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鉤新月幾疏星。那晚正是這樣的夜,如深海一般的夜幕,上弦月慵懶地掛在上麵,發出淡淡的月色。閃爍著的星,隻那麽零星幾顆點綴在月的周圍。這仿佛會是美好的一個晚上。

    夏若走在父親後麵。看著他鑽進車裏,啟動引擎。父親剛買車沒多久,她坐過幾次,總覺得他車技不算太好。在進入酒店之前,他挑了個靠近出口的車位,但這酒店畢竟在瑾城出了名,來者絡繹不絕,不到兩個小時,父親的車便處於促狹。要從這麽多輛車裏開出來,說實話她真為父親暗暗捏一把汗。

    就在夏父把車緩緩向左轉時,一輛出租車從出口進入,兩道光打在夏父的車上。酒店的保安示意夏父向右轉,夏父不知是沒有看見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硬生生地把車向左轉。在刺眼的燈光中,夏若恍然地看到停在父親左邊的那輛車似乎動了一下。她的心當下咯噔一跳,心想這該不會是撞上了吧?

    果不其然,保安走到父親車窗邊,粗魯地敲了敲車窗。夏父打開窗子,疑惑地看著對方。保安露出了輕蔑的笑容,說:“你把別人的車撞了,就想這麽走掉?”夏父趕緊跳下車,站了出來,皺眉:“不可能,我根本感覺不到。”保安冷笑,不以為然地說:“每個想逃脫罪名的車主都這麽說。”夏若看著父親和保安爭執得麵紅耳赤,便上前勸和。隻是目聚焦在那輛被撞的車的車頭時,總覺得有些疑惑。她剛要俯身去看個究竟,保安立馬喝斥:“手不要碰觸!”夏若嚇了一跳,心裏微微有些憤恨,心想就算真撞了,你的態度也真令人難以接受。

    保安打電話請示車主的意思,又攔著夏父和夏若,生怕他們逃跑。不一會兒,車主從酒店裏走出,帶著同伴走向夏若。

    那是蘇白第一次見到惘然無助的夏若。夏若瞪大雙眼,一個人站在他的車前,臉上顯露著不可思議的表情。

    步伐越來越接近夏若的時候。恍如隔世,他仿佛看到她站在花叢中,調皮地折斷一枝花放在鼻邊輕輕嗅起,然後巧笑倩兮地看著他,向他伸出手,堅定地說:“蘇大哥,隻要過了這段時間,我一定會和你遠走高飛。”

    他仿佛看到她站在那萬眾矚目的舞台上,臉上淡淡的胭脂粉,頭發懶散地披在肩上,穿著殷紅色的禮服,手上戴著一絡朱紅色的手鐲。她微微啟朱唇,哀怨的歌聲飄到坐在某個酒桌的他的耳裏。“蘇老板,要是對紅夜鶯有意……”“夜上海”歌廳的陸老板見他惘然若失的表情,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他隻是擺了擺手,疲倦地低下頭。

    他仿佛看到她第一次見到他時,臉上露出心痛惋惜的表情。她俯身抱起他,一股濃鬱的香氣衝進他的鼻子裏。她憐惜地撫摸著他受傷的地方,親自為他仔細地包紮傷口,心疼地說:“多麽漂亮的狐狸呀,怎麽會受傷呢?”

    他仿佛看到他第一次化成人形出現在她麵前時,她眼裏閃過的一絲嬌羞。他伸手去去奪她手上的絲絹,她笑著遞給他,然後嫋嫋婷婷地走入府院。她要出嫁時,坐在濃紅的轎子裏,白酥手撩開轎簾,向他投去絕望的眼神。

    蘇白怔了怔,頭開始有些劇烈地疼痛。蘇錦年在一旁細細打量夏若,心裏明白了些許,暗歎天意弄人。

    “蘇先生,這位夏先生撞了你的車,你看,如何是好?”保安快步來到蘇白麵前,把夏若推到一邊,諂媚地問。

    “該怎麽做,你比我們任何一個都清楚。”蘇錦年扶著蘇白,冷冷地說。蘇白慘笑地看了看蘇錦年,正要開口,蘇錦年打住:“這件事你別插手。”蘇白無奈地耷拉著腦袋,頭似乎越來越痛了。

    夏若不知所措地看著保安攔住父親。聽到保安報警,父親拂袖而去。夏若像想起什麽似的,衝到正緩緩開動的蘇白的車前,在刺眼的燈光的籠罩下,她絲毫不懼地站在那裏,雙手重重地搭在車頭上。蘇錦年皺了皺眉,鬆開手,按下鍵鈕讓車窗緩緩打開。她饒有興趣地看著保安,保安示意,立馬過來拉扯夏若。“放開她,”蘇白用手撐著欲裂的頭,吃力地說。保安看了看蘇錦年,見蘇錦年似笑非笑,沒有任何暗示,隻得鬆開手。“我們不追究夏先生任何責任,這件事就這樣吧。”蘇白口氣冷淡地說。保安又看了看蘇錦年,見她微微點頭,隻好去追迴夏先生。

    “夏小姐可以讓道了麽?”蘇錦年探出頭來,微微笑,問。夏若紅著臉走到一旁,心裏疑惑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大膽。蘇錦年衝她笑了笑,再次按下按鈕關窗。當她的手搭上方向盤的瞬間,笑容一點一點斂起,沉著臉,語氣不善:“不是說好了不理她的麽。不是說了就算見到她的第三世,不管發生什麽事情,絕對不去插手麽?話都忘了?”

    蘇白苦笑,沒有說話,輕輕地往車窗邊靠。他已經頭痛得說不出任何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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