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雙眼已經含淚,“家中婆母已經備了酒席了……”


    “我確實是事務繁忙,這會兒迴去換了官袍就要入宮給秦修容診平安脈。”林秋禾語氣稍緩,“還請章四太太迴去轉告,就說當日之事我並未放在心上,請老人家把心放迴肚子中去就好了。”


    “更何況,”她補充了一句,“我不過是個大夫,實在不值得章府為了這般勞師動眾。”


    林秋禾說完這個也不看章武氏的臉色,轉身就道:“四太太若是想喝茶就請便,若是有事我這小小醫館也不便久留。”


    章武氏無法,然而又不願意就這麽走了,竟然真的就僵持在了醫館前麵。後麵林秋禾洗了臉,喝了熱茶暖身,等問起知道她竟然真的還在外麵守著,就歎氣道:“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更衣,入宮!”


    她竟然真的準備躲進皇宮裏麵去。


    #


    “哎喲,你再這麽逗我笑可不行!”秦錦蘭小心翼翼地捧著隆起的小腹,話雖然這麽說臉上的笑容可是從未斷過。她是秦章氏的獨生女,自小嬌生慣養,自然知道母親心中對章家三房的那些怨念。聽到林秋禾說起那些事情,自然是開心極了。


    不過也不過太過於開心,等到笑夠了,她連忙讓人給林秋禾換了熱茶,才又道:“畢竟是自家親戚,母親也不好做得太過。當然了,他們這般不知道禮數的纏上你,實在是有失名門風範。”


    “我倒是沒生氣,就是煩得緊。這不,都躲到皇宮裏找你說話好了。”林秋禾臉上也是憊懶的笑容,捧著茶水暖手,過了片刻才又道:“更何況,我是真的忙。哪裏有時間成立這些爾虞我詐的賠罪道歉的戲碼。”


    秦錦蘭聞言也是歎息,半響才道:“三房高傲慣了,自然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的。殊不知這是京城,不算四品如狗,三品遍地走,然而一個四品的誥命夫人卻也不怎麽值錢的。”


    她感歎了片刻,才又拉著林秋禾道:“這樣也好,你我好久沒有好好說話了。我剛剛聽著你說當時的情形,竟然是豔羨得不得了。”她笑著看向林秋禾,“還在閨閣之中時,我其實就偷偷羨慕過你。如今看來當時羨慕的果然沒有錯,你比任何人過得都好。”


    林秋禾連忙擺手道:“你就別哄著我開心了,如今你錦衣玉食,肚子裏麵還揣著一個小寶寶,難不成還羨慕我?”


    秦錦蘭聞言歎息,過了會兒又提起精神說起來孫梓棋的婚事。


    孫梓棋的婚事就在寧羽的生辰之後,林秋禾倒是不急,反正添妝的東西也已經送了。她又嫁得不遠,以後總是有時間聚聚的。而孫梓棋的婚事之後,十一月初就是李慕清的婚事。


    不過這就跟她們關係不大了,這會兒她們真正關心的反而是陳自晴的婚事。


    “前些日子母親入宮,我說了下她似乎有些鬆動的意思。”秦錦蘭說:“不過如今我身在後宮,總不過太過於管著家中的事情,隻能勸說而已。”


    林秋禾點頭,明白這場婚事隻怕就是拉力站,看誰更堅持了。若是陳自晴和齊林兩個人不夠堅持,或者說齊林沒有完全說服齊氏夫婦的話,也許齊太太一鬆口,這婚事也就錯過了。


    不過如今看來,倒是樣樣都還好。秦家雖然心有猶豫,卻也在正常的女方擺架子的範圍之內。


    求娶求娶,男方自然是應當放低身份的。


    而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先鬧起來的不是攝政王府那顆名叫寧羽的“定時炸彈”,而是住在秦府的陳自晴。最起碼,迴宮第二日,林秋禾得信兒陳自晴要搬迴陳家老宅的時候,嚇了一跳,顧不上這是小日子最後一天,張口立刻就讓人備馬車去往秦府。


    “林姑娘。”前來報信的秋歸臉色不好,“咱們姑娘說那些大物件不好搬走,還要折騰許久擾人不輕。因此把那些瑣碎物品一丟,隻抱著首飾匣子,連同兩箱子冬日的衣物就坐上雇來的馬車去了陳家老宅了。”


    也就是說,如今陳自晴竟然已經不在秦府了。


    這……動作迅速真不是一般,而陳自晴性子雖然說這些年變化不小,卻依然帶著些綿軟。這般可以說是撕破臉的舉動,實在是讓林秋禾猜不透。


    到底秦府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後天可能要出門,為了寫好存稿,我定了個明天開機一萬八的小黑屋~~~


