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沒有開口,又聽那聲音繼續道。


    “我說,你這次花的時間也忒久了,叫我好等。”


    忽然,一張明黃的紙張從石像後飛出來,落到供桌之上。


    “不好意思,我先前路過被人潑了水,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書生滿是歉意地開口,“在路邊吹了好一陣子的風才幹。”


    明黃紙張跳起來,巴掌大小,麵向書生,“好了好了,放過你了。”


    發出聲音的就是這張紙片,沒曾想它是一個人形,有一對圓的眼睛,還有一個嘴巴的形狀,動作十分靈活。


    原來,是個紙片人。


    “嗯嗯嗯,好吃,這家菜的味道真好,改明兒又去,還好那功德箱裏還有些銀錢,能再吃幾日。”


    紙片人一邊吃,一邊開口說話,連明日的安排都計劃好了。


    很難想象,紙片人真的可以吃正常的食物,也不知道它怎麽動作的,反正盤子裏的食物越來越少。


    原來書生給的錢,竟是在功德箱裏拿出來的。


    那書生話少,紙片人說了好一陣子,他才應一聲。可紙片人好似又不在意,反正自顧著說,也不管書生究竟有沒有聽進去。


    最重要的是這紙片人說的話,全都是些毫無營養的,一點意義都沒有。


    “扣扣扣!”


    破舊的廟門響起了敲門神,緊接著一個白衣長衫的男子走了進來。


    “你是誰?”書生僵硬地轉過頭,詢問了一句。


    供桌上的紙片人忽然倒在桌上,假裝自己隻是一張紙。


    “有點意思,紙片人,還有一個紙人,你們倆是怎麽湊到一起的?”江離笑眯眯地走到破廟中。


    原本安靜躺屍的紙片人狠狠一顫,最終還是豎起來,衝江離打量了起來。


    “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個小道士,你修為不錯,一眼就能看清楚他的真身乃是紙人。幹嘛,是要來收我們嗎?”紙片人微微往後退,暗暗想法脫身。


    紙片人很討厭那些沽名釣譽自詡大師的道士,根本就不管好壞,見到妖魔鬼怪都要收走。


    書生見狀,立刻走到供桌前,擋住紙片人的身體。


    江離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你們倆不要激動,我從未說過要收你們,隻不過是對你們倆有些好奇罷了。”說著,他看向書生,“這個紙人倒是有趣,死了應該有一年了吧?為何不去轉世投胎,反而當起了孤魂野鬼。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麽運,或者說用了什麽特殊的手法,竟能融於紙人之中,白日裏也能出去走動。”


    聞言,書生倒是很淡定。


    既然是道士,那麽能夠看出他真身,倒是沒有什麽奇怪的。


    紙片人跳起來,踩在書生的頭頂,勉強和江離對視。


    “有什麽好奇怪的,他是我畫出來的,有我的氣息在,便能不懼白日陽光。”說著,紙片人雙手想要叉腰,但雙臂部分有些短,倒有了幾分滑稽。


    “哦?那你又是誰?你非人非鬼,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魂魄。”


    江離本來在鴻運飯館聽到掌櫃和李捕頭的話就有了興趣,後來見到書生,便動了跟著他看看的心思。反正他是曆練,也沒個目的,到處走走也無妨。


    先前他看書生,便覺得很奇怪。


    明明是毫無修為的孤魂野鬼,究竟遇到了什麽機遇,還能仗著附身紙人行走於陽光下。


    跟著書生的確有收獲,竟然還遇到了一個紙片人,著實有趣。


    就是不知道這個紙人究竟是何物,他眼開陰陽,居然看不透他的真身。


    江離的陰陽眼若是看不透魂體,便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修為高出他太多,二是非人非鬼。


    紙片人冷哼,聲音有些傲嬌,“我是誰你不用管,既然不是來收我們的,那你便走吧,別杵著影響我進餐。”


    雖說紙片人語氣有些衝,但是江離也沒有生氣,反而更加堅定了這個紙片人來曆不凡的猜測。江離感覺,紙人身上的紙片人有些傲。


    明明看起來毫無威懾,江離卻覺得,紙片人不是故意這般,而是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勢。


    “真不考慮下我嗎?我可以幫你們的,你們都看得出來,我是個道士嘛。”江離循循善誘。


    紙片人壓根就不理會,從書生身上跳了下去,打算繼續用餐。


    江離砸吧砸吧嘴,斂了心思,隻要這倆魂魄不做壞事,他就不會動手。


    既然人家不願意說,他也就不強求,隨即抬腳走了出去。


    反正,他們還會再遇的。


    待江離離開後,書生側頭看了一眼紙片人,“他走了嗎?”


    “應該走了。”紙片人含糊不清迴答。


    “可,我感覺,他應該能幫我的。”書生頓了頓,“雪殤,他看起來不壞。”


    被喚作雪殤的紙片人停下,仰躺在盤中,舒舒服服地翻了個身。


    “你就放心吧,等我找迴了我的身體,便幫你。王越啊,你那些都是小問題。”雪殤滿不在乎迴答。


    書生王越頓了頓,點點頭,終究沒有多說。


    他已經被雪殤欺負慣了,壓根生不起一絲說不的心。


    而江離,離開後便往一處而去,他感覺到了那處有一股陰氣,步行沒多久便到了。


    江離去的地方,是一個深巷中的老宅。


    宅院是標準的木材與石頭建造,可惜已經被大火說燒,現在所有的結構都已經化為木炭。


    隻是在江離趕到之際,已經有人搶先一步,他正打算入內,卻有人叫住了他。


    “哎,那個小哥,你可別去啊,這是出了名的兇宅。可憐見的,這家人死得蹊蹺,也怨氣不散啊。今日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你都是第二個來兇宅的人了。”一個老者杵著拐杖走了過來,待看清江離的打扮後,他又道,“你們這些小道士,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裏麵的東西,兇著呢。”


    江離轉過身,一見是個八十左右的老者,他微微一笑。


    “老人家放心,我隻是去看看,現在青天白日的,就算有鬼,也會被限製。”江離微笑。


    老者搖了搖頭,心知江離是打定主要進去,便離開了,“如此,你便隨意。”


    江離轉身,這才推開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的木門跨進去。


    那知剛一進門,一柄道家飛劍便向他飛來,速度極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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