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有幾句,可餘默說到最後的時候,餘溪簡直想撫額歎氣:這都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呀!不過就是沒禮貌了一點,怎麽就非得計較!真的是自己不能理解古人的尊卑觀念麽?


    餘默看出來了餘溪的不耐煩,心道重頭還在後邊呢,你可注意了。


    “後來她說,平時都是沒有聽說過姐姐有多高的才華,今次卻得了個第一。你說這都是聖人點的,她竟然不服氣,不敢到你這裏來抱怨,卻跑到我那裏去,由此可見不是個沉靜的。”餘默微微噘了嘴,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餘溪心裏卻是提了起來,自己寫詞的時候想到可能會惹出問題,但是覺得問題應該不大。反正人總有思如泉湧的時候,自己以後少寫些就成了,沒想到言婕妤立時就懷疑了。


    看來以後還是少寫詞的好,惹出麻煩來可不好了。


    這個庶妹不明白言婕妤那句話裏的深意,也不知道是怎麽迴答的?餘溪隨意的問:“那你是如何迴答她的?”要是給自己戳破了可就不妙了,千萬別來一句“姐姐向來沒文采,今次也不知怎麽了”!


    “啊?我就說你向來出人意料啊!”餘默驚訝的道,看著餘溪,眨了眨眼,有些好奇的問:“姐姐是什麽時候跟哪個老師學習做詩的,我都不知道你詩能做那麽好呢!”


    餘溪一看餘默這樣子,就知道這個庶妹不了解自己,好像還有些信服自己,心情好了些,就叫餘默到一邊,邊跟她聊天邊泡茶,然後端給餘默喝。


    “怎麽樣?”餘溪問。


    餘默看餘溪帶著期望的眼神,小心的抿了一口茶,細細的品了,笑著道:“跟咱們平時吃的茶味道不一樣,入口時苦了些,怕是別人不會喜歡。”


    “就是苦了才有味道,不然哪能叫茶?”雖然沒有得到大嘉讚賞,但沒有聽到否定的詞,餘溪還是很高興,卻忍不住反駁,又讓她用心嚐,“你再喝幾口,細細品,會有迴甘的。”


    餘默低頭再喝了一口,細細品著,眼神落在了青瓷杯上。她最愛喝茶,勝過咖啡與酒。


    真是不會錯了,就算嫡姐異想天開弄了個新的泡法,也不可能泡出這種功力和味道來。隻有現代懂些茶藝的人才會像她那樣講究,可見這餘溪前世裏要麽是從事相關產業,要麽就是家境優沃才能觸及到這方麵。


    一口接一口,餘默沉默的喝著,直到大半杯喝完,她才抬起頭笑道:“這下真是品出來了,真是有迴甘,感覺很……很奇怪。”本來想說好的,結果一想前身要是真第一次接觸,也不會立刻喜歡上,隻能換了詞。


    “多喝幾次你就會愛上的,一會兒讓趙姨給你包些帶迴去。”


    “那謝謝姐姐。”


    一壺茶喝完,也快到午飯時間了,餘默被餘溪留著吃飯。


    飯前時,餘默湊近餘溪小聲問她:“姐姐你,有沒有覺得大皇後今天……”怪怪的。


    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總是覺得不對勁兒還是怎麽的。


    餘溪不在意的笑了一聲,揮手道:“我昨兒個喝醉了,她自然不高興。”這皇宮裏,別人住了二十多年,眼線也不知道有多少,就算把宮務交到自己手裏,別人可還不是聽她那個皇帝生母的?


    餘溪一點都不懷疑自己身邊有眼線,就算沒有也會有人上趕著將此事報過去,這些事能傳到大皇後那裏很正常。


    餘默吃驚的看著餘溪,喝醉了?有心事?現代人心裏素質不是挺強的麽?就算在現代喝酒,女孩子也不會輕易讓自己喝醉。隨後餘默就明白過來,餘溪一定是被宋詞勾起了思鄉之情,所以才會傷感難過。


    對於餘默吃驚的表情,餘溪也未置喙,反正思想不一樣,溝通不了。


    兩人吃了午飯,下午餘溪有事要忙,餘默就帶著茶葉迴去了。


    午休的時候,餘溪躺在榻上,問趙姨:“你有沒有覺得,三娘有些不一樣了?”