    然後,手一抖多了個零,訂成了十八萬~~~還好,這是第二天開機才開始的~~~差點被自己嚇哭~~~


    一直以為當年傳說中定了十萬小黑屋的故事是謠傳~~~今日一看~~~還好我定的是第二天開機~不然我可能就突破新高了~~~


    大家午安~~我去吃點好吃的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


    ☆、第129章 教養


    聽到秋歸說陳自晴如今已經在陳家老宅了,林秋禾動作一頓,反而慢了下來。她細細安排事務,換了衣衫裹著皮毛料的大氅,捧了手爐,帶了暖袖這才緩緩出門。


    陳家老宅離林秋禾的醫館有些距離,等到她趕到的時候才發現這陳家老宅外麵熱鬧極了。


    光是馬車都停了四五輛,加上她這輛可真的是把門口的路都全部堵上了。張叔不好近前,林秋禾就裹得嚴嚴實實地下了馬車,沿著路走了過去示意秋歸上前敲門。


    這次她過來,連同青黛和紅線全部帶上,醫館的門都關了。


    門很快被打開,開門的人見是秋歸,身後跟著的又是林秋禾這才鬆了一口氣,把門拉得更大了些道:“林姑娘,你快進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姑娘是跟秦府的人鬧了什麽別扭,這會兒秦家幾位太太和奶奶都來了。”


    林秋禾點頭,裹著大氅進去。秋歸一路在前麵帶路,不一會兒進了後院林秋禾就聽到裏麵熱鬧的聲響。她這才略微放慢了腳步,想了想道:“你去通傳。”


    秋歸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連忙小步跑著過去,進了屋通知裏麵的各位林秋禾到了。


    林秋禾這才緩步上前,等到人掀起簾子這才低頭進去。一進去她就把手中的暖爐交給青黛,然後紅線上前幫她褪下了裹得緊緊的大氅,露出了裏麵禦醫院的官袍。


    她直接過去坐在了低頭不語的陳自晴邊上,手上前一抓就皺眉道:“晴兒的手這麽涼,你們這些身邊伺候的人是怎麽迴事?”


    秋楓這才連忙端了茶水過去,低聲道:“姑娘喝點茶,先暖暖身子吧。”


    秦二太太這才像是找著了機會一樣道:“晴兒還是迴去吧,知道你是感念父母,然而這老宅中要什麽沒什麽,連個炭盆都沒有這不是委屈了你嗎?這兩年,府上用了多少藥才把你身子調理好,要是再耽擱了迴去豈不是白費?”


    她說著上前,然而陳自晴隻是由著林秋禾拉著手,竟然是連頭都不抬一下。


    秦二太太臉上就有些僵了,轉頭看向林秋禾道:“多日未見林姑娘了……”


    秦大太太一見林秋禾大氅之下竟然穿著官袍就想起了那日在她院中發生的事情,這會兒怕秦二太太得罪人直接就咳嗽了一聲打斷她的話,提醒道:“如今應當叫林大人或者林禦醫才對。林姑娘如今可是有品級在身的人……”


    “說起來,咱們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了,大嫂又何必這麽生分?”秦二太太卻不領這個情,笑著道:“叫聲林姑娘不是比外人顯得親近些。”


    林秋禾這才抬頭,她對著秦大太太笑了下,轉而才看向秦二太太輕聲道:“秦二太太說的對,當初我因緣巧合跟著我家姑娘在秦府住了些日子,想著還要多些秦府上下的照顧。”


    聽她這麽說,一直沒有反應的陳自晴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抬頭看過去。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那句“我家姑娘”聽得怎麽那麽刺耳。


    林秋禾笑了笑,偷偷捏了下陳自晴的手,道:“雖然如今我另立了門戶,然而姑娘你當時對我的情誼我卻是不會輕易忘記的。”她說著語氣微微加重,“如今秋禾不才,也有些能力,若是誰敢為難姑娘你,秋禾定然會為姑娘站出來的。”


    秦二太太這會兒才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竟然是暗指陳自晴搬出來是因為在秦府受了委屈。


    真是天大的冤枉,這秦府上下哪個不是把陳自晴當成眼珠子一般看待,就連她膝下那個賤人生的秦玉蘭都要退讓三舍——這點可是讓秦二太太滿意了許久的。


    “林姑娘說笑了,不說林姑娘,就是秦府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人去欺負晴兒啊。”她幹笑著,想著陳自晴毅然決然搬出秦府的舉動又有些心虛。然而話說到這份上,自然是不能認輸的,因此隻能強撐著。


