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來到桑倪身邊才發現桑倪的臉色簡直可以用慘白了形容。桑倪被罰,她心裏著急,可是珍姐不在,沒人敢管青微的事。直到剛才,青微才讓自己來通知桑倪罰站結束。


    桑倪恍惚中似乎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緩緩地睜開疲憊的雙眼,看到來人是可可,微微彎了彎嘴角:“有事嗎?”


    聽到桑倪的聲音,可可的眼眶一下子紅了,被這麽大的太陽整整曬了一整天而一聲不吭,桑倪的聲音幹澀而沙啞。


    可她心疼歸心疼,卻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她是自青微出道就跟在她身邊的,雖然也見過不少青微刁難新人,但像對桑倪這樣變本加厲的也是第一次見到。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接過桑倪手中的食盒,並遞過去一瓶水,才輕輕地解釋道:“青微姐說你可以迴去了,明早再來。”


    可可低著頭,猶豫了片刻,然後抬起頭看著桑倪有些遲疑地說:“桑倪……你給她低個頭不好嗎?受苦的人是你啊!”


    桑倪慢慢地活動了下僵硬的身體,才緩緩伸出手去接過水瓶,淺淺地喝了一口,等水慢慢地順滑過自己幹澀的嗓子,她不禁苦笑道:“可可,你知道的,低頭是沒有用的。”


    可可認真地看著桑倪,想了又想,終於鼓起勇氣說道:“桑倪,如你所見,娛樂圈就是這樣,成王敗寇,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不走,但是你這樣下去也許等不到你成功的那一天,你就會垮的。”


    桑倪低下頭,沉默而緩慢地喝著瓶子裏的水,過了好久,抬起頭才發現可可依舊直直地盯著自己,忍不住眯著眼睛笑了:“我不怕,我會挺過去的,放心。”


    可可看著桑倪笑眯眯地樣子愣了一愣,那雙笑彎了的鳳眸裏似乎融入了燦爛耀眼的陽光一般,流動著七彩光芒,溫暖而明媚。


    她忽然明白了青微對桑倪的敵意。


    “我相信你。”可可低低笑道。“包包給你拿來了,你快迴去吧,我先走了,省的青微姐一會兒又不開心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唔,明天見。”桑倪揮別可可,一轉身的瞬間,笑容便蕩然無存。


    額頭上的冷汗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流下卻無心顧及。她一手抓起背包,一手死死地抵著肚子,一步步艱難地向最近的公交站牌走去。


    “桑……倪……”凱文拿著他特地為桑倪留下的飯盒,呆呆的看著桑倪離開的方向,並沒有追上前去。


    桑倪並沒有發現身後的動靜,她現在隻想趕快迴到學校,迴到宿舍,身上一陣一陣的虛乏感幾乎讓她每走一步都倍感辛苦。


    落日的餘暉似乎都不忍再去折磨那個女孩子,隻是輕輕地為她披上一層橘紅的光紗,長長的搖曳在草地上。背影孤單而瘦弱,讓人不忍打擾。


    凱文愣在原地看了很久才迴過神來,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冷透了的飯盒,自嘲地笑了笑,無聲的把歎息都吞進肚子裏去。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


    少許光亮透過宿舍的玻璃窗,緩緩地照亮了床前,床上的女孩兒似乎睡得並不安穩,她淺淺地皺著眉頭,手無意識的捂在肚子上,片刻後,終於認命一般的歎了口氣。


    桑倪緩緩睜開雙眼,按掉床邊越發歡快的鬧鍾,抬起手狠狠地揉了揉正在叫囂著的太陽穴,隻感覺自己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頭部。


    一個字:疼!


