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很忙,有的人忙著療傷、有的人忙著收拾殘局、有的人忙著八卦、有的人忙著做英雄。


    林小旭以上都不是,她一點也不忙,她隻想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為什麽卡瑪諾斯在學院中任教?卡瑪諾斯真的是艾力達的養子嗎?為什麽艾力達要收卡瑪諾斯做養子?為什麽卡瑪諾斯會突然暴走?為什麽艾力達這麽悲傷?這一切會不會都是假的?那什麽才是真的?


    不……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麽卡瑪諾斯要殺光我的家人!!


    無數的問題想要問,無數的問題解不開,當無數的情緒在腦中炸開,表麵上她反倒是冷靜下來了。她盤腿坐在艾力達的麵前,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升起的不知是悲憐還是憎恨。


    悲憐?


    這個老混蛋指不定在暗地裏害死過多少人。


    憎恨?


    看著眼前老人痛失愛子的模樣,又好似根本無法恨起來。


    “哈曼他是個可憐的孩子……”良久,艾力達左手蓋住自己半張臉,深唿吸一口氣,終於舍得從地上爬起來了。他膝蓋上髒了大片的黑袍也不去整理,他顫抖著唿吸邀請林小旭:“我需要一個傾聽的人,要來我辦公室坐坐嗎?”


    林小旭和艾力達對視一會,說:“求之不得。”


    ……


    雪地,是我們的天堂——曾經是如此。


    我們一直是雪的寵兒、雪山和雪原的霸主,是純白原野上最快樂的孩子。


    直到來了一個渾身裹著髒兮兮灰袍的法師,用雪山之中的生物們做實驗。他修改了我們的生態係統,替換了我們的器官,移植了別的東西進去,讓原本屬於雪世界的生命變得不倫不類,失去了自己該有的一切,獲得了不是自己的東西。


    這或許就是人類所說的邪惡吧……


    雪地上奄奄一息的黑點這麽想著,緩緩閉上雙眼。


    我是第一個被拿去做實驗的紅狼,卻也是最後一個活到現在的紅狼。


    我的心髒被那個邪惡的法師換成了龍獅的心髒、我的血管中流動的是惡魔的血、我失去了唿吸的肺、擁有了胸前的一對魚鰓、我的四肢比以前堅韌有力、我的器官卻日益衰退……我不再是我,我引以為傲的血紅色毛發不知何時被染上漆黑,不祥的漆黑、無光的漆黑,我失去了紅狼的身份,成為了雪地上唯一的黑狼。


    後來那個混蛋法師離開了,雪地上舊的紅狼群已經死光,新來的紅狼群絕不會接納我,光是我的存在就能給他們很大的威脅吧?於是我成了一隻獨行的狼,失去了家園、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朋友,隻能獨行的狼。


    以前我總嘲笑人類的假想小說裏老是會出現孤狼,狼是一種群居生物啊,隻有失敗者才會離開狼群,離開了狼群,狼怎麽能獨自生活下去呢?沒想到現在我也變成失敗者了,得自己一個人苟延殘喘。


    後來大概有過了……多久?沒有一個參照物,我不知道。


    這一片被雪覆蓋的世界一年四季都是雪,根本看不到雪以外的東西,沒有到處亂晃的人、沒有傳說中的花、沒有溫暖的太陽、沒有不冰冷的水……我從未如此討厭過雪,也許雪曾經是我最喜歡的東西,但現在不是了,身上的一切都不屬於我,我不再是自己,我不再喜歡雪。


    雪太冷,我無法在這裏保暖;雪太白,讓我在雪鷹的麵前變得更加明顯;雪太純淨,汙黑的我與這裏格格不入。


    好餓,我已經一個月沒吃東西了,所有看得見的動物都跑得比我快,我揮不動我的手,我的腿沒有力氣,我再也站不起來。是不是就這樣睡去就可以忘卻掉不愉快的一切?然後在天堂看見曾經的家人?天堂到底是什麽地方呢?也是和現在一樣整個世界都是雪嗎?


    我沒有去過,我不知道,怎樣都好,帶我離開這個充滿惡意的世界吧!


    ……


    也許是神聽到了我心中的呐喊,一個人形生物組成的隊伍裏有個老法師將我撿走了。


    老法師叫啟明星,很符合他的名字。


    他為我做手術摘除了那些不屬於我的東西,他還讓我擁有了變成了人形的技能,他就是我的再造之主,他還非常愧疚地對我說:“很抱歉,你的毛發顏色我無法改變。”但是沒關係,已經足夠了,我會用我最後的尊嚴將我所有忠誠獻給你,我的一言一行都必定為你所用!


    剛化形成人的那段時間,我因為身上的傷口不得不包成粽子一樣嚴實。聽說粽子是來自一塊叫做極東聖域的大陸的食物,好像很好吃,有點想嚐嚐;不過,大陸是什麽?可以吃嗎?


    但是當我能夠雙腿行走的時候,我有點能理解為什麽所有生物都向往人形了。視野的高度不一樣,那是一種不同於四腳著地的時候的優越感,我不知道這種優越感來自哪裏,但是感覺很自我滿足。


    後來啟明星不但給我測試了天賦,還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其中我最感興趣的就是和自己的風魔法完全不一樣的其他魔法,還有很多很多、雪地之外的世界。


    我跟隨著啟明星,啟明星跟隨著這個隊伍,他告訴我他雇傭了這個賞金傭兵隊,為了到雪山之巔尋找風蜃之淚。


    風蜃之淚?那是什麽?


    啟明星說,那是一種藍色的天然結晶,摸上去和比冰更冷,是一種無價的寶石,可以將一直觸碰的物體冰凍,期限至少一萬年。他需要這顆寶石和一個人做交易。


    摸上去比冰更冷的藍色石頭?我靈機一動,我知道在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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