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越來越大,匯集在屋簷,順著層次有致的瓦磚滴落成線,打在水麵上,濺起水花。放眼望去,遠處一片雨蒙蒙,迷離而恍惚。蘇近年隱隱約約地看到,有個削瘦的人影正冒著雨水,朝自己這個方向趕來。

    也許,亦是來避雨的吧?蘇錦年抿著嘴,想了想。忽然,一頭銀白色澤的發絲亮晃晃地紮入她眼裏。她愣了一下,細細打量起身邊這位身材纖瘦,一臉病容的男子。最引人注目的,怕是他幾乎相連的濃密的雙眉,眉下是一雙閃爍著睿智光芒的炯炯有神的雙眸。他穿了一身圓領窄袖的白色袍衫,綁係著的泛白的蹼頭巾,仿佛與顯眼的白發已為一體,難以分辨其中。

    男子修長的手指也引得蘇錦年注目。在由盛轉衰的唐王朝,在彌漫著壓抑氣氛的中唐時期,蘇錦年第一次發現,竟有與這氣氛如此融洽的奇異男子。

    男子似乎也察覺到了蘇錦年頻頻停留在自己臉上的目光,長期以來形成的習以為常讓他不曾感到不耐煩。他隻是隨意地掃了對方一眼,卻驚覺蘇錦年如火一般撩眉的傾國傾城。尤其是那雙令人驚奇的、如同清澈的冰下遊動著兩粒純黑的蝌蚪般晶瑩明淨的眼睛,有一種異常熟悉的似曾相識。

    蘇錦年子也是習慣了他人對自己容顏的驚訝,隻是禮貌性地笑了笑,便把目光移向遠方。蘇白若是見不著自己,怕是會擔心了。蘇錦年一想起蘇白那張富有生氣的臉,嘴角便微微上揚。

    雨愈來愈大,眼前一片白霧,地上像是鍋裏煮沸了的水,冒著白泡。

    蘇錦年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不小心撞在了男子身上。男子低聲地叫了一聲,驚得蘇錦年連忙迴頭瞧。但見他捂著右臂,一臉痛苦難忍。蘇錦年聞到一股熟悉馥鬱的香氣,濃鬱如桂花的香氣,毒性卻比鶴頂紅有過之無不及。蘇錦年大驚,不解地望向男子。

    這種毒是十年前噬魂所製,解藥無人可得,更何況噬魂五年前便被蘇白殺死,這解藥更是無人知從了。蘇錦年見男子臉色蒼白,又覺這毒的香氣異常濃烈,尋思男子大抵活不過三個月。

    “公子,可要去請見大夫?”蘇錦年雖知世俗大夫是無力醫治的,但仍是出於情勢地問了一句。

    男子搖了搖頭,忍著痛齜牙咧嘴地說道:“不必勞煩姑娘了,等雨停歇,李某自會去尋醫。”

    蘇錦年不放心地看了看他,又問:“公子這病犯了多久?賤妾略涉醫書,或許能幫上一點忙。”

    男子又是搖了搖頭,擺手說道:“李某的病打八年前突發,然醫治便如此這般。家母請來了多少江湖名醫,皆無濟於事。”“公子莫要傷心,總會有人能相助。”蘇錦年說罷,莞爾一笑,傾國傾城。

    男子歎了口氣,說道:“家母已請便了所有威望頗高的名醫來診,最後都是搖頭離去。”

    蘇錦年靈機一動,鄭重地說:“名氣與醫術倒不全是可以相提並論的。不見得文采斐然者,皆能中舉。俗話兒說,人怕出名豬怕壯呢,這理總歸錯不了。賤妾書讀得雖不多,卻也略聞一二。那扁鵲聲明最高,但醫術卻遠遠不及他的兩個家兄。公子倒不妨尋出這麽個默默無名的神醫來,倒也無妨。”

    男子聽後,若有所思地低下頭。蘇錦年見狀。不知怎的,熱心地補上一句:“賤妾聽聞有這麽一個適合的人選,興許能助公子一臂之力。”

    男子抬起頭,盯著蘇錦年看。蘇錦年有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可名狀的感覺如春風般在心底漾開,她驚訝於這種心境蕩漾。宛如被一夜春風吹開的千樹萬樹的梨花,小心翼翼地吐出苞,探出頭。蘇錦年背著男子輕輕地撫了撫胸口,隨即轉過身,鎮定地說:“隻是這可人兒性格古怪,鮮少外出就診。公子若是與她有緣,在她難得一次的外出時遇到她。她若瞧見公子臉色不對頭,自會出手相救。”

    男子暗淡的眼瞳閃過光彩,忙奇怪地問道:“不知這位神醫家住何處?李某好前往拜訪求醫。”

    蘇錦年一聲輕笑,掩嘴搖了搖頭,煞有介事地說:“她居無定所,公子何以篤定能地尋到她?”

