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晨曦不緊不慢地張開了夜的眼,詩人的憂鬱的眼睛也準時張開了,我的生物鍾已經能夠使我在起床鈴聲響起的前一兩分鍾醒來一次,這並不代表我很警覺,更不能說明我是一個勤奮的學生,我隻是討厭這鈴聲敲碎我的睡夢,我更想等這鈴聲響過之後再好好睡會,這已成了我的習慣。

    外麵的天空慢慢明朗起來,太陽不是很熱烈,溫柔的光線直射下來,射到寢室的室友們熟睡的屁股上,從我右上鋪傳來的鼾聲並不因為鈴聲的幹擾而影響其節奏和分貝,我的眼睛在黑暗裏轉來轉去,我在想今天一天我將做些什麽,這也成為了我的習慣。

    我在想今天所要上的課程,將傾聽哪幾位狗屁教授或者講師的教誨,我突然意識到“狗屁” 兩個字用在今天不是很妥當,因為今天有張副教授的課,我在沒有想到張副教授今天會給我們上課的情況下用了“狗屁”兩個字,我深表遺憾,我應該記住以後醒來默想關於將傾聽哪幾位狗屁教授的教誨的時候,“狗屁”二字在星期四和星期五,也就是今天和明天不能用,我想我會記住的。

    我在床上繼續的默想,直到今天的生活在我的腦海裏漸漸的明晰起來,我決定不再睡了,我想去聽我敬仰的張副教授的課,我開始起床。

    一天的生活真正開始了,我對今天的生活一點興趣也沒有,因為在起床之前我已經知道我今天生活內容的全部。

    我站在我每天都站的地方完成我的洗漱,太多的時候,這些固定化了的東西讓我不知道我是生活在今天,還是我隻是在重複著昨天,我隻知道我的每一天都沒有意外與新奇。

    走進食堂,食堂的服務生我都不需要和他們說話,他們已經遞過我需要的包子和饅頭,日複一日,他們完全記住了我的麵孔,還有我食物的花樣和份量,走出食堂門口,日複一日,我還是碰到那幾張我所熟悉的麵孔,重複那固定的問候,我沿著我的原有的路線走到教室,坐在我每天習慣坐的那個位置上。

    在上課鈴聲敲響五分鍾的時候,我還是覺得今天很正常,我耐心的等待張副教授的到來,期望今天的生活都在我預想之中。

    大概在鈴聲響了十分鍾的時候張副教授還沒有出現,我隱約感到今天似乎有點不正常起來,我甚至預想今天會發生什麽意外。

    同學們在自己的位置上已經按耐不住了,他們當然不是急切的盼望聽張副教授的課,他們更希望早點離開,有幾個大膽的已經揚長而去,更多的人留在教室裏,他們開始以小組的形式聊起天來,教室慢慢的開始沸騰。

    我越來越覺得今天不正常起來,我甚至不習慣這種不正常的改變。我前麵坐著吳胖子,我實在因為不知道幹什麽而很無聊了,我想聽一聽他們在講什麽。

    “吳胖子,聽說你最近在減肥,效果怎麽樣?”

    “沒怎麽樣,這不,還是老樣子。 ”

    旁邊的人都笑了,

    “要不要我女朋友給你傳授點經驗,你知道她幾個月前身材也胖,不過現在身材超爽。”

    “吳胖子,聽說你天天晨跑是嗎?昨天我聽說校長要找你麻煩,說你在校園裏踏死了好多的花草,嚴重影響了校園的生態平衡。”

    旁邊的笑聲更大了,吳胖子在眾人的取笑中好像一點也不在意,他一臉的憨笑。這種笑更激起了大眾的興趣,吳胖子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了,教室裏也越來越熱鬧,他們對今天的不平常一點感覺也沒有,甚至完全不以為然。他們在吳胖子身上繼續甚至擴張自己的快樂。

    我覺得我必須離開,我確實不希望存在於這種不正常的熱鬧裏。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從一片笑聲中走出來,我頓時覺得很空闊。我意識到今天因為張副教授的原因我平白無故的多出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憑自己支配,我想了一會兒那個我敬仰的張副教授,但很快我又不去想他,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我突然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我不知道怎樣打發超出我預想的一個半小時,我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在校園裏走一走。

    我不知道我以前為什麽總是那麽討厭那種預設式的生活,好像自己生活在一道程序裏,在固定的軌道上爬行,沒有一點新鮮的東西。在今天之前我從來沒有掩飾過對這種生活的厭倦,但今天因為偶然的一點意外張副教授沒來上課,使得我要麵對超出我預想的一個半小時,我又手足無措起來,我不知道何去何從,我在校園裏東遊西逛,一點也安不下心來。

    在我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我看到了幾個我熟悉的身影,他們在往學校醫院的方向奔跑,我加快我的腳步,我想把這件事了弄個清楚,這恰好可以消磨掉剩下的那讓我感到頭痛的一個小時。

