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騎得如此好!”慕容淵接下她的話頭,“真是白廢了為兄多年的心血,你怎麽就這麽不長進?人家深藏不露為的就是引你上鉤……也不知道你為何緊咬住她不放,偏偏人家也是故意在激怒你……至於她的身份,如果你不惹著一出,縱然她是大武的皇後,也翻不起什麽浪來!”


    華陽如何聽不出兄長的意思,這是在埋怨自己是始作俑者……“可……可是他們為什麽聯合起來算計我?”


    “算計你?”慕容淵拍案而起,戳了華陽額頭一下,道:“他們算計的是南夏!”說著輕唿一口氣,沉聲續道,“隻是不知為何,西涼那一位插進來做什麽?又是什麽時候開始,和大武軍師混到一起了?”


    “那……現在該怎麽辦?難道真要付給大武雙倍賠款麽?”華陽此時哪裏有心思關心蒼穆果爾,隻不住的懊惱自己不該如此衝動,或者當日就該一鼓作氣,弄死了那小醜奴再離去……斬草不除根,果然是春風吹又生。


    “自然不能。”慕容淵放緩了神色,淡淡迴道,“南夏接連戰火,哪有多餘的銀子賠款,若有,又何必議和?”


    聞言,華陽擔憂的擰起秀眉,扯住慕容淵的衣袖,“哥,那——那若是反悔,大武可會借機再次宣戰?”雖然自己是女子,但怎麽說也是一國公主,金口玉言,當眾許下的賭約反悔總是給人詬病的機會,若借此挑起戰端,她不就成了南夏的罪人了?


    慕容淵不著痕跡的抽出衣袖,“這些事你就別想了,今日落了水,好好休息別著涼了……”頓了頓,又道,“還有,這幾日你就都留在大帳裏休息吧!大武那些人還有蒼穆,都不要見了。”


    華陽心緒煩亂,聞言,胡亂的點了點頭,並未深究,“幸好有你在,從小到大,我一闖禍便是你幫我善後……”


    慕容淵眸色晃動,卻沒有迴答,點了點頭離開了大帳。


    月色清冷,帳內豈會有風?


    第二日,便是南夏和大武約好的簽訂議和條款的日期,下午大武的眾人便會離開南夏軍營,迴轉鳳襄。


    因為經過了前一日的插曲,今日主帳內,慕容淵隻留了幾個南夏的重臣,華陽以及一些謀士均為列席,而大武那一方出席的竟然隻有許勳一人,連侍從也不曾跟在左右。


    不過數盞茶時間,針對議和書雙方便達成了統一,慕容淵滿麵春風的同許勳把肩而出,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談了什麽,然而協議公布出來的時候卻是讓眾人目瞪口呆。


    “你說什麽?誰準你臨時改了議和書的?”蘇易看著已經落下雙方大印的議和書,盛怒染滿雙眸,整個人再無平日的溫潤,如同發了狂的雄獅,隨時有可能亮出利爪。


    無人的客賬內,許勳單膝跪地,“公子,是將軍——屬下覺得將軍所言有理……所以……”


    蘇易揉了揉額角,議和書上按照蘇易之前算計好的,著令南夏針對鹽糧、絲綢等貿易的讓利,賠款數額銳減雖多,卻加上商貿上的不平等條約,倒也不算虧本,隻是最終又多了一樣……華陽公主和親……或許在南夏眼裏,加個公主也不足以彌補大武讓出的利益?竟然答應了……


    所謂的和親和天價賠款都不過是蘇易用來提出貿易讓利條約的台階,一向等著對方劃價的他,萬萬沒想到人家竟然自己加碼……


    “如今大武局勢還要我說麽?那個公主來和親,你準備讓她嫁給誰?蘇澈?”蘇易閉目緩聲問道,實在不知道袁堅這般命令許勳,究竟打得什麽主意?


    “文惠帝自然是不能夠的,華陽公主乃是夏帝的掌上明珠,即便是和親,對於大武來說無疑是多了個助力,自然誰娶了公主,誰就多了一個國家的力量在背後……”許勳猶疑了下說道,“本來是將軍私下裏為公子的籌謀,如今屬下看來,那公主對公子頗為傾心,這總歸是好事……何況他日公子後宮之中,三千佳麗,也不在乎多這一個,就算不喜歡,擺著也好……”


    蘇易默不作聲,揮了揮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許勳得到鼓勵,續道,“那公主日後來到大武,發現公子真實身份,定會欣喜若狂……隻要咱們下麵的每一步都不出差錯,公子大事指日可待。”


    “難為袁堅和你,為本公子想的周全。”蘇易麵無表情的說道。


    許勳剛要謙虛兩句,蘇易一拍桌子,“你當我蘇易跟文惠帝一樣,要靠女人才能成事?”說罷,他麵色一白,低喝一聲,“滾——”


    望著許勳一臉不明所以的退出去,蘇易俊逸的鳳眸透過他的背影閃出一股冷意。


    午後,大武一行人啟程迴鳳襄,不料,蒼穆果爾竟也同時啟程。


    慕容淵笑道:“蒼穆殿下如何也這般著急,不多呆些時候,待我等南歸,再分別也不遲啊。”


    蒼穆果爾指了指身後亦步亦趨的陳蓉,嘻嘻笑道:“這不說話得算數嘛!既然答應送人了,舍不得也得送啊!因此,一起走,還能多送一送……”


    聽他說的十分繞口,慕容淵也懶得多客套,笑了一笑,心中暗道,西涼如今也想抱著大武麽?莫忘了當年的舊賬,大武豈能就那麽算了?


