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紙條看到背麵也寫有字跡,她急忙翻到後邊去,是一句相似的話:


    吾兒:惟願以平生之至寶,換汝一生展顏。父:餘瑾。


    父,餘瑾,餘家行二。


    那字行書張揚,力透字背,一看就是男子所書。


    原來她的猜測是對的,她與餘溪真不是同一個父親所生,隻是堂姐妹,並未親姐妹。餘瑾是二叔,她是他的孩子,可是阿娘卻做了大伯餘琦的妾,雖然看那樣子也是有名無實,可這狀況和關係,到底是好一盆狗血!


    大父與大母怕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對她一個庶女那樣好了。


    原來如此。


    那一刻,她掉下了欣慰的眼淚。


    餘默在榻邊上坐的不耐煩,一把抓起蓋頭,拿食指在空口轉了一圈,一把抓在手裏,也不再顧忌形象,拉了被子放牆邊,伸長腿就舒舒服服的靠了上去。


    看紙條上的信息,阿娘與耶耶他們是不打算再迴來了。她不知道當時為什麽耶耶不讓自己見上他一麵,但是總覺得應是事出倉促,因為阿娘“死”的太過突然了。


    那天醒來時她讓人問過大父大母,他們來信說阿娘隻是患惡疾而亡,並非出了其他的意外,但是她從言辭間察覺到了有什麽不對勁。後來大母來宮裏看望她,在她的逼問下才說阿娘的屍身不見了。


    屍身不見了,這在古代是一種很嚴重的事情。不過這種事情發生的極少,她當時根本就不相信,想著自己迴餘家去查,無奈被穆淵嚴令一月內不許出宮,隻做暫時做罷。


    後來見了那張紙條她才知道,竟然是真的。


    往後裏她又試探過一次大母耶耶的事情,她顯然不知道那個已經死了多年的耶耶還活著。


    不管上一輩曾經有過什麽故事,心情晴好的自己都不再去管,專心的看起了空間裏書房中的藏書來。


    在她坐月子的時候,穆淵沒怎麽來看她,倒是餘溪來了好幾次。


    有一次,她送了一對長耳的小兔子過來,笑著道:“你小時候很喜歡這東西,我給你帶來,先讓人看管著,身子好了後養著可以解悶。”


    她微笑的看著小宦官提著的籠子裏的小兔子,神色舒緩開來:“有名字麽?它們能陪我解悶說話,叫語兒可好?大語兒小語兒。”


    餘溪當時聽了,臉上神色怪異而又有些僵硬,而又就立刻答道:“不好!”


    她疑惑的看著餘溪,求著解釋。


    餘溪尷尬的道:“這名字不吉利,要起平安喜樂這一類的。”


    她了然的點了點頭,遂笑道:“好,就叫平安喜樂。”


    餘溪有些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然後又對平安喜樂這名字很不感冒的樣子。


    快二十天的時候,她的身子已經養的差不多了。


    天氣漸熱,餘溪在她醒來後能下榻不久,就拿了好多青年才俊的資料和畫像給她看,不過裏邊卻沒有楚昌的。


    想想也是,搶了人家的妻子再踢迴去,怎麽看也是個侮辱人的做法。


    要是放了沒進宮以前,她還能厚著臉皮硬嫁過去,如今卻沒有臉了。


    有些事情錯過了,再迴頭就已變味。


    所以她寧願重新找一個人過下半輩子。


    餘溪當時看著她對那些人沒興趣,就問她:“看你興致不大,這些人裏是不是沒有心儀的?”


    她搖頭。


    餘溪誤會了她搖頭的意思,麵色上帶了一絲喜意問她:“是哪家才俊?”


    她看著餘溪,自從她小產後,不過二十天的時間,餘溪變的越發的像一個古人了。可能是跟自己一樣,終於認清現實了吧?


    她又搖頭。


    如此三番幾次,餘溪不耐煩了,看著她問:“看你像是有了心儀之人,怎麽問你總是不說?你有什麽想法你倒是說啊,不溝通的話誰知道你心裏想什麽?!”