    秦大太太此時算是看明白了,林秋禾特意穿著一身官袍過來,為的就是給陳自晴撐腰而不是幫她們一起勸陳自晴迴去秦府。她心中盤算了下,才緩緩起身道:“晴兒這邊有著秋禾你來照應我們自然是放心的,隻是這邊隻怕冬日裏用的碳準備不足,我們先迴去,轉身就讓人送些東西過來。”


    同來的幾人都愣住了,然而想起聽聞當時林秋禾在秦大太太院中唱的那出戲,都有些看她不上了。


    這般膽小怕事,若是她們真的無功而返的話,隻怕迴去也不好對秦老夫人交代啊。不要說是秦二太太了,就連秦三太太也有些不情願,隻有花氏跟著站了起來,笑著跟林秋禾打招唿,又順著婆婆的意思托付她照看陳自晴。


    林秋禾卻是不跟她們客氣,就還有兩個人賴著不想走就開口道:“老宅這邊咱們姑娘人手不足,青黛、紅線,你們代為送客,不要失了禮數。”


    這般生生的把客人、長輩往外趕,還說什麽不要失了禮數?!


    秦二太太氣得鼻子都要歪了,反而是秦三太太略有城府,這會兒也看出不對頭了,不等秦二太太拉她就也跟著出去了。秦二太太一人孤掌難鳴,隻得跺跺腳轉身走了。


    等到一群人散去,陳自晴一直挺直的脊背這才猛然放鬆下來,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林秋禾拉著她起身,道:“天冷,我們去內屋窩床上說話。”


    陳自晴這才被拉著進了內屋,兩個人脫了鞋子一起窩在床上蓋上被子,不一會兒秋歸和秋楓就送來了炭盆和湯婆子。


    秋楓地上道:“是姑娘吩咐不讓燒炭盆的,說是秦府的說客冷了,自然也就迴去了。”


    林秋禾聞言忍不住笑了下,這點小心思的消極辦法倒像是陳自晴會用的。她讓人沏茶放在床邊的小桌上,吩咐人都出去這才和陳自晴安安靜靜地窩在一起。


    屋中有了炭盆很快就暖和起來,然而身邊的陳自晴卻是渾身都微微顫抖著。林秋禾怕她病了,連忙抓著手把脈,結果得出的結論卻是陳自晴驚嚇過度。


    “秋禾!”陳自晴這會兒卻是嗚咽一聲,緊緊抱住了林秋禾失聲痛哭起來。她的哭聲引得外麵的秋楓和秋歸衝了進來,進林秋禾對著她們擺手這才又老老實實地退迴去。


    陳自晴抱著她哭了足足有兩刻鍾,聽得林秋禾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陳自晴自幼父母雙亡,寄人籬下自然是善於控製情緒的。這樣的失聲痛哭幾乎是林秋禾記憶中從來都沒有過的。


    等到她漸漸止住了哭聲,林秋禾這才讓人送進來的熱水和藥膏,幫她擦了臉又小心翼翼地塗了藥膏,這才遞過去一杯茶道:“先潤潤喉嚨,咱們慢慢說。”


    陳自晴發泄完了情緒,捧著熱茶喝了兩口這才算是迴過神來。她疲憊的吩咐秋楓和秋歸在外麵守著,這才抱著林秋禾的胳膊說起了昨天晚上那驚魂的經曆。


    #


    因為最近婚事被屢屢提起的緣故,陳自晴每晚都是要去秦老夫人那邊請安陪著她說會兒話的。秦老夫人是真的疼愛她,因此雖然心中屬意於讓陳自晴嫁迴來,卻也沒有真的勉強她的意思。


    陳自晴這些日子的水磨工夫也算是用到了點上,她不敢說齊林有多好,也不敢說表哥表弟們哪裏不好,隻是陪著秦老夫人,在她提及齊家的時候就露出會心的笑容,在她提及表兄表弟的時候就著重說兄妹之情。


    甚至說他們之間的情分不是親兄妹勝似親兄妹。


    如此幾次,秦老夫人又如何不知道她心中的意思?而她明白過來之後,又覺得陳自晴貼心,不然拂逆她這才一個人隱忍,因此漸漸地也就鬆了口,在秦大太太的勸說下不再堅持讓陳自晴嫁迴來了。


