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默笑了:“怎麽可能隻有一點不好,不好的地方多著呢。不能迴娘家,萬一哪一天想出去踏個青也不方便,宮裏女人多事非也多,或許日子過的並不安寧。而且規矩多,也沒外邊來的自在。可是陛下給了我昭華這樣尊貴的地位,得到的遠比失去的多,又怎麽能事事計較?”關鍵是,可能會死人啊親!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跟我裝糊塗?


    欺負了我,現在還步步緊逼,穆淵你知道嗎,就算你是皇帝,我也想一腳踹在你臉上,將你迷張俊臉踩平!


    餘默要是說宮裏沒有不好的地方,穆淵一定覺得餘默所有的話是在說謊,可是她這樣實實在在的說了出來,反是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這餘家的人還是敢說實話!他原本以為餘三娘是個心思深的,沒想到似乎是誤會了,她隻是性子安靜沉默罷了。


    穆淵沒話要問了,覺得餘默有些沒意思,不想再待,起身要走。


    餘默一見連忙起身要去送他,隻是坐的時間長了因為心裏緊張,身子繃著,起身時腳都麻了,連站都站不直,穆淵就免了她送,自己走了。


    餘默又在墊子上坐了迴去,安靜的呆著,突然看到穆淵剛剛坐過的墊子旁有一塊拇指大的透雕的青玉飾,便伸手過去拿。


    當冰涼的觸感刺激到掌心的皮膚上的時候,她突然清醒。


    不對啊!


    隻有平整的大的物件和重要的東西,人們一般習慣放在身前,這東西看著也不是多名貴,觸著沒有體溫,定不是放在身前的,那麽隻能是放在袖子裏了。


    可是如果是穆淵遺失掉的東西,按他雙手活動的軌跡來看,這東西要麽跌在他身前的衣服上,起來時被帶的滾到身前的墊子前,要麽就是在墊子旁兩袖左右邊的位置……不對!在左邊的位置!因為人們都習慣用右手,所以東西大多都裝在左袖裏,可是這個東西是在極挨近右邊墊子的地方!


    這說明了什麽?


    這說明了要是東西真是從右邊袖子掉出來的話,不可能挨的那麽近!說明了這東西是穆淵用右手從左袖裏掏了出來親自放在右邊的墊子旁!說明了,穆淵可能是在試探她!


    前邊的問話,不過為的是擾亂自己的思緒,後邊這不留痕跡的一點,才是他真正的試探!


    如果她答的話是真心的,那麽心思應該是正常的,心神平靜不容易出神。如果她心下怨恨不平,就會坐著發呆或是想很多心事,也不會願意讓旁人打擾,這樣的話,就忽略了這個東西。


    見聖人遺失了東西,自然要派人去追,看走遠了沒有。如果不去追,那麽就說明自己可能在發呆根本就沒有發現。


    對於看到這塊青雕想先放著以後好拿著這個作為借口去見皇帝這種可能性,對於祝昭儀來說很有可能,可要是對於自己來說就完全不可能。性格不一樣,太多地方應對的方法和反應都會不一樣。


    餘默突然就覺得這皇帝的可怕,連忙拿著東西追了出去。


    或許是她想的太多了,穆淵真的隻是將東西掉在那裏,他不過是因為忙或怎麽的用左手將東西裝在了右袖裏,可是這種可能性,她不敢賭。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一開了正殿的門,餘默一眼就看到了穆淵站在東廂門口,他雖然沒有麵向北邊,而是側著身子對著東廂,像是向著南邊而去的樣子,可是這就有點不正常。


    餘默連停都沒有停,跨出門檻就向著穆淵而去。


    那邊聽到聲音,穆淵與汪采同進迴頭看了過來。


    一走到跟前,穆淵笑著道:“就說落了東西,還好你拿來了。”


    餘默正要答話,東廂的門突然就開了。


    透出了一張生著桃花眼的精致麵容。


    作者有話要說:  ps:家裏的電用到了現在,可是銀子患有拖延症怎麽破?感覺已經放棄治療了!otz!


    ☆、35


    這時機選的可真是好啊,餘默心裏想著,看了一眼言婕妤,再看了一眼穆淵,將東西交給他,默默的行了一禮就要走。


    後退幾步,剛轉過身,手就被兩步上前的穆淵一把抓住,餘默迴過頭去看著穆淵,隻聽她說:“既是掉你那裏了,那就送你吧。”說著,將東西遞到了餘默手裏。


    餘默一怔,忽然笑了開來,臉上有了淡淡的喜意,拿在手裏行了禮:“謝陛下賞。”


    說完後,退後兩步轉身就走。


    能讓汪采迴去取,表明了他很看重這個東西,又隨口送給她,表明這東西其實也不是多重要,他真的隻是拿著一個玉飾來試探自己。如今言婕妤一露麵,就要將東西送自己,陛下,我能說你不要這麽幼稚好嗎?


