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過去,一步一步朝書房而去,窗欞上積雪由燭光倒映,色彩炫麗,齊皓淡薄的身影影影綽綽她有些看不真切,她伸出手想去觸碰卻又冷的縮了迴來,眼淚便肆無忌憚的落了下來。


    “奶奶。”平如無聲的遞了帕子過來,唐氏亦是無聲的接過,擦了眼淚她勉強朝平如笑笑,然後轉身朝書房而去,簾子很厚,她已經兩日不曾掀開,有些不適應裏麵濃鬱的墨香,她遲疑了一刻掀開來,換上了笑臉喊道,“夫君!”


    齊皓和每一次一樣沒有抬頭,沒有看她,唐氏笑容又擴大了一分,走過去笑道:“枝頭上綴著雪,您不是說想要收集梅枝上的雪來年泡茶的嗎?我們明天去後院好不好?”


    “不用。”齊皓視線落在書上,仿佛身在另一個世界,“王旁已經收集過了。”


    唐氏臉上的笑容一頓,撐的很累,她垂了眼簾頓了頓,抬起眼眸又道:“是嗎。”停了停又道,“您幾天沒出門,妾身陪您出去走走吧。”


    “不用。”齊皓惜字如金,“我明天要去法華寺,為娘添香油,今天想早點休息。”


    唐氏哦了一聲:“這樣啊。”她朝後退了一步,想說什麽卻覺得什麽話題都是幹巴巴的,她點著頭,道,“知道了。”又朝後退了一步,恰好平如在外頭喊了一聲,“奶奶。”唐氏如蒙大赦,和齊皓道,“平如尋我可能有事,那妾身先出去了。”


    齊皓沒有說話,唐氏飛快的掀了簾子出去。


    齊皓的視線終於從書上剝離,抬頭看向她有些狼狽逃也似的背影,微微皺眉。


    “奶奶。”平如見唐氏臉色不太好,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說出來,唐氏唿唿喘著氣,疾步迴了次間裏端了桌上涼掉的茶一口飲盡,平如張口欲言隻默默的給她續了熱茶,唐氏氣息終於緩了下來,道,“幫我打水來。”


    平如應是,一刻打了熱水進來,唐氏將臉上的妝容洗淨,舒服的唿出口氣。


    “奶奶。”平如想了想還是道,“奴婢聽說,成大爺剛剛迴來了。”


    唐氏擦臉的動作一頓,迴頭看著平如,問道:“迴來了?”平如點了點頭。


    “你去打聽一下,成大爺去哪裏了?國公爺有沒有見他!”唐氏放了帕子凝眉在羅漢床上坐下來,平如應是而去,唐氏一個坐在房裏不知道在想什麽,目光晦暗不明。


    過了一刻平如迴來報:“成大爺負傷迴來的。”她有些疑惑,又道,“國公爺請了大夫迴來,不過成大爺沒有求醫,反而跪在了門口,張姨娘和幾位爺勸了好久,他也不肯起來。”


    唐氏皺眉,張姨娘雖是個姨娘,但她的態度有時候代表的卻是國公爺的意思。


    她微微頷首,道:“我知道了。”卻緊緊握了拳頭,仿佛做出了重大的決定般咬牙道,“平如,你再去看看,五奶奶歇了沒有。”


    平如微愣,四奶奶今兒情緒波動極大,是怎麽了?


    蓉卿聽衛進說話,輕輕笑了起來和齊宵道:“大哥對大嫂真是一片濃濃愛護之心,一迴來也顧不得傷勢,就跪在正房門口請罪了。”


    “隨他去吧。”齊宵語氣淡淡的,“你早點睡,我去看看四哥。”


    蓉卿拉著他:“別走。”一頓又道,“一會兒大哥來,你不在家我還真不好應付。”有白臉在,才更能體現紅臉的好。


    齊宵挑眉看她,又刮了她秀挺的小鼻子,笑問道:“鬼機靈!”蓉卿挽著他的手臂,撒嬌道,“他既是請罪,總不能少了咱們的事兒吧,你看吧,不出兩個時辰,他肯定會過來。”


    齊宵來了興致,拉著她坐了下來,問道:“那你說說,若是他來了,要怎麽應付?”蓉卿就順著坐在他腿上,摟著他笑的甜蜜,“我就是不知道,才不讓你走啊。”


    “真的?”齊宵揚眉,顯然不相信她,蓉卿點著頭,“真的不知道。”


    齊宵哈哈笑了起來,和蓉卿親近,就常能從她身上發現許多令他驚喜的東西,就越發愛的他心口酥軟,恨不得日夜相對,他含笑道:“大哥來自是求我們原諒,他是兄長此事也與他無關,我們自當原諒才是。”


    和她想到一起去了,蓉卿笑著點頭:“我本來也沒有怪他!”語氣真誠。


    齊宵歡喜的歎了口氣,蓉卿巴著他肩膀,道:“這件事你不要管,交給我好不好?”她說著微頓又道,“若是不成,我再求你!”


