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三,諸事皆宜。這一天是慕容蘇和靜德縣主月煙成親的日子,楚歌他們一家四口都要去參加慕容蘇和月煙的婚宴。


    前來的賓客很多,因為是皇帝賜婚,所以朝中的大臣幾乎都來了,要不是帝後二人都生病了,恐怕皇帝也會來。


    玉妃是慕容蘇的長姐,她到得最早,宋歆歆自然也跟玉妃一塊兒來了,慕容蘇今日穿著大紅色的喜袍,人顯得特別有精神。宋歆歆一看到慕容蘇,就嘴甜的跟他道喜,“舅舅今日大婚,真是可喜可賀。”


    慕容蘇覺得宋歆歆比以前豐腴了不少,麵色紅潤,他問道:“你最近和壯兄怎樣了?”


    宋歆歆瞪了他一眼,跺了跺腳轉身跑了。慕容蘇搖搖頭,以前她還對鄭珣那麽癡心,也不知是怎樣相通的,連帶著性子也改了不少就是不知道顧玲瓏最後會怎樣。


    眼看著吉時到了,慕容蘇和接新娘子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而月煙已經梳妝打扮妥當,她正坐立不安,偏偏頭上是一堆沉甸甸的頭麵,她又不敢亂動,喜娘趕緊對她道:“縣主,您就好好坐著吧,等會兒新姑爺就要來接您啦。”喜娘對月煙實在羨慕,能嫁進慕容府,這是多麽令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呀,這個月煙姑娘據說是博姬公主身邊的丫鬟,也不知修了幾輩子的福氣,居然就被慕容公子看上了。


    月煙聽了喜娘的話,隻得乖乖坐下等吉時到。


    外頭人聲喧嘩,鞭炮聲鑼鼓聲一直沒停下來,這時外麵傳來“公主來了”,喜娘趕緊按住想起身的月煙,說道:“縣主您就坐好吧,我去迎接公主。”


    月煙趁喜娘走開的時候,偷偷把蓋頭給掀開了,等楚歌和喜娘進來的時候,看到月煙沒戴著蓋頭,喜娘哎喲了兩聲,就要把蓋頭給月煙蓋上,楚歌說道:“等會再戴吧,我和縣主說兩句話,讓他們都先出去吧。”


    喜娘得了吩咐,立即把時間留給了她們二人。


    楚歌打量了一會兒月煙,隻覺得她今日明眸皓齒,如清水芙蓉,美麗極了。月煙被楚歌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問楚歌:“公主,我是不是不好看呀?”


    楚歌道:“怎麽會,隻怕慕容公子會看不夠呢。”


    月煙羞澀的低下頭,“公主,您再誇我,我可不好意思啦。”


    楚歌也沒打算逗月煙,她看到這紅彤彤的房間,和盛裝的月煙,忽然有點兒羨慕。她還沒穿過鳳冠霞帔,結過婚呢,就連孩子都是博姬公主生的,恐怕她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做一迴新娘子了。


    楚歌和月煙才說了幾句,喜娘就在外邊喊道:“縣主,迎親的隊伍來啦,慕容姑爺來接您啦!”


    千言萬語楚歌隻能對月煙說了“珍重”,以後不知還有沒有機會見麵。


    楚歌離開了房間,她沒有看到慕容蘇是如何將月煙一步步背上花轎的,也沒看到紅蓋頭下,月煙臉上的不舍和歡喜。


    等迎親的隊伍走了之後,楚歌和鄭珣他們也動身前往慕容府觀禮。


    這是一場僅次於朝月公主下降的盛大婚禮,抬嫁妝的隊伍都能排兩條街那麽長,慕容府整整擺了九天的流水宴席,這也從側麵說明慕容府對這位少夫人還是非常看重的。


    楚歌他們站在人群裏,看著月煙和慕容蘇拜天地,最後禮成時,楚歌感覺有人捏了捏她的手心,轉頭一看,是鄭珣。他大概也想起了自己的那場婚禮吧,楚歌朝他笑了笑,兩人帶著孩子去新房看新娘子,新房裏擠滿了看新娘子的人,雖然聲音很嘈雜,不過都是一些吉祥話,也有誇新娘子漂亮的。