    “那我又何以斷定所遇之人中必有她?”男子不解地追問道。

    “凡事講求一個‘緣’字。若你二人真是有緣,自會相遇。”蘇錦年見雨漸歇,便又對男子說道,“公子,雨將停歇,賤妾也該離開了。”男子隻點了點頭,目送蘇錦年的漸行漸遠。

    蘇白折下一枝柳條,在半空翻轉幾個身,柳條輕拂過蘇錦年的下顎,嘴裏說道:“這是‘頑猴竊桃’。”他話音剛落,柳條倏地伸長變粗,緊緊圍住了蘇錦年的纖腰。蘇白笑嘻嘻地問:“姐,你看這是人的武功招數真是好玩,方才那一招便是我今日偷學而來的。你要學不要學?”

    蘇錦年也不惱,渾身一顫,纏在腰圍上的柳條便斷開墜地。她走向蘇白,嗔笑道:“你是在罰我今日遲遲未歸麽?”

    蘇白眼珠一轉,哈哈大笑,答道:“我怎麽敢惱你呢。”

    蘇錦年似笑非笑地盯著蘇白,一臉寫滿“我不相信你的鬼話”。蘇白撓了撓後腦勺,一陣嬉笑,語氣驟變地問:“不知姑娘所說的神醫可是誰呢?”語氣活脫脫如那求醫的男子。

    蘇錦年又驚又羞,臉頰微紅,指著蘇白又氣又急地叫道:“好你個蘇白,竟敢在跟蹤我之後又來取笑我?”說罷,轉身欲走。

    “姐,你說的神醫該不會是指你自己吧?你別開玩笑了,他已危在旦夕,難以相助了。更何況,噬魂又在五年前被我重創而死,哪來解藥?”蘇白追上蘇錦年,在她身後認真地說道。

    蘇錦年迴頭,又是輕笑一聲,說:“我未必能再次見到他呢!”

    蘇白聳了聳肩,堅決地說道:“那最好便是別再相遇了。”

    蘇錦年飛快地掃了他一眼,扭頭進屋。她故意裝作瞧不見蘇白眼眸裏的憂慮。

    她也知,大凡是妖,就不該與世俗之人產生情愫。若相愛了,便是冤孽。佛祖有言,冤孽不可為。既然佛祖都這般挑明了人與妖相戀無果,那麽就必定無果。卻隻是,遇上著對上眼的人,誰又能阻止得了內心不斷膨脹的不顧一切?她是妖,沒錯;但同時她也是一個等愛的女人,沒有一個女人能離了男人去獨自跳一支天長地久。

    蘇白仍是飛身追進屋,大聲喊道:“姐,冤孽不可為!你莫要忘記!佛祖有訓,冤孽為不得!”

    蘇錦年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她的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可言,但神情卻鎮定自如。她抿嘴微笑,自言自語道:“我沒忘,我自是不會忘。”

    蘇白聽後,趕緊附和道:“沒忘便好,你還是趕緊打消救他的念頭吧!凡人的生老病死自然有他們的一套規矩,幹我們妖什麽事?”

    蘇錦年猛地直直盯著蘇白,表情古怪複雜難以捉摸。她倒吸一口氣,緩緩地說道:“八年前,你被噬魂打傷,你可還記得替你包紮傷口的那個人?”

    蘇白不假思索地點點頭,然後吃驚地反應過來,失聲叫道:“這男子又不一定便是當日救我的人,總不能妄下定論!”

    蘇錦年冷冷地問了一句:“那他所現的病症,你倒是如何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蘇白立即反駁:“這未準是他自己招惹了噬魂……”可聲音到了後來卻越來越微弱,直到最後蘇白完全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因是蘇白猛然想起,這毒若是被噬魂大量施下,不出一年便會頭發變白,然後全身腐爛而死,但這男子卻活了整整八年。

    “你當年為了救他,替他吸去了一些毒液,可又還記起?”蘇錦年見狀,趕緊又問了一句。

    蘇白終於會想起那日所發生的一切,如同倒帶一般,在耳邊磁磁作響。八年前為了增強自身的靈氣,蘇白不顧蘇錦年的勸阻,前去挑釁和自己道行不分上下但靈氣卻咄咄逼人的噬魂。果不其然,自己不敵他反而被重創,蘇白無力對抗,竟被打迴原形。噬魂正要下毒手,卻因一個騎著瘦驢的骨立男子路過而放棄並隱匿起來。若非見白狐受傷而可憐,男子斷不會停下路程,親自細心為白狐包紮傷口。躲藏在暗處的噬魂卻因痛恨男子的多管閑事,便現身施毒偷襲他,所幸蘇錦年及時趕到驅逐噬魂,——硬生生撚斷了噬魂要致男子於死地的念頭。蘇白不忍預見男子毒發身亡時麵目全非的慘狀,便忍痛吸出聚而未散於男子右臂的毒液,最後卻因體力不支而昏了過去。

    “那可便是他?因我及時吸去些許毒液而能存活至今的男子?”蘇白仍是半信半疑地脫口問了一句,卻招來蘇錦年憤怒的目光。

    蘇錦年冷笑一聲,叱道:“事到如今,你竟仍不知好歹地質疑?當初就該讓噬魂除了你這沒心沒肺的東西!”