    她繼續搖頭,在餘溪心煩前低聲道:“我看上的人,就算你同意了,陛下也不會同意的。”


    餘溪驚訝道:“不會啊,這些人都是給他過過目的。……哦,你看上的人不在這些人裏?誰呀?”餘溪說到一半,來了興趣,湊進她問。


    “身份太高了,說了也沒有結果。”她給了餘溪這樣的迴答,然後任她再問,也沒有多說,隻能先任她迴去猜想。


    一次性說出來太過震撼,還是讓她把可能的人都想一遍,與穆淵都做好心理準備,這樣的話自己說出來的時候才不置於打的他們措手不及,震憾下難以答應。


    端午節的時候,她的氣色看下去已經好了很多,穆淵叫她去安寧宮過節,也就他們三個人,不過後來來了個穆湦。


    餘溪就笑著問穆湦可認識什麽才子俊傑。


    她的目光落在穆湦的身上,細細的望著,不打量也不移開,雖然顯得很平淡,但這樣直直的看著一個男子,還是看著小叔了了,就不好了。


    穆湦被她看的尷尬,對她露出了一個笑容,也不再與她視線相交,而不停的想與餘溪談論詩畫,不過餘溪好像對此並不太懂,沒有興趣與他談,都將注意力放在了“年輕俊傑”的身上。


    穆淵的臉色有些不好。


    餘溪突然就明白過來,指著她道:“你不會是……不會是……”她將目光放到了穆湦的身上,一臉的震驚。


    這意思不言而喻,不過想想也很正常啊。


    她在餘家的時候整年的都是閉門不出,在宮裏也沒有出去過一次,能認識男子的機會真的很少,喜歡上穆湦很正常。


    穆淵將視線轉到她身上,她低下頭道:“三殿下給我傳了好幾張紙條子。”


    穆淵與餘溪都吃驚的望向了穆湦。


    穆湦當時一臉震驚,不置信的看了過來。


    這種事情其實可大可小,大了就是對皇帝的女人有非分之想,小了的話也不過是說幾句話而已,端要看人怎麽想了。


    穆湦當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向來瀟灑的風度也沒了,急忙向著穆淵解釋:“陛下,我沒有!我……”他可能是想說他與她沒私情,可一開口怕是覺得這樣否認不好,容易被人誤會,就連忙改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隻是與惠華談論了幾個對子,沒有什麽其它的,這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了。”


    他的神色有些慌張,急於解釋反而讓人覺得有種欲蓋彌彰的味道。


    穆淵的臉色徹底不好了。


    或許穆湦是覺得穆淵針對的是他,但是她卻知道,並不是,他針對的是自己。


    餘溪不可能找一個男人來,讓她再去做妾,怎麽的都得是正妻啊!可是穆湦雖與穆淵不是一母所生,到底還是親弟弟,雖然陳國有再嫁之風,二婚嫁初婚也頂多讓人或羨慕或唏噓或議論,從來這種情況都是身份配得上的情況下!


    一個庶女想當王妃,怎麽看都怎麽不配啊!就算穆淵會為她弄一個新的身份,可是假的就是假的,她一個不清白的怎麽可能配得起他弟弟?


    餘溪當下就小心的道:“你這樣……不可能。”可能是想起她前兩天說過不可能的話來,聲間到最後越來越小。


    “嬪妾記得皇子有兩個側妃的位份。”一正妃兩側妃四個妾,皇子按製能有七個女人。


    她將意思表現的很明顯了,穆淵與餘溪麵麵相覷。


    穆湦很緊張,他可能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麽,但是猜到了不會有什麽好事,隻是盯著穆淵那個拿主意的人的神色。


    那時僵持了很久,穆淵陰沉著臉問:“你可想好了?”


    她堅定的點頭,餘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怕是想著自己這種思想已經根深蒂固了,改變不得,很失望的歎了口氣。


    她自然一百個清楚當個正妻比當個妾要好的多,可是選穆湦,有多方麵的原因,這些原因能帶來很多好處,不隻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


    穆淵最終僵硬著臉點頭同意。


    “二兄!”穆湦意識到了什麽,大喝一聲,不置信的看著穆淵。


    “三娘幾天前就已經不是陛下的惠華了。”餘溪笑著解釋,問穆湦:“你喜歡三娘?”