    慕容蘇實在擋不住那些大臣夫人的熱情,找了個還得招唿賓客的由頭就落荒而逃,他不善於應對這些場麵,隻能出此下策了。


    楚歌看到龔壯在宋歆歆身邊,最近他們夫婦總是形影不離,有宋歆歆出現的地方就會有龔壯,這讓楚歌有些替顧玲瓏打抱不平。顧玲瓏都快生孩子了,就算龔壯再怎麽想討好宋歆歆,緩解三人的關係,那也可以抽出一兩天來看顧玲瓏吧。


    龔壯見慕容蘇跑了,而這裏幾乎都是女的,龔壯就跟宋歆歆說了一句,他也走了。楚歌覺得這是一個好時機,就讓鄭珣帶著孩子,她有些話想對龔壯說。


    鄭珣便帶著孩子到了一處人少的地方,鄭覽就問鄭珣:“爹爹,榕榕表姐來了嗎?”


    鄭珣道:“應該來了,剛才爹爹看到她了,覽兒想找榕榕嗎?”


    “是的,我好久沒看到榕榕表姐了,我想跟榕榕表姐玩一會兒。”


    鄭珣問鄭攬月:“月兒呢?想跟榕榕一塊兒玩嗎?”


    鄭攬月點點頭,鄭珣隻好帶著兒女去找容榕。一些世家夫人看到鄭珣帶著一雙出眾的兒女,再看他一表人才,紛紛在暗地裏羨慕博姬公主能嫁得這麽一個好夫婿呢。


    楚歌卻不知道她已成為一些人羨慕的焦點,她簡單的問了問龔壯的意思,見龔壯確實對顧玲瓏孩子的撫養問題沒有反駁,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這是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情,楚歌多說無益,她最後隻告訴龔壯有時間就來看看顧玲瓏,然後就走了。


    至於龔壯到底會不會去看望顧玲瓏,楚歌也左右不了。


    宋歆歆遠遠的就看到楚歌在跟龔壯說話,她沒有立即上前,而是等楚歌走了以後才上去跟龔壯說:“你們說了什麽?”


    龔壯說道:“沒什麽,博姬公主隻是告訴我玲瓏快生了。”


    “是嗎?”宋歆歆將信將疑,她也未深想,她挽住龔壯的手,對龔壯說,“我的月信有好幾天沒來了,你說會不會是我有了?”


    龔壯訝然,自那日宋歆歆要求圓房後,宋歆歆幾乎會頻繁的詔他共寢,他們本就是夫妻,龔壯也拒絕不了宋歆歆的要求。再說自從顧玲瓏有孕後,他已經很久沒行房了,所以宋歆歆的主動對龔壯來說是一個極大的誘惑。他也有想過去看望顧玲瓏,可宋歆歆黏他黏得厲害,幾乎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


    現在宋歆歆說她可能有孩子了,那麽她肯定對顧玲瓏的孩子顧不過來,這對顧玲瓏來說並不一定是壞事。


    “真的嗎?你給大夫看過了嗎?”龔壯心裏一半想著顧玲瓏一半想著宋歆歆的孩子,他已經有點分不清楚自己的心了。


    宋歆歆說道:“還沒有,我的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先迴去了,你陪我迴去,待會宴席開始了再過來吧。


    龔壯沒有拒絕,送宋歆歆迴了公主府。


    楚歌他們是吃了晚上的宴席,看了一會兒鬧洞房才迴去的,那時後姐弟倆都有點困了,他們一家四口迴到家也早早的就睡下了。


    皇帝生病有幾天時間了,自他去長秋宮看望過皇後之後,沒兩天皇帝也感染了風寒。而且來勢洶洶,即使是太醫院的太醫們都有些束手無策。


    當皇後聽說後,主動到乾元宮請罪,稱若不是她,皇帝也不會染上風寒。皇帝當時隻是遣了管長去勸皇後迴去養病,皇後堅持不肯,後來皇帝不得不拖著生病之軀遠遠的跟皇後說了一會兒話,這才把皇後勸了迴去。