    “哦,哪裏不一樣?”趙姨意外的問。


    “……”餘溪到是一時也說不上來,隻是有這樣的感覺而已。反正,總覺得,餘默好像與自己記憶裏感覺的不一樣。明明是同一個人,同樣的性情,也沒什麽地方有變化,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好像”餘溪細細的迴想著最近發生的事,慢慢的說了出來:“好像……變的——聰明了,也……堅強了些。”說到這裏,餘溪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確定的點頭,“對,雖然她沒有做什麽,但感覺沒有以前那樣好欺負了。”


    趙姨笑了笑,神色上略有些追思:“這才是對的,萌七娘生出來的女兒會聰明,那很正常。”


    餘溪一怔,從這話裏捕捉到了隱秘,再聯想自家的情況,坐正了身子認真的看著趙姨,半晌才問:“當年出了什麽事?”以自己家裏的狀況,絕對是不對的。


    “殿下,那些都是陳年舊事,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相似的話,周姨幾乎在同時也對餘默說了。


    迴到彰華宮住處的時候,餘默決定一定要弄清楚阿娘以前的往事,這樣才好正確的看待她與餘溪之間的關係。該親近還是該遠離,她心裏總得有個定數,可周姨就是不說,還勸她不要問。


    餘默關了門,也不懇求,就坐到周姨的對麵,一眼不眨的盯著她,勢必要部問出個所以然。


    周姨被逼的沒有辦法了,才道:“七娘的大父曾官拜三品。”


    餘默吃了一驚,她知道阿娘的身份不一般,沒想到娘家曾經竟然如此顯赫!


    這幾天陪太後和餘溪聊天,她淡淡理透了這陳朝的官階等級。


    陳朝官員等階一共有九品三十階,前三品分正從兩階,共六階,後六品分正上、正下、從上、從下四階,共二十四階。


    一二品大都是虛職,除了個別的其它的都是有名譽有地位卻沒多少實權的,真正管理朝政的,基本上都是從正三品開始,說起來這官員品階實質上還是七品,不過分的太過細致繁瑣了。


    官拜三品,那豈不是幾乎相當於一品大員了?!


    一品大員的嫡女去給別人做妾,自己的阿娘不可能那樣腦殘,她本該安穩嫁人,過著平靜富足的日子,可是人生常常有太多意外,阿娘的劇本一定在中間脫線了。


    餘默凝聲問:“後來發生了什麽?”


    “削爵位、免官職、貶庶民、抄家流放,萌氏一族全部被流放到關外西域之地。”周姨沉著臉,左右看了一下,湊到餘默麵前壓低了聲音道。


    “到底怎麽迴事?”餘默湊過去,小聲的問。


    “三娘,這牽扯到皇室秘辛,我並不是很清晰,你想安然的活著,就別問了。”周姨的聲音更低,不知想起了什麽,混身打了個顫。


    餘默瞬間就覺得自己的處境不妙了。


    祥和宮裏,大皇後問翠玉:“今日可準備好了?”


    翠玉恭聲迴道:“已經準備好了。”


    大皇後沉著臉,沒有說話。好好的女兒家,喝什麽酒,還喝醉,真是……毫無教養!要不是她喝酒了,昨日的事情已經成了,錯過這幾天,可就不保準了。


    翠玉知道大皇後的心事,寬慰她道:“本來也是要放到今日的,倒不影響。”醉酒行房本來就傷身,真要有了身孕,對孩子也不好。


    大皇後神色這才好了些。


    原來餘默的感覺是正確的。


    大皇後今天見兩人時的確表現出了異樣,但是兩人都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而已。


    當夜,安寧宮裏就出了事。


    第二天天還很黑時,餘默就被拍門聲驚醒,連忙起來穿衣,門打開時就見餘溪身邊的碧蘭匆匆忙忙的進來,腳步慌亂,神色驚懼,見了自己後連問候都沒有,急著道:“昭華你快去勸架,殿下跟聖人打起來了。”


    ☆、第28章 都嫁給他了還閨閣之人他呸


    餘默一聽就怔了,實在不知道該拿出什麽表情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打……打起來?


