一次接觸,她隻覺得眼前靜姐兒這話是在嘲笑她。偏偏身邊沒有幫她的人,大家都是在看笑話。


    但到底還是錦姐兒發揚風格,秉著一向的性子出來打了圓場。


    “江南和京城各有各的好。”


    眾人也都附和這話,轉而說起了別的事兒。


    “聽說這威遠候府的三姑娘定親了?”羽姐兒的消息最靈通,這話是朝著錦姐兒說的。


    錦姐兒的外祖家就是威遠候府。錦姐兒聽了這話,也點點頭。


    羽姐兒的口吻羨慕。


    “那她以後就是三皇子妃了。”


    在座的都是未婚的姑娘,聊起這個話題的時候,有些臉紅,但是臉上的神采無一都是羨慕的,隻是沒有羽姐兒的直接。


    唯獨榕榕,她坐在角落裏,手裏端著茶,垂下的眸子裏正在想些什麽。她剛才那支舞還沒有跳完,她還在惦念著呢。


    靜姐兒的院子離衡芷院最近,剛剛她們也是一道來的,她怎會不知道榕榕剛才在幹嘛。


    “五姐姐,你在想什麽呢?該不會還是在想跳舞的事兒吧。”靜姐兒以前雖然不喜歡自己,但是何曾和最近一樣這麽的刁難過呀。她哪裏知道,靜姐兒不過是因為之前無意間看到了她的容貌灼灼,心中有些不快罷了。


    “我沒想什麽。”榕榕不喜歡和別人爭辯,也爭辯不過別人。


    靜姐兒一看眼前這人的膽小模樣,突然就沒有了興趣。她心中嘀咕,這五姐姐一向是最懦弱的,她最近怎麽會想著和這樣一個人一爭高下呢?


    甄芙在一旁聽著眾人的一來一往,心裏有是羞惱又是嫉恨。她們談論的事她竟沒有一樣說的上嘴的,無論是時興的花樣子還是衣服款式,都是江南從未聽過的。


    她甚至有些憤恨起來,當初母親為何要嫁到江南去,不然她也能成為一樣尊貴的侯小姐,哪用得著今天受這樣的閑氣。


    時間過得快,不過一會兒就到了用膳的時辰。


    桃姐兒最長,在姊妹中也最有長姐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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