    她本來可以跟穆淵做戲秀恩愛,去氣一氣言婕妤,好得了穆淵的滿意,可是這樣做對自己有什麽好處?她不稀罕穆淵,要他的好感做什麽?現在還不知道言婕妤在穆淵心裏到底是怎麽樣的一種地位,她無辜去招惹那個女人的怨恨做什麽?她才不想扯到兩人的感情中裏去,這樣好處沒有半分一不小心還會被炮灰的好伐?


    看著餘默離去,穆淵背上了雙手。


    其實那個玉雕不過是臨時性起,所以才想要試探一下餘昭華,不過就算她不追來也不能說明什麽,因為這種事情中間可能會出現各種變數,可是她能立刻發現又馬上追出來,證明她對他說的那些話恐是真的。


    這才是純心未脫、良善可嘉。


    言婕妤站在門口,看著穆淵的目光一直向著餘默的地方望去,就算明知道他這樣是為了氣自己,在跟自己置氣,還是不免心下酸澀。


    眼見著穆淵好像不打算跟自己先說話,言婕妤不得不先開口:“二郞。”不能再跟他置氣下去了,大兄來信說的對,亂花迷人眼,宮裏的女人以後隻會比現在更多,就算二郞跟自己有情,長時間這樣下去,總會被消磨掉。


    穆淵這才轉過身來看著言婕妤。


    廊下的燈光裏,照的她膚色瑩潤似透,那種迷蒙發幻的感覺,真的是動人之極。


    原本是極愛她的,隻是上元節出了事後,他細細思量,才發覺言雪不過也是個心機深深的女子。那時有種被騙了的感覺,可是雖然對她的愛消退了很多,心裏依然惦掛,還是讓她進了宮。


    本來想先等著她軟下脾氣道歉,可是不見她的態度鬆半分,時間一長,突然間就覺得沒了意思。


    如今想想,好像之前那麽愛她,不過是一場夢,醒來之後,夢裏再深刻的感覺,也不過如此。


    穆淵看著言婕妤一陣,卻並未應她一個字,也不進屋子裏,轉過身,向著南邊走去。


    言婕妤的神色上掠過一抹愕然,心裏突然就升起了一絲驚慌,追上去兩步叫道:“二郞!”


    穆淵背著手,停下了腳步,卻並未轉身。


    汪采提著燈籠低著頭,屏氣凝神的樣子,好像沒有看見有兩個人在自己的身邊一樣。


    言婕妤見穆淵停下腳步,心裏鬆了一大口氣。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跟穆淵賭氣,怨他娶餘溪,怪他不體諒她,委屈於他給餘默和祝四娘這兩個庶女的位份比她這個言家的嫡女還要高,更氣他這麽些天來連她都不見。


    穆淵去餘默那裏,她就想他真正想來看的人是自己,等下次,等下次他來的時候,就會忍不住去看她。


    可等到了下次,穆淵卻隻是站在門口,並不進去。


    總得給穆淵個台階下,於是言婕妤開了門,可是她沒有想到穆淵竟然轉身就走。


    那樣毫不留戀的態度,就像是再也不會迴頭,讓向來覺得自己冷靜穩重的言婕妤心下生出驚慌來,所幸穆淵停住了腳步,讓她放了心。


    她想說些什麽,可是心底的驕傲讓她又開不了口,隻想等著穆淵微微示好一下,她也好道歉。


    穆淵等不來言婕妤的話,跨開腳步離去。


    言婕妤這下真的慌了,追了兩步,張開口的聲音到了嘴邊,卻被心底僅存的一絲驕傲給擋住了聲音。


    下次,下次見著他的話,一定跟他和好。


    這樣想著,她的目光轉向了北邊餘默的住處。


    餘昭華!


    她在心底狠狠的念著!


    餘默一跨進殿裏的門檻,就讓人關了門,上了閂,囑咐祝昭儀要是敲門,不要給她開。


    迴了寢室,餘默洗完打算躺榻上看會兒書,珊瑚在門口探頭,餘默叫她進來。


    珊瑚一進來就道:“昭華,昭儀她在門外叫喊,又在踢門了。”


    餘默一細聽,隱隱約約的似乎真有吵鬧的聲音。門牆隔了三四道,要是在殿門外鬧的話,在她寢室裏還真聽不清楚。


    “讓她踢去吧,也踢不壞,不用管她。”餘默並沒有生氣,也不想去看看什麽情況,隻是笑著道,打開了書卷。


    “昭華性子真好。”珊瑚讚了一句,見餘默有事,就又端了一個燭台過來,再去忙自己的了。


    珊瑚走了,餘默卻是盯著書卷發呆。


    性子真好……


    她以前也是有脾氣的。


    自從遇見魏渣子,她便被磨光了棱角。


    餘默看不進去書,隻是盯著發呆,周姨進來時,她就將書放在一邊。都要休息了,還進來,怕是有事情要和自己說了。


    周姨拿了墊子到餘默榻前盤坐好,打量了餘默一陣,才道:“三娘,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餘默一愣,詫異的問:“什麽怎麽想的?”