    我看到了那個被背著的人頭上正在流血,這讓我感到太意外了,盡管我早就預料到今天我周圍會有一些意外發生,但我沒想到問題會有這麽嚴重,那個頭在流血的我的同學剛剛還在教室裏和吳胖子他們說說笑笑,怎麽一下子頭被弄破了呢?我滿腹疑問,我想問一下那些圍著他跑的同學,但顯然這不是時候,他們一個個在緊張的奔跑,上氣不接下氣,我不好去打擾他們,我同學的血還在繼續的流,一點又一點劈劈啪啪的一路打在校園的水泥地麵上,我想幫我同學做點什麽,但我還是不好問,我隻好跟在他們後麵和他們一起跑向學校的醫院,我們很會就抵達了我們的目的地,當我還是不知道我該做什麽的時候,一個同學解決了我這個問題,他指著那個躺在病床上被幾個醫生圍著包紮傷口的同學說:

    “去給他到寢室拿幾件衣服來吧,過一會兒幫他換一下。”

    我欣然接受了這個命令,迴寢室的一路上我並不那麽急,我隻是在想今天到底還會發生什麽,我走到那個受傷的同學的寢室,還沒走進去,我就聽見隔壁寢室劈裏啪啦的聲響,我走進去一看,是吳胖子在打桌子摔凳子,他像一隻憤怒的獅子在莫名其妙的瘋狂。當然他肯定不是莫名其妙,所謂的莫名其妙是在我沒有搞清他為什麽這樣之前的一種說法。

    我實在是想搞清楚他為什麽這樣的,但我還是沒有去問他,誰也不想靠近一隻發了瘋的獅子。我隻是覺得今天簡直糟糕透了,一天預設的生活被通通打亂,還發生這麽多不在我掌握中的事情,比如:張副教授為什麽沒來上課,為什麽我同學好好的突然受傷流血,為什麽憨厚的吳胖子突然發了瘋。我突然有一種奇妙的預感,我感到這三件在我意外中的事會有某種聯係。

    我把衣服拿到學校醫院的時候,我受傷的那個同學已經被包紮好了,我的另外一些同學在病房的外麵說話,我正想去聽,醫院的護士要他們走開了,我們隻好一起迴寢室,一路上我知道了我同學受傷的原因,並證實了我的預感,他的受傷確實和那隻在寢室裏發了瘋的獅子有關。隻是我沒有想到受傷的地點發生在教室裏,而且我也沒有想到和那位受傷的同學的取笑激怒了吳胖子有關。

    第二天吳胖子恢複了正常,我受傷的那位同學也出院了,和昨天一樣,第一二節課是張副教授的課,張副教授不像昨天而像往常一樣,提前四五分鍾的樣子來到教室,鈴聲一響,他站在了講台上用那親切的聲音開始他今天的講話:

    “昨天在我身上發生了一點意外,我的那副七百度的眼鏡在我起床之前被我家的那隻貓給摔壞了,使得我實在難以正常活動,課也沒有來給你們上,實在不好意思。”

    “不過現在好了,我的眼鏡已經修好,還有那隻該死的貓也被我趕了出去。”

    張副教授的一副委屈的表情使得我們都笑起來,我的那位昨天受傷現在頭上還圍著繃帶的同學也恢複了昨天取笑吳胖子時的那種笑。

    張副教授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開始了他的上課,我這時毫不懷疑昨天被張副教授家裏那隻該死的貓所打破的正常的生活又可以重新開始了。

    來到寢室,把吳胖子的事件拋開以後,我又一次感覺到一種無所適從的無聊,我猛然想起我那天和鬼子的約定,我一下子振奮起來,我以一種非常良好的心情走向校園的網吧。

    我打開電子郵箱的時候,果然收到鬼子的兩封郵件,打開第一封,上麵寫著:新近寫的兩篇小說,別忘了把你的詩發過來。

    我很快打開另一封郵件,我讓我的思維集中起來,試著進入鬼子的文字。他的兩篇小說都不長,都是不足萬字的短篇。當我認真把鬼子的文字看完之後,我仿佛進入了一個極其陌生的世界,在他的文字裏我感受到了他的深沉和怪異。我一邊從我的郵箱裏選些我新近寫的狗屁詩歌,一邊仔細琢磨鬼子的文字和鬼子這個人。

    我情不自禁地把鬼子和莫江南比較起來,他們兩個都是我新近認識的朋友,但他們給我的感覺竟有如此不同。我和莫江南認識在先,和他相處的時間以及所說的話都比鬼子多很多。但我和鬼子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契合。這種契合是心靈深處的,是和彼此的性格與氣質密切相關的,我和莫江南之間顯然缺少這些心靈相通所帶來的默契。

    人和人之間的交往第一感覺是非常重要的,我和莫江南以及和鬼子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認定有兩種不同的感覺。當然,不管怎麽樣,我覺得我還是把莫江南和鬼子都看作我的好朋友,有時候我甚至懷疑,我所謂的第一感覺,我發現這種對第一感覺極度信任的人最容易產生一見鍾情。我不是說一見鍾情是件壞事,但不得不承認一見鍾情的事情大抵都有不好的結局,好多年前出了一部一見鍾情的好萊烏大片,叫《泰坦尼克號》,劇中那對一見鍾情的家夥就沒有什麽好結果。電影裏都如此,現實中的結果就更糟糕了。我還是必須申明我和鬼子也算是一見鍾情了,當然,這裏的情是友情,我可不是張國榮同誌,有同性戀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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