    齊宵很無奈,卻也明白蓉卿的苦心,摟著她輕輕歎了口氣。


    正房前,齊成搖搖晃晃的跪在院前,發髻束了一半鬆散的頭發垂在臉頰兩側,麵容上掛著彩,一隻眼眶烏紫的高高腫起來,左手的手臂脫了臼垂在身側,夾棉長袍也被撕了一個大大的口子,沾了泥濘的薄棉掛在後背上,咬著牙齒嘴角有著血跡。


    顯然下手的人很重。


    齊樺,齊玉,齊彥,齊連並著齊榮兩兄弟,圍著他勸著,張姨娘手裏端著茶,道:“成大爺,您身上負了傷,還是先進去上了點藥吧,還有這手臂,也要早點治,若不然會留下隱症的。”


    “大哥!”齊樺也沉聲道,“有什麽事好好說,你這樣糟踐自己的身體,若真有個好賴,豈不是讓祖母和伯父擔心嘛。”一頓又道,“榮哥兒還生著病,兩個孩子也要人照顧,您趕緊起來!”


    張姨娘點著頭。


    “你們不用勸我。”齊成語氣真誠愧疚的道,“內子有錯,我是他夫君錯加一等,此罪不贖我心難安。”


    齊樺皺了皺眉,齊連道:“贖罪也要保重身體吧!”說完皺了皺眉,齊榮和齊忠拉著齊成,“大哥,您快起來吧,什麽事明天再說不遲!”


    齊成沒說話,淡淡的看了齊榮一眼。


    齊榮拉著他的手臂一鬆,不敢再勸。


    銀冬出來了,他是齊瑞信的貼身常隨,眾人讓開,就聽銀冬道:“國公爺說讓大爺先去治傷,別的明天再說。”齊成不動,垂首道,“齊成有負父親教誨,這點傷齊成當受。”


    “國公爺還說。”銀冬臉色不變,緊接著又道,“方氏有錯,絕無原諒,但也不罪及旁人!”


    齊成臉色微微一變,忽然朝正房的方向咚咚咚磕頭,大聲道:“父親,方氏乃是兒子明媒正妻,她如今犯錯便就是兒子的錯。兒子自請入家廟,在佛祖麵前懺悔,向列祖列宗請罪!”話落起身,挺著背脊朝老太君院子而去,步履踉蹌仿佛隨時能跌倒一般。


    齊樺眾人愕然,耳邊就聽到府中下人幾不可聞的竊竊私語:“成大爺果然是有擔當的!”他聽完,麵色微微一變,眉頭緊蹙!


    齊成左手脫臼,衣裳破損,形容狼狽,跪在老太君的院子前頭,大聲道:“祖母!罪孫迴來了。”


    老太君院門打開,朱媽媽滿臉為難的走了出來,想要去製止齊成,齊成卻依舊是咚咚磕頭不言,麵色凝重的離開,直接去了後院,停在了齊宵的院子前,沉聲道:“五弟,五弟妹。”他深作揖不起,“長嫂不賢乃兄長無能所致,弟妹所受之苦兄長在這裏代她向你賠罪,不求弟弟,弟妹諒解,隻求良心微安,兄長亦心足以。”


    “大哥。”蓉卿和齊宵從院裏走了出來,滿臉惶恐的道,“大哥多慮了,我和齊宵並未怪大嫂,您千萬不可如此。”朝齊成福了福。


    齊成垂著頭,眉梢微挑眼底掠過驚訝,收手起身,就看見齊宵黑著臉負手站在五弟妹身後,臉色不虞,而五弟妹卻是笑語盈盈存著不安,他心裏微訝迴道:“錯就是錯,她做出此等下作之事,我代她賠罪是應當的,五弟和弟妹便是打我一頓,我也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打你?你這一身的傷,拳頭往哪裏放?蓉卿心裏腹誹,麵上卻是擺著手道:“大哥千萬不要這樣說,我們都是一家人。俗話說,舌頭和牙齒也會打架,我們之間有些矛盾誤會也自是正常,但也是風過無痕絕不會記在心裏的。”話說的很好看,可就是不提成大奶奶的事,更沒有提替他們求情的話。


    齊成去看齊宵,齊宵依舊沒有說話,一副事事聽五弟妹的樣子。


    他越加的驚訝,目光轉過知道再多說也無益,頷首道:“天色不早,為兄打擾弟弟弟妹休息了!”作揖,轉身而去。


    齊成一房一院的道歉賠罪,之後在齊樺眾人的挽留勸解中,依舊去了家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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