    要是用心思量,餘默大約也能猜出來周姨想說什麽,可是她在親近的人麵前,不想費太多的腦細胞。


    “聖人來了兩次,兩次都走了。你這個樣子,真的不好啊。”周姨將自己的心裏話對著餘默說出來。


    “哪裏不好了?”餘默笑問,周姨看她這不鹹不淡的樣子有些生氣,嚴肅的道:“隻有有了郎君的寵愛,在內宅裏日子才能好過,更何況,你處在皇宮,你的郎君是聖人。”


    餘默笑了笑,將書放到一邊:“有姐姐做殿下,誰又能欺負了我去?你聽聽外邊,現在都這樣不安份,要是以後真得了寵,還能煩不死我?”


    提起這個周姨就不高興了,語氣不滿的道:“她敢欺負你!再這樣,讓大娘狠狠的收拾她,看她下次還敢不敢!”


    餘默不太常見周姨這個樣子,忍不住失笑:“她就是個沒腦子的,你還能跟個瘋子計較不成?”


    “可你總要有子嗣啊!”周姨苦口婆心的勸著,這些日子以來,她感覺到了餘默對於穆淵之事上態度的冷淡。自家三娘自從上元節過後,變的越加的堅強有主意了,可是對人對事也越加的冷淡了。


    “子嗣麽……”餘默輕聲道,思緒不自覺的跑遠。


    陳朝是立嫡立長的,這些日子以來,從大皇後那裏知道,她是很看重嫡子的。如果餘溪有孩子,那她的孩子就是下一代的君王,那自己生的孩子就算不得什麽。


    當然,這其中的過程自然不會平淡,如果有餘家支持,餘溪的孩子都爭不到,那她不認為自己的孩子能爭到那個位置。


    重要的是,她就算生孩子,也不想那孩子跟餘溪的孩子是同一個父親。更何況,她也不想給穆淵生孩子。


    憑什麽啊!


    “命裏有的總會有,強求不得。”剛才那些想法,餘默自然不能跟周姨說,隻好這樣勸她。


    “可你不努力,本來應該是你的東西,也成別人的了。”周姨不滿的道,有些拿餘默沒有辦法。這孩子,簡直跟七娘一個樣子。


    餘默差點被這句話逗笑。這說的是孩子啊,不是什麽貨物,還成了別人的。不過她也明白這意思,周姨就是說自己不努力別人就先懷上了。


    “就算別人生下來,養不大還不是白搭。命裏沒有,就算是生下來了那也是沒有。”餘默輕聲道。古代醫療技術落後,各種小兒疾病可沒有現代的防疫針可打,一大家子裏要是孩子多的話,總是有一兩個養不大。


    整個社會如此,皇宮應該更甚了。


    要她給不愛的人生孩子擔心勞神,她吃多了撐著?有人養一輩子可比這個要好。餘家的權勢富貴,讓餘溪那個嫡女去擔著那責任,榮華富貴不是她所求,她何必?


    “你!”這樣帶著惡意的話,讓周姨簡直是拿餘默一點辦法都沒有,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歎氣道:“你太不主動了。”


    餘默覺得自己今天不會再想看書了,將書遞給周姨,勸解著她道:“孩子姐姐有就夠了。現在咱們初進皇宮,根基不穩,情況不明,我隻是怕生下來了也保不住。就算是保住了,孩子大了,心也就大了,就算我將來不想跟姐姐爭,孩子也未必會願意,我並不想看到兄弟相殘的場麵。”


    周姨一驚,有些怔怔的看著餘默,沒想到她會想的那樣遠。爭儲,那可是幾十年以後的事情啊!況且也不一定會生的是兒郎啊!


    “如果我要有孩子,一定為的不是榮華地位,會想要他平安長大。可宮裏如今人少,早早生了孩子會招以後的新人嫉妒,不定會出什麽事,所以最好的時機,是姐姐的孩子長大,宮裏皇子皇女眾多,那個時候,我的孩子才能更安全。沒有人忌憚,沒有人嫉妒,那樣才能平平安安的。”


    餘默說的這些話雖然都是她真實的想法,不過卻是用來說服周姨的,她打算的是時機合適就出宮,就算出不了宮也沒有為穆淵生孩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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