    穆湦終於懂了,他被他們這一貨人給坑了,隻是搖頭,傻了一般。


    “不喜歡你給她遞什麽紙條?騙人的吧?”餘溪又問。


    穆湦終於點了點頭,艱澀的道:“喜歡。”


    那時他的聲音空洞,半分喜歡也沒有。


    餘默想著,聽到門外有聲音,抬頭向著門口看去,心裏暗道: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ps:我以為我昨天已經進入新卷的狀態了,可是寫起來才發現還是沒有進入狀態。


    新卷,這章少了,大家原諒,不過已經進入狀態了。


    ☆、第49章


    門打開了,進來個一身黑衣的男子。


    餘默看到對方的一身黑衣,以下就也然了。


    以往見著他的時候,還沒見過他穿黑色的衣服,看來心情的確不好啊。


    穆湦站在榻前,看著坐在榻上靠著被子姿態悠閑的餘默,忍不住皺了皺眉。


    餘默站了起來,認真的打量著穆湦。


    長身玉立,眉目清俊,他的麵容沒有穆淵那樣深刻,但是卻更加的柔和,看的人心裏舒服,可用美姿容,雅儀表來形容了。但是從這樣一副來來文雅的感覺裏,她卻看出了一種瀟灑隨意的人生姿態。


    這一點,是她選穆湦的原因之一。


    其實,放了誰身上,費盡心機的出了皇宮,就算不去逍遙自在遊戲人間,也沒必要將自己扔進這樣一個相似的環境裏。一輩子不嫁人自己生活也是好的,反正陳國社會上在這一方麵對女人也沒有太多的要求,獨居寡處的女子不會被特別的歧視。皇宮與王府聽起來隻是地位上的差別,又有什麽區別?豈不是等同於剛出虎穴,又入了狼窩?


    可這世上哪裏有什麽真正的逍遙自在?


    對,她的確是從穆淵那裏看到了對她的愧疚,從他竟然能同意餘溪的說法讓自己出宮另嫁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來,就算餘溪起了作用,可是他自己要是不願意,十個餘溪也沒有辦法吧?


    但是那愧疚能持續多久?


    時間是世上最美好最殘忍的東西。


    再大的傷痛她都能撫平,再烈的激情她都能變淡,同樣的,再深的愧疚,她都能在時光裏慢慢的消逝掉。


    穆淵他是個帝王,心性自比平常人堅韌,那份愧疚存在的時間也不會比別人長多少。存在幾年或許沒問題,可是十幾年後呢?二十幾年後呢?當他想起這樁往事的時候,心裏能舒服了去?能不覺得她沉靜的外表下,其實有著與餘溪一樣張揚肆意的性情?


    不是每一個皇帝的女人都敢想著再嫁給別人。


    從王娡到,她從來都聽說的都是女人二婚時嫁給皇帝,還沒聽說過誰一婚時嫁給了皇帝還能再有個二婚。


    穆淵是個盡力追求完美的人,上元節的事,心思煩亂下她留在了餘溪的房間裏是錯,可說起來,三人之中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但是剛開始時從來都沒有見過穆淵對她有半分的虧欠與愧疚,他應是在心裏還怨自己成了他所犯錯誤的鐵證,覺得自己是人生裏的汙點。連這種事情他都會有那樣的想法,她不信他的愧疚能保持十幾年甚至於二十幾年。


    如果她真的嫁了人生了子,平安生活很多年,等孩子十幾歲二十幾歲時,她還能再平安下去嗎?穆淵隻要心裏一個不舒服,想整死你一家子抹去汙點還不容易?


    當然,這隻是她的猜想,不代表穆淵真會那麽做,但將來誰能說的準呢?


    其實她覺得,餘溪與穆淵現在就算感情好,但是能好多長時間就說不準了。雖然餘溪這段時間看起來跟自己一樣,已經清醒的認了穿越的命,可她對於感情太過偏執了,那種絕對的、唯一的心態,不說在現代不常見,放在古代的皇宮裏就更是容易碰壁。


    太過激烈的感情,更容易泯滅。


    或許三年,或許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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