    頭痛欲裂的桑倪再次看了下時間,無奈地歎了口氣,緩緩地坐起身來。


    她揉了揉酸痛不已的手臂,蹭到床邊。正想著站起身來去倒水喝,可眼前突然的一陣暈眩,讓她不由得又坐迴了床上。


    “桑桑!”夏悠悠從外麵推門進來便看到桑倪摔坐在床邊,不禁嚇了一大跳:“你怎麽起來了?躺下休息嘛。”


    桑倪輕輕搖了搖頭,感覺還是有些虛弱。


    夏悠悠一看到桑倪搖頭便急了:“你,你不會還要去伺候‘女神’吧?我可告訴你啊,那簡直不是女神,是女妖怪還差不多!你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把你從門口撿迴來的時候……我……唔……”


    桑倪抬起手,緩緩地覆上夏悠悠的嘴唇,微微笑了笑,臉色雖然有點蒼白,態度卻很堅定:“悠悠,我知道我在做什麽。這是我的選擇。”


    “選擇!毛線!你大姨媽多麽洶湧你不知道嗎?你要是再剩下半條命就別迴來了!喝!”話落,她頗為粗魯地將手中的為桑倪準備的一大杯薑汁紅糖水遞了過去。


    夏悠悠想起桑倪迴來時的情形簡直氣得想罵人。昨晚天都黑透了桑倪也沒有迴來,打電話也是關機,幾個姑娘正急得沒辦法,忽然聽到宿舍門外有聲響,打開門,卻發現桑倪已經半是昏迷地暈倒在門口,臉上沒半點血色,還有點發燒,他們手忙腳亂地給她吃了藥退了燒才放下心來。


    可現在,她又要送到別人跟前是受罪,這要夏悠悠怎麽忍?


    桑倪兩隻眼睛瞪得又大又圓地望著眼前特大號的一杯薑汁紅糖水,默默為自己點了根蠟燭。


    “悠悠~~”她可憐兮兮的望著夏悠悠,企圖用撒嬌的攻勢擺脫這次的厄運,但是,情況並無逆轉。


    “休想!喝!”夏悠悠絲毫不為她賣乖的行為所動搖,她喘了口粗氣,堅定無比地又把杯子往前遞了遞。


    最終,桑倪隻得一咬牙一跺腳,倆眼一閉,接過水杯,將所有的薑汁紅糖水全部灌進自己的嘴裏,才換得夏悠悠隨後賞的——一個“真棒”的眼神,外加一塊酸奶糖。


    夏悠悠攔不住桑倪,從小到大隻要是桑倪決定了的事情,就鮮少有人能攔住她。


    片場外的草地上,陽光燦爛,清空萬裏無雲,初春的清晨,有了這一縷溫暖的陽光,仿佛也趕走幾分清冷。


    片場內大家正在做拍戲前的準備工作,可可站在青微身旁,眼神放空地悄悄尋找著桑倪的身影,正尋著,忽見遠處奔出一個身穿紅衣羽絨服的身影正疾走在片場外的陽光下,且自顧自專心地走著,步伐越來越快。可可定睛一看,那正是桑倪。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的溜走,桑倪幾乎無暇去考慮身下大姨媽的暗潮是多麽洶湧澎湃。因為她曾經這樣算過一筆賬:忽略大姨媽,死一下;忽略青微,生不如死。


    “桑倪!”你看青微又在準時召喚她了。


    “到!”在桑倪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後,她終於沒有遲到。


    真是可喜可賀!桑倪心裏想。


    青微靠在軟椅上,抬起眼眸斜睨著因奔跑而發絲有些淩亂的桑倪,很是輕蔑的笑了笑,她順了順耳邊的碎發,狀似不經意的開口:“很好,昨天我還想著是不是罰你罰的重了,不過今天看到你如此生龍活虎的模樣,到是覺得好像我不應該那麽善良才對的。”


    桑倪看似溫順地低垂著眼眸,腦海裏卻翻滾著出門前悠悠在她耳邊逗樂的形容,心裏頓時腹誹不已:善良?要不要我嗬嗬你一臉‘姨媽血’啊!悠悠說過,你這叫裝!會遭雷劈的!