    皇帝聽說皇後迴去後,為了讓皇帝快點好起來,堅持吃素,一直吃到皇帝的身體好起來為止,並還會為皇帝燒香念佛祈禱。


    皇帝就讓管長去跟皇後說,先把病養好了要緊,不要那麽自責。


    帝後二人的這段佳話自然流傳到了宮外,被很多人所稱頌。


    楚歌不知道皇帝竟然病得那麽嚴重了,不是說隻是感染了風寒嗎?怎麽一下子就有點像是感染了什麽傳染病,不能接觸人。


    鄭珣告訴她,皇帝有兩天沒有上朝了,都是由管長把大臣們的奏折送到乾元殿批閱的,除了管長,皇帝不給任何人進入乾元殿。就連月美人請求為皇帝侍疾,都被皇帝拒絕了。然而太醫院那邊一口咬定皇帝隻是感染了風寒,隻需好好靜養,不日便可痊愈。


    楚歌直覺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可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她也不知道,現在如果能接觸到皇帝就好了。


    “你說現在連月美人都沒辦法跟父皇見上一麵,這裏麵會不會有什麽陰謀呀?”


    鄭珣道:“事情確實不會那麽簡單,可最近趙王那邊什麽動靜也沒有,不禁讓人心生疑惑。”


    “可是我們又見不到父皇,怎麽知道父皇的病情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一個不慎被傳染了倒是得不償失,可若是父皇在裝病,他又想做些什麽呢?”


    鄭珣也不敢輕易下定論,這件事情還是再看看吧。


    皇宮裏,此時正是半夜,月明星稀,巡邏的侍衛正在交班,這時,有兩個小黃門拉著一輛潲水車來到了宮門處。


    值班的侍衛照例是一番詢問:“木桶裏麵裝的是什麽?”


    其中一個小黃門迴道:“大人,是禦膳房的剩飯剩菜,拉出去喂豬的。”


    侍衛道:“怎麽現在這個時候才出來,往常不是會提前出宮的嗎?”


    小黃門塞了一些碎銀子到侍衛手中,憨笑道:“大人通融通融,今晚我的兄弟多喝了兩杯,所以耽誤了點兒時間。”


    侍衛把碎銀子收好,然後對另外兩個人道:“你們兩個去檢查檢查,沒有問題就放行。”


    兩個小黃門緊張的對視了一眼,就見侍衛們掀起了潲水桶的蓋子。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這章是粗長章的,但白天碼字實在難以集中注意力,所以變成了短小君,目測晚上還有一章粗長章,如果太晚了還沒更新,親們明天再看吧。目測明天也會有兩更,如果不出意外。


    ☆、第二五十二章


    侍衛一揭開潲水桶的蓋子,就聞到了一股惡臭味,他們嫌棄的隨便瞥了一眼,就趕緊放下蓋子,對他們的頭兒說道:“潲水桶裏隻是一些剩飯菜,沒有問題。”


    那名侍衛對兩個小黃門揮手:“走吧走吧走吧,下次別那麽晚了。”


    小黃門連聲道謝:“多謝大人,多謝大人。”他們相互對視一眼,就迅速的拉著板車出了宮門。


    一直拉到了一塊荒無人煙的空地上,小黃門環顧四周沒發先有別人,就解開了板車上固定潲水桶的繩子,這時隻聽得有重物落地的聲音,他們忙把板車拉過去了些,就看到板車下出現了一具屍體。這是一具女屍,宮女打扮,似乎剛死去沒多久。


    還好那些侍衛沒有檢查板車底部,否則這要想把屍體運出來,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兩個小黃門從潲水桶裏拿出兩把短柄的鋤頭,就地開始挖起來,挖了許久,才挖出一個堪堪埋得下這具屍體的坑,他們熟練的把屍體扔進了坑了,很快埋好,做完這一切,兩人都是滿頭大汗。


    其中一個小黃門說:“你說咱們還要幹這事兒多久,這都是第四具屍體了,你說這些屍體都是打哪兒來的?”