    跟個皇帝打起來?


    她真的沒有聽錯?


    先是拒絕履行妻子的義務,然後又聽她說與皇帝吵過架、簽過合約,寫詞暴露身份,喝醉酒,這些事情要是放到平常人身上沒有什麽,可是要是一個皇後做出來,而且還是對著一個皇帝做出來,這一樣樣的落男人臉麵傷男人自尊惹男人不快的事情……


    餘默真的想問餘溪一句,姐姐你真的確定你要勇敢的往做死之路上一去不複返?


    “昭華,快點啊!”碧蘭隻看到餘默驚訝的怔住,隻當她是被嚇住了,卻沒有發現她並沒有緊張慌亂,隻是著急的跪到榻邊拿起鞋子就要給餘默去穿。


    餘默馬上反應過來,露出慌張的神色,就去拿外衣,在麗水的幫助下邊穿衣服邊問:“出了何事?”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不然餘溪也不可能發飆。她隻是性格太“現代化”了,不是沒腦子,也不是個衝動的人。


    “……這……嗯……”碧蘭吭吭哢哢的,一時到是不好說出口。這讓自己怎麽說?說是聖人同殿下圓房了,殿下起來大發雷霆?這說出去別人會信麽?就算真信了,這對聖人來說,是多打臉的事情,怎麽能讓人知道?


    趙娘子說是來找餘昭華,顯見是信得過她的,因為是自家人,也懂的厲害,可是昭華身邊的人又不是從餘家帶過來的,還不知道怎麽個脾性,就這樣的說了出來,要是給別人通了點風或是嘴巴不嚴傳了出去,到時候聖人臉上不好過心下就不會好過,他心下一不好過殿下和她們這些身邊侍候的人就都會不好過。


    餘默一看這樣子,猛然間想到可能發生的事情,心頭猛跳,就向著趕過來的周姨看去。


    兩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又默契的轉開。


    周姨並不知道出了何事,可是看碧蘭這樣著急了還能壓在心裏不說,定是什麽比兩人打起來還要嚴重的事。


    餘默快速穿著衣服,又去看麗水,麗水忙道:“昭華放心吧,婢子剛才沒聽見。”打起來已經夠嚴重的了,碧蘭不敢說的,自己同樣不敢聽,更不想去打聽。


    快速穿好衣服,周姨已經吩咐殿裏的小宦官備了小轎子,餘默坐著就快速的向著安寧宮趕去。


    剛到了前殿的時候,遇到了聽到動靜起來站到路上的祝昭儀,她在燈下笑容滿麵,有些幸災樂禍的道:“這大半夜的,餘昭華這是要去哪兒啊?”


    餘默連轎子都沒有讓停,聽到說她擋在前麵直接讓人從她身邊走過去,揭開轎簾對她平靜的笑了笑:“姐姐倒是起的早,不過這天都快亮了呢,也沒什麽事。”說完就放下轎簾不打算再跟她說。


    祝昭儀看到餘默竟是直接從她身邊繞過去,一點都不賣她臉麵,氣的一跺腳,惱怒的道:“名琴,你給我去看看出了什麽事,是不是皇後那邊出事了。”如果不是的話,怎麽碧蘭就單叫餘三娘一個人?