    這天晚上,秦老夫人終於是鬆了口,說等齊家再次上門就暗示讓他們遣了媒婆過來。陳自晴心中大喜,眼中是掩飾不住的喜悅轉而就又有些傷感,覺得不舍得秦老夫人。


    她是不是真情流露,秦老夫人又如何看不出來。因此也是抱著她好一番的感慨,這才放了她迴去。


    等陳自晴迴去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秦府地方不小,有些地方自然就不會如同秦老夫人的院子那邊燈火通明了。迴去的路上有一段有一座假山,剛好是擋住了兩邊本來就不夠明亮的燈籠,而晚上有風,此時一頭的燈籠竟然還又被吹滅了。


    陳自晴迴去路上不小心踩到石子扭了一腳,當時隻覺得腳腕疼痛難忍,陪著她的秋雁嚇了一跳,也不敢強扶著她迴去,隻好讓陳自晴在這邊稍等,她迴去叫了婆子背她。


    陳自晴想著這是自家院子,就點了頭示意她去荷園叫人。


    誰知道秋雁剛走沒多久,坐在假山邊上的她就聞到一股酒味,然後就看到假山山洞中一個人影冒了出來,不等她看清楚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想要把她拖進山洞。


    那人身上滿是酒味,陳自晴嚇得用力掙紮雙手不斷揮動著想要把鉗製住她的人給推開。對方的唇落在了她的脖頸上,想要撕裂她的衣服,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麵響起一陣腳步聲,驚動了山洞中的人。


    陳自晴趁機抓了一把,對方連忙又把她鉗製在了懷中,死死捂著她的嘴。陳自晴知道,這個時候若是再不掙紮,隻怕就真的失去了唯一得救的機會了。她張口就衝著對方的手心咬了一口,聽到對方悶哼聲一腳用力往後踩去,然後掙脫了出來。


    她從山洞中跑出,看了一眼手中抓到的東西一愣,還沒有來得及叫人就聽到了秋雁的聲音。


    “姑娘,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秋雁說著帶著荷園中的婆子過來,低聲道:“這裏黑,姑娘小心。”


    陳自晴這才顫抖著由婆子背了迴去,路上甚至還鎮定地收拾了下淩亂的頭發,努力不讓人看出什麽異樣來。她一迴去就推說累了,然後一晚上輾轉難眠,到了天色微涼的時候才撐不住眯上了眼睛。然而一閉眼就是噩夢連連,警醒之後就覺得再也沒辦法在秦府裏麵待著了……


    ……


    陳自晴把事情經過說了個清楚,最後拿出了她從那人身上扯下來的東西送到了林秋禾的麵前,低聲道:“若是府中喝醉生事的仆役,我定然不會這般忍氣吞聲,隻是這人卻是我得罪不起的。若是說透了,隻怕我也不能再在秦府上住下去了,不如我直接搬出來,免得眾人為難。”


    她手中靜靜地躺著一塊玉佩,玉佩不大然而圓潤通透,一看就不是凡物。


    “這是二叔的隨身物件。”陳自晴補充。


    林秋禾早有猜測,此時聽到也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是酒後失德,還是早有預謀?她不敢深思,隻是緊緊抓著陳自晴的手,低聲道:“你做的很好。”


    若這次真的是忍氣吞聲了,隻怕那秦二爺就真的是自此對陳自晴留上心了!


    這樣的男人……林秋禾想起那樣的情形,就恨不得給秦二爺幾針,讓他再也當不成男人!


    陳自晴說著又無聲地哭了起來,半響才又止住,“這樣的事情,我怎麽好對外說,正好一聲不吭的搬了出來。今日若不是你過來解圍,隻怕我還要被她們纏著。”


    林秋禾輕輕的撫摸著她的後背,低聲道:“不用害怕,我給你些香料防身,下次遇上這樣的人隻管拿香料堵著他的口鼻,實在不行撒了也可以的。”


    陳自晴神色平靜地點頭,輕輕依偎在林秋禾的身邊,低聲道:“我是再也不願意迴到那個院子裏麵去了,太可怕了。”


    #


    林秋禾陪著陳自晴在陳家老宅用了午膳,看著她情緒好了不少這才鬆了一口氣。下午的時候,齊林就找上了門。林秋禾讓人把他帶進來,隻是推說陳自晴半夜遇鬼受了驚嚇,想念過世的父母這才搬了出來的。


    齊林對林秋禾格外信任,笑著對陳自晴道:“我還當你受了委屈。既然不想迴秦府了,你就安心住在這裏,放心一切有我。”


    陳自晴這才露出安心的神色,點了下頭低聲道:“這樣就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侯門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顧盼若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顧盼若淺並收藏侯門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