    另一個小黃門道:“我怎麽知道,咱們隻是奴才,管長大人吩咐的事情,咱們隻需辦好就成,管那麽多幹什麽。指不定是在乾元殿做錯事情的宮女,被管長大人杖斃了呢,走走走,再不迴宮就遲了。”


    兩個小黃門收拾好工具,又把那些剩飯菜處理掉,趁著天還沒亮,就急急忙忙趕迴了皇宮。


    他們迴去之後還得跟管長稟報,管長聽了他們的迴話,也沒多說什麽,隻是重複了每次必說了一句話:“管好你們的嘴巴,若是給別人知道了,會有什麽後果,就不用我提醒了吧。”


    “大人放心,我們一定不會對外亂說的,以性命擔保。”


    “好了,你們迴去歇著吧。”管長說罷,就走入了夜色裏。


    原本大家都以為皇帝確實隻是偶感風寒,結果他的風寒纏綿病榻半個月都沒見起色,宮裏不免有些流言蜚語開始流傳起來,有人說皇帝肯定是得了不治之症,否則為什麽不許其他人進乾元殿呢。


    最近有許多宮女莫名失蹤,這讓整個皇宮變得人心惶惶,有人又把此事聯想到了乾元殿。各種猜測喧囂塵上,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因為皇後的風寒都好了,皇帝的卻仍不見好,於是這些流言眼看就要止不住了,身為皇帝身邊的貼身內侍,管長將那些傳流言傳得很厲害的宮人紛紛杖斃,以敬效尤。這才讓情況好了些,大家都不敢亂嚼舌根了,但宮裏的氣氛變得壓抑,是怎麽也改不了的事實。


    盡管宮裏的流言被製止了,可還是不可避免的傳了一些到宮外。


    楚歌自然也聽到了一些皇宮裏的流言,她也去過皇宮想探望皇帝,但都被拒絕了。所以她也在猜測皇帝大概真的染上了什麽不治之症,否則皇宮裏的氛圍也不會那麽怪,十分的令人不舒服。


    但皇帝還能批閱奏折,似乎又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嚴重。這件事情讓很多人都摸不著頭腦,這皇帝到底是真病還是裝病呢,恐怕隻有管長一個人最清楚了。


    楚歌有些不安,她想要隱居這件事情,恐怕還得延後了。


    這天,鄭珣休沐在家,和楚歌陪兒女們玩耍,羽煙來告訴楚歌,龔壯來看望顧玲瓏了,楚歌走到外麵,對羽煙說:“你去看著點兒,隻有龔壯一個人來嗎?”


    羽煙道:“是的,龔將軍還帶了些補品來。”


    楚歌道:“不管怎麽樣,你注意點,有什麽事再告訴我。”


    楚歌迴到屋子裏,鄭珣問:“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龔壯來看玲瓏了,我讓羽煙去看著點兒。”


    鄭珣道:“放心吧,不會出什麽事的。”


    顧玲瓏的肚子已經六個多月了,這個關頭不看緊點,弄不好就是一屍兩命,楚歌可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情。


    羽煙按照楚歌的吩咐,悄悄來到顧玲瓏居住的小院子裏,醉琴正在曬被單,看到羽煙,她剛要出聲,就被羽煙阻止了。


    羽煙小聲的說道:“龔將軍在裏麵和顧姑娘說話?”


    醉琴答道:“是呢,剛說了一會兒。”


    羽煙點點頭,醉琴問:“公主有什麽事嗎?”


    “沒事,我就是想過來看看顧姑娘,我幫你一塊兒曬被單吧。”羽煙幫醉琴把被單弄平整,晾到了竹竿上。


    就在這個時候,屋子裏傳來一聲“我不同意!”


    兩人都嚇一跳,醉琴連忙跑過去,羽煙也跟了過去。


    “我知道將軍是為了我的孩子著想,可是將軍難道忘記了這個孩子當初是怎麽懷上的了嗎?難道就因為朝月公主的幾句話,將軍就舍得讓我把孩子讓出去?”


    “玲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可以口頭上先答應著公主,她已經有孕了,等你進了門,她自己都顧不來自己,到時候她生了孩子,肯定就會把孩子給你撫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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