    “……嗯。”這一定不是我的聲音!怎麽能屈服呢?


    ☆、第六章 修


    桑倪看似溫順地低垂著眼眸,腦海裏卻翻滾著出門前悠悠在她耳邊逗樂的形容,心裏頓時腹誹不已:善良?要不要我嗬嗬你一臉‘姨媽血’啊!悠悠說過,你這叫裝!會遭雷劈的!


    “……嗯。”這一定不是我的聲音!怎麽能屈服呢?


    青微瞅著桑倪憋悶的樣子嘴角的笑意卻漸漸加深:“我的牛奶呢?”


    “在這裏,在這裏……”可可大聲說道。


    她一麵陪著笑臉將手裏的保溫瓶向著青微遞過去,一麵暗暗提起小心,下意識裏她覺得此時有些靜謐的場麵,透著一股子詭異的氛圍。


    果然,青微並不接過她遞過去的保溫瓶。而是隨意地換了個坐姿,而後低著頭把玩著她漂亮的指甲,良久後才悠悠地說道:“桑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些好像是你應該做的。”


    “……是,對不起可可,我來吧。”桑倪順從地走上前去接過可可手裏的保溫瓶,穩穩地倒出一杯溫熱的牛奶,細心地插上吸管後,遞上前去。


    青微隨手撫了撫裙角,緩緩站起身來,微笑著接過桑倪遞過來的牛奶,淺淺的一吸,猛地吐了出來。


    桑倪還來不及詢問,便被潑了一臉溫熱的牛奶。


    “桑倪!這樣的牛奶,你怎麽敢送給我喝!”青微微眯著一雙渲染著濃妝的眼睛,眼神幽深而鄙夷地凝視著桑倪指責道。


    “……”桑倪並沒有辯解。她隨意地抹了把臉,抬起頭,眼睛直直地看向青微。那雙總是帶著溫暖笑意的鳳眸,此時此刻卻滿是疏離,她淡漠的樣子讓人恍惚中覺得好似被潑牛奶的人並不是她一樣。


    可是隻有桑倪自己知道,她的心裏在如何叫囂著:泥煤!泥垢!你就是黑山裏最黑的女妖怪!你就是最新出產的女神經病!


    桑倪把自己的不淡定掩藏的很好,縱然內心裏一片萬馬奔騰,麵上卻也不顯露分毫。她努力地使自己看起來霸氣十足,神情不屑。她想著,大不了今天辭職去!說什麽也不要在伺候這位女神經病了!


    所以她是這樣對青微說的:“然後呢?”


    青微笑了,對於桑倪眼中那淡漠疏離的眼神,她隻是稍稍怔了一怔。


    小醜就是小醜!


    “很好,看來你並不覺得是你的錯嘍,那你就去昨天的地方繼續反省吧!我想你一定特別喜歡曬太陽。”


    青微輕飄飄的一句話,瞬間便決定了桑倪今天一整天日程安排——繼續“曬太陽”。


    桑倪發誓,她從小到大從沒有像這一刻一樣如此討厭曬太陽了!


    你才應該曬太陽!你!你全家都應該曬太陽!你們太陰暗了!


    可是吐槽歸吐槽,吐槽過後的現實卻永遠不會隨之而改變。


    **********


    桑倪默默地站在空曠的草地上,感受著初春清晨最“涼爽”的微風,忍受著來自小肚子下方那一塊兒一抽一抽的陣痛,疼的臉色傻白傻白的,直冒虛汗,汗珠混合著頭發上和臉上殘留著的牛奶,一股奶香味便如此簡單粗暴地鑽入了桑倪鼻子裏。


    我餓了,早知道出門前應該多吃點蛋糕的。她忽然這樣想。


    然後她決定:今後再也不要喝牛奶了!