    蘇白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訕訕而笑著說:“怎會懷疑呢。隻是驚訝他能活到今日,實數不易。”

    “大抵是,殘留在他體內的毒素已不多,方能活至今日。但從他的氣色來看,已然病入膏肓,至多活不過三個月。”蘇錦年憂心忡忡地說道。

    蘇白聳聳肩,無可奈何地說道:“他能存活八載,已是萬幸。生死有數,由不得自己做主。”

    蘇錦年輕歎一聲,細聲說道:“自己做不了主,他人……他人便也做不了麽?”

    蘇白一聽,心咯噔一跳,正要說話之際。蘇錦年已奪窗飛身離去,執意不聽蘇白的勸言。

    幾千年來,情之一字,堪比穿腸毒藥。

    大凡是人,若是求得一人在身邊,便該戰戰兢兢地求個天長地久,但願這一路上少些變數,白頭偕老。——那麽,是不是,是不是,即便是妖,若愛上了一個人,也要自覺地一心求個地老天荒的安穩?

    蘇錦年早在遇見這個男子之前,就已然明了這般淺顯的道理。不是不知,而是假裝不知。一旦遇上了,對上心,便不能自控。錯了,那便錯一迴,又何妨?

    蘇錦年站在一簇一簇盛開的花叢中,遠遠看去,不隻是花像她,還是,她如花兒。

    都說人如花嬌弱,卻從不知,花亦如人柔情。那伸長的花瓣,在風中搖曳,吐出宛如煙靄縹緲的花香,猶如蘇錦年心底嫋嫋升起的氤氳。

    “狐妖女,世人有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日前來求見,有何指教?”說話的是身著一襲皂色的男子。他頭發全白,雙瞳發出詭異無比的藍光,一臉疲憊不堪,

    “素聞足下以博識盛名於妖界。錦年前來打擾,隻為求一件事。”蘇錦年抖落開身上的花瓣,一步一步地走出層層花叢。“哈哈哈,”男子仰天大笑,眼神不屑,譏笑道,“狐妖女,隻怕你知道得不比我煙夔少啊!”(夔:古代傳說中一種形狀像龍而隻有一足的動物。)

    “先生說笑了,惟有先生才得以冠為學識淵博。錦年不過是閑暇時涉獵,自是比不上先生的一二。”蘇錦年走到煙夔麵前,畢恭畢敬地說。然後,緩緩屈身,毅然決然地雙腿跪下。

    煙夔大吃一驚,正要開口,卻被蘇錦年搶先說道:“噬魂早年以奇毒叱吒妖界,卻在五年前被家弟蘇白所殺。噬魂早在此,曾用‘噬魂’一毒攻擊救下家弟蘇白的凡人。若非錦年及時趕到,隻怕那凡人早已被殺。在錦年追殺噬魂期間,家弟蘇白出於感激,替那凡人吸出毒液,不料竟因體力透支,毒液未除淨便昏沉過去。錦年於今日巳時偶遇那凡人,觀其色,聞其氣,猜想不出三個月便會毒發身亡。故前來請教先生,這到底有沒有解藥。”

    煙夔俯首盯著蘇錦年,搖了搖頭,問:“狐妖女,你為何要救世俗之人?”

    蘇錦年低著頭,遲疑了一會,緩緩吐出一句話:“他曾救過家弟,算是報恩。”話音剛落,煙夔迅速地又問:“但,令弟蘇白終究已算是換迴了人情,”隨即語調一轉,冷冰冰地接著說,“我隻願聽實話。”

    蘇錦年仍是低著頭,語氣堅定地說:“錦年不敢欺瞞先生,句句皆屬實。”

    煙夔聽後,勃然大怒,伸手扼住蘇錦年的素頸,奮力向上提起,直至自己的目光能與蘇錦年平視,卻瞧見蘇錦年仍是一臉平靜,目光如炬,沒有絲毫的懼怕。——眾妖都知,煙夔道行最高,一旦暴怒,可將整個山嶺夷為平地。

    煙夔冷冷地說:“你不怕?狐妖女,你隻須說實話,我便放了你。不然……”他沒有說下去,隻是手上的力度加大了些許。他知道,有些話不用挑明,蘇錦年也會清楚地心知肚明。

    蘇錦年卻依舊一臉的從容自若,沒有他想象中,如幼畜掙紮在猛獸爪牙下時,流露出乞求的眼神。煙夔心知無法逼她說出真話,隻好鬆開手。蘇錦年措不及手地摔倒在地,素頸上有一條明顯的勒痕。蘇錦年雙手撐著地,垂下頭,再次雙腿跪著。

    煙夔沉吟道:“狐妖女,你寧願舍棄這一身千年的道行,也不願隻字提及你愛上凡人的真相麽?”