    許勳見狀,便匆匆告辭,帶著眾人出了南夏軍營,一路北歸而去。


    白陵河光潔如練,倒不是流民愛惜水源,而是河流湍急,根本留不住汙穢……


    眼下這條路無論是迴鳳襄還是前往西涼都是必經之所,因而沒有分歧,蘇易也不曾問過陳蓉去向,而蒼穆更沒有提及分開的話頭。


    這般走了數日,一日眾人剛從驛站茶棚修整好,打算繼續上路,忽然看到兩個大武的流兵遠遠走來。


    許勳凝了凝眉,“怎麽停戰這般久了,還有散兵流落在外麽?”


    “八成是逃兵。”一旁的侍從迴道。


    眾人索性站住了腳步等那二人走近,卻見他們走得很是緩慢,而且腳步蹣跚,待他們走到眼前,才發現那二人手裏竟是共同拎著一個粗麻口袋,鼓鼓囊囊的,隨著他們的步調,一拱一拱的。


    蘇易等人為了方便,也都隨著蒼穆作商人打扮,因而這兩個逃兵並未太過在意,自顧自走到茶棚要了一壺茶水,隨即將麻布袋子扔在地上,接著其中一個走過去狠狠踢了一腳。


    隻聽當先的逃兵大笑起來,“臭蠻子,叫一聲給爺聽聽。”


    在他後邊的逃兵走過去將麻袋打開,口裏罵道:“娘的,蠻子就是蠻子,學不乖!”


    眾人放眼望去,隻見那口袋裏掙紮著坐起來的竟然是一個大活人,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那少年的穿著雖然已經破爛不堪,但仍能看出是上等皮料做成的錦袍,頭發早已被人用火燒的焦糊不堪,一張血跡斑斑的臉上,深邃的眼窩和高挺的鼻梁依稀可見,和蒼穆果爾的五官很是相近。


    “西涼人?”陳蓉低聲問向蒼穆果爾。


    然而卻並未得到迴答,蒼穆果爾一雙鷹目此刻正死死盯住前方的兩個流兵,冉冉殺氣蒸騰,仿佛一瞬間就要將眼前的一切吞噬。


    就連距離他較遠的許勳都能感受到他極度的憤怒,忍不住側目望過來……


    隻見那兩個兵對著他們說罷,便將那個少年拉扯了出來,然後忽然扒開了他的衣服,其中一個便覆身其上,滿是胡渣的嘴巴對著少年的脖頸一陣亂啃……


    那少年也不掙紮,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偶爾發出一兩聲輕微的呻吟聲,忽然那雙死一般的眼睛在注意到蒼穆果爾的時候,閃出一絲異樣的光亮來,忽然他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喊出了一句西涼話。


    見他忽然發狂,站在一旁觀看的士兵走過去狠狠踹了他腦袋一腳,“嘴巴很閑是麽?要不要老子把你堵上?”說著發出一陣猥瑣的獰笑,隻見他當眾便解開了褲帶……


    那少年對這一切都置若罔聞,一雙眼睛依舊望著蒼穆果爾,重複著之前的話語。


    見狀,陳蓉忍不住尖叫了一聲,卻被蘇易下意識的捂住了眼睛,瞬間眼前一片黑暗,唯有耳畔傳來蒼穆果爾暴怒的聲音,隻是說的卻是西涼話,伴隨著話語一起傳進耳朵的還有兩聲簡短的慘叫之聲……


    接著又是一聲悶哼,比之前麵小了許多,似乎也沒有那麽的痛苦與恐懼,甚至帶了一絲解脫……


    陳蓉隻覺得覆在自己雙目上的大手有些鬆動,很快又將自己的頭往他懷裏按了按,正要掙紮卻聽許勳緊張的聲音響起:“你——你做什麽?”


    終於陳蓉掙脫開了蘇易的擎製,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呆,方才正欲對那異族少年行不軌之事的二人已經盡數倒在血泊中,頭顱和身軀分開有數丈的距離,竟是被人直接砍掉了腦袋……而先前的悲慘少年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雙目緊閉,神色安然,竟是也已經氣絕而亡……


    蒼穆果爾手拿彎刀,渾身染血的站在血泊之中,深邃眸底仿佛蘊了狂風驟雨一般,久久無法平複。


    茶棚裏的老板在這境外之處做生意,想必對如此場景也是司空見慣的,見蒼穆果爾一口氣殺掉了三人,倒也沒有太過震驚,隻是微微搖頭歎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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