    最後她安慰自己:就當我做了個牛奶spa吧。


    隻是這個spa有點冷。桑倪閉著眼睛,自嘲地想。


    這一站便不知道是多久,昏昏沉沉之間,桑倪忽然覺得很可笑。


    從小到大,她一直是個乖孩子,雖不說人見人愛,但也絕沒有想到有一天會被一個人如此惡意刁難,有那麽一個瞬間她真的好想逃,可是又逃到哪裏呢?


    她想起報誌願時母親不讚同的神情,父親早逝,那一次幾乎是她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沒有乖巧地聽從母親的安排。


    那時二爸一邊安撫著母親,一邊嚴肅而深沉地對她說:“妮妮,前路漫漫,很多事不可迴頭,若選擇了,記得不要輕易放棄。”


    她還想起小時候爸爸和她一起種下的小樹苗,雖然因為她的照顧不周,小樹苗最初時的長勢並不好,但是它竟然也頑強的長大了,爸爸便指著堅強的小樹苗對她說:“妮妮要做一個內心堅毅的女孩子,想哭的時候想想這棵小樹。”


    所以她很少哭。很少覺得苦。又忽然想起了兒時的小哥哥,他總是笑著對她說,“妮妮,你慢點長,我快點長大,你等我長大了來保護你。”


    小哥哥。


    sun遠遠的走來就看到空曠的草地上孤零零地站著一個女孩子,瘦瘦弱弱的樣子,好像隨時會暈倒一樣。說不出為什麽,從來不愛過問閑事的他鬼斧神差地向著那抹紅色走去。


    “sun?導演還在等著你。”皮特察覺到路線的轉變,特意提醒道。


    “嗯,我知道。”sun頭也不迴的說道。


    皮特跟在他的身後,忍不住地翻著白眼,憤憤地在心裏腹誹。都說sun最是冷漠,可是看看他現在這個擺明了要管閑事的樣子,哪裏冷漠?都是假的!


    皮特吐槽完,看了看目標明確,步伐堅定的sun,認命地搖搖頭,轉身默默地去打探這兩天在片場所發生事情的經過去了。


    走近了,sun一眼便認出眼前這個有些落魄的女孩子,就是當初為了躲避娛記而被自己拉進廁所裏去那個叫sunny(晴天)的女孩兒。


    可是那天那個喜歡瞪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喜歡在心裏偷偷罵他,吃飽飯就可以笑得一臉滿足的活潑女孩兒。在今天,在現在再次見到,卻全然不是當初的模樣。


    原來我對你的印象還挺深啊。sun有點感慨。


    她身上穿著一件紅色羽絨服,上麵有著還沒有曬幹的清晰可見的水漬,初春清晨的風冷冽地吹來,有一股淡淡的奶香迎麵撲來。她似乎是無意識地向著衣領裏埋了埋臉蛋,那張嬌小的臉龐在紅色的映襯下越發顯出病態般的白皙和透明。而頭發上的白色的液體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好像流在心裏的眼淚,讓人心疼地不忍觸碰。


    說不清究竟是哪裏來的怒氣,這一瞬間sun真的很想把欺負她的人都揪出來胖揍一頓!他的小學妹又水靈又討喜的,憑什麽讓人這麽欺負!對!就是這個原因。


    sun努力調整好自己的唿吸,手掌試探性的拍上桑倪的肩膀:“sunny?小晴天?你還好嗎?”


    桑倪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氣息來到自己身邊,莫名地感到一絲安心。


    她仿佛又迴到了那年盛夏,溫暖的陽光下,她和小哥哥一起坐在大榕樹下聽著樹上的鳥叫,小哥哥微笑著叫她小妮妮,聲音稚嫩卻溫暖人心。他問自己,這些年你去了哪裏?過得好嗎?


    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來。


    真的好想告訴他。


    我很想你。


    她努力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遞過來的手,可是越掙紮兩人卻越遙遠,最後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在黑暗裏漸行漸遠後,她終於支撐不住徹底陷入黑暗之中,任憑她內心如何唿喚,也看不到一點光亮了。


    也許真的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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