    蘇錦年身子微微一顫,但未曾抬起頭,因此煙夔看不到她以此掩飾的神情。煙夔歎了歎口氣,又道:“狐妖女,我在妖界道行最高,自是有資格勸你一言。你既知妖界有訓,大凡是妖,便不得愛上世人,又何苦冒險?”

    蘇錦年一時緘默,過了良久,方才仰起臉,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即便是向來鐵石心腸的煙夔,也忍不住伏下身扶起她,喟然長歎,幽幽道:“狐妖女,你這又何苦呢?偌大的妖界,就未曾有你心動的?”

    “錦年自是不敢忘,人妖殊途。隻是,情不能自已。”蘇錦年猶豫了一下,又說道,“隻要能見到他平安無事,不與有佳緣,也無妨,”煙夔見她神色黯然,語氣卻是堅定無比,不容置疑,心中暗想她該是費多大力氣才下定決心說出這番決絕的話。

    隻是,仍不可信。

    莫說隻人有玲瓏心,妖亦有之。

    常人說,若非草木者,皆有情也。如此,妖精如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地墜入世人編織的情網中,引火上身,灰飛煙滅,也在所不惜。一場場悲劇在黃泉路、奈何橋、輪迴台輪番上演。陪著凡人的精魂走過陰森幽暗的黃泉路,親眼瞧見他(她)飲下那碗飄著濃香卻苦澀無味的孟婆湯,然後被迫放手眼睜睜地看著輪迴台轉動,最後撲身返迴世間去尋他(她)的下一世。

    一世一世地尋找熟悉的氣息,與他(她)的第二世、第三世上演一折又一折出奇相似的悲情戲劇。

    在漫長難熬的歲月裏,隻一人見證滄海桑田,在自己那方天地裏,眼見一顆明星升起,然後墜落,這般反反複複三次,便落下永恆的夜幕。旁人看來多麽可笑可比的行為,卻不亦樂乎地重複。都說夢終究有盡頭,為何偏生她(他)們這群妖力不淺的妖精們,卻總是走不到盡頭、醒不來?

    太多的前車之鑒,讓煙夔消除不掉心中的誡惕。甚至他自己,也恰恰經曆了這麽一段沉淪;不同的是,他醒了,別人卻仍昏睡不已。煙夔低下頭,沉痛地盯著自己原本該有左腿的位置,如有一陣秋風掃過自己空蕩蕩的心宇。

    “狐妖女,你執意要如此,我亦無力阻攔。但——”他見蘇錦年神色微變,話鋒一轉,厲聲道,“這人終究是活不過三個月。噬魂既被妖界稱為‘奇毒’,這普天之下,便無解藥。”

    蘇錦年心口一擰,疼痛無孔不入。她淒慘一笑,喃喃道:“既然如此,也隻有……該寫生死簿了。”

    “啪”的一聲巨響,一群被震驚得禽鳥撲扇著翅膀從繁密的樹林中飛出,山頭微顫,一時之間天昏地暗,沉寂也被打破。驀地一陣涼風颼颼地刮過,花瓣脫離了猛烈顫抖的花枝,在半空中打了幾個轉,便飄落在蘇錦年身上,灑得她頭上、衣裳上盡是馥香的花瓣。

    蘇錦年被震怒的煙夔打得嘴角滲出血絲。方才重重地摔在花叢前,全身劇痛不已。她艱難地站了起來,卻因雙腿發軟,始料未及地跌跪在地,膝蓋磨出了血,迅速染紅了膝前的絲綢。蘇錦年的胸口如被大錘重擊,猛地吐了一地鮮血,浸紅了粉白色的花瓣。

    “狐妖女,你若敢挑起妖界與天庭的戰爭,我便讓那個男子不到一個月內就暴病而死!”煙夔惡狠狠地甩下這句話後,拂袖而去。

    蘇錦年的淚珠方才鉛一般沉重地打落在裙擺上。她雙手撐著地,低著頭小聲地飲泣。

    題~外~話:

    俺下周就要進考場了。淚。所以這周更新的不多,實在對不住大家了~之前有人跟我說很不爽蘇錦年,於是俺在這次連續虐了她兩次。=-=。如果那位仁兄還覺得不解氣的話,那俺給你虐好了。。淚。某隻瞄了下時間,乖乖爬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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