    名琴一聽就頭疼了,真要是殿下那邊出了事,她們也沒資格管啊,昭儀你就不能消停點?這天還沒亮,自己還能跟在後邊不成?名琴連忙道:“昭華身邊的人一定知道出了什麽事,婢子去看看。”說著怕祝昭儀再出什麽餿主意,連忙向後殿去了。


    餘默坐在轎子裏,隻覺宮裏四下還很安靜,她能清晰的聽到外邊抬轎子人的急促腳步聲,心中有些不安。


    她不怕這一次的事情,就怕這一次的事情經常發生,那麽不管穆淵有多愛餘溪,餘溪到最後的結局一定不會好,連累了她她倒是無所謂生死,可是要是連累了餘家,可真的就糟糕了。更何況,兩人現在看起來還沒有多少感情,情況就更是不妙。


    能讓餘溪發這麽大的火氣,難道,穆淵真的將她強了?好像除此之外,還沒有什麽能讓她不能忍受的吧?不能忍受到了竟然敢與皇帝打架,這到底是勇氣可嘉還是不知死活?


    在兩人都在火氣上的時候,她去湊這個熱鬧十有七八就碰了個滿頭滿臉灰,不過想來趙姨也是沒有辦法了吧?不敢也不能因為此事去打擾大皇後,在宮裏餘溪也就與自己熟些,又欠了自己的,由自己來勸怕是才會聽些。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餘溪見了自己想起兩人相似的遭遇,難道不會更悲憤更爆發?


    可別讓劇情向歪扭的方向生長了去。


    餘默的心有些沉。


    想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感覺就更是不好。


    穆淵應該不會趁著餘溪睡著了將她怎麽的,那樣沒品的事情以他的身份還幹不出來,要真發生了點什麽昨天也都發生了,不可能等到現在。出了什麽狀況嗎?或許也不是她猜的那種,發生了什麽事要到了才能知道。


    到了安寧宮下了轎子,餘默進了宮門到了大殿外的時候,隻拉了碧蘭一個人低聲道:“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何事,我好曉得如何勸起,不然可別越勸越糟。”都這麽長時候了,打也應該打完了,就算沒打完,餘溪應該也被製住了,所以她才敢馬上過來。


    廊下的燈籠掛的並不多,黑暗中能隱約看清人的相貌,碧蘭悄聲道:“婢子也不是很清楚,隻是突然間就聽到鬧起來的聲音,過去看時才知道殿下與聖人吵起來,還摔了東西,我隻是門口留了個頭,並不敢進去,趙娘子就讓我來尋您。”


    可是隻是那一眼,自己明顯的看到了房內淩亂的情況,還隱約的嗅到了些不對勁的氣味,雖然沒有經曆過,卻也明白是怎麽迴事。這種事情真說不出口,昭華一見自然就明白了。


    四周寂靜,蟲鳴夜幽,餘默點了點頭,向著主殿走過去。


    餘溪與穆淵真打起來了嗎?


    沒那麽嚴重,也差不了多少。


    穆淵昨晚上依然到了安寧宮,雖然知道這樣冷落其他人有些不對,可他正新婚也沒有人會多說什麽。雖然安寧宮裏有一個不喜歡自己自己也不喜歡的女人,可是在這裏的時候,他至少全身都是輕鬆的,雖然有時會被餘溪氣的說不出話來。


    關鍵是,昨日裏皇後無意中說的那一句話,讓自己茅塞頓開,忍不住就想要與她聊聊。本來想下午就過來,可是心中的想法太多,埋頭籌謀不得空,隻能等到晚上了。


    隻是穆淵提起的時候,餘溪很是奇怪的看著他:“我說了那樣的話?”


    “自然。”穆淵鄭重的點頭,一見餘溪果然不記得了,心下便安了。她果然是醉了過去,並不記得,也就不會知道自己的心事。


    “……可是,”餘溪遲疑的看著穆淵,“後宮不得幹政,這種事情,陛下應該拿去與大臣們討論,而不是與我這個閨閣之人商議。”自己昨天雖然醉了過去,但是頭腦並沒有糊塗,思維還在,隻是身體醉了過去而已。


    她聽到了,全都聽到了。


    這就是一個倒黴皇帝剛開始接手朝政時所遇到的各種麻煩各種阻礙各種困境的問題而產生的煩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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